326 哪一種，都是相愛的方式

  衝出門外的蘇影湄站在門口，她看向對面的白曼文，她心中又恨，又有一些無法抑制的感情。


  「你到底想要跟我談什麼？」


  蘇影湄無奈的閉眼，她真是不想看到這樣的情景。白曼文站在雪地裡面，紛飛的雪花，從她的身邊簌簌落下，一些雪花落在了她的頭頂上，粘在頭髮上面。雪白的雪花，在那一頭淺栗色的發上，久久的也沒有溶化。此時，白曼文已經冷的面無血色，身上，也不住的開始顫抖了起來。


  「我只是想求你，我不敢奢求你對我的原諒。那是我們上一代的事情，你的母親，父親，都已經去世了，我和他們之間的恩怨，也只有等我百年之後，到了地下去跟他們說。可是，憶雪，我的憶雪卻不管怎麼說，都是你的姐姐……」


  蘇影湄看著白曼文，她知道，這個女人是一個母親。她了解一個母親的心情。


  一邊，辛阿姨已經帶了兩個女傭，扶了白曼文進屋。路過蘇影湄站著的那個門口的時候，蘇影湄竟也什麼都沒說。


  沒說，就等於是她已經不再抗拒了吧。


  「我……有些話……只想告訴你一個人聽！」


  冷熱交替，白曼文有些受不了似的。在外面竟站了一個多小時了，還好，沒有等她堅持不住暈倒。


  「都去吧，給她一杯熱水！」、


  蘇影湄轉身吩咐了一句。律昊天站在蘇影湄的身後，他不知道，蘇影湄的那個都去吧，是不是也包括了他。但是，很快，蘇影湄就轉身看向他道：「昊天，你先上樓吧。」


  律昊天點點頭，雙手觸摸著蘇影湄的手，生怕剛剛在外面，會涼了蘇影湄似的。


  書房。


  因為蘇影湄和白曼文的單獨對面，顯得有些安靜。白曼文的手中，捧著一隻熱水杯。蘇影湄背對著白曼文站著，她的眼光，透過窗，落在外面的皚皚白雪之上。


  「我知道，當年的堅持是我的錯。或許我放手了，至少，也還會有一家人會幸福的。」


  白曼文早已經懺悔過，可是，對於蘇影湄，她想，她的成長經歷，一定很是心酸。


  「難得你還不幸福嗎？高官太太，多好啊！」


  蘇影湄輕蔑的說道。


  「可是其中的辛酸，你又如何能了解呢？憶雪走到今天，我知道，全都是我這個母親造成的。我也明白，就算是現在跟你說了，也不可能讓你來幫我承擔這些責任的！可我也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已經走投無路，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女兒，就這麼毀掉了吧！所以，我只能來求你，我求你，求求你，求你將她的婚姻還給她！」


  白曼文終於還是提出來了，儘管她自己都知道這個要求是很無理的。


  「你在說什麼？從來都不是我搶來的，這種事情，是兩情相悅，是兩個人的事情。你也是個聰明人，難得你會不明白，白憶雪跟律昊天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


  蘇影湄很激動，她就知道，白憶雪不管到了什麼地步，都還有一個母親來為她說話。


  「是兩個人的事情，我明白，我明白。可是憶雪跟一般的普通人她不一樣，她心理有一些東西，她過不去那道坎，影湄啊，難道你想要逼死這個同樣是韋修仁的女兒嗎？」


  「伯母，你這話說的實在是嚴重了，怎麼能說是我想要逼她呢？感情的事情原本就是講個你情我願，我逼她……我拿什麼逼她？她不願意離婚，我連名分上的單身媽媽都願意做了……」


  蘇影湄有些激動，終於，不管是不是姐妹，問題，都還是回到這上面來了。然而，蘇影湄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邊，就被白曼文給搶說了。


  「憶雪她有心理障礙，因為她從前被人強姦過！」


  一句話，頓時震驚了蘇影湄。


  蘇影湄愣在原地，白曼文的端著水杯的手，在顫抖。


  原本，這是她一輩子都不願意提起的事兒，但是現在，她卻沒有辦法不跟蘇影湄提起。


  「你說的……是真的？」


  蘇影湄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白憶雪從前被強姦過？那律昊天跟白憶雪結婚，都不知道嗎？

  「事到如今，我怎麼還會編出這樣的謊言來騙你呢！我只是想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的憶雪。我明白，今時今日的你，早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你。你有自己獨立生活的能力，你能夠養活自己，你不會因為沒有了律昊天就活不下去。可是憶雪她不一樣啊，或許沒有了這段感情，她就真的是活不下去了。影湄啊，我不能再失去這個女兒了啊，她吃了那麼多的苦，我不想……我求你，求你了。」


  說著，白曼文將手中的杯子往一邊的矮桌上一放，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蘇影湄被嚇到了，儘管恨著白曼文，可是，她畢竟還是自己的長輩！


  蘇影湄連忙兩步走到白曼文的身邊，伸出雙手，扶起了白曼文。


  「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沒有昊天，我一樣能夠好好的生活下去，包括我的孩子，我們都能夠好好的。可是，你能確定，這對她來說，是最好的方法嗎？如果是，放手倒也是無所謂的。畢竟，我們心裡想著對方。這些年不就是這樣嗎？我不在乎一個名分，昊天也不會介意。如果是對他好，我們願意為她做一點什麼的。可是，這真是對她好的嗎？」


  蘇影湄冷靜的對著白曼文說道。白曼文的眼淚，一直不住的往下滴落。她知道，如果白憶雪不能走出那些陰霾的話，律昊天是她最好的良藥！只是，沒有任何人能夠保證，這一劑良藥的藥效是多久！

  「一直以來，錯的那個人，都是我。我知道，這是我該承擔的責任。當年，我不同意你爸爸離婚的提議，甚至，我知道他在外面有你的母親，有你。我憤怒的無可節制，我狠狠的和他爭吵，就是在他出事兒的那個晚上，我又和他爭吵了。我趕他出門，讓他滾。他就真的負氣離開了，當時，他是你二伯一直工作的那個廠的廠長！年輕有為，我和憶雪的生活，在他的庇佑下，一直都很好。可是，我寧靜而自以為幸福的生活，卻因為你們，一下子像一個水晶球掉在地上一樣，碎了！你爸爸出事了，我負氣帶著家裡面的一切離開。當年的我，還是一個不懂世事的女人。我怕，我怕自己連憶雪都養活不了，所以，我急於找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後來，我嫁給了百川。即使到現在，我們很幸福，但是，我也知道，這深深的傷害了沈風。為此，我也自責過。可是，一切一切的錯誤，都在於我心急幫助百川的官途。如果不是因為我，憶雪一定不會出那樣的事情的。」


  白曼文自責的說道。


  「……」


  蘇影湄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或者，就只是靜靜的當一個聽眾就好。對於白憶雪來說，這是一件極其不幸的事兒。可是，誰會願意發生這樣的事兒呢！


  「百川當時那個上級，真的是個大色狼，憶雪什麼都不知道，她就去了，花一樣的年紀，她就失去了最珍貴的貞潔。事後，百川倒是平步青雲，後來，那個男人也因為貪污被判刑了。一切，原本以為，可以這樣過去了，但是，那麼努力，憶雪也還是過不去這道坎。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昊天的身上，沒有了昊天，憶雪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我只能求你，影湄，讓我的憶雪，活下去吧。我知道，她做過太多的錯事兒，可是她這都是為了能跳過心頭那道坎，她沒有生活下去的動力，所有的一切支撐點，都放在了昊天那裡。如果這一切變成了泡影的話，就等於是判了憶雪的死刑。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跟你說這些，可是，作為憶雪的媽媽，我只想要她好好的活下去！」


  蘇影湄的頭，微微有些疼。她現在能做什麼？放棄原本已經到手的幸福去成全那個曾經對她做過那麼多事兒的白憶雪嗎？可是，白憶雪始終都不是別人。這個世界真是奇怪，命運為何偏偏就會讓她們這對姐妹一直的糾纏在一起呢？蘇影湄真的想恨白曼文。可是，面前站著的白曼文，她沒有往日的銳利，更是沒有了往日那種囂張跋扈。她如今站在蘇影湄的面前，可以為了白憶雪而給她下跪。蘇影湄還能說什麼，對這個無助的母親說什麼？

  她的媽媽已經不在了，就算是到了如今，能真正姓韋的都是白憶雪。


  除了讓步，蘇影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我能答應你，先找到她再說吧！這些天，讓我安安靜靜的在這個過一個中國傳統的春節吧！」


  蘇影湄淡淡的說道。白曼文睜大眼睛看向蘇影湄，她不敢想象從蘇影湄口中說出來的話。到底，蘇影湄是答應了沒有。


  「等找到她，如果她說，這是她需要的，我走！」


  從沒想過，和律昊天從新開始之後，蘇影湄還會如此輕易的放棄。放棄，她的心，也會痛的。不止是她，就連她肚子裡面的寶寶，都會心疼的。或許，是蘇影湄想的太過簡單了。或許，是蘇影湄太過柔和了！

  然而，比起生命，放棄，又能算什麼呢？


  就算不能在一起，仍舊還能思念。如果，白憶雪真的不能生存下去。那麼，她和律昊天在一起，又真的能幸福嗎？與其相對著卻隔了一條生命在中間，還不如，遙遠的思念著。至少，那思念，還是純純的，是真！相信律昊天，也會和她一樣想法的。就算是分離，也還是能夠相愛的不是嗎？哪一種，都是相愛的方式，與其傷害，不如靜靜的成全！


  蘇影湄打開書房的門，她朝著外面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