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人心難測
灰濛濛的雪不僅傾灑在青州,同樣也在這曾經的大周土地的各處肆虐。
長安城便也在其中。
這場雪足足下了三天,鏟雪的工匠忙得不可開交,但依然無法將這座被大雪掩埋的古都從雪中抽絲剝繭的恢復原貌。
葉承台在暴雪中回到寧國侯府,他推開了房門,他的夫人牧殷殷已經俏生生的站在府內,見葉承台歸來,便迎了上去,伸手提葉承台取下他背上的貂絨,然後言道:「夫君這些日子都忙於為陛下分憂,著實辛苦,快些進屋吧,妾身給你熬了雞湯。」
「府中的下人都被送到聖王府當差了,這諾大的府邸全憑夫人一人操持著,夫人也辛苦了。」葉承台握住了牧殷殷的手,由衷的言道。
牧殷殷聞言,低頭淺笑:「我多做些,夫君便多有時間為陛下出謀劃策,這是夫君福分,也是妾身的福分。」
夫妻二人便這般你一句皇帝陛下,我一句皇帝陛下,然後含情脈脈的牽著手,走入了冷清的侯爺府。
「紅箋那孩子有沒有消息?」
「我已經託人去尋了,但暫時還沒有回信。」
「這孩子哪裡都好,就是認死理,你說徐寒若只是尋常人家,怎麼我都依了她。可徐寒那可是與聖皇陛下對著乾的亂臣賊子,咱們葉家可容不下他啊!你得想辦法將她快些尋回來,千萬不能讓她鑄成大錯。」
「我知道,這事我會加緊去辦,不能再讓那孩子越陷越深了。」
二人一邊走一邊說這話,隨即來到了房門前,推開了房門。
牧殷殷再次言道:「夫君記著這事就好,今日天寒,快些喝些雞湯吧,我已經將湯盛好,放在桌上……」
牧殷殷這般說著,便轉身指向房門中木桌所在的方向,可就在那時,她嘴邊的話戛然而止,臉上的神情也隨即變得駭然了起來。
為妻子擦拭著頭髮上沾染的雪跡的葉承台也在那時察覺到了自家妻子的異狀:「怎麼了?」
他如此問道,腦袋卻順著牧殷殷的目光看向屋內。
「爹!娘!」
屋中的木桌旁,一位紅衣少女放下了手中的碗,擦去了自己嘴角的水漬,看向一臉錯愕的葉承台夫婦,笑著言道:「你們回來啦?」
夫妻二人一愣,許久之後方才回過神來,葉承台最先反應了過來,語調有些乾澀的問道:「紅箋.……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葉紅箋笑盈盈的站起了身子,笑道:「剛剛。」
夫妻二人又對視一眼,想要說些什麼,但葉紅箋的聲音卻搶在二人之前響起。
「嗯,雞湯不錯,現在該干正事了。」
葉承台夫婦二人又是一愣方才要發問,可葉紅箋卻再次言道:「爹娘,女兒對不住了。」
這話出口,還不待二人反應過來,他們便覺頸項處傳來一陣劇痛,隨即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身子栽倒在地。
……
在不知幾多的光景過後,牧殷殷在一陣腦袋發憷的痛苦中清醒了過來。
入目的第一道光景,便是自家女兒抱手於胸站在木桌旁,神色平靜的看著她。牧殷殷雖然這些年來相夫教子,早已不過問他事,但畢竟出身於牧王家,心思縝密,很快便明白之前的昏迷很大可能便是自家女兒動的手。
她心頭一驚,正要站起身子說些什麼,卻在這時發現,她的身上被捆著繩索,嘴裡也被塞著棉布。周身的穴位通也被封死,可謂動彈不得。
而這時她身旁的木椅上也傳來一陣響動,她側頭看去,卻見竟是她的夫君葉承台也受到了與她同樣的待遇,此刻正在死命的掙扎。
「別鬧了,你們身上的穴位都被我封死了,你們現在停下來,咱們一家人好好說會話。」
葉紅箋的聲音在那時響起,夫妻二人聞言對望一眼,大抵也是知道了自己的處境,便也就依了葉紅箋之言停下了各自的掙扎,然後紛紛抬頭看向葉紅箋,眸中神采既是困惑,又是擔憂。
「別這樣看著女兒,我自己在做什麼,我自己很清楚。」葉紅箋受不了父母二人這般的目光,她擺了擺手訕訕言道:「倒是你們,怎麼就真的被那聖葯迷了心智?」
葉紅箋方才便聽到了自家父母在屋外的對話,那顯然不是自家父母應該有的模樣。
想到二人之前那一番古怪的對話,葉紅箋就有些腦袋發疼:「做女兒的這次來就是帶你們逃脫魔掌,但這並不容易,長安城裡到處都是森羅殿的眼線,你們若是不好生配合女兒,到時候咱們一家三口估摸著都得交代到這裡。」
說道這處,葉紅箋又愣了愣,補充道:「我知道你們在那聖葯的蠱惑下沒辦法理解女兒的做法,但請你們相信我一次,我帶你們去陳國,到那裡我一定可以想到辦法讓你恢復原狀的。」
說完這話,葉紅箋細細的端量著二人的神情,見他們的目光困惑,葉紅箋又言道:「這樣,我將你們嘴上的棉布拿開,有什麼咱們慢慢說。」
葉承台二人在那時忙不迭的點頭,似乎是認同了葉紅箋的話。葉紅箋雖然心頭有些遲疑,但畢竟是自己的父母,她相信二人就算被聖葯蠱惑,應當也不會做出這「大義滅親」的事情,更何況他們的修為已經被她封死,想來也惹不出什麼禍端。因此她在微微遲疑之後,還是伸出了手取下牧殷殷嘴上的棉布。
可誰知這棉布方才取下,那素來溫婉的牧殷殷便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她面色陰沉,目光惡毒的朝著葉紅箋破口大罵:「你這不孝女!被那賊人迷惑了心智,還想來蠱惑我們?」
「聖皇陛下是天命之子,我與你父親就是死也不可能與你同流合污!」
「你方才進門時我便捏碎了傳命用的靈符,此刻大軍將至,你就等著受死吧!!!」
葉紅箋大概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會有一天對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她當然知道這些話都因為聖葯迷惑了她的心智而造成的。可看著母親遞來的惡毒的目光,葉紅箋還是免不了心頭一沉。
但她畢竟機警很快不變壓下了心頭的翻湧,而後周身的神識放開微微感應,便察覺到確實正有幾道強大的氣息正飛速朝著此間趕來,她嘆了口氣,言道:「看樣子只能強擄了。」
她這般說道,便再次伸出手,朝著二人的頸項一劈,二人便在那時再次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走啦。」然後她拍了拍手,如此言道,那時一聲鳳鳴與她的體內升騰而起,一隻巨大的鳳凰神鳥便在她的背後浮現,那鳳凰仰天長鳴雙足分別將葉承台與牧殷殷牢牢抓住,待到葉紅箋躍上它的背部,它便猛然展翅,沖開了屋頂,於那時拔地而起,一飛衝天。
……
既然已經被森羅殿的人發現,那想要悄無聲息的離開長安城顯然已經是件不可能事情。葉紅箋索性便不再這樣,立於那鳳凰身上便要強闖長安城。
數道身影紛涌而至,從地下飛入天空,攔在了已經衝殺到城門邊的葉紅箋。
為首的是一位身材幹瘦的修士,他的身邊帶著四位模樣稚嫩的少男少女。
「閣下難不成以為憑著地仙境的修為便可隨意出入長安?」那乾瘦的修士名為黑山,森羅殿十殿閻羅之一,亦是地藏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此刻他冷眸看著葉紅箋,陰測測的問道。
「哼!」葉紅箋對於這番境遇早有預料,她冷哼一聲,一把長劍便在那時浮現在她的手中。「那便試試吧!」
黑山感受到自葉紅箋體內所迸發出來的強悍氣勢,他皺了皺眉頭,嘴裡吐出了兩個輕飄飄的字眼:「聖化。」
他身旁的兩對少男少女聞言微微遲疑,但很快便臉色陰沉了下來,隨即他們的身軀開始膨脹,一道道紫色的鱗甲密布他們的周身,瞬息之後便化為了一尊尊身高十丈背生骨翼的巨大怪物。
「這就是小寒口中的聖候吧?」葉紅箋語調輕蔑的說罷,身子便在那時猛然從那鳳凰神鳥的背上躍出。她劍鋒朝前一盪,浩然劍意如江海奔涌而出,直面那四頭巨大的怪物。
與那些聖子聖兵不同的是,這些聖候聖化之後不僅擁有近乎仙人境的力量,同時也保留著一些神智。他們並未有硬撼葉紅箋的殺招,只見他們背後的骨翼一振,龐大的身軀絲毫不顯笨重,反倒是快得出奇的朝著四周遁去,避開了這劍鋒。
隨後他們分立四周,再從四方殺來,詭異的速度劃開了空氣,拉起一道道火尾,而強悍的力量更是讓他們的拳風未至,但鋪天蓋地的威勢卻依然將葉紅箋的周身包裹,使得她進退不能。
葉紅箋見狀,也知避無可避,她索性心頭一橫,那背後的鳳凰猛地展翅而來,拖住了背後殺來的那尊聖候,然後葉紅箋劍鋒一盪,周身劍意奔涌,她對於兩側殺來的聖候視而不見,直直的便以長劍裹挾著漫天劍意刺向正前方那尊怪物。
吼!
一聲哀嚎響徹,那正前方的聖候便於那時被葉紅箋的劍鋒洞穿了眉心,紫色的鮮血噴洒而出,狂暴的劍意順著那眉心處的傷口融入他的體內,將他體內的五臟六腑盡數攪碎,他便在那時斷絕了氣機,身子如斷線木偶一般朝著地上墜落而去。
而另一邊,葉紅箋雖然驅使著鳳凰神鳥纏住了其中一隻怪物,但另外兩人卻從兩側將拳風狠狠的砸在了葉紅箋的腰身兩側。仙人境的力量自然不容小覷,葉紅箋也是臉色一白,口中噴出了一道血箭。
可她對此卻像是未有所感一般,擦乾了嘴角的血跡之後,便再次殺向那兩尊聖候。
不得不承認的是,葉紅箋所表現出來的強大與堅韌著實遠遠超出了黑山的預料,斬殺了一尊聖候后,又有一隻被那鳳凰神鳥纏住,以一對二的葉紅箋雖然因為之前的受傷無法在短時間中擊潰二人,但黑山卻看得出,仙人境的葉紅箋氣息綿長,纏鬥下去,落敗對於他們來說只是時間問題。
為此他不得不皺起了眉頭,葉紅箋與徐寒的關係並不是秘密,能將之留下,於之后的大淵山之戰來說必然是牽制徐寒的重要籌碼,可是森羅殿如今大多數的資源都傾瀉在了聖王身上,在那場大戰未有到來之前,他們並不願意動用這樣的力量.……
念及此處,黑山的心頭一沉,但忽的他的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那隻鳳凰神鳥雙足處抓著的兩道昏迷中的身影。他頓時像是想到了什麼,心中念頭一動,藏於袖口下的一隻手開始不斷變幻,一道道晦暗的氣息自他的體內溢出,湧向那三位聖候。
那時與葉紅箋纏鬥的兩位聖候中便有一位脫身而出,竟是直直的殺向一旁的鳳凰神鳥。
葉紅箋微微一愣,但下一刻便臉色一變,她意識道這三位聖候的忽然變陣是想要對她的父母下手,而接下來那聖候的舉動也正好印證了葉紅箋這樣的猜想。
只見那圍攻鳳凰神鳥的兩位聖候如同失了理智一般,開始不顧自己周身的傷勢,不斷的攻擊神鳥雙足處陷入昏迷的葉承台夫婦。
說起來這鳳凰神鳥還極為特別,它是葉紅箋凝出的真靈,但這樣的事物通常會在修士登臨仙境所煉化,要麼融入己身,要麼煉入常用的兵器中化為劍靈、刀靈.……到了仙人境還依舊獨立存在的真靈自然少之又少,而能夠發揮出這樣足以媲美仙人修士實力的更是為所未聞。
並且這鳳凰神鳥好似擁有自己的靈性它洞穿了那兩位聖候的目的,不惜自己受挫也要護得足下二人的安慰,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法,在這樣的左支右擋中,那鳳凰神鳥險象環生,就連周身那火紅的羽翼上的光芒也黯淡了幾分,如此下去落敗似乎也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葉紅箋有心救援,但那與她顫抖的聖候卻像是忽然開了竅一般,開始不斷的躲避她的攻勢,同時一旦葉紅箋想要抽身,便又一陣猛攻,如此牽扯之下,葉紅箋不僅未有脫身,反倒是因為心緒不寧的緣故一次次的被那聖候抓住機會,身上也多出了或大或小的十餘道傷勢。
這時,那兩位圍攻鳳凰的聖候又是一輪攻勢,鳳凰神鳥發出一聲悲鳴,在抵禦過程中右側背部被那聖候胸口處湧出的一道觸手所貫穿,金色的鮮血溢出。
而聖候們見狀,更是攻勢凌冽,沉著那鳳凰神鳥吃痛的瞬間,另一位聖候胸膛處又是一道觸手湧出,直直的去向被鳳凰神鳥抓住的牧殷殷。
「娘!」葉紅箋見此狀心頭大急,她高呼一聲便再也顧不得其他,轉身便要前去救援。而這樣的舉動正中那些聖候的下懷,他們在那一瞬間調轉了攻勢,轉身殺向葉紅箋,葉紅箋心頭一震,正要提劍對敵,可身後那聖候又瞅准了機會,背後骨翼化作一道鋒利的毒刺,朝著葉紅箋的背部一劃,她的背上頓時洞開了一道一尺長的觸目驚心的傷口。
淋淋的鮮血湧出,侵染了她紅色的衣衫,她的身子一震,嘴裡發出一聲悶哼。而那三位聖候便在這時欺身而上,利爪、觸手、骨翼皆在這一瞬間傾巢而出,大有要一舉拿下葉紅箋的架勢。
葉紅箋身負重傷,體內氣息紊亂,一時間根本無法調集起周身的內力與之一戰,眼看著那些殺招越來越近,葉紅箋的眸中也泛起了一陣絕望之色。
嚶!
可就在這時一聲長鳴自那鳳凰神鳥的口中響起,只見那鳳凰神鳥周身的火光大盛,它化作一道流光直直的撞向葉紅箋,張嘴便銜起了虛弱不堪的葉紅箋,想要逃離此地。可已經到了這般地步,那些聖候豈能輕易的放走他們。他們手中殺招在那時傾瀉向葉紅箋,鳳凰神鳥見狀,眸中溢出一抹決色,竟是雙翅一展,依仗著自己的肉身替葉紅箋擋下了這一道道殺招,而它的身上在那時也不可避免的浮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勢。
它周身的氣息瞬息變得萎靡了起來,但憑一口氣撐著,它還是拼盡全力的振動起自己的翅膀,帶著葉紅箋以及足下的葉承台夫婦朝著長安城外遁去。
可它傷勢卻著實太重了一些,在飛出數里遠的距離之後,便再也支撐不住,眸中的光芒漸漸暗淡,雙翼的擺動漸漸變得無力。它的身子在那時一沉,便直直朝著地面栽倒而去。
就在墜地的前一刻,它還是顧念著葉紅箋,身子一轉,將葉紅箋與葉承台夫婦放在了上空,以自己的肉身砸向地面,卻保住三人不受到太大衝擊。
轟!
鳳凰神鳥墜地時發出了一聲轟響,它落在了長安城外的山林中,地上堆積的積雪被高高揚起,一時間遮住了整個山林。
而四道身影卻在那時不急不緩的落在了它墜地之處。
百息的光景過後,雪塵散去,三尊巨大的紫色怪物以掎角之勢將虛弱的鳳凰神鳥圍住,而那乾瘦黑山則立在半空中冷眼看著那鳳凰神鳥以劍杵地艱難站起身子的葉紅箋:「你逃不出去的,但你不必擔心,我們暫時不會殺你,你對我們來說還有些用處。」
葉紅箋聞言苦笑,她當然知道黑山口中的用處究竟指的是什麼。
無非便是以她做餌或威脅徐寒,或誘殺徐寒。她本以為在大夏苦修數月,終於捅破了仙人境那成桎梏,便可多多少少幫到徐寒,卻不想這第一戰便入了森羅殿的算計,反倒有可能成為徐寒的累贅。
念及此處,葉紅箋的雙眸一寒,儼然已經生出了死志。
她握緊了手中的劍,將自己的腰身挺得筆直,目光冰冷的在那些聖候的身上一一掃過,體內最後些許劍意在那一刻奔涌而出。
「呵呵,森羅殿想殺的人,每一個能活,想要活的人,也每一個能死。」黑山似乎看穿了葉紅箋的心思,在那時言道,語調陰冷,宛如鬼魅低語。
葉紅箋聽了此言,非但未有露出半分的懼色,臉上反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她言道:「那就試一試吧。」
黑山並不喜歡這樣的笑容,因為這樣的笑容讓他不禁懷疑到底是否是自己的算計出了問題。而這對於素來精於算計的他來說,算得上是一種褻瀆。他皺了皺眉頭,言道:「上。」
那三尊十餘丈高的怪物便如得敕令,在那時呼嘯著殺向葉紅箋。
而這時,無論是這些聖候們的戰力,亦或者數量,比起此刻身負重傷的葉紅箋來說,都有著雲泥之別,黑山想不到葉紅箋還有任何的辦法逃出升天。
灰濛濛雪又下了起來。
聖候們踏雪而上,巨大的身軀所過之處,地上的積雪再次被揚起,讓這處山林中的情形再次變得模糊不清了起來,就像是那籠罩在煙雨中的江南。
葉紅箋舉起了手中的劍,殺機凌冽,眸中卻神情平靜。
黑山眯起了眸子,他死死的盯著葉紅箋,他覺得此刻葉紅箋周身所洋溢出來的從容與淡定並非假裝出來的東西。但他在心底不斷的算計著種種變化,卻始終想不出葉紅箋的破局之法,他只能死死的盯著對方,周身真元奔涌,等待著對方的底牌,同時保證自己能在第一時間做出應對之法。
雪越下越大。
在這樣的雪中,三尊聖候神情猙獰的殺到了葉紅箋的跟前。
葉紅箋手中的劍終於舉起,她的嘴角勾起的笑意愈發的燦爛,像是晴空中繁星。
那劍緩緩提起,指向的卻不是殺來的三尊聖候,而是她自己的頸項。
黑山的瞳孔在那時陡然放大,他終於明白了葉紅箋的從容究竟由何而來——為了不讓自己成為威脅徐寒的誘餌,這個女人竟然準備自絕當場。
黑山的身子一震,他響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的師父與他說過的話。
「周易之數,萬物可算,唯獨人心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