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黃泉路上走一遭
之前長安城裡,對於這位徐寒狠辣的手段早有數不清的傳聞。
顧連營自然是聽說過這些傳聞。可是他確實如何都沒有想到,徐寒既然囂張跋扈到了這樣的地步。
他好歹也是大周九卿之一治粟內史顧司錦的嫡孫,他的府邸沒有一點通傳,便直接硬闖,揮手間便將數位家兵打傷。
這樣的膽量,恐怕也就只此徐寒一家。
但詫異歸詫異,顧連營卻也不是愚笨之輩,他朝著身旁的男人使了個眼色,對方頓時會意,猛地退到了房間中,一把抓起一旁被這變故嚇得有些失神的劉茉,捂住了她的嘴。
在劉簫反咬徐寒之前,這劉茉必須得牢牢控制在他們手中,以防劉簫生出二心。
而顧連營也在那時邁步上前,他朝著徐寒拱手笑道:「這不是徐府主嗎?久聞大名,不知手下這些家奴哪裡衝撞了徐府主,招來徐府主這麼大的火氣,在下在這裡給徐府主賠個不是了。」
他此言彬彬有禮,一派謙謙公子的模樣。
可徐寒卻並不買賬。
他的臉色依然幽寒得可怕,他甚至絲毫沒有與這顧連營虛與委蛇的興緻,沉著聲音便問道:「她在哪裡?」
而周身磅礴的劍意亦在那時破體而出,直直的籠罩向顧連營,似乎對方嘴裡只要敢吐出半個與他的問題不相干的話,徐寒便會毫不猶豫的取掉他的性命。
這顧連營可是京都出了名的不務正業,玩物喪志的紈絝子弟,他那堪堪三元境的修為大半還是靠顧家提供的各種靈丹妙藥生生堆砌上來,被徐寒這劍意籠罩頓時臉色慘白,額頭上汗跡密布。
但徐寒可沒有絲毫顧忌這位顧家嫡孫生死的意思,他周身的劍意依然不斷的傾斜在顧連營的身上,直壓得這位顧公子喘不過氣來。
這時,屋中早已埋伏好的數位天狩境的強者見勢不妙,紛紛催動周身的真元,一個閃身便攔在了徐寒與顧連營的身前,試圖用自己的身軀幫助顧連營擋下徐寒的劍意。
可十餘位天狩境的強者共同出手,對抗其徐寒這一道劍意,依然有些力有不逮。
他們在感受到這份劍意的磅礴之時,眸中也不由得透露出詫異之色。
這徐寒分明才通幽境的修為,為何會有這般浩然的劍意?這樣的疑問亦不可避免的浮上了他們的心頭。
顧連營這般草包卻看不出場上微妙的形勢,他見十餘位天狩境強者擋在了他的身前,頓時底氣便足了幾分。
「徐府主這是什麼意思?你闖我府邸,打傷我的家奴,我好心詢問,你卻不分青紅皂白的要對我動手?莫不是以為你天策府在這長安真的可以肆無忌憚?」顧連營一臉正氣凜然的質問道。
卻不想這般模樣落在徐寒眼中卻如挑梁小丑一般可笑至極。
這時府門外傳來一陣陣腳步聲,一群身著黑甲的甲士魚貫而入,為首的是一位身著黑色官袍的中年男人,卻是那大周的廷尉杜陽春。
他們按照之前與顧連營商量好的計劃在府外埋伏良久,聽見屋中起了響動,便以為雙方開始動手,這才趕忙沖入其中。
「徐府主?這是怎麼回事?」那杜陽春看著被諸人包圍的徐寒,故作的詫異的問道。
「杜廷尉你來得正好,這徐府主不問緣由便打入我府中,傷了我數位家奴,還試圖對在下動手。我顧連營雖然只是一介草民,可這裡畢竟是天子腳下,天策府真的就可以如此肆意妄為嗎?」顧連營見杜陽春到來,頓時心頭一喜,臉上卻露出憤慨之色,大聲言道。
「這樣嗎?」杜陽春會意的點了點頭,這才看向徐寒問道:「徐府主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按照他們的計劃,這時的徐寒定然會搬出顧連營搶了劉簫妹妹的說辭,而他們就正好接著這個機會詢問劉簫,劉簫順勢反咬,便將徐寒推入百口莫辯之地。
可惜的是他們的算盤打得固然是好,可徐寒卻沒有半點回應他們的意思。
他只是提著劍,冷眸看著場上這一唱一和的二人,眸中似乎還帶著些許嘲笑的味道。
二人見這徐寒是如何都不願意接話,頓時有些著急。
顧連營卻在那時心頭一轉,直接看向徐寒身旁的劉簫問道:「劉簫!你怎麼會與徐府主在一起?」
「這.……」劉簫聞言,頓時身子一震。他看了看身旁的徐寒,又看了看顧連營,很是遲疑。
他自然是想救他妹妹,可來的路上徐寒那番話卻讓他頗為動容,他以為他與徐寒萍水相逢,對方為了他卻在明知是險境的情況依然願意鋌而走險,劉簫心頭愧疚,一時間那早已安排好的說辭卻是如何也說不出來。
「你不要怕,有廷尉大人在,他定會為你主持公道。」只是劉簫遲疑的神色落在顧連營的眼中,卻以為他是在故意做出為難的樣子,已讓此事更讓人信服。他心頭暗道這劉簫機警,尚且知道隨機應變。
若是劉簫此事之後足夠聽話,他顧連營也不是不可以網開一面,將他留在身邊,當然前提是劉茉也得乖乖聽話。
劉簫聽聞對方此言,想到了自己那仍身處險境的妹妹,這便再也顧不得其他,咬了咬牙便轉身朝著那杜陽春猛地跪了下來,一臉悲戚的言道:「廷尉大人,請為草民做主啊!」
杜陽春在那時身子一震,他知道正戲開始,他嘴角的八字鬍一陣抖動,露出那正氣凜然的模樣,這便沉聲言道:「何事?你且道來,大可放心,有我杜陽春在,無論是誰,我都絕不會偏袒。」
說罷此言,杜廷尉還不忘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旁徐寒一眼,卻見對方依然一臉淡漠,他暗暗冷笑,我倒要看看你這天策府的府主還能囂張幾時?
劉簫知道此時的他已經沒了退路,索性便繼續說道:「在下本與家妹在城西做著小生意,勉強度日。」
「可誰知這徐府主見家妹生得可人,便起了歹意,幾次威逼家妹就範,家妹不從他便要強搶。」
「我聽聞顧連營公子素來有嫉惡如仇之名,便向他求助,顧公子這才收留了我們兄妹,卻不想昨日我上街採買食物,被天策府的府軍發現,將我擄走,一陣毒打,威逼我今日要說出什麼顧公子強搶民女,天策府替天行道的事情來,好讓徐府主上門搶人……」
「可顧公子待我兄妹恩重如山,我不敢相負.……」
說打這裡,劉簫的聲音卻是越來越小,旁人倒是以為他心生愧疚,卻不知這愧疚不是因為他口中那位仗義的顧公子,而是被他污衊的徐寒。
「這劉簫與我說起此事我還不信,卻不想徐府主當真如此歹毒。」顧連營倒是對著劉簫的一番表演很是滿意,他也是入戲頗深,在那時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徐寒,大聲言道。
「徐府主,你身為大周太尉,深得陛下器重怎可干出這樣的事情,豈不令陛下蒙羞?」杜陽春亦很是適宜指著徐寒痛心疾首的言道。
只是面對這樣的說辭,徐寒臉上的幽寒卻依然沒有半分的更改。
他在二人這番表演落幕之後,終是張開了嘴,問道:「說完了嗎?」
他如此態度,頓時讓顧連營有些惱怒,「徐寒,如今你威逼良善,陷害忠義之事證據確鑿,你還要狡辯些什麼?」他指著的徐寒的面門,便破口大罵道。
但即使如此,徐寒卻依然不曾在他的身上注目半刻的目光。
只見那時徐寒伸出了手,在劉簫詫異的眼神中將之扶起,然後,他那張幽寒的臉上終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輕聲言道:「你可得記住了,男人的腿可不是隨便什麼魁魅魍魎便可以為之下跪的。」
那般兄長叮嚀後輩的溫柔語氣,讓劉簫一陣恍惚,而心頭那愧疚更是鋪天蓋地的湧來。
「我……」他張開嘴便要說些什麼,可還未出口,便又被徐寒下面的一番話給生生的擋了回去。
「阿笙,是頂天立地的男兒,我想他的弟弟也應該是這樣的男兒。」
這話出口,那劉簫頓時身子僵在了原地,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徐寒,如何也想不到這位天策府的府主是如何認識他那個失散多年的兄長的,而且從對方稱呼劉笙的語氣中,劉簫不難聽出,似乎徐寒還與自己的兄長極為熟悉。
「你認識我兄長?」他半晌之後才回過神來,怔怔的問道。
徐寒卻並沒有再回答他的問題,只見他又是淡淡一笑,手中的長劍猛地一盪,便邁步向前。
他在那時沉眸看向場上的諸人。
「秉公無私杜廷尉……」
「大義凌然顧公子……」
「好得很。」
徐寒輕聲念叨道,而這話說完,他周身的氣勢一震,一股高亢的劍意自他體內猛地破體而出,如旱地拔牛一般直衝九霄。
他眉宇間那抹淡淡的笑意瞬息散去,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洶湧無比,宛如修羅一般的煞氣。
他雙眸光芒亮起,左眼紫芒妖異,右眼血光璀璨。
他張開了嘴,寒聲言道。
「那便讓徐某這十惡不赦之徒,送諸位義士.……」
「黃泉路上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