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6章 不能留

  迎兒笑的一臉羞澀，道：「綉了一半了，本來他說是要買的，可我總覺著，成親就這麼一次，既有時間等得，何不自己綉呢，我就堅持自己綉成功，這樣也是一樣的。」


  路遙看她眉態之間，多有幸福之意，而且十分柔弱，一副小女兒的嬌態，心中便是沉沉的。


  迎兒一臉的憧憬，道：「以後等孩子出生就好了，我們一家四口人，好好的過好日子……」


  李婆子也笑道：「是啊，家中有人鼎立門戶，不一樣了，說話腰也直了……」


  路遙笑著附合兩句，過了一陣便出來了。


  王謙心情也有些沉重，道：「迎兒面有死氣，只怕會受那人連累，還有她腹中的胎兒也是……畢竟是那種血脈，以後是個悲劇。」


  「那個男人不能留，這個胎兒……」路遙的臉很是嚴肅，道：「也不能留。但迎兒要保住，她是無辜的。」


  王謙頓了一下，道：「你確定么？！」


  路遙頓了好一會兒，道：「現在不忍心，就是害了迎兒和她奶奶，我看她們很喜歡這個男人和這腹中的胎兒，倘若只殺了這男的，這個胎兒出生，卻要她們奶孫二人承擔一切，二人都不會是長命之相，而且那種血脈，萬一被泄露了，便是連累了這奶孫二人的一生，不是我容不下這個野種，而是，它還未出生，就已經影響到這二人的命格了……留下來很不妥當。」


  「我明白你此時決定的艱難，」王謙道：「有時候殘忍，是為了杜絕更大的傷害，若是內疚就去恨那個倭國人吧，是他拖這奶孫二人下水的，給了她們虛幻的一切，卻也要她們承擔一切的惡果。」


  「嗯。」路遙閉了閉眼睛，道：「這種事，是對她們一種打擊，但是，總比以後傷害瀰漫到無數大好，趁這胎兒還未成形，打掉吧……」


  「這件事我來辦，」王謙道：「終究是孽嬰，生下了，對這個嬰孩和所有人都不好……」


  路遙吐出一口濁氣，道：「嗯。」


  狠心嗎，是狠心的。


  可是，摻合了兩族之血的野種的命運是悲劇的，連帶著她們身邊的所有人也會變成悲劇。


  迎兒和李婆子是無辜的，總不能讓她們變成短命鬼，她們完全是不知情的。


  馮璋來找路遙，道：「那個倭國人，我來辦……」


  「晚些時候給她再透消息，以免她失去兩個人，受不了打擊，」路遙道：「先解決她腹中的孩子，待她緩過來了，再透消息與他。人在極大的悲劇中需要一些緩衝。」


  「好。」馮璋自然都應了，道：「以後我會以官府的名義，給發放撫恤金，她們的日子不會難過的，只要撐過了這一關，以後自然會再招到上門女婿……」


  「嗯。」路遙心中不太好受，但她下了決定便不會再猶豫，很堅決，道：「不能再縱容這些倭人，現在盯上我們家，以後便會有更大的圖謀，一定會禍及百姓，我不能讓這個蟻穴弄垮了晉陽。」


  馮璋認真而專註的看著她，點了點頭。


  在其位，當其政，總有一些決定是極為艱難的。


  馮璋回去衙門，王縣令便征命那女婿去監管船隻跑商，護衛安全了。


  迎兒與李婆子儘管不舍，卻還是收拾了東西讓他去了。私心想著，若是被官府重用，以後她們一家人也有了依靠。


  人一走，巷子里就安靜下來。


  王謙將葯放好，道：「確定了嗎？！」


  「嗯。」路遙道：「這個孩子生下來，只會讓李迎兒和李婆子的生活變得更加不堪……不能留。」


  「好，那我就行動了。」王謙道。


  路遙拉住他，道：「別傷了迎兒的身體，給她個緩衝。」


  「放心，我用的不是猛葯，只會慢慢流掉，會給她一個適應的過程……」王謙道：「一下子就失去，一般的女人只怕得瘋。」


  慢慢的失去雖然痛苦，但至少會做到最壞的準備。反而不會突然受刺激瘋掉。


  王謙應了一聲去了。


  路遙看著龍神，道：「我真是嘴上念佛，手上殺人的典型了，我也不是一個好人……」


  「殺一生，為眾生，是真慈悲，」龍神道。


  「是嗎？！」路遙心中不太好受，道：「其實這個孩子也挺無辜，可是這個世道容不得他……倘若他不是在這個時代，這樣的混血兒，會受盡世人偏愛的……可惜了……」


  無論路遙心裡怎麼想，反正王謙是動手了。


  過了兩日，李婆子便慌慌張張的過來請王謙，道：「先生，勞你給我家迎兒把把脈，她有點出血，斷斷續續的出血，怕是不好，我怕她有意外啊……」


  「叫別的大夫看了嗎？！」王謙道。


  「看過了，說是有點小產的跡象，怕是累著了，」李婆子道：「開了安胎藥，但吃了兩副，還是不見好，這可怎麼辦啊……？也是怪我，這孩子成親心切，晚上點燈綉嫁衣，怕是累著了，早知如此，我便不讓她這樣急了。」


  李婆子抹淚道。


  「我去看看……」王謙道。


  二人忙忙的去了。


  馬氏一聽，也有點擔心，與林大虎也跑過去了。


  王謙把了把脈，卻沉著眼不肯說話。


  李婆子心都要顫了，道：「……先，先生，怎麼樣啊？！」


  「有點不好，她這個身子，想要保住，有點難，試一試吧……」王謙道。


  迎兒立即就哭了。


  王謙道：「……哎，還年輕，以後總會有機會再懷的，莫哭，現在先試一試……若是保不住，也是命。」


  李迎兒抽泣著，道：「……若是有個閃失，等他回來，我都沒臉見他。這孩子是我們的第一個娃娃呀……」


  「大哥，想辦法保住吧，」林大虎急道。


  「保是要保的，但是有沒有母子緣份，說不好，」王謙搖頭道，「緣份沒到，孩子不肯來，也是沒法子……」


  見他說的玄機，李婆子道：「可是有什麼變故，孩子不肯來了？！」


  王謙道：「天機不可泄漏。」


  李婆子奶孫便不敢再問了，臉上帶有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