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0章 清白

  路俊林是真的心服口服了,不禁喃喃道:「不服不行啊,明日你若出去買報紙,再買個最最普通的掛鐘回來我瞧瞧……」


  「是,」王公公道:「乾脆定製一個金絲楠木的吧。」


  「算了吧,這一看就是她想出來撈錢的玩意兒,自有土豪和冤大頭去定製,誰買誰傻。」路俊林忍俊不禁。


  以晉陽這速度,出電子錶是時間問題了,她本就是尖端技術人才。以她的能力,推進這個時代大躍進,一點問題也沒有。


  只怕用不了幾十年,這些表便會成為老古董。收藏倒還行,但自用買這麼一個東西,以後傳家,只怕還要被說是土包子。


  這就好像用金子,鑽石鑲了個諾基亞手機,結果沒炫耀幾年呢,諾基亞倒了,變磚頭了,落時了,拿不出手了,就算還在用,也會被人笑是土包子,傻不傻氣。


  再是鑽鑲出來的手機,只怕還被一個不到一千塊的智能機給秒成渣。


  王公公失笑,是啊。這世間從不缺土豪,有人不買,但有人暴發了,排隊的去擠著要定製鐘錶。


  有定製金絲楠木的,有定製紅木,各種珍貴木料的,還有要鑲玉石的,總之是怎麼金貴怎麼土豪怎麼來……


  晉陽這兩天最熱的事就是這兩件了。鐘錶,以及馮恭的事。


  馮恭有氣無力的,馮璋坐到他旁邊,馮恭紅著眼眶,道:「是我不謹慎,中了別人的計,倒連累的你名聲受損,被人非議。事都是因我而起……」


  「因你而起,你便要尋死嗎?!」馮璋的語氣淡淡的,道:「你若死了,只會越傳越難聽。」


  馮恭一怔,羞愧的低下了頭,他心裡很不好受,動了動唇,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男子漢大丈夫,一點小事就將自己擊潰,以死證清白,都是懦弱的人做的事,」馮璋道:「世人口中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又有什麼緊要的?就算世人都誤會於你,你死了就乾淨了?!」


  馮恭聽的啞口無言。


  「人生於世,重要的不是你在世人眼中是個什麼樣的人,而是你在你自己心中是個什麼樣的人,清者自清,若是清白,何需在意積毀銷骨?」馮璋道:「我當年需要孝名,是因為我有所求,而你呢,有所求嗎?!」


  馮恭渾身一震,獃獃的看著馮璋。


  是啊,他無所求,無欲則剛啊。他竟忘了。


  他不是個求名的人,他在意名聲只是因為怕連累到馮璋的名聲。他本身就不是個多有慾望的人,身外之名利又有什麼打緊?!


  「至於連累到我,更不必擔心,如今的我,早已經獨立於外,不再受身邊的人名聲的影響了,」馮璋道:「世人反而因為我而來相信你,庇護於你……尋死,大可不必!」


  馮恭心神俱震,囁嚅道:「竟是我錯了嗎?!」


  「好好活著……」馮璋起了身道,欲轉身出去了。


  馮恭紅了眼眶,道:「……璋兒,這些年,我待你實在有限,你,卻還需要我好好活著嗎?!」


  馮璋沒有回答,只是出去了。


  馮恭擦乾淨了眼淚,也不尋死了,只是叫餓,吃了飯,喝了水,他要好好活著,乾乾淨淨的活著。


  哪怕真有世人多謗他,他也願意用餘生證明,他這一生一世,雖然錯過離譜的幾回,但是這一點上,他是清白的。


  見他終於平靜了,眾人也都鬆了一口氣。


  馬氏下定了決心,紅著眼睛,卻是堅定的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王縣令嘆了一口氣,道:「馬娘子?你確定?!」


  馬氏閉上了眼睛,道:「確定!」


  林大虎心疼她,握住了她的手,他明顯的感覺到馬氏的手一直在顫抖。


  「好。」王縣令退了出來,回衙門去了。


  大丫走過來,道:「娘,要不要去監中看一看外婆?!就當是送個行吧。」


  馬氏搖頭,堅決不肯。


  「她不慈,娘卻不能不孝,」大丫道:「我和爹陪娘一道去。外祖母若是一直不悔悟,也是她咎由自取。若是悔悟了,至少也見上一面,也許是最後一面了,餘生都不可能再見面了……」


  路遙道:「娘,去吧,她這敲詐之罪一落下來,也是個發配的罪,去見最後一面。」


  馬氏紅著眼睛,默默的應了。


  大丫很懂事了,對路遙道:「你別去了,我和二丫陪娘去,娘若不去送一送,只怕以後這病得悶在心裡,出不來就得自個兒生病,娘本來就是個這般的性子。所以一定要他們見上一面。」


  「行。」路遙道:「你辦事我放心。不管娘是與她大吵大鬧,還是相顧無言,這一面,總是要見的。就是絕情,也得有個儀式。」


  儀式這個東西,真的很重要。


  就算是情侶之間的分手,也得正式的說一聲再見,這樣不明不白的橫在彼此心中,久之必然都是病。


  大丫正是這個意思,紅了眼眶,道:「娘前些年一直盼著外祖的人相見,結果卻從沒料到過會是這般的不堪……」


  路遙嘆了一口氣,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馬老夫人已經被關押進獄中了,她也是真的嚇到了,一進去就嚇的病了。


  馬氏帶著大丫二丫去的時候,在監獄外頭,馬傳鳴見到她,竟然給她跪下來了。


  馬氏也跪了下來,卻一言不發,眼睛都是紅著的,卻倔強的不肯答應。


  「你這個丫頭怎麼如此心狠啊……?!」馬傳鳴道:「你這是想逼死你娘啊……」


  大丫二丫也跪著,二丫聽著這話明顯的不大對,大丫卻很理智,道:「外祖父,國法大於家法,對於此事,娘也無可奈何,外祖父在此如此逼迫,才是逼著娘去死呢,親父給親女下跪,這般的事傳出去,叫娘如何立足,外祖父竟毫不考慮娘的立場嗎?!」


  馬傳鳴心中未必沒有心中逼迫之意,一聽大丫戳穿,心中不禁惱羞成怒,卻又悲從中來。


  「國法大於家法,家法尚也不能逼迫出嫁女,外祖父,你的要求太高了,」大丫客氣卻並不熱情,道:「萬事盛極而衰,人心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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