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5章 後路

  「這可不是一般的攻佔啊，這是要焚毀洛陽城，也不怕毀了自己的根基嗎？！」小石頭道：「雖然斷了路俊林的後路，可是，這也將她自己的底也給抽了啊，這樣毀人不利己的事，也就只有她能做得出來了……」


  不管如何不理解，如貴妃是真的攻入京中了，而且是從北廷密道深入其基地的。


  「要趁這個時機，我們出兵嗎？！」小狗子道。


  「風險太大，你們別忘了，還有一個齊王重兵在外。」馮璋道。


  小狗子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混亂之中，最最倒霉無辜的，恰恰就是洛陽城中的百姓。


  那些高官士族，倒也沒多少真正乾淨的，然而這些最最底層的百姓，如同螻蟻，沒有一個人真正的將他們放在眼裡。


  一行人看著極遠之處的火光，心中墜墜的。


  馮璋眼底沉了沉，他沒料到如貴妃如瘋如狂，最沒底線的事，做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如今，這已經是第三回了。


  這樣的人，真的會放過遙兒嗎？！


  不可能的。


  火光之中，似還有黑色的邪氣從洛陽城中冒出來，雖然微弱，可是馮璋卻看的分明。


  是有什麼東西又混進洛陽城去了嗎？！


  雖然聽不到廝殺之聲，隔的太遠的緣故。但是，火光通天，在夜色之中，卻是能看的一清二楚的，這一夜，雍城百姓一夜未睡，寂靜的看著天邊的火光，而從五原城來的百姓臉上也是一陣青一陣白的看著。


  雍城和五原城的百姓都是經歷過生死大關的，他們感觸很深，也更冷靜和同情。


  然而，他們現在無能為力。


  此時此刻，他們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只有天下大安，再無征伐戰事，百姓安居樂業，再也不要提心弔膽的這樣過日子了，現在這日子，算什麼呀……


  一個個的臉上露出悲愴，眼神之中，全是被這俗世折磨出來的傷痛。


  隱隱之中，都回過頭看著城牆上的馮璋。


  瞬間一刻，心突的安靜了下來。


  他們都知道，只有這個人，才能給他們帶來真正的太平。


  新帝心急如火燒，眼睜睜的看著洛陽各處都燃起了大火，尤其是宮殿之中，好幾處宮殿都已經燒的不成樣子了。


  蘇山進了後宮，忙將太后與諸妃嬪都請了出來，道：「陛下，太後娘娘與諸位娘娘皆平安，宮城只怕不保，還請陛下速速另作決斷！」


  林公帶著李末和張明也進來了，林公臉上全是狼狽不堪，發冠也掉了，披頭散髮的，身上的鎧甲也斷了一根，鬆鬆散散的，臉上卻鎮定，帶著自若，道：「……陛下，帶著太后與諸妃離宮吧，臣都安排好了……」


  「舅舅是想讓朕逃了這裡，做個亡國之君？！」新帝喃喃道，「舅舅可是早有準備？！」


  林公倉惶的道：「……那個女人手段狠辣，臣也是留了一條後路給陛下，就怕，怕的就是這樣的情景出現啊，萬沒料到，出現的事，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慘烈，這麼快，洛陽城幾乎形同虛設，都沒有破城，直接就從地道攻了進來，根本不給人反應和還擊的時間，陛下，這條路，必須得走，還好早做了準備，如今是用上了……」


  新帝搖搖頭，道：「朕不做亡國之君。」


  「陛下……」林公突然撲嗵一下就跪了下來，淚如雨下。


  新帝吃了一驚，道：「舅舅，你這是做什麼？！」


  林公不肯起來，道：「早在後宮一些有家世的妃嬪和太妃離開宮廷的時候，臣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如今，洛陽城全無勝算，肯定就成了她的囊中之物，陛下與城同焚，可有意義？！能與她玉石俱焚嗎？！既傷不了她分毫，陛下若是殉城，有何意義？！陛下是君，是國君，可是也是太后的兒子，還請為太后，為後宮，為效忠陛下的諸臣好好想一想，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輸了就輸了，只要有命在，以後就算做不了君王，也可以報仇？！向如貴妃報仇……」


  新帝手都在顫抖，道：「……拋下這一切，逃跑？！朕從未想過……」


  「陛下可以現在就想，現在就做決定……」林公一反常態，咄咄逼人，眼眸之中全是狠戾，咬牙道：「大丈夫立世，能屈能伸，離開這洛陽，也許自有另一番不同的天地與偉業，苦守這裡，破不了局。」


  「陛下……」林公見新帝滿臉痛苦，道：「……請為這洛陽城幾萬大軍和將士，還有效忠於陛下的臣子想一想，南廷亡國之君尚能苟活，陛下就不能嗎？！無非就是低個頭罷了，低頭又有什麼要緊？！死在這洛陽城，毫無意義，殉城之君就比亡國之君好聽嗎？！」


  可天下之大，無處容身。


  可是聽林公這樣一說，新帝詫異的看著他，道：「……舅舅是想讓我去，去晉陽？！」


  林公道：「陛下，晉陽有公主在，公主雖然古怪，可是，卻不是不能容人之人。就算陛下與馮璋有嫌隙，有世仇，又如何？！只要陛下帶人投奔，晉陽就算為了天下之名，也得容之……」


  林公淚眼婆娑，道：「……臣老了，有臣為國，為洛陽城殉城就足夠了，可是陛下還年輕，陛下還有雄才大略，雄心壯志未施展，不要折在這裡，去晉陽吧，看似低了頭，折了腰，也許反而有比洛陽更廣闊的天與地。這天子之尊雖尊貴，可是也束縛了陛下呀。」


  「舅舅……」


  「兄長……」太后受不住了，撲了過來，抱住林公道：「要走一起走，你不要留在這裡。」


  「臣得給陛下攔最後一道坎，一切都安排好了，還請太后與陛下速走，只是帶走我的家人，還請以後，多加善待……」林公看著太后道：「以後，陛下得低頭，太后也得低頭，切不可再做蠢事，得罪路遙……」


  太后一怔，人十分恍惚，淚如雨下。


  新帝頭痛欲裂，只聽得外面轟的一聲，地動了三動。


  外面有兵士狂奔進來道：「宮門被打開了，城中與宮中的敵軍聯合，形成首尾之勢，恐不能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