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8章 回宮

  長公主被帶來了，身上收拾的乾乾淨淨，眼神冷漠，如同嗜血的地獄之花，咧開嘴角的時候，全身上下都冒著死氣和冷氣。


  就算是謀士見過百樣人，見到這樣的長公主，不免也打了個寒戰。


  這個眼神里透出來的靈魂，是黑色的。


  長公主冷冷的看著如貴妃，道：「找我做什麼？！」


  她看了一眼地上死掉的女人，眼中毫無悲憫，只冷冷的道：「你依舊如此狠，利用完了就殺掉，手腕過人，比我強。」


  「是你太不能忍了，沒有能力的時候卻又過早的暴露了自己的意圖，偏偏又沒有這個能力達到目的，所以你尖銳刻薄，這本沒什麼錯，可是在新帝眼中自然成了錯，他容不下你。」如貴妃道。


  長公主無動於衷，只是冷冷的看著她，眼神如蛇，她知道如貴妃找來她，絕不是為了與她說這些沒用的，如貴妃向來是個有心機的女人，比她聰明到不知道有多少倍的程度。


  她在失勢時隱忍不發，一等就是幾年的時間，這幾年的時間裡，她斬斷了所有的後路，沒有表現出一丁點的野心來，到最後，終於等到了機會，一舉尋到出路，她有大志向，所尋求的原來是天下，與她比起來，自己這個長公主實在是太失敗了。


  長公主心裡很平靜，明明恨意能讓人發瘋，然而她卻早已不再像以前那樣張牙舞爪，而是平靜下來，平靜的內心裡全是黑暗的沼澤，沼澤里有毀滅一切的狠意。


  她沒有如貴妃的本事，但她有同歸於盡的意志，如果這樣都不能毀滅仇人，那她所受的一切都是活該。


  那個如同地獄的幾天里，雖然她那時沒有多少神志，可是清醒過後，還是覺得痛苦，連骨頭都是痛疼的。恨，淬到了骨子裡，變成了刻意的仇怒。


  如貴妃平靜的看著她，道：「告訴你，你要讓他死嗎？！」


  「想的不得了……」長公主淡淡的看著她，眼神里如有鬼火，道：「路遙，我可能沒有機會去殺她了，但是新帝，我只要還活著，就不會放過他……」


  「現在的你，能沉得住氣了么？！」如貴妃道。


  「自然能，我心裡住著地獄，沒有比這個更黑暗和可怕的了，一點忍耐之心，我有……」長公主道。


  「終於學乖了……」如貴妃道：「我送你回洛陽宮中。」


  「光明正大的送我回去？」長公主道。


  「當然，就是要光明正大，他才不好對你下手，當初不就是因為不好對你下手，他才將你送到沐蘭碩軍中的嗎……」如貴妃道：「現在將你送回去，他的臉色一定很好看。」


  長公主道：「你想得到什麼？！」


  「洛陽城，」如貴妃道，「你得到的也不少，你能報仇，我可以幫你報仇，從本質上來說，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好，」長公主毫不猶豫，勾起嘴角笑了一笑，笑的妖野，彷彿生在地獄岸邊的彼岸花，透著邪惡，道：「儘快吧，我已經等不及了……」


  如貴妃笑了，道：「今晚就送你回去……」


  長公主道：「那就江湖不見，祝你有昭一日能統一天下。比起被晉陽路遙得了的天下來說，這天下還是落到你手裡比較好。」


  「謝你吉言。」如貴妃淡淡的道。


  長公主走出去了，一身黑袍，像個寡婦。


  「果然女人太天真了，並不好看，現在的她被地獄侵襲，掙扎於黑暗之中，徒勞無力的樣子，才覺得美到動容，」如貴妃道：「以前的她就是個瘋狗。」如今瘋狗也能變成冷靜自製的樣子了。


  謀臣低聲道：「娘娘，這個長公主看上去有點恐怖，她若進了洛陽城，萬一破壞力太大，怎麼辦？！」


  「越大越好，」如貴妃道。


  「可是萬一洛陽城真的毀了，可怎麼辦？！」謀臣道。


  如貴妃道：「那就重建一個……」


  所以她根本不在乎洛陽城到底會不會被長公主毀掉嗎？！

  晚上出發，光明正大的到達了洛陽城的城門。


  得知底下的人是長公主回來，城牆上的人都怔住了。他們欲抵賴，不認，然而長公主只是脫下帽兜，露出與新帝有些相似的臉龐，道：「……放肆！憑著本公主的長相，你們也能睜著眼睛說瞎話不認嗎？！」


  「天太黑，看不清楚，城下這位，還是明日天明再來吧，」城上一將領道。


  「那你去問問新帝，他的親妹在城外被亂軍折辱，他是不是不想管了？！任由先帝之長女流落於外，墮於皇家顏面？！」長公主道：「如此也好，他若嫌我臟，不管也挺好，這一切，全拜賜於他之手，我所受的屈辱，他也有一份！」


  此時雖然城門關了，但是她的聲音並不小。


  城內外都能聽個清楚。


  城上的人都愣怔了，見左右軍士都有點面面相覷，議論紛紛的樣子，城上諸將臉色一黑，道：「休得胡言，墮了皇家威名。」


  長公主站在城下，不走。


  那將領沒了辦法，又不敢擅自放她進城，只道：「你等著，我進宮去問問，問問長公主可還在世。也許早死於亂軍之中了……」


  長公主聲音很清朗道：「他若不認我，當我死了，也是理所應當的，終究是我毀了皇家的名聲，被那些狗賊玷污了身子……」


  城上的軍士們更加議論紛紛了。


  將領看這情景不對，便忙進宮去了。


  長公主立於城下，如同一根柱子似的杵著不動，彷彿只要不讓她進城，她就一直等在城下一般。


  長公主其實現在明白，如貴妃送她回來的意思了，就是要讓她自辱自己，讓新帝不接也得接。


  縱使臟污不堪的名聲穢語偏於人中間，她也毫不在乎了，她在乎的只是，一定要報仇，不然，死也不瞑目。


  將領進了宮，冷汗涔涔的見到了林公，道：「大人，長公主在城下，現在正候著呢……」


  林公駭了一驚，道：「亂軍之中，她還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