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 不能認
如貴妃心中明白，自己是個卑劣的人，在生下孩子的那一瞬間，她就已經做好了一切優劣分析。
這正是最最可怕之處。
她不想承認的，可是這一切不堪，全叫麗太妃拆穿了。
麗太妃見如貴妃盯著自己的眼神像要吃了自己似的，也知道大約自己是真的活不成了。
可她還是笑了，道：「你能忍，生個孩子還知權衡利弊，難怪路遙瞧不上你，馮璋受她影響長大，只怕心裡也是瞧不上你的，呵呵……」
「他與你就不是一路人，可惜了……」麗太妃道：「路遙知道他的身世，他自己只怕也是知道的，可是他們都沒有利用這個成事，晉陽卻還是壯大了，而你呢，立了一個假的，能力與人品高下立分，你既要與他爭這個天下，你們就是敵對的……他容不了你，你也容不了他。是嗎？！」
「他想與你撇清關係，與南廷撇清關係……」麗太妃笑了起來，抹了一把胸口不斷湧上來的血跡，道：「他都快能憑自己的能力三分天下了，哪裡還在乎你與南廷，他都能憑自己吃下來……林如沁，你算計了半輩子，忍了半輩子，可你，還是失去了最重要的，得不到你最想要的……你連我也不如，至少我還風流快活了一段時日，活的清醒。你呢，看似精明，可惜最為糊塗……」
「咳咳……」麗太妃說不下去了，她的眼神在這一刻，無比的恍然而通透，似乎對世間有點留戀，漸漸的毒氣上涌，眼神已經煥散了……
然而如貴妃卻覺得空氣都似乎停滯了似的，她獃獃的站著，麻木的彷彿想哭了。
她所堅持的到底是什麼，可是，她早已經沒辦法停下來了。無論馮璋是不是。
就算是，也早就沒有回頭路了。
她不能認。
不能認。
可她還是想哭，一時之間窄小的空間里只剩下自己的呼吸聲，彷彿快要停滯了似的疼痛起來，連心肺都痛了。
怎麼會是他呢，如貴妃不敢想，更不敢去求證。因為，在她立了一個皇子開始，他們之間，就註定了是敵對的了……
真的要以母子的身份走到最不堪的局面里去嗎？！
到時候，她情何以堪，而這一切，都只是麗太妃的猜測，倘若自己叫破了，馮璋一口否認，她又能有什麼臉面。
不過是片刻間傷心的功夫，就已經做好了決定。權衡了利弊。
路遙的確是該厭惡她的，因為她的確是個哪怕最最傷心之時也能權衡利弊的人，這是她的本能，像個商人似的本能……
這麼一想，如貴妃更難受了……
她看著麗太妃早已經煥散了瞳孔，似乎有點被拆穿后的不甘心，咬牙道：「……你懂什麼？！你什麼也不懂，你不過是個後宮的小女人，而我，心懷天下……」
她閉了閉眼睛，這麼一刻，心中已經發了狠般的將一切都給狠狠的拋下了，她不能想，不敢去想。
還有大業，等待自己去完成，一些小節，她不能太過在意。
出了窄小的密室時，臉色已是如常，心腹見她出來，忙過來扶她，道：「娘娘……」
「麗太妃已經服毒自盡了，後宮之中的女人，身上多少帶了點見不得人的藥物，大意了……」如貴妃道。
心腹有點懊惱，無奈的道：「那事情可就沒有進展了，本以為能從她身上得到改動后的皇宮圖紙呢，現在新帝上位，聽說封了後宮很多地方，皇宮地圖有很多地方都作不得准了……」
「無妨，萬變不離其宗，無論地上怎麼改，地下，還是這般模樣的……」如貴妃道。
心腹點點頭，卻還是道：「可惜了，早知如此，該查查麗太妃身上的首飾和衣物的，只怕毒是藏在身上或首飾里的。」
「將她葬了吧，」如貴妃道：「說到底，也是一介皇妃，身居高位的先帝妃嬪。」
「是，娘娘仁義。」心腹應了一聲，自去了。
幕臣走了過來，看著臉色陰沉不定的如貴妃道：「娘娘，現在還是要等待時機啊，得等到拜神教漸露敗勢時，方好動手。」
「不著急，慢慢等，只是要避開些沐蘭碩的大軍，他現在定恨我若斯。」如貴妃道。
「他自當恨娘娘的，他說到底，只是一個義子，娘娘的孩子才是正統，」幕臣道。
如貴妃不屑於提路懷德，但也沒提貶損他的話來，只道：「沐蘭碩不足為懼，是個莽夫，可是這個莽夫手上倒是有不少兵將，還是要小心謹慎，事成之前，注意隱藏。」
「是。」幕臣自是一一應了，道：「娘娘放心，一切皆在計劃之中。」
「沒想到沐蘭碩如此之蠢，還是被晉陽驅使著來了，整個南廷上下，竟都被晉陽不斷的擺布著了，」如貴妃的表情有點看不清楚，可是卻不是真的高興的，「晉陽，將是勁敵啊……」
「是啊，臣下也以為晉陽將佔據天下一席之地，只怕難以對付，當初新帝有多希望立即就去打晉陽，可惜天下紛戰，枝葉皆不聽話，他才無奈先撂一旁罷了，現在沒人顧得上晉陽，竟讓它不斷的壯大了，聽聞那馮璋又取了幾個城池，」幕臣道：「……偏偏想要動他的人，分不出心力，而有能力與他一戰的人，卻偏偏輕視了他，不將他放在眼裡，還被他不斷的擺布。」
幕臣說的就是南廷，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南廷這些年一半朝綱被佞臣和沐蘭碩把持在手裡，本來上次就有攻擊晉陽最好的時機，偏偏錯過了，也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權衡，硬是生生錯過了這等好時機，南廷，遲早要付出代價的，只怕那馮璋現在已經盯上金陵了，引走沐蘭碩，就是為了調虎離山……」
如貴妃聽的心中沉沉的，眼睛也閃爍不明，卻斂著眼皮，聽著幕臣發牢騷。
「南北廷兩軍交戰，北廷新舊帝交替，政局不穩，新帝登基，欲對晉陽用兵時，恰恰拜神教就起義了，這其中，哪裡有諸多巧合，只怕拜神教有晉陽的手筆呢，」幕臣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