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無私

  「賺啊，當然賺了，」路遙道：「比如說，能改進個打稻機吧，或是碾粉機什麼的，效率不是大大提高？！機器都是一通百通的，高科技的太有難度，但一點小機器什麼的，我還是能弄點出來的。」


  「我看到山上有風車了，其實還有省力改良版的，」路遙笑嘻嘻的道：「電力版的。晉陽臨水，其實可以用水力發電。哎。我想要做的事多著呢！」


  「電？！」王謙來了興趣，俯了身子，看著她的圖紙，如同天書一樣的，他看不太懂，道：「電是什麼？！」


  「電，電能做的事可多了……」路遙道：「這個東西可是個好東西，能提高生產效率的。我在想，現在糧種的事算是改良了，以後很多百姓能從土地中脫離出來，產生剩餘生產力，而這些人，該怎麼辦，自然是要往工廠涌了……」


  路遙寫寫畫畫，又道：「其實這個世道，不止有天下，還有世界，在海外的地方，還有很多很多的陸地，很多與我們完全不同的風土民情。」


  她嘮嘮叨叨的道：「……人類是很喜歡爭鬥的生物，爭資源，爭土地，爭權力，爭一切能爭的一切，當眼光局限於所謂的天下的時候，他們就會執迷於內耗。相互爭戰，相殺不休。」


  「比如這些諸侯，還有太子，不，該說是新帝了……」路遙將筆停了一下，道：「可是璋兒到底是與他們不一樣的。這幾天我想了很多，與其信那些所謂的諸侯，我更信璋兒，他從不曾將所謂的權力放在眼裡過，他的心裡沒有這些。與其讓那些人得了天下，從指縫裡漏點吃食給百姓，還不如，讓璋兒徹底的改變這個世道。」


  「他心中無私，雖然狠辣，眼中也無生靈，可是，這也不失為一種方法，一種真正顛覆天下的方法。雖然會有流血，也會血流成河，可是……」路遙道：「於百姓而言，總是有利的……我曾教導過他心中要有百姓，說皇權與百姓的利益是相關的，與那些大地主，是敵對的，他卻走了這種極端，說實話，這些日子，我心裡不太好受……可是，除了殺以外，我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畢竟他們不是善人，甚至很多是惡人。」


  「所以，我也不聖母，我所能做的，只是儘力的，儘力的去多做點什麼，為璋兒，也為百姓，其它的，我不想，也不能去想，因為璋兒所做的，依舊與我想的相違……何必多想自討苦吃？！自找虐受？！」路遙嘆了一口氣道：「師父，你說璋兒心中無私，他以後一定會是一個聖明的君王吧！？」


  王謙點了點頭，「他一直牢記你的話。無私，無情之人，只會不偏不倚，比那些重情，只講仁德的人能做的更多吧。也許有招一日，他依舊會因為殘忍而被史書所諱，可他能為百姓做的，顯然比新帝那一種人更多更多……」


  因為新帝首先考慮到的永遠都是自身的處境和利益，為了這些，他甚至可以先犧牲百姓。


  可是璋兒不會，他心中無所畏，無所懼，無所偏倚，他只記得路遙與他說過的話，只會真正的在意百姓。


  其它的。只怕璋兒從來不在乎。


  這樣的人，未必是完美的，但一定會是能做的最好的。因為他心中無權也無私。


  只是，到底委屈了路遙，王謙想到路遙只怕一輩子得搭進去了，就心塞塞的。以往他是樂意的恨不得推路遙一把，好叫她入馮璋這個坑的，可是，他有點在意路遙了，所以，也會為她考慮很多事情。


  也許，搭進去的不止是一輩子吧。


  馮璋這個心理有毛病的，竟然對她做了搜魂，也就是說只要路遙沒有飛灰煙滅，不管轉世幾次，他都能找到她。


  王謙光想著，心就略微沉重了一些。


  他雖然知道為了大義，可以犧牲一些什麼，可是，人有了情感，終究是不同的，總覺得虧欠了路遙。


  因為這虧欠，讓他心裡萬分的不好受，這幾日，他心裡也是沉重的。


  因為隨著戰爭的開始，所有的東西都將慢慢的浮出水面。隨著馮璋的長大，只怕……他對路遙的心思也會慢慢的明了，路遙現在還遲鈍，可是，總會發現的。


  這個丫頭，其實普通又膽小，被這世道錘鍊成這般模樣，已經很強大了。若是以後再知馮璋，只怕得要懷疑人生。


  「遙兒，」王謙笑了笑，道：「不管以後如何，還有師父陪著你呢，若你以後想去海外走一走，師父陪你去，說真的，師父都不知道海外還有這樣寬闊的世界……」


  「好啊……」路遙笑著道：「你可以去做傳教士。將你的道教傳給別的陸地上的人。」


  王謙笑了，像個慈藹的長輩一樣，心疼的摸了一下她的發。


  比起馮璋，路遙這個會心軟，會有軟弱，會有遲疑，會有懦弱，會有無數拖累的情感的丫頭，更像個人類。


  人類不是無堅不摧的，人類也不是天生強大，毫不遲疑的。人類渺小又懦弱，只是在不斷的負重前行之中找到信仰，找到力量，然後像個小強一樣，不斷的，不斷的一次又一次經歷失敗又重生而走下去。心理上，也會不斷的做著調整，不斷的摧倒又重建。


  人類其實軟弱又強大。


  路遙正是如此。強大如她，軟弱也如她。如此矛盾，像所有的世上的老百姓一樣，所有普通人一樣。不斷的，不斷的堅韌走著。


  這天下的百姓也是如此，他們甚至在史書上不會留下任何姓名，可是就是這些無名無姓的百姓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不斷的堅韌的走著。


  他們該得到善待。


  強者仁心，推己及人。


  這一點上來說，路遙真的，克服了普通人心中很多的障礙。最難得的是，她強大的過程中並未拋卻情義。最難得的也是這一點。


  很多人越是強大，越是無情，而遙兒，從不曾拋棄這做人最最重要的東西。所以，她何其珍貴啊，只怕也因如此，馮璋只會越來越不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