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感慨
「京城中事,我在晉陽也聽說了,一直聽說侯爺不知所蹤,沒想到竟來了晉陽,只怕世人皆沒有想到吧……」成王道。
定遠侯只是抿了一口酒,什麼都沒有說。
「堂堂戰無不勝的將軍,不是敗於戰場,而是敗於宮廷鬥爭,真是諷刺!」成王喃喃著道。
他見定遠侯默然不答,便也沒再追問。
倒是齊尚書問道:「早先兩位王爺可是看出不妥才離京的?!」
「正是。」成王也不隱瞞,道:「早先便覺得太子,不,該叫新帝了,他並非是能善待宗室中人的人,便想著避禍離京了,只是沒想到事情竟然變化的這麼快。這我們倒是沒有預料到。」
齊尚書也萬分感慨,只是不好說舊主的不是,只道:「怎麼會來到晉陽?!」
「這個說來話長,不提也罷。」成王苦笑了笑,道:「現在細想,來了這也是幸運,現在新帝登基,除了晉陽,沒有我與寧王的容身之處了。」
齊尚書也喃喃道:「我也是如此。」
三人一時枯坐,成王不知不覺酒就喝的上了頭,心裡的苦處彷彿找到了一個口子,聲音也不禁大了一些,道:「老大人被罷免,是這北廷做的最昏饋的決定。當初老大人被罷官,我便心知,北廷怕是沒有多少希望了……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呀。」
齊尚書本不欲多提,可是,見成王十分苦悶,便也只能道:「以前的事了,說也無益,都不過是幾方博奕的結果罷了,有贏的,自然也就有輸了的棋子。」
「可是老大人這顆棋,怎麼能輸啊?!」成王心中難受,道:「就算老大人不得用,也應該善待養老才是,這算什麼,這算什麼啊?!」
齊尚書臉色也有些黯然,當初他的確是倒霉。
他的事正好與真妃的事攪合到了一起,宮廷鬥爭與朝中之爭惹的路顯榮心煩不堪,加上他已年邁,事情的走向是必然的。
齊尚書不說話了。
定遠侯也不說話。
寧王回來了,手上還端了兩個盤子,盤子上蓋著蓋子,縮著脖子走了過來,道:「趁熱,趕緊吃,我擠著去搶來的,不然還買不著呢。這客棧里沒什麼菜,少的可憐。客人都很少有在客棧里吃的,都在外面吃,所以住的有,吃的他們沒什麼準備。」
定遠侯與齊尚書似乎都被他定手駭了一驚,他們何時見過權貴之人親自端過什麼東西?!
況且是如此粗俗的吃的?!
這簡直是顛覆了他們對寧王的想象。他們仔細回憶著在京中的寧王,似乎只有高貴才能形容。
而現在……
這顯然比看見龍還要稀罕。
「都看著我做什麼?」寧王笑著道:「吃吧。」他倒是沒有成王的感慨,拿了碗悶頭就吃,哧溜溜的聲音極響。
定遠侯道:「王爺變化很大,在這此可是過的苦么?!」
「苦嗎,不算吧……」寧王笑著道:「這裡挺有趣的。」
「王爺在此做什麼呢?!」定遠侯道。
「我在這兒做了些小生意,賺了點錢,」寧王道:「待過了年,倒要加緊有擴大些生意了,如今家眷也都接來了,倒也不怕暴露,再沒有後顧之憂了。」
「生意?!」定遠侯吃驚道:「王爺做了什麼生意?!」
「毛線的生意,還有毛衣,這個說來話就更長了,改日再與你細說。」寧王見他一副吃驚的樣子,便笑道:「離了京城,可就只是個空頭王爺罷了,還能在這裡擺王爺架子不成?!一家子等著吃喝呢,不賺點銀子怎麼活?!」
定遠侯道:「王爺倒是想得開,只是王爺之志不在於生意吧?!」
「我倒是想打仗,可在這裡,我當將軍,去打洛陽,你覺得可行嗎?!」寧王笑道。
定遠侯失語。良久道:「新帝尚有青雲之志,也許有招一日,北廷還是能統一中原的。」
「別做這個夢了吧,」寧王說的無比淡然,道:「那小子的確有點本事,可是來了晉陽,看到了晉陽的一切之後,我早不做這個夢了。我看你啊,也歇歇吧……」
「這是怎麼說?!」定遠侯道。
「你多走走多看看,自然知道……」寧王嘆道:「我早妥協了,只有兄長還有點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怎麼樣?!現在連尚書令都來了,這可是他心中最後一道牆,現在也被擊潰了。兄長遲早要在此做官的。這是阻擋不了的。」
定遠侯百思不得其解,道:「為何,就因為晉陽有龍?!」
寧王表情淡然,眼神卻精銳,道:「不,晉陽有比龍更重要的東西。」
定遠侯怔怔的看著他。
寧王道:「……我此生還是做個規矩的小生意罷了,我過不了心理這關。不過兄長嘛,早被那懷彰盯上了,我估計他撐不到年後,差不多就得任職去了……」
「你們是被劫來的?!」定遠侯明白了。
「嗯。」寧王的語氣平淡到定遠侯以為只是在平輔直敘的說著家常話。這個語氣中沒有半分悲憤,有的只有認命。
如此的微妙。微妙到一種奇怪的感覺。
「不然你以為那丫頭好端端的在京城能對兄長這麼好?!不,談不上好,他要了兄長一間輔子去,真談不上是好,這般說起來,她一開始就打算連皮帶骨的全拆了去呢……」寧王淡淡的道:「真是一隻黃鼠狼啊,把京城的幾隻好雞全偷來了,還不費一絲之力。」
定遠侯聽的怪怪的。
這樣形容起來,他也是只雞,而齊尚書也是一隻雞。
這都什麼跟什麼?!
寧王說著便有點鬱悶了,道:「你說當初林皇後腦子是不是有坑,把她給接回去幹什麼?!這叫深入敵人內部,把敵人的精銳都給掏空了。他們還不知道輸了哪兒呢……」
「……」定遠侯竟然無言以對,他想說新帝身邊還有許多得用的人,甚至還有火藥,秘兵,還有神秘武器,可是在對著寧王的臉時,實在開不了這個口。總覺得他說的,沒有半分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