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家眷

  「見你去了,他們定會更加歡喜……」定遠侯笑了笑,道:「只是待不待見我就不好說了……」


  「我見公主怕是想要拉攏你過去的,」齊尚書道:「在京中的時候,我能看得出來。」


  「這位公主眼睛里可揉不得沙子,只怕不一定是真心。」定遠侯道。


  「怎麼對待自己的事來就不自信了?!」齊尚書道:「侯爺威名赫赫天下,人人求之不得。」


  「這位公主,我算是看出來了,」定遠侯自嘲的笑了笑,道:「她內心真正尊重的堅守本心之人,比如大人。」


  「可我也侍過兩任皇帝,可是世人口中國賊一樣的人物,而侯爺可是忠臣,」齊尚書不解的道。


  「所以才說這位公主看人的眼界十分高遠,」定遠侯道:「她內心真正尊重的是大人內心堅守的東西,不看重外在的形式,所以她能看到老大人真正的忠心,也能看到我立場不堅定的遲疑。對她來說,老大人這一種,才是符合她追求的人。」


  齊尚書有點明白了,頓時沉默了。


  這個公主,能有這樣的超乎世人的眼界,的確遠超凡人。


  「所以她看到了老大人的堅守如一,也看到了我的三心兩意,」定遠侯道:「我這不是真正的忠,也並非真正的義,她哪裡會稀罕?!再有能耐,也是可以被取代的……」


  「可是老大人這樣的,才是不能被取代的赤子之心。」定遠侯道。


  齊尚書有心想問,卻不知道該怎麼問,畢竟當年的事,是定遠侯的私事。


  「我想阿金應該也有一顆赤子之心,幸好她沒有遺傳我……」定遠侯道:「他日他若能成大將,希望他不要成為我這樣的人。希望他能堅守本心,不要誤人誤己,後悔莫及。」


  船開了,定遠侯划著小船,小船慢吞吞的往下游而去,江水浩蕩,彷彿能將世人的所有煩惱全部吞沒。


  這麼一刻,竟然有點期待起晉陽來。


  冬日的晚上,總是來的很早,夕陽很快灑滿了江水,風也變大了。劃了一陣,便吃不消這濕寒,便停了船靠了岸邊,將船給關上了帘子,道:「太冷了,得好好睡上一覺,明早再划。一鼓作氣,爭取午時前到晉陽。」


  「和衣睡吧,」齊尚書道,「別凍著了。」


  「唉,老大人也蓋上被子歇一歇,不然明天可沒精神去晉陽城去擠。」定遠侯笑著道。


  齊尚書看著他的笑,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是去向光明,可是定遠侯這一路來不知道面臨著的是怎麼樣的煎熬,一代忠臣良將,竟然無處可容嗎?!


  眼睜睜的看著舊主窮途末路,眼睜睜的看著新帝登基,眼睜睜的茫然泛於江上,不知未來,過去回不去,未來不知何在,這份煎熬只怕早將定遠侯的心煎的死了。


  兩人還未到晉陽,但是寧王與成王的家眷都到了。


  早在京城兵變之前,他們就得了信,便輕車舟馬的棄了一些家業,只帶著人忐忑的來了,幸而離京的快,不然只怕以後事發,以後只有死路一條。


  寧王與成王二人顧不上去見路遙了,接到信,便先到碼頭上接人,一接到人,便痛哭起來。


  寧王妃的母族娘親一見寧王妃就哭,道:「……幸虧離京的早啊,不然此時只怕被馬蹄踏成灰了,我們前腳剛走,後腳就聽說京中生了變故,那路親王直接就被吊死了,宗室之中全被控制了……若是,若是沒離的早,只怕,只怕現在已經是階下囚,與囚犯無異了……」


  寧王妃安了心,見到家人,如今也不鬧了,痛哭一陣,便安心的在縣令府上安下家來,倒也不吵不鬧了。


  寧王鬆了一口氣,道:「幸虧逃的早,不然現在也成了灰。」


  成王道:「咱們兩府也折了不少人手,還好,家人全保住了。」


  「這些折的人手,那馮璋和路遙也不得不承一份情。」寧王道。


  「他們自然是承情的,咱們倒也不急著見他們,只怕他們剛回來,還沒顧得上來見咱們呢,不著急……」成王道。


  寧王應了一聲,兩王正安撫著各自的家眷,正在安頓的時候,管家過來了,低聲道:「在江上,好好遠遠的看到定遠侯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也沒敢打招呼……」


  寧王與成王駭了一驚,道:「可確定?!」


  「看身形像是,但是他一身布衣,戴了斗笠,駕了個小破船,隻身一人,」管家道:「不知道是不是呢,一時也沒敢說,只能告訴兩位爺。」


  「知道了,」成王道:「此事先莫聲張。」


  管家應了一聲,便匆匆的走了。


  寧王道:「只怕是真的,倒是聽說事過後,定遠侯就失蹤了,不過新帝沒有發令捕他。也不知何意。」


  「自然是想用家眷困著他,」成王想到自家家眷,嘆道:「幸而咱們應付的早,沒有落到這步田地,不然進是死,退也是悔,怎麼著都不是人了。」


  「是啊。」寧王道:「不過他來晉陽幹什麼,萬一被新帝知道,他的家人就死定了……」


  「不知。」成王道:「莫非他能心狠到不顧家眷?若真是如此,倒也是個狠的。」


  「哎,不管了,先看看再說,」寧王道:「最近我打探些消息,他若真來了,必瞞不過咱們的眼睛,我在碼頭上放了人的。」


  做生意也不是白做的。寧王自然會有一些新的人手。


  寧王甚至都顧不得安撫家人,親自去碼頭上盯著了。守了兩天,匆匆回來道:「只怕是真來了,而且不止他一人,還有一個你想不到的人……」


  「誰?!」成王愣道。


  「硬石頭。」寧王道:「他也來了,帶著一身破爛家當,一堆的舊書,還有舊被子舊衣物,當寶貝似的跟著船來了。」


  「是來投奔的……」成王道:「有晉陽的人接應嗎?!」


  「沒有,」寧王道:「不過他們兩個怎麼在一塊了?!」


  「誰知道?!」成王也有點蒙,道:「晉陽不可能不知道他們來了。應當是故意沒接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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