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中風

  路顯榮終於再也忍不住，既刻往後一倒。他撐了那麼久，到這一刻，終於撐不住了，尤其是最後的希望可能破滅。


  眾人驚慌起來，叫道：「……陛下，陛下……」


  又是一陣兵慌馬亂。


  他們立在城下，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了的人。


  熬到晚上。城上依舊無人應答。


  路顯榮喘著氣，氣息極為混亂，腦子裡嗡嗡的聽著底下的人回稟，道：「查到郡守前幾日伏擊了大司馬，現在郡守駐城，前幾日定遠侯也來過，帶了兩萬人走了，但是，剛有消息傳來，定遠侯大敗，已經失蹤了……」


  王公公輕輕的哭泣了起來。


  路顯榮說不出話來。


  王公公道：「天下之大，竟無一人可護君王嗎？！」


  現在這個局面，是所有人都沒有料想到的，一個個的全都蒙了，現在連定遠侯這員震國大將也失蹤了……


  憑他們不足千人之力，還能如何？！

  他們臉色灰敗，喪到極點，他們一點都不想被殺，只能連夜去叫城。


  而城中，郡守一直未露面，卻是站在城牆邊上靜聽了好一會，越聽便越是驚心害怕。


  「不應真的好么？！」郡守膽戰心驚的道。


  「應了才是大罪，大人若是此處守不住，心軟，陛下進了城，馬上就下令將你處死……」幕賓道：「不用理會他們，久之必退。」


  郡守心中不是滋味，一國之君，淪落到此地步，實在是叫人不勝唏噓。


  他心中害怕又內疚，不住的嘆氣。


  幕賓道：「大人既如此心軟，明日一早，便叫人將他們罵走，只說他們敢冒棄君王前來詐門，叫他們速速離去，否則定不客氣。」


  「打死不承認那是君王車駕……」郡守道。


  「對，打死也不能承認，君王從不離宮城，萬無可能會來北郡……」幕賓道。


  「也好，明日一早打發他們走，再這樣叫門下去，我這心啊，就一直一直跳個不停，彷彿做了壞事似的，十分不安……」郡守道：「我回府了，先生替我盯著一些……」


  「是。」幕賓忍著笑，暗忖這個郡守膽子其實不算真的很大，還算可控範圍之內。


  人這個生物，壞事做多了，做習慣了，心理素質才會慢慢上來。


  這個郡守現在其實還是怕京城方向有變故，到時候波及他北郡的勢力的。忐忑不安是一定的。


  待郡守走了。


  幕賓叫人就著黑暗扔了一些包子下去。


  王公公驚訝的將東西撿了起來，包子也沒東西包一下，髒的沒了形，他捏開包子一瞧，眼圈就紅了，手也抖了起來，與眾人道：「……是餿的。竟然敢如此藐視君王，這比下毒更加狠毒……」


  說罷竟是淚如雨下。


  其它宮人竟都哭了起來，一時之間，竟有一股四面楚歌的悲涼入骨。


  「欺君，欺人……」眾將領也氣的將刀子一個個的全戳成了爛泥。


  不著一言，而傷人入骨。大約就是此舉。


  他們身為君王的親信，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屈辱。


  等到了天亮，不甘心的對著城上叫罵起來。


  「藐視君王，你們當以千刀萬剮……」


  城上有人笑了起來，道：「君王？區區盜寇，也敢冒充君王？君王在洛陽好好的坐著呢，豈會狼狽的在城下如狗一樣叫人？！休想詐我，別以為能詐開城門，我北郡有鐵騎，若是再不逃奔，定出城將你們踏成肉泥。滾！」


  「你，你們……」眾將領幾乎氣的要暈過去。


  「陛下，陛下……」王公公驚叫起來。


  路顯榮連番被打擊，哪裡能受得了這個氣，如同最後的希望折斷，最後一根稻草斷了，他臉色發白，只剩下進出氣的力氣了。


  王公公驚愕的發現路顯榮不能動了，除了一雙眼睛，他頓時嚇的臉如死灰。


  一群人真如喪家之犬。


  「陛下……」王公公哭的厲害。渾身發抖。


  路顯榮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到最後只能流出不少口水來……


  「陛下中風了……」眾人更是面如死灰。一片哀嚎。


  「底下人哭起來了……」有人對幕賓回道：「莫不是他駕崩了吧？！」


  幕賓也有點疑心，細聽了聽，道：「不像，若是真死了，咱們這還有點麻煩。應該是氣病了，不用理會。」


  城上將領也微有忐忑。


  郡守又來了，似乎十分不放心，聽聞此事，也是震驚不已，道：「……真不用派個大夫去瞧瞧嗎？！」


  「大人這麼做，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幕賓道：「萬萬不可，若是這麼一做，大人才是真的糊塗了。」


  郡守坐立難安，一直走來走去，神不守舍。


  「大人昨夜一晚未睡嗎？！」幕賓嘆道：「大人真是未經事似的，成大事者，這點子心狠不起來，可不是好事。大人放心吧，他們挨不到晚上，明早之前，必退離城下。」


  「先生就如此肯定？！」郡守嘆道：「萬一不肯走，死在城下，只怕咱們北郡名聲就臭了……天下可以此名來共擊我。」


  「聽這情景，陛下應是中風了，若是他好好的，也許能靜守，但是皇帝中風，一旦真的死在了他們中間，他們所有人都得陪葬，死不得死，生不得生，逃不得逃，不想出路才怪……」幕賓道：「所以明早之前，必退。」


  郡守聽他安撫著，讓自己稍安勿躁，他的心才漸漸的定了下來。


  到了傍晚，王公公對著將領們道：「……陛下倘若崩在此處，只怕我等必死無疑，現下，北郡不收留，定遠侯下落不明，其它城郡太遠，又遠水解不了近渴……天下雖然茫茫，可咱們已是瓮中之鱉了，除了宮中，無處可去了……」


  「回宮？！」眾人吃了一驚。


  「不然逃么？！」王公公道：「若是逃，太子殿下便能謀殺陛下之名，將我們所有人殺死，還要帶累九族，諸位大人可真的想清楚了……」


  眾人一瞬間竟然沉默下來，臉色難看。


  因為這般想來，好像回宮投降，認罪，才是真正的出路。


  「陛下若回去了，只怕……」一個將領紅著眼眶，但是路顯榮已經快到生命的盡頭，若是，再拖延下去，他們就要面臨最糟的狀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