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溫熱
「陛下,臣扶您進太廟!」王公公顫著音道。
路顯榮手在微抖,王公公手也在微抖。
太廟還有一半未塌下來,路顯榮進去以後,腿都是軟的。他看著外面稀落的人,七零八落的場景,心中有一股說不清的寒氣,他只覺手腳發冷,寒入徹骨。
干坐了很久,終於又有一隊士兵回來了,為首將領進來跪下道:「陛下,洛陽城中出事了……」
「朕知道失守了,」路顯榮道:「兩萬餘人全軍覆沒,對嗎?!」
「是。」將領臉色難看的道:「有消息說路親王也被縊死於武門,首級掛到京城外牆上去了。」
路顯榮憤怒不已道:「他,他好大的膽子,敢抗旨,公然殺害親王!」
將領道:「太子之令已取代陛下之令,洛陽城中怕是……」
「太子事先就收集了路親王的證據,鐵證鑿鑿,還說路親王曾在西北行刺過他,」將領道:「洛陽城中都信服,而宗室早已經妥協了。」
路顯榮臉色發青,終於再也忍耐不住,吐出一口血來。
「陛下……」將領大驚失色的過來扶住他,道:「陛下還請保重龍體要緊,不然,洛陽就再也回不去了,太子對路親王先斬後奏,實屬大逆罔上,公然謀反逼宮。還請陛下務必奪回洛陽城。」
「朕無事,朕還沒死呢,他翅膀再硬,也不能越過朕去。」路顯榮道:「他好能隱忍,在西北出事時,卻一時都沒有上稟,從那時就決定要自己解決報復了嗎?!」
將領低喃道:「陛下,現下當如何?!」
「你既來了,收整兵馬,立即往北郡去,朕要召集天下諸侯,共擊洛陽,」路顯榮道。
「是。」將領應了一聲,道:「臣立即去整肅兵馬。」
說罷便匆匆出去了。
路顯榮怪異的笑了幾聲,「好一個太子,竟然這麼堂而皇之,迫不及待的直接幹掉親王了,能忍到現在,等到現在才動手,究竟是等了多久了?!」
王公公不能回答,不敢回答,事實上他還在蒙著,沉浸於那條龍給他的震撼之中。
中原人對龍有莫名的崇拜,龍比蛇給人的衝擊更大,更現實。
「路蔚然也是一個蠢貨,竟如此不中用!」路顯榮喘著氣,呼吸的像是一個風箱。
「怎麼不說話?!」路顯榮冷冷看著他,王公公才回過神,手腳冰冷,面色發白的道:「老奴覺得……公主她,才是真正的威脅……」
路顯榮心中微窒,他又如何不知?!
路遙手上有如此神器,還有寶藏的秘密。她若逃走了,若是回了南廷或晉陽……
可是路顯榮此時顧不上了,他必須先奪回洛陽才能想別的。
出京祭天,是失策了,路顯榮後悔莫極也沒用了,他本欲有一場兵變,革新除弊,卻萬萬都沒有料到會被太子先埋伏了。
好一個太子,真是好一個太子啊!
路遙實在是沒有力氣了,臉色發白,下了馬彎著腰便是一陣乾嘔。
馬兒跑的把她的胃都給顛傷了。
她想吐,可是吐也吐不出來,胃裡真是翻江倒海。
馮璋心疼的厲害,道:「休息片刻再走。」
身邊的人也沒說什麼,只是立即下了馬尋了一個隱蔽處,將他們護在了中間,嚴陣以待的巡視著周圍。
「遙兒,先吃點東西……」馮璋從懷中掏出一個肉餅,道:「可能有點干噎,可是在外,只能準備這個了。」
「我吃不下,實在吃不下,我喝點水算了……」路遙搖了搖頭,只覺得膽汁都被打翻了一般,發苦發澀。
馮璋眼中全是心疼,給她打開了水壺的蓋子,道:「喝幾口。只是有點冷。」
路遙抿了幾口,只覺得嘴裡還是苦的厲害,可是出門在外也是沒辦法。更何況現在是在逃命。
「若是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想辦法把保溫壺弄出來,出門在外便不用喝涼水,也不用耽誤時間燒水喝了。」路遙道。
「嗯,會有機會的。」馮璋道。
路遙道:「你快點把餅吃了,也喝點水,再歇一會兒得上馬了。」
「你行嗎?!」馮璋道。
「不行也得行啊,」路遙苦笑道:「行路難,在路上疲於奔命實在太痛苦了。」
馮璋道:「再忍一忍,待到了岸口,上了船就好了。」
「嗯。」路遙應了一聲,看著他匆匆的開始吃餅。
餅很溫,連帶著水壺也是溫的。這個小子,用體溫給她暖好的,不然這秋冬之季,水哪裡能這麼溫熱?!
路遙心中有點不是滋味,眼中有點酸澀,雖然這小子主意現在越發大了,可是待自己是真的好。
這就是家人的感覺吧,關懷,生死之際,也願意為對方而死。
她原本是排斥這裡的一切的,遇上王謙,也是抗拒的,一直以來很想保持不冷不淡的關係,可是身不由人,她會下意識的護著王謙,王謙也會下意識的保護著她,哪怕是用生命的代價。
這一刻,路遙來不及湧上來的情緒,全部都積壓在胸口,人也悶悶的。
路遙對其它人道:「你們也吃點東西,喝些水,保持體力。」
那些人恭敬的對著她點了一下頭,便自去安排了。
馮璋知道她心裡有太多的東西,知道她難受,可是他嘴巴很笨,不知道怎麼安慰,也只是拉住了她的手搓了搓,似乎是想要將她的手搓熱。
路遙的眼淚忍不住,滾燙的就涌下來了。
她什麼話也沒說,兩個人依偎在一起。
阿金和王謙用了陣法和所有體力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情景。
王謙喘著氣,看著他們的背影,道:「兩個人在一處,才是完整的一體,璋兒性格里缺失的情感與同理心,遙兒心中卻都有,還更多,多到她有點承受不住的地步,他們互相彌補,在一處,才能讓天下平衡。遙兒彌補璋兒缺失的東西,而璋兒也承受遙兒心中承受不住的東西。」
阿金聽的不是太懂,只是隔的老遠也感受到了遙兒心中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