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駭然

  王公公瑟瑟發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外面的人是不是說朕快不行了？！說朕病的快要死了？！他們做夢……」路顯榮陷入執念之中，喃喃著道：「……做夢！做夢！」


  整個顯德殿，都籠罩在了一股說不清的陰霾之中，空氣中都沉澱著壓抑。


  路顯榮病了，病的不輕，這種病，比身體上的折磨，更帶給人以無盡的痛苦，壓抑和悲傷。令人透不過氣來，稍有不慎，便成了路顯榮的刀下鬼，他發泄憤怒的對象。


  殺！肅殺。


  帝王之怒，的確代價真的太大了。


  幾個夫子喪氣的走到了東宮，坐了下來，有點悻悻的，他們本以為教了公主，可以拿捏王謙，他們也從不曾將此人真正放入眼裡過，但是真的沒想到，他們所以為的學識，原來在他的眼皮底下，什麼都算不上。


  這個就有點扎心了。


  挑釁了他們的所有自尊心。


  尤其是武夫子，有點憤憤不平，見太子一來，便忍不住抱怨般的都給說了，太子聽了卻是一樂，道：「是路遙的風格，各位也是，好好的說他師父不好，被她聽見了，她豈能甘休？！說起情份，你們不過是教了她幾日，她豈能服你們？！自然更維護她的師父。」


  諸人都有點訕訕的，道：「那王謙就值得維護？不過是市井之徒，現在卻高官厚祿，沐猴而冠。」


  「當然值得維護，王謙是世外之人，他的行事的確讓人有瞧不上的地方，也足夠世俗，可是，人格卻是叫人欽佩的，」太子道：「路遙狂傲不羈，也是出自於他，你們豈能輕瞧？！」


  陳夫子道：「竟是臣等輕狂了，現在吃了此等大虧，實在沒臉見太子殿下。」


  「這倒不打緊，連孤都吃過她的虧，天底下又有幾個人能佔到她的便宜？！」太子道。


  「沒想到殿下對公主評價如此之高？！」王夫子道：「臣等甚是覺得，公主的確非普通人，若是能用便用，不能用就是大敵了，這份心計，只才八歲，叫人心中莫名駭然。」


  「是啊，殿下，她在陣法之事上，頗有見解，甚至兵法方面，也頗為精通，那個王謙不知道教了她多少東西，臣等心中甚是擔憂，」陳夫子道：「她若與太子殿下為敵，絕非好事。」


  太子道：「孤知道。孤心中自有衡量。」


  諸人見他一副惜才的樣子，便道：「就怕公主太過不馴，只怕……哎。」


  見太子不說話，他們也不能總說不能用一定要殺的話來，說了幾句，便又退出去了。


  太子坐在首位之上，她真是耀眼到奪目的地步了，如果他夠狠心，如果這樣能抓住她，他一定會殺了她。


  可是，他狠不下心來，在明明知道她有巨大的威脅以後，他依舊狠不下心來。


  「殿下，七公主來了……」小內監進來了，低聲道。


  「她竟來了，看來是真的迫不及待了。」太子壓低聲音道：「叫她進來吧。」


  七公主如弱風扶柳一樣的進來了，給太子請安，起了身，柔弱的道：「太子殿下心軟了嗎？！」


  太子一怔，眸中的神色有點不明，道：「七妹不顧吹風，不顧身體前來，便是想說這個？！」


  七公主喃喃道：「太子，我不瞞你，我恨父皇，他也是罪魁禍首，若非有他，母妃也不會……太子哥哥，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若你要動手，我會幫你。以母族之力，助你成事。」


  太子的眼神立即變得尖銳起來，緊抿著唇，道：「七妹，不可胡言亂語！」


  「都這種時候了，太子還想隱瞞嗎？！」七公主道：「我只問你，可願意？！我有條件，你不舍的條件……」


  「路遙？！」太子道：「她不會任你擺布，我想將她控制下來送與你，也不可能！」


  「我不信憑太子之力留不下她，只分憑全力，還是不儘力罷了……」七公主目光灼灼，道：「我只要她，付出代價。」


  太子不語。


  「殿下若要成事，正是用人之際的時候，沒想到會為了她，而猶豫起來？！」七公主微微諷笑道：「原來太子哥哥的大志向也不過如此！」


  「這宮中上下的人都魔怔了，一遇上她，就全都沒了腦子似的，只有我活的清醒，卻也痛苦……」七公主道：「我活不長的，至少要在我有生之年，我要帶著她下地獄去見母妃。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太子哥哥，你可想清楚了，我外家，雖然不是一等貴族，但是，全族之力，也是不容小覷的。」


  太子道：「好。」


  七公主還沒反應過來，似乎沒料到他答應的這麼快，忙生生被掐斷了話語，道：「太子答應了？！」


  她竟然突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如此的不夠真切。


  太子沉著眼睛道：「當然。」


  七公主沉默了一會，道：「很好。太子殿下心中果然還是以天下為重的，並沒有昏了頭。如此甚好。太子若要成事，我外家，定全力以赴！」


  太子道：「我信你。希望你也信我，不要用別的手段。」


  七公主笑了笑，兩人之間也沒有別的好說的，提了幾句，七公主便回去了。


  太子心裡跟塞住了似的，突然就喘不過氣來了。


  他不知道為何自己在天下與她之間做個權衡突然變得艱難了起來。


  為何非要將天下，與過去的自己放在一個天平上衡量呢？！


  而她的存在，將他的過去，變得重了。


  路遙將所有人都給KO了以後，終於神清氣爽，出來溜達的時候，果然又巧遇了王謙。


  路遙知道他太擔心自己了，所以總是非要遇上說上幾句話，才肯安心。


  「你又折騰人了？」王謙不贊同的道。


  「總不能露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若真是屁都不敢放一個，我還是路遙嘛？！」路遙道：「我知道現在做些，非常不合時宜，但就是忍不住。」


  王謙知道她天性如此，嘆了一口氣，心中十分欣慰她維護自己，卻還是擔憂的要命，道：「只怕你要離開更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