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心病

  定遠侯倒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來,這種見識,絕非一個孩子,一個女人可以有的。


  他詫異的看著她,卻無法回答她。


  「想必侯爺心中也是清楚答案的,永寧侯也許想死於明正刑典,而非是莫須有吧……這件事想必侯爺也不大高興見到……」路遙道:「侯爺多保重,有一句話也想勸勸侯爺,自古名將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但願侯爺真能活到白頭的那一日……」


  說罷竟是徑自走了。


  根本看不上他,卻又提點著他的樣子。


  真的是極複雜的態度。


  「侯爺?!」王公公過來了道:「陛下還在等著你呢……」


  定遠侯縱心中太複雜,此時也忙道:「是。」


  進了殿,路顯榮笑道:「遇上懷彰說什麼呢,把你都說的愣了……」


  定遠侯背上的汗毛都起來了,原來他一直盯著自己。


  不過他忙不動聲色,道:「……公主她不知道為何挺瞧不上臣的,在宮門前碰上,臣本來想與她請個安,誰知公主說銀耳賣給誰家也不賣與臣府上,臣問為何,她沒有說,就走了……」


  定遠侯一臉無奈的表情,道:「……臣也不知道為何,之前還不曾如此的。可能,臣的面相,惹她不喜吧……」


  「這個野丫頭,不按常理出牌,不必理會她。」路顯榮顯得很高興,道:「處理的如何?!」


  「永寧侯府中的人全下獄了,按名冊,一人未少,財物也正在清點,賬冊之物也都查了出來,還請陛下示下,這些如何處置?!」定遠侯道。


  「燒掉,此事朝上不必再有爭議了……」路顯榮道:「吵吵嚷嚷,人心不齊,仗還怎麼打?!」


  「是。」定遠侯心微微一沉,終究是不明不白,一筆糊塗賬。


  治國治天下,如此糊弄,如何讓百姓臣服啊?!可他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能說出來的……


  「既是如此,就繼續審問一二,若是能審出詳情來更好,若是不能,就再處理……」路顯榮道。


  「是。臣此事一定辦的妥當,請陛下放心,定不會泄漏半點消息。」定遠侯道。


  「嗯。勞苦愛卿了,回去辦事吧,」路顯榮道。


  「是……」定遠侯呈上東西,就下去了。


  路顯榮將摺子抓起來看了一回,便道:「……懷彰三番五次的打上永寧侯府說,不出十日,他府上定有血光之災?」


  「正是,此事傳的京城沸沸揚揚的,甚至還有不少人想要去找公主算卦……」王公公小心的道。


  「若非不是什麼風水算卦的本事,就是懷彰對朕的心思把握的極准了……」路顯榮道。


  王公公心都提了起來,忙道:「應是不會,想來公主定有幾分風水的本事的,天下間,誰又能猜得准陛下的心思?」


  「那就是有敏銳的政治嗅覺?」路顯榮笑了,道:「無論是哪一種,還是有風水的真本事,對朕來說可都不算是好消息……」


  王公公心砰砰跳,一句也不敢再接話。


  定遠侯忙了一天,回到府上的時候,晚上卻是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他的耳邊不斷的響著這句話。不許人間見白頭……


  陛下清算功臣,可以以他們貪污,或是別的結黨罪名處死,可是,不該是這樣的莫須有的罪名……


  這含糊不清,暖昧不明……引百姓臣民猜測,這算什麼呢?!

  陛下……真的是明君嗎?!


  就算只是一時手段,也絕不能用為國策啊,就算只是一時陰謀,到了時機,也必然是要撥正了的,不然……上行下效,君臣心思詭譎,這樣的朝政……


  定遠侯的心冷的很。


  清算功臣嗎,清算……功臣嗎?!

  那他呢……


  他整夜都睡不著,怎麼也睡不著了。


  東宮。


  「事已定了,朝中都安份了下來,沒有人再敢發話了,生怕與巫蠱這種東西沾上邊,否則甩都甩不掉,」心腹對太子道:「朝臣們一下子就完全安靜了下來,沒有大臣再敢吵鬧。過不了幾日,只怕永寧侯府就會沒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太子道:「母后那邊呢!?」


  「皇後娘娘一直聽太子的話,都未冒尖呢……」心腹道。


  「很好,這種事,離的越遠越好,母后她最近忍耐了不少,叫她委屈了,難得她。」太子道。


  「皇後娘娘心中是有太子殿下的,雖然幫不上什麼忙,至少關鍵時刻,不會拖後腿。」心腹道。


  「繼續補上人,剩下的就是爭時間的問題,務必安排的我們的人越多越好。」太子道。


  「是。」心腹應了。


  「永寧侯府是廢了,只是父皇此舉,的確不能服人,只能懼人,」太子搖搖頭道:「父皇他是得一時之便利,但於政務長遠來看,絕非是好事。」


  「只能引鳩止渴罷了,陛下需要一個安靜的後方,專心與南朝廷的戰事……」心腹道:「殿下現在雖然得了一些便利,但也不宜與陛下爭政見不同的事,還請忍耐,殿下就算有太多的政見,也必須要等正式登基以後,否則……」


  「孤明白,孤不會這麼沉不住氣……」太子道:「懷彰那邊如何,那個妖道回來沒有?!」


  「沒有回來……」心腹道:「要麼死了,要麼逃了……」


  太子心中一沉,道:「……這個妖道竟也耐何不得她么?!又要重新考量她的份量了,甚至還有晉陽的份量……」


  「殿下會不會太看中晉陽了?!」心腹道,「只是一座孤城。」


  「朝中所有人,包括你們,還有父皇都以為南朝廷是心腹之患,可是,孤卻從不這麼認為……」太子道:「內政不穩,不管是晉陽,還是拜神教,都會成為心腹之患,只有內政真正的一心,才能真正的收回南邊的土地,可惜……所有人都不明白。」


  心腹道:「殿下胸懷寬廣,心中有了天下人,才有了天下。可是陛下,是反過來的……」


  「殿下仁心,仁主。」心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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