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此情可待
「啊——」季月生捂著耳朵尖叫了起來：「不要過來……」
站在他身邊的亞當有些慌亂，抱著他的雙手又緊了緊：「月生，我在，不要怕。」
可即使他捂住了耳朵，那個聲音還是如影隨形地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乖孩子，讓我出去吧，我一個人待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很孤獨的。」
「不，不行……」季月生喃喃念著，猛力搖晃著腦袋，似乎想要藉此把那個潛伏在暗處的惡魔趕出去。
看著懷裡的人表情如此痛苦，亞當的心也跟著揪痛起來。
他掏出口袋裡的手電筒打涼，然後對季月生輕聲說道：「月生，你看著我。」
說著，亞當抬起手，強迫著季月生抬起頭看向自己：「醒一醒，是我，亞當。」
借著昏黃的手電筒光亮，季月生的雙眼對上了亞當的眸子。
墨綠色的瞳仁看進季月生的心裡，像是一道清涼的月光般，瞬間將季月生心底的陰霾驅散了大半，他眨了眨眼睛，眸中終於恢復了一絲清明。
「亞當……」季月生啞著嗓子，呼吸有些氣促，輕喚著眼前的人。
「你沒事吧？」亞當擔憂地問道。
季月生苦澀地笑了一下，沖他搖了搖頭：「沒事，對不起，我剛才嚇到了你吧？」
亞當伸手將他攬進懷裡，溫柔地開口：「只要你沒事就好。」
很快，公寓的搶修工人趕到了，電梯也恢復了運行，季月生和亞當這才得以回到公寓。
季月生現在還是個學生，所以他的公寓只是簡單得裝修了一下，並不奢華，但是卻因為亞達的到來，而變得溫馨起來。
坐在沙發上，季月生仍舊對剛才的一幕心有餘悸，眼神有些發直。
亞當細心地將這些都看在眼裡，溫柔地抬手摸了摸季月生的頭髮：「別怕。」
聽到他笨拙卻真摯的安慰，季月生的心底湧出一絲暖意，笑著點了點頭，反手抱住了他。
接下來的幾天，季月生除了晨昏定省地回家裡陪父母外，其他時間基本都是在亞當身邊陪著。
今天天氣非常好，於是，季月生決定帶亞當去地道的中國餐廳嘗嘗祖國的傳統美食。
走進一家特色餐館，季月生領著亞當來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笑著對他說道：「這家餐廳我在出國前經常來，味道很棒的。」
聞言，亞當沖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其實只要是和他一起吃，不論是高級餐廳還是路邊小攤，亞當都會甘之如飴的。
這時旁桌的食客注意到了五官深邃英挺的亞當，都好奇地向他們看去。
「那個外國人好帥啊。」
「是啊，不過他身邊的那個中國小哥也很好看。」
和季月生待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了，亞當的中文也 被耳濡目染得差不多了，所以將周圍人的話都聽進了耳朵里，有些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
別人誇他的話，亞當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倒是那些說季月生好看的話，讓他有些吃味。
於是，亞當提議：「我們走吧。」
季月生不明就裡：「怎麼了？」
亞當的嘴巴翕動了兩下，有些傲嬌地開口：「不想讓她們看你。」
聞言，季月生愣了一下，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笑地開口：「她們不是也在看你么，我都沒有吃醋呢。」
亞當抿著嘴角，不說話了，不過眉宇間仍舊寫滿了不樂意。
見狀，季月生忽然伸出，牽起亞當的手：「你坐到我這邊來。」
亞當雖然不明白他這是在做什麼，但還是配合地走了過去，坐到了季月生的外面。
「這樣你就可以把他們的目光都擋住了。」季月生笑著說道。
看著他臉上燦爛的笑容，亞當有些慌神，遵從本能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
季月生沒想到他會在外面做這樣親昵的舉動，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這時一名衣著華貴的中年女人忽然冷著臉走了過來：「阿生！」
聽到熟悉的聲音，季月生立刻回過神來，抬頭向聲源望去，這一看不要緊：「媽？！」
季母臉色鐵青地看著兒子身邊的這個高大的外國男人，剛才他們之間超越一般男人之間友情的動作，季母都看字啊了眼裡，於是她強忍著怒氣，質問道：「你不說去郊外散心了么？怎麼會在這？」
季月生有些手足無措：「媽，我只是……」
季母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尚未說出口的拙劣謊言：「只是什麼？你身邊的這位，又是誰？難道不介紹一下么？」
這時坐在一旁的亞當落落大方站起身來，沖季母伸出了手：「伯母您好，我是月生的同學，亞當。」
要知道以亞當的一貫的性格，能面對一個剛見了一面的陌生人說出這麼多的話，是十分困難的，但是為了給月生的母親留下好印象，他還是強迫著自己做到了。
季母並沒有領他的好意，直接忽視掉了亞當的手，對季月生說道：「跟我回家！」
說著，她便伸手去拉季月：「快走。」
季月生雖然不忍心就這樣把亞當一個人仍在這裡，但是卻也不敢違逆母親，只能抱歉地看著亞當：「你先回去吧，我……」
不等他說完。季母便不耐煩地扯了扯他：「還啰嗦什麼，快走！」
季月生無奈，只能苦著臉跟母親離開了
季家的客廳里，季月生的父母高坐在沙發上，面色冷凝地看著兒子。
「你說，你和那個外國男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季母厲聲問道。
既然已經被他們發現了，季月生也沒法繼續瞞著了，低著頭說道：「他……是我的愛人。」
聞言，季母立刻憤怒地瞪大了眼睛：「什麼愛人，他是個男人啊！」
季父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握著拐杖的手卻猛然收緊。
而跪在堂下的季月生仍舊梗著脖子：「他是男人沒錯，但他也是我的愛人。」
「你！」季母怒吼一聲，然後忽然捂住了心口：「你這個逆子，你這是要氣死我們啊？說，你們在一起多久了，你瞞得我們好苦啊，如果不是我今天剛巧去那間餐廳吃飯的話，你是不是打算瞞我們一輩子！」
季月生擔心地看著母親，不過嘴上仍舊沒有絲毫退讓：「我沒有打算瞞你們一輩子，我只是想等到何時的時機再告訴你們。」
聽到他這樣說，季母更加惱火了：「告訴我們什麼？說你愛上了一個男人？荒唐！這簡直荒唐至極！」
「這一點都不荒唐，只是我愛他他也愛我而已，就這麼簡單。」季月生擲地有聲地說道。
聞言，這下季父也坐不住了，敲著拐杖怒道：「混賬！送你出國念書，是為了讓你好好學知識去的，不是讓你去學這些腌臢事兒的！你說，你干出這樣的醜事，怎麼對得起祖宗！」
季月生又急又怒地瞪著父親：「我和他在一起是因為愛，這件事一點都不骯髒！」
「啪！」
季父終於忍無可忍，伸手就給了他這個疼愛的兒子一記耳光，指著他的鼻子，歇斯底里地罵道：「你簡直令我噁心！」
季月生捂著火辣辣的臉頰，眼神中充滿了倔強。
見狀，季母連忙站出來攔住抬起手杖又要打兒子的季父，然後轉頭對寄餘生說：「你還不趕快給你父親認錯，保證以後不和那個男人來往了！」
「我不！我們早就誓約終身了，只要我們之間還有感情，我就不會離開他！」事到如今，季月生仍舊堅持著。
「好！你是個硬骨頭，那我就打死你這個不孝子！以免你繼續去做那有辱門楣的醜事！」說著，季父再次揚起了拐杖。
季母知道丈夫的性子暴躁，生怕他真的把孩子打出個好歹阿里，於是連忙攔下：「你別著急，阿生和你是一個性子，都是吃軟不吃硬的，你讓我跟他慢慢說，他一定能想通的。」
看著妻子，季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憤憤地將手杖摔在了地上！
緩了一會兒，季父又指著季月生，冷聲說道：「我已經和老顏談好了，決定讓你迎娶他的女兒，不論你有沒有想通，下個月十五，你都必須和顏家的小姐訂婚！」
聞言，季月生連忙搖頭：「不，我不會娶一個我根本沒有見過面的女人，更何況，我有自己愛的人！」
季父疲憊地擺了擺手，一口否決了他的話：「這件事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訂婚宴上，我如果見不到你這個逆子，我就和你斷絕父子關係，這輩子，你都不要再踏進我顏家的大門！」
「父親！」季月生伸手拉住季父的衣角，哀求道：「我求求你……」
季父毫不領情地撥開了他的手：「別求我，是要這個家，還是要那個男人，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說完，季父也沒有再給他繼續分辨的機會，邁開腿便往樓上書房走去。
季母看了季月生一眼，嘆了一口氣，便也跟著季父離開了。
當晚，季月生不放心把亞當獨自一人扔在公寓里，便避開了家裡保安的耳目，逃回了公寓。
「亞當！」他輕手輕腳地來到亞當的房間外，呼喚著愛人的名字。
亞當聽到他的聲音，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月生，你回來了！」
季月生點了點頭，然後小跑著撲進了亞當的懷裡，兩人緊密得擁抱在了一起，似乎這輩子都不會再分開……
可是，那時的亞當不知道的是，這一次，卻成了他和季月生最後一次以戀人的身份相見。
「公爵？」商竹衣的聲音忽然在亞當耳畔響起，打斷了他夢魘似的回憶。
亞當睜開眼睛，感覺時間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