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服軟
吳良的節目被踢出春晚，這讓外界大部分的民眾都感到很生氣。
《Dangerous》這首歌，當初是在金像獎的頒獎晚會上出現的，一經現世便震驚了整個米國樂壇，歌曲當中的舞蹈，如今已在米國大火，幾乎每個米國學舞蹈的人，都以學會歌曲當中的動作為榮。
這麼有影響力的一首歌曲，又怎麼會不受華國民眾的期待呢？
可惜的是，吳良自從在金像獎晚會之後，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就再也沒有唱過這首歌了，更沒有當眾展示過歌曲當中的「太空步」，所以不知不覺間，竟隱隱形成了一種飢餓效應，越是看不到，華國的民眾就越想看，憑什麼明明是我們華國的歌手跳的舞，卻只能在米國才能看到？
因此今年的春晚，是有很多人期待的，大家最關注的，就是吳良的這個節目了。
可是誰又能想到，這節目竟然會因為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被撤銷了呢？
民眾的怒火剎那間就被點燃，然後形成燎原之勢，在網路上瘋狂地滋長和蔓延。
可惜鬧了一圈之後，這群人卻發現一個很尷尬的事實，那就是他們雖然很生氣，卻不知道心裡這團火，該朝誰去撒。
吳良在自己的微博里，只說了節目被人阻撓，然後被取消，卻沒有說那個阻撓的人是誰，也不知道他是害怕被報復，還是故意這麼做，但總之，大家都找不到這個作惡的人，因此藏了滿腔的怒火，卻不知道該朝誰去發泄。
於是憋了一天之後，網上的言論便開始探尋起究竟來了。
「這個人到底是誰呀，媽的，要是被我查到，我拿刀砍死他全家！」
「同去同去，太可惡了，好不容易等了一年才有個期待的節目，結果還被他們踢出去了，這是要跟廣大人民群眾硬肛到底的節奏啊！」
「硬肛到底莫名戳中笑點……」
「嚴肅點兒，我們在查罪犯呢！」
「這種人，特么就是犯賤，每天不被人罵兩句渾身的皮都在癢！」
「高價收購此人姓名，可工行直接匯款，只要被我知道他的名字，老子弄死他全家！」
「我的榔頭已經饑渴難耐了！」
「求好心人科普一下，這個人到底是誰呀~」
……
就在大家全都聚集在網上，拚命地探索著這個把吳良踢出春晚節目的人名時，一個名為「知情者」的傢伙，終於站了出來！
「我知道是誰。」知情者在某小型論壇裡面貼了一張照片，正是那楊琦的免冠照，然後下面留下了他的信息：
楊琦，男，56歲，東北屯門人，夏族，國家文化部科級幹部，已婚，有一名兒子，今年27歲，正就職於某跨國集團中層，家庭住址：xxxxx。
這條消息把楊琦的家庭狀況交代得一清二楚，最重要的是，在消息後面還有一條標註：
此人有一個妹妹，叫做楊簾，其丈夫正是大名鼎鼎的「國師」徐春陽！
「嘩~」這條消息被曝光后，輿論一片嘩然，很快，蜂擁而至的眾網友就把這個又破又爛的小論壇給擠爆了。
「真相了，沒想到不但查到了這個人的名字，還一下子把他犯罪的動機都給掌握了！」
「怪不得要把主播踢出春晚呢，這根本就是公報私仇嘛！」
「這種人……國家都沒人來管管他的嗎？」
「哈哈，樓上你太天真了，你覺得從古至今有人來管過這種事嗎？」
「官字兩個口，沒想到現代社會還是這樣，唉，我大清又要亡了！」
「告他，MMP喲，這種人絕不能讓他繼續在官場混下去，不然遲早要亡國！」
「去紀委揭發他，實名，老子趙忠強今天就是要實錘他，跟他這個狗官拼了！」
「對，大家一起去實錘，實錘實錘！」
……
在眾多網友的激憤之下，還別說，真有不少人當天就向紀委投去了資料，這群人其實並不知道，紀委是不可能管這種事的，但他們找不到其他門路來述說自己的怒氣，因此就當是發泄一樣，把楊琦而告發了。
然而這一切，平時不怎麼上網的楊琦，還一直都蒙在鼓裡。
春晚組委會的審查小組辦公室里，此時正煙霧繚繞，所有的審查小組組員正在抓緊最後的時間，對每一個節目進行詳細的審查，當中的每一句台詞，每一個動作，他們都要甄別許久，以確定沒有任何違規違法之處，又或者會引起社會不利的言論。
就在這時候，一陣急促地電話鈴聲突然打破了辦公室里的沉寂。
眾人抬起頭來，看到審查小組組長楊琦那尷尬的臉，楊琦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機，羞愧的對眾人說道：「接個電話，不好意思。」
說完他站起身來，轉身走出房間，同時按下了接聽鍵。
「喂，二哥？」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穩厚實的聲音。
「哦，是春陽啊，什麼事？」打電話來的正是徐春陽，因為楊琦在家裡排行老二，他上面還有一個兄長，而徐春陽的妻子，是家裡的老三，所以徐春陽就跟妻子一樣，平時也稱呼他二哥。
只聽徐春陽疑惑的問到：「二哥，你怎麼回事，怎麼跟那個吳良幹上了？」
「什麼？」楊琦一時沒聽懂他的話，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不解的反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事兒？」
原來他給徐春陽報仇，並沒有提前知會過徐春陽，只不過是恰好見到吳良的名字出現在春晚的審查名單里，順手而為而已。
對他來說，這隻不過時間舉手之勞的小事，因此也沒打算去徐春陽那兒領功。
整件事當中，唯一令他感到不安的，或許就是吳良背後的那個中宣/部副部長祁毅恆了。
說起來，文化部正是直屬於中宣/部的下級單位，剛好歸中宣/部管理，所以那祁毅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可以稱得上是楊琦的上級領導。
得罪了上級領導，事情很大呀！
不過擔心歸擔心，楊琦卻並沒有顯得畏手畏腳，因為祁毅恆雖然算得上是他的領導，但他卻並不歸祁毅恆直接管理。
中宣/部一共有九個副部長，每個人都分管著不同的部門跟職責，祁毅恆雖然也是九個副部長之一，但他管理的，卻是其他的攤子，而文化部，則是屬於另外一位副部長管理。
所以楊琦雖然有點兒擔心祁毅恆會找他麻煩，但卻並不害怕，因為就算出了事，也得先通過他的上級，也就是那位直管文化部的副部長，才能算到他頭上。
可是如今聽到徐春陽在電話里問他為什麼會惹上吳良，他卻有些奇怪了，徐春陽是從哪兒知道這件事的？
只聽徐春陽在電話那邊無奈地說道：「二哥，這件事現在在網上鬧翻了，你還不知道嗎？」
「網上？」楊琦拿開手機，對著屏幕看了看，似乎想要上網去查查的架勢。
不過想到現在正跟徐春陽通話，他強行壓制住了上網的慾望，重新把手機湊回耳邊，問到：「網上那些人說什麼？」
「……」徐春陽似乎很難回答的樣子，隔了好一會兒，才低低的說道：「唉，二哥，你沒事兒幹嘛要去招惹那個姓吳的？」
「我這還不是為了給你出口氣嗎？」楊琦不悅地說道：「前段時間你跟他鬧得這麼厲害，我順手幫你懲戒他一下，有什麼問題。」
聽他這麼一說，徐春陽原本還有許多話，但通通都給憋了回去。
事實上，徐春陽也知道楊琦這麼做的原因，而且他很感激，因為楊琦這是在維護自己，別看兩人只是大舅子與妹夫的關係，可這種維護，有時候就連家人都做不到。
但偏偏這一次，他卻感到很為難，因為他跟吳良的事，剛剛才消停下來，映畫公司好不容易花費了巨大的代價，才把媒體的物議給平息下去，可經過楊琦這麼一弄，他和吳良那些事，豈不是又要被牽扯出來？
而且他都能想象到，外界那些民眾會怎麼說了，這群人可不會管楊琦是不是受了他的指使，他們只會把一切都怪在徐春陽頭上，說他沒完沒了，說他心胸狹窄，說他一次又一次的陷害吳良，簡直是個天字型大小的大壞蛋。
可他又不能去責怪自己的大舅子，這該怎麼辦才好呢？
徐春陽心裡湧出了一股焦愁，對著楊琦說道：「二哥，我很謝謝你的好心，可是我和姓吳的那些事兒，我自己會解決，你就別插手了，我不想把你也牽扯進來。」
「呵呵。」楊琦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說道：「多大個事兒，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唉，什麼舉手之勞啊？」徐春陽打斷他，心事沉重地說道：「二哥，你還是先去網上看看吧，這次的事兒，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哦？」楊琦沉吟了一下，說道：「那好吧，我倒想看看，那個毛頭小子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說完他掛掉了徐春陽的電話，想了想，回到辦公室里打開了電腦。
點開一個自己平時經常瀏覽的網站，哪知道，剛一打開就看到上面掛著一條飄紅的消息：
吳良春晚新節目被斃，疑是某大導演暗中阻撓！
楊琦心裡一驚，暗道居然被當成標題掛在這麼顯眼的位置，難道這件事已經很多人知道了？
隨後他點開那個新聞的鏈接，仔細地查看起來。
半晌之後，楊琦從電腦後面抬起頭來，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正常的灰白。
他剛才不止瀏覽了一條新聞，還查看了很多和這件事有關的相關報道。
無一例外，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了前段時間和吳良鬧得不可開交的徐春陽，而他這個徐春陽的大舅子，竟然也被人給人肉出來，然後掛在新聞當中受到了大量的唾罵。
民心可畏啊！
雖然幾十年的宦海生涯，早已經讓楊琦明白，老百姓的話，有時候很重要，有時候連屁都不算，在做官的人眼裡，利益才是第一位的，民心？呵呵……
然而當他真切的感受到被萬人唾棄，被整個網路上所有人眾口一致的痛罵時，他才明白，這種壓力，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
這些人不但罵他，還罵他的妻子，他的兒子，他的家人，所有跟他有親戚關係的家庭成員，罵的唾沫橫飛，罵的窮兇惡極。
一時間，他幾乎有一種自己快要成了過街老鼠的感覺。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有那麼多人罵我？
楊琦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Dangerous》這首歌，的確是有瑕疵，當中的舞蹈，也的確是不適宜出現在春晚的舞台上，他驅逐吳良，只不過是稍微把問題放大了一點兒，夾雜著一點點私心而已。
為什麼到了這些人嘴裡，自己就成了十惡不赦、挾勢弄權了呢？
我有他們說的那麼不堪嗎？
幾滴冷汗悄悄從楊琦頭上滴落下來，最令他擔心的，還是這些新聞如果被上級看到之後，他們會怎麼想？
別看他一開始對祁毅恆並不害怕，那是因為他覺得祁毅恆抓不住自己的把柄，自己驅逐吳良這件事，並非無風起浪，而是有一定理據的，所以哪怕祁毅恆親自找上門來，他也有話可說。
可現在，經過媒體們一番造勢，他的一切都被打上了以權謀私的標籤，這時候如果祁毅恆在趁機發難……
那後果簡直是不敢想象啊！
楊琦終於開始感到有些驚慌了，他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民眾的憤怒的力量。
「怎麼辦？怎麼辦？」悄悄把自己的頭藏在電腦顯示屏後面，楊琦眼神慌亂的緊急思考著對策。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又叮鈴鈴的響了起來，把他嚇了一跳。
「喂！」拿起手機一看，還是徐春陽的電話，楊琦立刻跑出辦公室，找了個無人的地方悄悄接通了手機。
「怎麼樣，二哥，你看過網上的消息了嗎？」徐春陽聲音悶悶的問到。
「嗯……」楊琦手有些微微顫抖，突然一咬牙，問到：「春陽，這次……怎麼會鬧這麼大？」
「唉，看來你對那個姓吳的一點兒都不了解啊。」徐春陽苦澀地說道：「那傢伙號稱有五千萬粉絲，你真以為他是那麼好拿捏的嗎？」
「什麼，五千萬粉絲？」楊琦一聽這話，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華國一共才多少人？16億吧？
五千萬，這豈不是說，華國有三十二分之一的人都是他的粉絲？
這……這特么也太扯淡了！
楊琦差點兒沒一屁股坐到地上，拿著電話，獃獃的說到：「什，什麼，五千萬粉絲？這，這不會是誇張吧？」
「不，這一點兒都不誇張。」徐春陽苦笑著回答道：「據說他的直播間，最高的在線人數已經突破了六千萬，這個人……風頭正勁啊！」
楊琦突然間覺得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他此時忽然想起一句話：如果上天能夠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
「那，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一想到吳良那恐怖的支持者數量，楊琦頓時有一種心死如灰的感覺，此時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只好向自己的妹夫求救。
而徐春陽之所以第二度把電話打過來，顯然也是有想法的。
「其實這件事，說起來還是我有錯在先。」徐春陽滿嘴澀然的說道：「所以我已經決定好了，我準備找他求和。」
「求和？」楊琦楞了一下，問到：「怎麼求？」
「我想請他吃個飯，大家把這件事攤開了說。」徐春陽平靜的說道：「該我的錯，我就認，還有二哥你的，你是為了我出頭，所以這件事，也應該算在我頭上，我就代你一起向他賠禮道歉，就看他願不願意接受了。」
「賠禮道歉……」楊琦其實此時心裡已經慌得沒什麼辦法了，但一想到要賠禮道歉，他又覺得有些放不下臉來，所以喃喃地說道：「沒這個必要吧，那小子不過就是仗著自己有點兒人氣而已……」
「行了二哥。」徐春陽和楊琦相交甚深，那會不明白他的想法，因此很決然的打斷他道：「我知道你放不下這個臉面，放心，這件事我自己會出面，不會連累到你，你這邊……暫時先消停一下吧。」
他的語氣雖然很隱晦，但楊琦聽明白了，意思就是讓他把驅逐吳良的決定取消了，只要把那傢伙重新請回春晚舞台，外面的所有「謠言」就會不攻自破，而老百姓的怨氣也會逐漸散去。
這就是說，要讓他向那個姓吳的低頭啊！
楊琦心底泛起一股怒氣，卻又有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還能怎麼辦？連徐春陽那麼高傲的人都低頭了，他這個本來無關的人，還要繼續強硬下去嗎？
楊琦掛掉手機，目光久久的鎖定在屏幕上面，半天沒回過神來。
另一邊，因為節目被取消而宅在家裡的吳良。
這兩天，說老實話，吳良心裡憋著一股氣。
本來高高興興的想去參加春晚，哪知道卻遇到個小人，不僅節目被砍，還被平白羞辱了一頓，換成誰，心裡沒有火氣呢？
而吳良之所以拒絕了林廣圍的好意，沒有厚著臉皮留在春晚劇組，就是因為他想發動輿論，給那個姓楊的一個好看。
現在看來，效果還是不錯的，就是不知道那個姓楊的能不能頂得住了。
家裡面，吳良正在沙發上躺屍，和路雪安靜地坐在他旁邊，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削著水果，偷偷地把蘋果切出一小塊，遞到了他嘴邊。
「啊嗚！」吳良一口把蘋果吞進嘴裡，順勢在和路雪纖細的手指上舔了兩下，然後賊兮兮的笑道：「老婆削的蘋果就是甜！」
「死相！」和路雪白了他一眼，眼神中卻充滿了歡喜。
以前的和路雪，從來沒想過，原來平淡的生活也可以如此有滋有味，肚子里孕育著新的生命，坐在家裡的沙發上，和最愛的人一起看看電視，聊聊天，吃吃水果，逗逗寵物，這種生活，簡直就像是在天堂一樣。
那些什麼事業、抱負、理想，全都被她給忘記了，從腦海里驅逐出去，只剩下歡歡喜喜的一家人，還有那個未出世的小生命。
這，才是生活呀！
正在她幻想著等寶寶出世以後，一家人開開心心坐在一起的場景時，吳良的電話突然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有電話。」和路雪從桌上拿起電話，遞給吳良。
吳良接過電話，隨口問道：「誰的？」
「不知道，是個陌生號碼。」和路雪剛才掃過手機屏幕，發現是一串數字，所以知道不是什麼熟人。
「陌生號碼？」吳良撇撇嘴，不以為然的說道：「該不會又是什麼推銷電話吧，這些人，真是跟牛皮糖一樣……」
一邊說著，他一邊還是把手機貼到了自己耳邊，但突然間，他的瞳孔迅速睜大，臉色也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
「是……徐春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