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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同榻

  我更怒:「滾, 朕自會沐浴。」


  「來人,備好熱水,皇上要沐浴。」


  帷帳被掀開來,我腰身一緊,又被蕭獨攬入懷中, 龍袍被他一手剝下,遞給走過來的宦官。我看了一眼, 才發現那竟是曾伺候過我的白異, 不知是怎麼混進來的,不禁更加難堪, 如若我與蕭獨之事傳到我那舅舅白延之耳里,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白異不敢抬頭, 畢恭畢敬地將龍袍接了過去,蕭獨抱我進了浴室。見浴室內還有宮人候著, 我急忙下令:「都下去。今日之事, 有誰敢亂傳,一律處割舌剮眼之刑!」


  宮人們皆惶然退下,蕭獨抱我下了水,卻還不放手, 我掙脫不開他的力氣,更透水瞧見他下方仍是劍拔弩張, 不禁渾身僵硬。


  「皇叔別亂動……你我裸-裎相對,總歸容易擦槍走火,」他貼著我耳根低語, 「我頭一回嘗到甜頭,怕會控制不住自己。」


  我無力動彈,任他幫我清洗起傷處來。他動作有些笨拙,卻小心得很,還垂眸仔細瞧著,似想要一窺究竟,我羞恥欲死,揚手欲賞他耳光,卻見他雙頰皆有我留下的掌印,便一把將他雙眼捂住。


  「伺候便是伺候,亂看個什麼?」


  蕭獨咽了口唾沫:「皇叔哪兒,都生得好看。」


  「無恥!」我忍無可忍,將他嘴也捂住,蕭獨卻將我身子托高了些,放上池台,我忙鬆開雙手,將傷處掩住,「蕭獨!你給我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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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叔傷得厲害,用手清洗,會弄疼。」


  「朕自己處理。」我忍痛爬起身來,扯過浴巾胡亂擦乾身子,披上寑衣,支著打顫的雙腿朝卧房走去,一頭倒在榻上。


  聽見腳步聲臨近榻邊,我掀起被毯蒙了頭,將自己裹得如蟬蛹,便覺他像頭未吃飽的獸爬上榻來,在我身周轉悠,左嗅嗅,右撓撓,想往被毯里鑽。我給這小子煩得不行,幾欲發火,又恐惹得他獸性大發,自己吃虧。好在他似覺我的防守無懈可擊,便也作罷,人卻未走,反倒在我身邊躺了下來,把我緊緊摟住了。


  我驚怒不已,他是想如何?睡在這兒?


  要知自古以來,便是皇后寵妃也不能在龍榻上留宿,他倒膽大包天,一個攝政王就敢睡在我身邊,縱然攬了大權也不能如此大膽!

  「你給朕下去!」


  蕭獨紋絲不動:「新婚之夜,皇叔就忍心趕我走啊?」


  被毯里不透風,我被他抱得渾身冒汗:「你鬆開些!」


  蕭獨非但不松,把腿也搭了上來,我不敢亂動,只怕與他擦槍走火,他倒得寸進尺,蹭來蹭去,活活像只賴著肉味不走的大尾巴狼,一隻爪子更往被毯里伸進來。……………………………………………………………


  「皇叔,我想抱著你睡……」


  撒嬌樣的口吻。


  我頭都大了,裹著被毯一掙,一頭翻滾到榻下,摔得頭暈眼花,身子立馬被連人帶被的撈回了榻上,蕭獨卻趁機擠了進來,把我抱了個結實,他身子燙,我立時給他熱得寑衣都濕透了。


  我痛斥出聲:「蕭獨!你有完沒完!」


  「沒完。」蕭獨抵著我耳根,「春風一度,意猶未盡。」


  「你!」我氣得兩眼發黑,卻偏拿他沒辦法,只得閉眼不予理睬。


  「十四歲那夜,我與皇叔同榻而眠,皇叔還記得罷?」他頭埋進我頸窩裡,聲音低啞,「我那時候就發現自己喜歡上皇叔了。我知,我該尊你如父,為此曾經厭憎過自己,覺得自己噁心。但我沒法忍耐。越是忍耐,我就越喜歡你。我總盼著自己快些長大,脫胎換骨,頂天立地,能與父皇抗衡,能守護皇叔。這四年時間…好生煎熬。「


  心只如被一隻手擭住,氣息微亂。


  他笑了笑:「我看不慣父皇對你做的,如今倒比他做得還過分。」


  我默然未語,他倒是心裡清楚自己過分,明知故犯。


  「皇叔,我把你,逼到如此地步,你恨不恨我?」


  我不答。恨他?

  他是我看著長大的侄兒,又欠他一條命,如何恨得起來?

  我恨得是自己,沒有早早識破他的狼子野心,把自己賠了進去。


  耳垂一熱,被他咬了一口。


  「我看不透你,皇叔。但蠱騙不了人,天一亮,自見分曉。」


  「蕭獨,你給朕住嘴。」


  「若是皇叔真不喜歡我…..」他頓了頓,良久才掙出幾個字。


  「我亦不會放手。皇叔便是堅冰,我亦要做第一個鑿冰之人。」


  我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天色,心下竟有些不安。


  喜歡,喜歡一個人的滋味到底如何?

  同我喜歡這皇座,喜歡這萬里江山,想要緊緊攥在手裡一樣么?


  可我對蕭獨,如避虎狼,定然是不喜歡的,何必慌張?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入睡。


  寢宮裡十分靜謐,只有蕭獨沉沉的呼吸聲縈繞在耳畔,令我無法安眠。都說伴君如伴虎,我算是體會到了這是什麼滋味,這麼一隻飢腸轆轆的大尾巴狼睡在我身邊,我能睡著才出了鬼。


  「蕭獨?」


  「嗯?」


  「朕問你一事,你需如實相告。」


  「烏頓奇襲你父皇,可是你授意的?」


  我這算是明知故問,想聽他親口承認。


  「我若說不是,皇叔怕也不信吧?」


  我蹙了蹙眉:「你看朕傻嗎?」


  「皇叔冰雪聰明,天下第一。」


  我翻過身去:「你打算讓烏頓何時離境?再這麼打下去,會引得北境大亂,你既已得償所願,朕也跑不了,你還不讓烏頓退兵?」


  「我倒是想讓他退兵,但烏頓的軍隊並非聽我指揮,我只是遣北巡隊伍中的一位探子給他通風報信,助了他一臂之力。烏頓其人,驍勇善戰,脾性暴烈,麾下那些蠻人武士更不好控制。」


  我一愣,沒想到他與烏頓並非是一夥,稍一琢磨,問:「你可是有辦法對付他?」


  「若我親自前去,定可以將他勸降,再誘殺之。」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之前做的事,是一箭雙鵰——他既想借蕭瀾北巡之機謀權,又早有滅魑國叛將烏頓之心。可他滅烏頓,是為了哪方?是為了維護冕國的安定,還是魑國的尊嚴?

  他自封攝政王,又要親征,豈不是正好藉此將重兵都掌握在手裡?萬一他有二心,那魑軍入境,豈不是如入自己家門?


  我不信蕭獨,也不敢信他。他智勇雙全,心機又深,血統又非同一般,太危險。哪怕他現在喜歡我,也只是一時的,我與他這樣的關係,非但違背倫理,還摻雜著權力,更別提,我還….……有事瞞著他,終究不會長久,指不定他何時便會變心。


  若我日後栓不住他這隻狼了,後果不堪設想。


  我正出神想著,便覺一隻爪子搭到肩上,將我寑衣剝開來,我一把扣住他手腕:「那,你父皇的死活,你真不在意?」


  蕭獨的眼神冷了下去:「我不關心他活不活,只在意,他有沒有死。這十幾年來,我尊稱他為父皇,可惜,他不配做我的父親。」


  我聽他這語氣,絕非僅僅因為蕭瀾對我的覬覦:「此話怎講?」


  「皇叔是關心我?」


  我沒有否認:「你說不說?」


  「我生母因曾淪落風塵,在我年幼時,就被他逐出王府,與我被迫分離,又回到青樓,我思念母親,他卻不肯讓她見我一面,來一次便趕一次,想驅趕什麼髒東西似的。我早慧,這些事都記得清,父皇大抵是以為我早就忘了。他容我留下來,活著,不為其他,只是因我命硬,生時殺破狼星現,算命師說我能替他擋凶避災,可做他的第二條命,成為他的柏奚。他從沒有拿我當過兒子。」


  我理了理思緒,半晌才擠出幾字:「你…..現在還思念母親么?」


  「自然。」他笑笑,「我幼時與常人有異,不喝奶水,喝人血。我母親疼我,就以血喂我,常常被我咬得滿手是傷。自我懂事以後,便一直派人尋她的下落,可是尋來的,只是她的骨骸。」


  我心一酸,背過身去。我原以為蕭獨生母在他不記事就已離開,不料他竟對生母如此眷戀,直到現在還不忘,若被他知曉了……


  我當如何是好?


  只怕他今日戀我愈深,日後便恨我愈深。


  我雙手沾滿鮮血,並非善類,可這會胸口堵得發慌。


  一雙手臂從后將我摟住,他在我頸側嗅了嗅:「皇叔,怎麼了?突然這麼關心我,叫我受寵若驚啊。」


  我伸手向後探去,一路往下,蕭獨呼吸驟沉:「想要了?」


  我忍著恥意,點了點頭,自罰般的背過身,為他雌伏,蕭獨卻不趁勢,反倒握住我的手腕:「皇叔怎麼突然如此主動?」


  我有點難以啟齒,仍是硬著頭皮道:「朕,朕就是想要了。你啰嗦什麼!你不想,朕就睡了。」


  蕭獨僵了一僵,將我摟得更緊,樂得在榻上打滾,我先是不明所以,繼而反應過來——


  他誤會了。他以為是相思蠱起了作用。


  「我就知道皇叔喜歡我。」


  我的心揪起來,瞥了一眼天色——天邊已隱隱泛亮。


  而我的身子,似乎沒有什麼異常的反應。


  他翻身將我放到身下,在我頸間廝磨。我捏住他下巴:「獨兒。」


  蕭獨抬眼看向我,不知我是何意,我看著他,有些不忍,索性閉了雙眼,湊上去吻住了他。蕭獨未有放肆,待我挪開雙唇,便勾起了唇角。熹微晨光中,他的笑容甚是情深意篤,襯得我君心似鐵。我思緒一片混亂,蕭獨喊了我好幾聲,我才回過神來。


  「以後,我可得好好學一學,如何伺候皇叔才是。」


  我魂不守舍的:「該早朝了,你先退下。千萬記得,別叫人看見你從寢宮出去,否則傳開了,對朕與你都不好。」


  「臣,遵命。」


  窸窸窣窣的,蕭獨起身穿了衣物,我亦坐了起來,一手卻被他握了過去,拇指一緊,被一物套住,是那貓眼石扳指。


  「調了尺寸。」他揉著我骨節,「不許取,要戴著上朝。」


  他手指摩挲著我皮膚,立時激起一絲異樣的熱流,從脈搏傳上手臂,又迅速蔓延下去,只令我渾身都隱隱發起熱來。


  我心裡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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