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鷹巢
蕭煜到底是皇長子,府邸甚是奢華, 大門皆由黃金打造, 連門環上都鑲了瑪瑙玉石, 門前有八名侍衛把守,趾高氣揚的,頭快仰到了天上。》 我穿著蕭獨的便服,侍衛不敢怠慢我,聽我自稱禮部侍郎, 便進去通報, 不一會兒親王家令便出來,將我引進府中。
「白大人來得正巧, 殿下正準備用晚膳。白大人, 這邊請。」親王家令客客氣氣地將我帶到中庭的林苑內,指了指那苑中亭。
聽見幽幽笛聲傳來,我抬眼望去,見那亭中倩影曼妙,是名舞姬,應和著蕭煜的吹奏翩翩起舞, 倒是挺有雅興。我緩步走去, 還未接近, 笛音吹出最後一個音,那舞姬卻伏跪下來,似在求饒。
兩個侍衛走上前去,將她一把拉起, 蕭煜揮了揮袖子,道:「去,把她的腿砍了,挑塊好點的骨頭,本王是時候換把新笛子了。」
我的目光落在他白玉似的笛子上,心中一凜。饒是一個低卑的舞姬死不足惜,用人腿骨做笛,未免也太駭人聽聞了些。
自殘廢之後,蕭煜的性情竟已畸變至此了么……
那麼,他該有多想取我這始作俑者的大腿骨呢?
背後寒意森森,我站在那兒,進退兩難。蕭煜卻在此時回過頭來,朝我微微一笑:「啊,是什麼風將禮部侍郎吹到了本王府上?」
我拾階而上,在他對面坐下。
我皮膚上的蜜蠟早被洗去,月輝明亮,將我的臉照亮,蕭煜本懶懶倚著亭欄,只看了我一眼,便坐直身子,有些驚詫:「皇叔?」
「不錯,是孤。」我端起案上一杯酒,嗅了嗅,「好酒佳釀,良辰美景,一個人喝可惜了。」
蕭煜上下打量著我,眼神異樣:「皇叔怎麼穿著太子的衣服?」
「孤在他府上弄髒了衣服,便借他的穿穿。」
「哦?」蕭煜古怪地一笑,「皇叔與太子都親近到了與子同袍的地步?嘶,都是親侄兒……皇叔怎麼就沒跟我這麼好呢?」
「你胡說什麼?」我沉了臉色,「孤與他乃是叔侄,清清白白。」
雖是上門求人,但我也聽不得這種曖昧的調侃。
「怎麼一提太子,皇叔反應就這般激烈?我又沒說你倆不清白。」蕭煜垂眸,目光在我頸間遊走,「莫不是,被我說中了什麼?」
我擔心頸間是有什麼痕迹未消,借嗅酒之際,將領子捋高了些。
他舉杯飲了口酒,咽下:「如何?」
我莫名其妙,冷冷地問:「什麼如何?」
「比之父皇,滋味如何?」他頓了一頓,「那小雜種身強體壯的…..」
我沒忍住,一揚手把一杯酒都潑到他頭上,拂袖便走。
何苦到這裡來自取其辱?我是瘋了才來找蕭煜罷。
「皇叔……皇叔留步!」走下亭子台階,就聽蕭煜喝道。我頭也不回,又聽木輪嘎吱有聲,「砰」地一聲悶響自身後傳來,我回過身去,竟見蕭煜連人帶椅摔在階下,發冠散亂,樣子頗有點凄慘。
見他如此,我也不好袖手旁觀,只得彎腰將他扶起,蕭煜將我的手臂攥住,手指似鷹爪般幾乎勾破我的袖子。我忍疼將他扶上輪椅,蕭煜雙腿發抖,臉色慘白,攥著我不放,咬牙笑:「皇叔不是明日就要隨父皇北巡了么,為何來找我?是有什麼要緊的事么?」
我掰開他的手,淡淡道:「你也看見了,孤如今成了禮部侍郎,自然不會隨你父皇走。只是,宮裡總歸是不太安全,孤需在你這兒暫避一宿,你若是不方便,可否送孤去找你七叔舜親王?」
「舜親王明日一早就會過來,說是想再見長歌公主一面。」蕭煜斂了笑,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起,「皇叔既然假扮成禮部侍郎……為何不藏身在東宮?難道,皇叔與太子有了什麼齟齬?」
「不錯,孤確與他有些不合。」我笑了一下,「孤想托你遣人進趟宮,去東宮請李修來你府上,就說有急事相求。」
「為何?」
「你若幫了孤這次,孤日後定會全力助你….……蕭煜,你是嫡長子,皇位理應是你的,李修此人乃良師益友,對你大大的有用。如今他去東宮毛遂自薦,若是讓他給蕭獨籠絡了,你可得不償失。」
我絕不能讓蕭獨得到尚方寶劍,那是我手中至關重要的一把武器。
蕭煜未答應,反問:「那日我交與皇叔的榲肭,皇叔用上了么?」
我眯起眼:「孤說用上了,你信么?」
蕭煜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雜種如今沒事,想必還未行房事…」
「蕭煜。」我厲喝,「你有完沒完?」
「我又沒說他和皇叔……」見我臉色愈發難看,蕭煜推動輪子,朝林間小道行去,「也罷,若皇叔真給他下了榲肭,他即便不縱慾,也活不了多久,我姑且耐心等著,希望皇叔不是搪塞我。」
我哂道:「孤對擋道之人從不手軟。」說著,卻不禁自嘲,若真想給蕭獨下毒,我有多少機會?
「這點侄兒深有體會。」蕭煜笑罷,召了人來,依我所言,擬了份手諭去請李修,理由亦是我想的,堂而皇之——
煜親王府要翻修園林,修建神廟,以便出行不便的煜親王為冕國祈福,圖紙需經兼任工部尚書的李修檢查過目。有了這份親王手諭,起碼蕭獨得給個面子,不便強迫李修立即去取尚方寶劍。
一字一句的寫完,蕭煜滿臉譏色:「如此大費周章,有何必要?」
我反問:「在自家府邸修建神廟,可謂虔誠賢明之舉,能贏民心。孤既幫了自己,也幫了你,一舉兩得,難道不是妙計?」
蕭煜思忖一番,似覺有理,揮揮手命人這便去送手諭。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出門了,份量有點少,明天補大點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