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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擱淺

  我盯著他頸側暴起的青筋, 咽了口津液:「獨兒……」


  蕭獨眼神凜冽:「方才皇叔不見, 原來,是找煜親王散心來了?」


  我被他制在懷裡,背上疼痛,又口乾舌燥,哪裡聽得進他說什麼, 鬼使神差便照他脖子咬了上去。蕭獨悶哼一聲, 沒將我推開。舌尖觸到一點腥甜, 我便連臉面也顧不上, 環住他脖子嘬了一口,一股溫熱的血頓時淌進唇齒。我貪婪地吮吸起來,餓獸也似,蕭獨招架不住,被我撲倒在車榻后的軟氈上。


  我便趴在他身上,吸了個暢快。待漸漸回神,只見他頸間鮮血淋漓,緊束的朝服領子亦已敞開, 袒露出一線古瓷般的胸膛, 狹眸半斂, 抿著薄唇,倒似被我這個叔叔輕薄了一般。


  因他英俊非凡,這模樣,著實有些撩人。


  不知是什麼緣故,我竟有些恍惚, 等唇上驀然一軟,才反應過來。抬眼撞見那幽邃的碧眸,我往後一仰,差點跌下車榻,卻被蕭獨一把攥住了腰帶,反身壓在軟氈上:「皇叔就如此討厭我?父皇能抱你,蕭煜能碰你,我親你一下,你便反感成這樣?」


  背部疼痛難忍,我汗如雨下,咬著牙抬腳踹他:「滾開。」


  蕭獨瞳孔縮緊,一手輕而易舉就將我腳踝抓住。


  我抬起另一腳,又落在他手中。掙扎之間,腰帶也不知何時散了開來,我想起自己未著褻褲,想遮掩卻已來不及,蕭獨垂眸掃了一眼,呼吸一顫。


  「看什麼?」


  我惱羞成怒,忙系腰帶,雙手卻忽被蕭獨握牢。


  見他竟半跪下去,我一時愣住,旋即大愕,才意識到他要做什麼越矩之事,慌的要躲。可轎子狹窄,避無可避,我整個人陷在軟氈里,顫顫發出一聲輕哼:「放肆,胡,胡鬧!」


  轎子晃晃悠悠,更有人聲傳來。


  我一時羞恥至極,卻抗拒不得,整個人似條擱淺的魚,只有仰頭亂喘的份。
……

  「停轎——太子殿下,到了!」


  我思緒一片混沌,頓時打了個激靈。


  一下吞咽聲響過,頓了一頓,他淡淡道:「你們退下。」


  我尚雲里霧裡,聽見這聲才醒神,頓時是無地自容,垂眸一瞥,但見衣間一片狼籍,蕭獨唇邊亦是不堪入目。我一手以袖掩著臉,一手去掩自己衣袍,只覺顏面盡失,竟與自己的侄子發生這等醜事,竟還不能自持,簡直愧為尊長。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卻聽蕭獨哂了一聲。


  他這大逆不道的狼子竟還笑得出來?


  我不可置信,隔袖縫去看,見他舔舔嘴角,眼底暗沉沉的,似能將人吞沒的沼澤。


  「我伺候得如何,皇叔?可叫你滿意?」


  我揚手扇他一掌。蕭獨半跪不動,結結實實挨了這耳光,伸手來替我系腰帶,我撐起身子,方才縱慾,渾然不覺疼痛,這會卻是變本加厲。見我臉色扭曲,蕭獨才察覺不對,將我翻過身去,將衣袍剝下來。布料扯到鞭傷,我吃痛,吸了一口涼氣。


  蕭獨沉默一瞬,從齒縫裡擠出幾字:「是楊堅?」


  我點了點頭:「這狗奴才….……」


  「我知曉了。」


  說罷,蕭獨扯下轎簾,將我掩住,疾步抱入他寢宮之中。


  「太子哥哥!」一個柔媚女聲響起,是太子妃烏珠,我擔憂她會發難,蕭獨卻沒容她走近,便已進了一間房內,將房門合上。把我放在榻上,拉下帷幔遮住,他才道:「傳太醫!」


  「不妥。」我阻止道,「我這身子,誰看都知道是男子。」


  他道:「別怕,我不過是傳太醫送葯。」


  我明白過來,知他是要親自為我上藥。不一會兒,葯便已送到蕭獨手上,他掀開帘子,坐到榻上:「皇叔,你背過身去。」


  我想到剛才之事,真是坐立不安,可此時也沒法避嫌,只好背過身子,盤腿坐好,由他將衣袍褪至腰際。一隻手撩起我的頭髮,他這動作極溫柔,似是對待結髮妻,我如坐針氈,只無比後悔招惹了這小狼崽子,誰知他會成了婚還放不下對我的心思?

  我催促道:「你上不上藥?還要磨蹭到何時?孤沒那個耐性。」


  我挺直腰背。藥膏抹上來,有些刺痛,但我到底是打過仗的,還能忍受。反倒是他的手每每觸碰到皮膚,就令我如被火星濺到。


  蕭獨上藥上的卻極慢,將我整片背脊都幾乎抹到了,不等他上完葯,我就已忍無可忍,將衣袍拉上:「好了。送孤回去。」


  他笑了一笑:「哦?皇叔這麼急?是去趕著取什麼?」


  我聽他話裡有話,側頭一瞧,但見他從懷中取出一物,竟是玉璽,不禁當即一怔。來不及斂起驚色,蕭獨瞭然地勾勾唇角,把玩似的將書中玉璽甸了一甸:「不會,恰巧是為了這個吧?」


  我伸手去奪,蕭獨卻將它藏到身後,歪頭含笑瞧著我。


  「皇叔,你要玉璽做什麼?又為何,會跟煜親王聊那麼久?」


  我捻了捻藏在袖縫裡的榲肭,心下鑽出一絲殺心,想起他三番兩次的救我,又收斂下去:「孤要玉璽做什麼,你不是很清楚?至於煜親王,我不過是恰巧遇到他,被他糾纏住罷了。他雖無證據肯定是孤拿了玉璽,但卻想藉此要挾孤為他做點什麼。未免煜親王滋事,你最好速速派烏沙將玉璽還回去,以免惹禍上身。」


  蕭獨盯著我,微微啟唇:「做什麼?」


  我默然一瞬:「他未直言,孤也不曉得。」


  蕭獨垂下眼皮,並未追問,我也未多言。言多必失。即使現在我不會下手害他,以後也必有一天,我會將他視作心腹大患。到時,恐怕便不是下毒這麼簡單的事,而也許是要兵戎相見的。


  「皇叔,你擔心我惹禍上身,我心裡很歡喜。」


  思緒被蕭獨忽然打斷,我見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卻有些陰鶩。


  我心裡微妙的一跳,手腕冷不丁地被他握了住。


  「你願意對我說實話,我真的很歡喜。」他俊美鋒銳的嘴唇近在咫尺,像一把出鞘的刀要剖開我虛偽的面具。他的呼吸透著情-欲的腥,充滿了侵略意味,我一瞬竟覺心驚肉跳,想起那個混亂的夢,我身著龍袍坐在皇位之上,咽喉卻受制於狼口。


  那夢裡的感覺,與此時竟是如此相似。


  「我既即將監國,皇叔若想借玉璽一用,也並非難事。」


  他嘴唇翕動著,近乎貼著我的鼻尖。我避開他的目光,卻瞥到他的頸間,鮮血已經擦去了,還有一縷沿領口淌進他的胸膛。


  有種邪艷的誘惑。


  「孤……」我一時沒想起如何答話。


  「皇叔,往哪兒看?」


  我回過神,別開頭,臉似被沸水澆過,掉了層皮:「孤是看你,血還沒止住。你上點葯,看著叫孤難受得緊。」


  他將藥瓶往我眼皮下一遞,斜伸脖子,指指頸側咬痕。


  「勞煩皇叔。」


  我耐著性子才沒砸藥瓶,挖了一大塊往他頸側一抹。


  「自己擦勻。」


  說罷,我便將藥瓶往榻上一扔,起身下榻:「快送孤回去,若被人發現孤下落不明,會驚動你父皇。況且你新婚第二日,該多陪陪太子妃,跟孤成日待在一起,成何體統?」


  蕭獨輕嗤一聲:「體統,綱常,人倫,當真如此重要?」


  我聽他這放浪不羈的態度,心下更是惱怒。


  「罔顧人倫,摒棄綱常,不成體統,豈不是禽獸不如?」


  我語氣極重,尤其是那「禽獸不如」一詞。


  「禽獸……不如?」蕭獨一字一句重複一遍,卻未答話。我恐激得他逆反,回頭看去,卻見他竟像笑了,也不知在笑個什麼。


  良久,他才道:「皇叔,那我,豈非已經禽獸不如了?」


  我想教訓他,但發生了那樣的醜事,怎麼擺架子也擺不起來。


  我拂袖忿然,再三下令,他才命人送了晚膳進來。


  待我用過後,遣人將我送我回了夏曜宮。


  連著兩日擔驚受怕,我疲累不堪,一躺下便沉沉睡去。


  醒來之時,天色昏暗。


  窗外剛下過雨,一場秋雨一場寒,氣溫陡降了不少。


  想是夜間受了涼,我因蕭瀾賜葯落下的頑疾又發作起來,咳嗽不止,胸悶氣短。順德聞聲進來,點了腳爐,使室內暖和許多。


  「太上皇,喝茶。」


  我接過順德遞過來的杯子,喝了口熱茶:「現在什麼時辰了?」


  「回太上皇,已經酉時了,可要傳晚膳?」


  我竟睡了一天一夜。


  我點了點頭,起身之時,卻在枕邊發現一隻羽翎,心下又驚又喜。白厲回來了。我朝外看了一眼,心知他定是藏在附近某處。


  順德一邊伺候我更衣洗漱,一邊道:「太上皇可知昨日玉璽失竊一事?宮中風聲很緊,太上皇的人最好小心些。今早我聽說……」


  我心中一緊:「聽說什麼?」


  「聽說,玉璽失竊一事竟牽扯到內侍總管楊監,早朝時,好幾個宮人指證昨日楊堅私自進了御書房裡。誰知皇上還未詢問楊堅,楊堅就發起失心瘋來企圖襲擊皇上,被侍衛砍去一臂,拖到天牢里去了。皇上因此震怒,命刑部侍郎協助太子徹查楊堅受誰指使。」


  我一聽,心裡便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仍是有些意外。


  我只讓蕭獨將玉璽設法還回去,沒想他轉頭順手就嫁禍給了楊堅,不止一箭雙鵰,恐怕還要藉此剷除朝中部分對他不利之人。


  這小狼崽子,比我現在了解到得更有城府。


  我問:「查出什麼端倪沒有?」


  順德搖了搖頭:「奴才對詳情不甚了解,得託人打聽打聽。」


  「為何皇上要命刑部侍郎協助太子徹查此事?」


  「回太上皇,奴才聽說,是因魑國叛將烏頓自立為王,昨日已舉兵進犯北疆,皇上三日之後便要啟程北巡以震士氣,而楊堅昏死不醒,只能從楊堅府宅中查起,皇上等不了那麼久。不過,皇上說了,此事要等他回來再行裁決,太子只能查,不可自作主張。」


  我暗忖,蕭獨定是不想在外亂關頭惹得朝中人心不穩,發生內鬥。


  可惜,事情絕不會如他所願。


  「我看,皇上並非十分放心太子,否則,就不會允許虞太姬在他北巡期間垂簾聽政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這位虞太姬不是別人,正是蕭瀾的養母,我父皇的一位昭儀,父皇駕崩后,她便削髮為尼。蕭瀾登基后,她也一直住在冕京最大的神廟之中,並未進宮,誰料如今竟被請來垂簾聽政。我聽說此女有些手段,若不是當年入宮太晚,獲封昭儀時我父皇已大限將至,她恐怕能爬到貴妃的位置,恐怕不好對付。


  不過,年老而寡身的女人,必是寂寞的。在我父皇死後,孟后便養了不少面首,我不信虞太姬幽居神廟這麼多年,不想男人。


  「太上皇,皇上有旨到。」


  外頭有人細聲細氣的喚,順德打開門,一個宦官拿著敕旨正要宣詔。我自不用跪迎,但卻有些不安,聽他一字一句的念。


  蕭瀾竟要命我隨軍同行——他要帶我一起去北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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