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讚歎的路人
這註定是芙蕾雅新世界的大門被打開的一天。
對角巷的神奇讓她讚嘆不已, 儘管街道兩邊的店面都顯得十分狹窄, 高低錯落, 從兩邊給中間行走的人以一種閉塞的感覺,但無論是魔藥店,魔杖店,還是書店, 裡面所陳設的商品和提供的服務都是芙蕾雅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如果不是黛安娜一直拉著她,恐怕她早就迷失在了這全新的天地之中。根據在她進來之前聽到的說法, 這條街巷應該是魔法界最繁華的地方之一,但不知怎的今天街道上的人並多, 甚至商店也三三兩兩地開著門, 有的乾脆在門上貼了歇業的紙條。
當她們走進咿啦貓頭鷹商店時, 整個大大的商鋪里只有她們兩個客人。
如果不是巫師,走進這樣的寵物店可能會讓人渾身一激靈——芙蕾雅前腳剛踏進店門, 幾乎所有的貓頭鷹都把脖子轉了過來盯著她, 活潑些的已經開始扇起了翅膀。
「貓頭鷹!多可愛啊,」她的眼睛亮亮的,「你說它們能送信!」
黛安娜點了點頭, 似乎有點想笑, 但又憋住了。
芙蕾雅向店鋪一邊的牆壁走去。
在那裡,從地面到天花板整整齊齊地堆著好幾排籠子,每個籠子裡面都關著顏色大小各不相同的貓頭鷹, 但她的注意力第一眼就被三層的一隻穀倉貓頭鷹吸引了。
在一排貓頭鷹里,只有它最好看,被毛豐茂,項羽雪白,眼珠子烏溜烏溜的;但在一排貓頭鷹里,也就它最不識相,別的小傢伙都在撲扇著翅膀向客人展示自己的強壯,只有它蹲在原地愛答不理的。
芙蕾雅有些眼饞,她不禁更靠近了些,把手從籠子的間隙伸了進去。
「小心些,這些是新來的最後一批,它們可能會傷人。」寵物店的老闆忽然從櫃檯後面冒出頭來,告誡地說,「穀倉貓頭鷹,三加隆,送信的一把好手,及時準確,誤不了您的事。」
他招呼一句就坐了回去,似乎就和湯姆一樣,內心深處對做生意並不怎麼感興趣。
「你買這個幹什麼?」黛安娜走到她身邊,皺眉問道。
「你覺得我用貓頭鷹給布魯斯送封信去怎麼樣?」芙蕾雅提議,「說不定能嚇他一跳。」
「這可憐的小東西怎麼招惹你了?」亞馬遜人嗤之以鼻,「還沒靠近韋恩莊園,說不定潘尼沃斯先生就把它打下來了。」
芙蕾雅「哦」了一聲,有些懨懨的,但又實在喜歡這隻通人性的貓頭鷹,就在原地躊躇了起來。
「你要是喜歡,買一隻也沒什麼不可以。」黛安娜說,「只是在外面的世界它也許鮮少能像在魔法世界一樣自由地飛,跨越數個城鎮去送信。在大一些的城市裡,猛禽不被允許飼養,或者被要求長時間地關在籠子里。」
芙蕾雅的手穩穩地停住沒有動,小貓頭鷹一開始有些警惕,後來就靠過來試探性地啄了一下她的手掌。
一個痒痒的觸感。
它啄了一下,就抬頭用圓溜溜的眼睛盯著芙蕾雅,好像在看這個人有沒有生氣。沒找到這個跡象,於是它啄了一下,又一下,最後乾脆用毛茸茸的頭頂開始蹭她的掌心。
芙蕾雅的神色柔和了下來。
「算了,」她說,「我想買它,不是為了讓它跟著我出去受罪的。」
她最後摸了摸這隻貓頭鷹的頭頂,它眯起眼睛,從喉嚨里發出輕輕的聲響。
從寵物商店出去后,她們沒有再多逛,而是回到了破釜酒吧的房間休整。晚上在酒吧大堂吃了頓湯姆弄的簡餐,旋即在房間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等到晚上九點多,只有她們一個房間住著人的二樓還是靜悄悄的。
芙蕾雅百無聊賴地盯著時鐘,一隻小鳥蹲在座鐘頂端,分針走到十點整時,它張開嘴唱了一支歌。
歌聲中從門上傳來了一個響動。
「有人在敲門?」弗雷雅問。
「應該是來了。」黛安娜在盥洗室里洗臉,聞言說道。
芙蕾雅走過去開門。
雕花有大面積磨損的木門吱嘎著打開,從門后露出來一張臉。來人戴著副半月形的眼鏡,鼻子有點歪,就像曾被人打過一拳。門再打開一點,芙蕾雅看見了他白鬍子末梢的蝴蝶結和印滿星星的紫色長袍。
見有人開門,老先生微笑著看向他們。
「你一定是謝菲爾德小姐。」他說,「我是阿不思·鄧布利多。」
「你好。」芙蕾雅和他握了握手。鄧布利多的眼神轉向她身後,在那裡,黛安娜抱臂而立,眼神複雜。
「阿不思。」她說,「太久了。」
「老朋友哪能遺忘,還有那些往昔時光。」鄧布利多輕聲說,他很高大,但卻消瘦。
「可不盡然是美好時光。」黛安娜無所謂地笑了笑,她放下手上的東西,走上前擁抱了這個老人,「你老了。」
「距離上一次我們的見面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鄧布利多說,「我已垂垂老去,而你依舊年輕,神奇之處無法用話語言表,亦是魔法所難以企及。有的人畢生追求之事,在你身上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稀鬆平常。」
「我聽說他已經死了。」黛安娜肅穆了神色,「這些年我雖然不常給你回信,但福克斯帶來的信我卻都一一翻閱過。如果我沒記錯,五年前你的一封信中寫道:黑暗時代終於過去,伏地魔死了。」
「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女士們,為什麼不移步我的辦公室去談談呢。」鄧布利多提議道,他抽出魔杖,在空中靈巧地點了點,一道藍色的光暈灑滿整個房間,如浪花翻滾。「沒有監聽咒,但這並不足夠。眼下魔法界的情勢不明,我們不能冒任何風險。」他說。
黛安娜詢問性地看向芙蕾雅,後者點了點頭。亞馬遜人於是往壁爐走去,在爐子上方的柜子里翻找飛路粉。
「我們必須移形換影。」鄧布利多抱歉地說,「我關閉了校長辦公室的飛路網,事實上我關閉了全校所有的飛路網。」
「形勢已經如此嚴峻了?」黛安娜霍然轉頭,「魔法部呢?傲羅呢?」
「他們已做了所有能做的。」鄧布利多說,「這次的反撲來得詭異,與我們以往所接觸到的食死徒勢力截然不同。」他走近兩位女士,很紳士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臂,「請務必抓緊我,移形換影具有一定的危險性。」
黛安娜抓住了他的一側手臂,芙蕾雅抓緊了另一邊,她感覺腳下一輕,空氣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彷彿是幾秒鐘后,自己的腳就落在了地面上。這是個十分新奇的感受,芙蕾雅不禁踩了踩地面,確定自己腳下已經是一片長著雜草的泥土,而不是房間的木質地板。
她抬頭,一片壯闊景象便映入眼帘。
星空低垂和湖面相接,在這方平鏡的邊沿聳立著一座古老的城堡。
天色已晚,只有城堡的窗欞中還向外散發著暖色的燈光,她極目遠眺,從那些橙黃色的小格子里還能看到人影在行走。大部分學生已經待在自己學院的公共休息室了。天氣很冷,過幾天可能會下雪,就算有保暖咒,學生們還是寧願坐在溫暖的休息室里挨著火爐烤火。
「真美。」芙蕾雅說。
鄧布利多教授站在原地,彷彿是笑了一下。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保護她,和這裡的孩子們。」他轉向自己的兩位客人,眼睛里閃動著暖意,「歡迎來到霍格沃茨。」
他們從湖邊繞行,往城堡走去。
一個高瘦的女性站在城堡的門邊等候,她穿著暗綠色的長袍,發白的長發挽成髮髻。看到來人,她短促地點了點頭。
「阿不思。」
四個人在入夜的城堡里行走,其中三個都對這景象司空見慣,唯有芙蕾雅費勁全身力氣控制自己不要停下腳步去研究那些會動的壁畫和脾氣古怪的樓梯。在她走過一個轉角時,燭台甚至還站起身優雅地行了個騎士禮。
魔法。她內心咀嚼著這個詞。
終於,他們走到一間挑高的辦公室門口。在那裡蹲坐著個奇醜無比的雕像,鄧布利多率先停下,露出思索的神色。
「這周的口令是什麼?讓我想想,蟑螂堆?檸檬雪寶?」
雕像沒有動。
「嘶嘶咻咻蜂。」那個女性,麥格教授,板著一張臉說道。
雕像跳到了一邊。
鄧布利多眨了眨眼睛。「原諒一個老人的記憶力吧,米勒娃。」
他們走進校長辦公室,這是個圓形的房間,牆上掛著許多畫像。眼看有兩位體面的客人進入校長室,除了某些仍在裝睡的畫像,大部分前任校長們都站正坐直,從方才的閑談轉為不苟言笑。
鄧布利多繞到桌子後面,從抽屜里取出了一個匣子。
「請坐,牛奶還是茶?」他問。麥格教授臉上的紋路似乎又深了一點。
「茶,不要糖。」黛安娜說。
「牛奶,」芙蕾雅說,「多放點糖。」
鄧布利多看向芙蕾雅的目光頓時親切了起來。他取出魔杖點了點,桌子上憑空出現了一杯茶和一杯牛奶。從那個匣子里他又取出了許多花色不同的點心,滿滿擺了一桌。
芙蕾雅捧著杯子喝了一口,醇厚的牛奶甜絲絲的,她立刻又喝了一口。
校長辦公室簡直是人間仙境。
於是當另外三人話說到一半停下來詢問她的意見時,芙蕾雅正一口咬掉一隻巧克力蛙的頭。
「你能確定當時那個刺客的狀態嗎,謝菲爾德小姐?」鄧布利多手裡也端著杯與其說是茶不如說是糖漿的飲品,「你確定她的神志可能受到了影響?」
「我的視力不錯。」芙蕾雅說,「她在掏槍之後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並且如果魔形女真的打定主意來刺殺,她已經模擬了一個普通人的狀態,完全沒有必要在那種安保條件的場合露出真身——我甚至都沒有傷到她。」
「奪魂咒。」麥格教授說道,她神色不安,「阿不思——」
「我們不能完全確定是食死徒做的。」鄧布利多教授打斷了她,「任何一個強大的巫師都能做到這點,貿然斷定此時背後有伏地魔的影子於事無益,反而可能引領我們走向錯誤的方向。」
「伏地魔,今天我聽到太多次他的名字。」芙蕾雅說,「他是誰?」
麥格教授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似乎對聽到這個詞不太習慣。
鄧布利多沉吟了一會兒才開口。
「幾十年前,在魔法界出現了一個野心家,」他雙手交叉成塔狀,從半月形的眼鏡上方看著芙蕾雅,「他崇尚血統主義,追求力量與永生,一部分巫師團結在他的麾下,他們管自己叫『食死徒』。起先,只是一股勢力的崛起,後來,他不再滿足於自己所獲得的,於是魔法界自此進入了最黑暗的時光。」
這是一個延綿數十年的故事,鄧布利多用了寥寥幾語,但芙蕾雅仍從這些詞句中感受到了背後的血腥與恐怖。鄧布利多旋即說到那個預言,說到大難不死的男孩。
「二十多年前,他在試圖殺死哈利的途中失敗了。」他說,「莉莉的血緣魔法保護了她的兒子,伏地魔受到死咒的反噬,這是他的第一次失敗。十多年後,他捲土重來,在連續數年的戰爭中,我們連連挫敗了他的陰謀,消滅了他所有分裂的靈魂。五年前,隨著最後一個分魂的消亡,魔法部向世人宣稱伏地魔已死,他的最後一絲陰影從世上消失。」
「一個梟雄,卻為預言把嬰孩作為自己的對手,甚至試圖提前掐滅威脅的源頭。最可笑的是,他還失敗了。」芙蕾雅嗤笑了一聲,「懦弱,膽怯,且無能。」
黛安娜唇角彷彿掛起了笑意,而麥格教授的眼睛里明顯在訴說著贊同。
背後的牆面上,有一副畫像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他是個斯萊特林。」那畫像說,「雖然不太像他的祖宗。」
「謝謝,菲利克斯。」鄧布利多說,隨後從桌子右邊的文件中抽出了幾封信,推到了跟前。
「幾個月之前,我們收到了一些消息。」他嘆了口氣,「有充足的證據顯示,在逃的食死徒又聚集了起來。魔法部與麻瓜世界上層保持著聯繫,就在幾天前,英國魔法部收到了來自其他魔法協會的一封信。我有一位優秀的學生在魔法部就職,她將信件轉發給了我,使我得以知道在外界什麼事情正在發生。」
鄧布利多指了指這疊信封中最上面的一個,黛安娜取過了它。
「致韋斯萊部長。」她讀道,「你的學生?」
芙蕾雅湊過去,只見信封用橡木紙製成,上面印刷著幾行花體字。在信封的右下角有一個奇怪的標誌,上半部分像只振翅的鷹,下半部分是星條旗。她覺得這個圖案有點眼熟,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然後陷入了思索。
黛安娜握住信封的手指正好擋住了圖標的下半部分,霎時,一個念頭擊中了芙蕾雅——
那是小格林的鷹項鏈。
她勉強壓下心裡的驚濤駭浪,但對門母女的怪異之處越發頻繁地在她腦海中閃過。
「美國魔法國會向英國魔法部請求技術支援,」黛安娜看完信,說道,「他們收到了麻雞世界移交的幾個狼人,但難以判斷是什麼造成了這些狼人的異變。他們同時記錄了幾起對麻雞的咒語濫用現象,有一個被抓獲的嫌犯,他操著倫敦腔。」
「在魔法部的地牢里關押著其中一個被移送英國的狼人,我們的幾位學術精深的教授才得以來研究是什麼藥劑或魔法發生了作用。」鄧布利多摘下眼鏡,擦了擦鏡片,「至於控制,奪魂咒難以被你們所謂的心靈能力者查出。半個世紀前,魔法界曾短暫地和超能力者有過接觸,美國的一個女巫被控告對麻瓜使用迷情劑,他們結婚並育有一子。直到有一次她丈夫的家人造訪,這位女巫來不及佩戴掩飾思想的魔法防具,這件罪行才最終被揭露。」
「在黑暗的歲月里,奪魂咒曾引發大面積的恐慌,人們輕易產生不信任的情緒。」鄧布利多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道,「在三大不可饒恕咒中,奪魂咒最為隱蔽,它能使人做出和平時完全相反的舉動,同時在被控制的時間裡,他們不會發現這些念頭並非出於自己的意願。即使在咒語解除后,受害人也會感到混亂,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或者為何出現在此處。奪魂咒難以被辨認,在伏地魔第一次倒台後,大量被控告的食死徒宣稱自己是受到了奪魂咒的影響,當時的魔法部使用了吐真劑,有一定的效果,但並不明朗。」
「吐真劑。」芙蕾雅說。
「類似真言套索。」黛安娜解釋道,「只是效果更弱些。」
鄧布利多點了點頭。「形勢嚴峻,我們尚不知曉是食死徒自發的集聚,還是伏地魔藉助某些手段得以重回人間,但麻瓜世界需要引起警惕。魔法是神奇的,但它也可以變得極度危險與致命。」
「如果真是這樣,」黛安娜緩緩地說,「如果魔法界當真在與外界重疊,為了和這股勢力抗衡,我們會用得上一些幫助。超英們知道得太少了,即使是我對許多事也只是略有耳聞。我們需要一些真正富有學識的人,和一些善於使用魔法戰鬥的戰士。」
她盯著眼前這位老人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戰爭在靠近了,阿不思。」
「你說得對。」片刻,鄧布利多頷首,「無論如何,既然黑暗力量已經向外擴張,我們就不能再固步自封。」
他從案頭取下一支羽毛筆,攤開羊皮紙,開始寫字。
尾稍銳利的花體字躍然紙上。
麥格教授似乎有話要說,但最終要是抿緊了嘴唇。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在鄧布利多的筆上,直到他在羊皮之上落下最後一個墨點。福克斯落在桌面上,鄧布利多把信卷系在它的腿上。火紅的鳳凰低鳴一聲,親昵地啄了啄他的掌心,便在光芒中消失不見。
「他已經犧牲得太多。」
在福克斯走後,麥格教授開口說道。
鄧布利多用他藍色的眼睛注視著這個患難與共的同事和戰友,嗓音疲倦。
「哈利是我最優秀的學生之一,」老校長說,「我和你一樣不願讓他再捲入事端之中,但我也和你一樣明白,他是一個傲羅,他是一個戰士,此刻他或許正在等待一個信號。」
麥格教授深吸一口氣,沒有反駁。
彷彿在印證他的話一般,幾分鐘后,紅光乍現,一張像被從哪裡撕下來的殘紙出現在了校長室的木桌上。
鄧布利多隻看了一眼,就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
芙蕾雅定睛看去,只見這張草草寫就的紙條上唯有短短的一行字——
「情難推卸,義不容辭。」
作者有話要說: HP的時間線可能是被我吃了,有私設,大家不要慌亂
謝謝顏言妍,黥焚,加肥,木頭,看書的包子,蒼煙落照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