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追擊戰
蕭寧淵同那人一路交手,兵刃交擊之聲不絕於耳。最近的松風閣立刻被驚動了,敬亭山莊的弟子立刻提了燈籠出來查看,一見是蕭寧淵和天門弟子,立刻跑了回去稟報。沒一會兒,沈伯朗就帶了人追出來,打算助蕭寧淵一臂之力。
松風閣有了動靜,其他的別院也立刻有人出來查看。由於正是特殊時期,各門各派已草木皆兵,就算沒有襄助的打算,也會派出幾個弟子來查看一番。
蕭寧淵原本已將那人纏住,四名天門弟子將人圍在中央,一時劍光飛舞,打得好不熱鬧。等別派的弟子陸續跑來,那人忽劍法一變,向著蕭寧淵搶攻三招,佯裝從西側突破,撂倒了一名弟子后,立刻向東躍過一人,直接往霞光閣去了。
霞光閣里,桐山派和燕山派也分別有弟子出來查看,此時那人一個燕子翻身,躍入霞光閣的圍牆,閃身向著東廂而去。
蕭寧淵立刻追上,一躍進了霞光閣,不料此時東廂里走出兩名桐山派的弟子,一見蕭寧淵,微微一愣,繼而攔住了他的去路,道:「喲,這不是蕭師兄么,怎麼來得這麼急?」
蕭寧淵沒打算同他們啰嗦,腳下不聽,一點地就越過兩人,兩眼還看著那人閃人東廂的身影。那兩名桐山派的弟子卻不高興了,雖說是在天門山做客,但也沒有主人家硬闖客人居所的道理。兩人立刻縱身而起,閃身擋在了蕭寧淵身前,道:「家師剛歇下,吩咐了不能打擾。蕭師兄若要拜訪,還請明日再來。」
蕭寧淵立刻道:「蕭某是追擊賊人來此,那賊人剛才差點傷到涵淵谷的蘇大夫。他剛才進了東廂,兩位還是速速與我同去查看,以免桐山派的師兄弟們遭遇不測。」
兩人一聽,心知事態嚴重,立刻帶頭進了東廂。此時樓閣間的陰影下,傳來「咯」的一聲輕響,蕭寧淵聞聲抬頭,喝道:「他在那兒!」話音未落,已騰身而起。那人立刻從屋檐下閃出,躍上屋頂,蕭寧淵比他更快,幾步踏上了檐角,閃身擋住了他的去路,一劍疾刺,兩人在屋頂上又交起手來。
東廂的弟子紛紛出來,抬頭看著屋頂的打鬥,燕山派的人從西廂跑到了東廂,掌門張旻宣也被驚動了。沈伯朗帶著敬亭山莊的弟子跑進了霞光閣,見桐山派眾弟子無恙,蕭寧淵又已將人纏住,過招時並不吃虧,於是向著桐山派的一名大弟子拱手道:「沈某也是聞聲而來,不知貴派師兄弟可都安好?」
那大弟子回禮答道:「無恙,多謝沈老弟。」
沈伯朗掃了一圈在場眾人,忽問道:「肖掌門呢?」
立刻有弟子驚道:「師父就在房中!他飯後喝了安神的葯,就睡了過去。哎呀,他們站的地方下面,不就是師父的房間嗎?」
眾弟子皆是一驚,那大弟子帶頭上了樓,拍門高聲喚著肖重吟,但房中一片漆黑,根本無人應答。小弟子們束手無策,卻聽燕山派里有人喊道:「把門砸開!先把肖掌門喚醒了!」
眾人破門而入,與此同時,屋頂上也分了勝負。蕭寧淵橫劈一劍,帶著凌厲劍氣,將對手逼退三步,隨即欺身上前,當頭又是一劍,劍光大作,瓦礫飛濺,那人腳下的瓦片一一開裂,忽一聲巨響,屋頂穿了,那人直直掉入了肖重吟的房中。
蕭寧淵當即跳下,墜落揚起了大片灰塵,房中有好幾個人影在動。一人大喊:「師父不在這裡!」隨即有人點亮了燭燈,將房間照亮。那穿了夜行衣的人打了個滾站起身,搶先一劍刺向蕭寧淵。蕭寧淵立刻揮劍格擋,邊退邊向著房中的桐山派弟子喊道:「刀劍無眼,都讓開。」
一些弟子退到了門外,還剩下幾個剛才去了內室的卧鋪找肖重吟,此時卻是退不出去了,只好在牆角站著,讓出了中間的空地。
兩人交手時,劍光再起,劍氣在房中飛射,家居紛紛遭殃,木屑亂飛,連窗子也破了。頭頂的房梁幾次被劍氣擊中,竟生生斷下一截來,直直落在地上。隨著橫樑下落,還有一個灰布包袱也一併落了下來,掉在地上,發出重重的鈍響。躲在角落的桐山派弟子見了,趁著蕭寧淵和那人尚未靠近,伸手將包袱撈了過來,不料灰布鬆脫,裡面東西直接掉了出來,竟是把外觀極其普通的劍,套著黑色皮革製成的劍鞘,劍柄上刻著圈紋。
桐山派弟子面面相覷,持劍的那人直接將劍拔了出來,劍鳴之聲頓起,打鬥中的蕭寧淵眼角掃來,微微變色,隨即喊道:「這位師弟,你手上怎麼會有龍淵劍?」
持劍的那弟子尚在怔愣中,旁邊那弟子已經喊道:「龍淵劍?就是武威將軍的那把龍淵劍?怎麼會在師父的房裡?」話出了口,他才覺得不對,一臉驚詫地看著蕭寧淵。
趁著蕭寧淵分神,那穿了夜行衣的人突然跳出窗外,眾目睽睽之下,一個燕子翻身,向後院去了。眾人的目光追著他看向後院,只見一身深袍窄袖的肖重吟正從後院疾步走來,迎面對上那人。
蕭寧淵探出窗口,急呼道:「肖掌門,快拿下他!」
肖重吟立刻抽出長劍,攔住那人,連刺三劍,將人逼退五步。那人劍法又變,劍勢綿延,初看只是一套慢劍,甚至不具殺傷力,交擊時又暗含變化與殺招,劍劍指向對方要害,足下所踏方位更是暗含太乙八門的變法。肖重吟目光微閃,初初幾招擋得勉強,五招過後竟已能步步緊逼。
此時蕭寧淵下得樓來,站在兩人不遠處袖手觀戰。桐山派、燕山派、敬亭山莊,還有些其他門派的弟子,也紛紛圍了過來。蕭寧淵忽然喊道:「肖掌門,還請留活口,此人夜襲涵淵谷的蘇大夫,恐怕與眾人中毒一事脫不開干係。」
跟著蕭寧淵一起下樓的桐山派弟子也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大約是心裡已經繞過彎來,手裡捧著那把龍淵劍,向肖重吟高呼:「師父!這賊人還偷了龍淵劍,藏到了你房裡!」
肖重吟神色一變,手中的劍招越發凌厲起來,任憑那人的走位和劍招如何變化,都能后發先至,將劍勢堪堪截斷,劍招再也舞不順暢。不出片刻,肖重吟已一劍刺中那人左肩,巨大的劍氣將人撂翻在地,長劍脫手而出。肖重吟還待補上一劍,卻見那人就地一滾,左手接住了下落的劍,一記橫劈格住了肖重吟的一劍,向後踉蹌著退出兩步,站定后立即欺身迎上,左手使劍,自下而上反撩,接著劍尖回刺,一時間竟變成了快劍。
他連連搶攻,肖重吟立刻亂了方寸,兩眼緊緊盯著那人手中的劍,卻招招落了下乘,再不復方才那般遊刃有餘,反而處處受了限制,後退連連。
院中的眾人一時屏住了呼吸,難以置信地看著肖重吟手忙腳亂地敗退,那人的劍法不僅快,蘊含的變化更是出其不意,最後竟一劍挑走了肖重吟手上的長劍,直直刺向肖重吟的咽喉。只聽肖重吟怒喝一聲:「四象門的太乙八門劍!荀枚,你以為老夫認不出是你么!」
就在這當口,那人劍勢一滯,肖重吟立刻以掌為劍,橫劈他的脖頸。與此同時,蕭寧淵已閃身而至,擋在了兩人中間,一手格開了肖重吟的手劍,竟從中彈出了一根細小的透骨釘,另一手拍開了那人的劍。
變化就在眨眼的功夫,三人都了停下來。肖重吟死死盯著蕭寧淵,那人則死死地盯著肖重吟。院落中一片靜寂,秋蟲趯趯伏卧草間。那人緩緩放下劍,揭下面巾,露出了荀二的臉來,狹長的吊梢眼中一片清冷,唇上的八字鬍微微濡濕。
忽然,他嘴角勾起,露出個詭異的笑來,透過蕭寧淵看著肖重吟,說道:「肖掌門,你怎麼知道,我使的是太乙八門劍?」
連蕭寧淵也問道:「是啊,肖掌門,你怎麼說這是四象門的太乙八門劍?據晚輩所知,荀枚方才使的,並非四象門的劍法。」
肖重吟錯愕異常,看著荀二似笑非笑的眼,頓時發覺自己上了當。他輕咳一聲,理了理袍子,說道:「既然不是,那便是老夫看錯了。」
荀二卻笑道:「肖掌門不曾看錯,晚輩剛才使的,確實是四象門的太乙八門劍。只不過……」他微微一頓,兩眼緊緊鎖著肖重吟的臉,緩緩說道:「我使的,是太乙八門劍的二段式,只有歷代門主才知道的劍法,也是本門遺落了七年的劍法。」
他看著肖重吟震驚的臉,摸了摸唇上的八字鬍,道:「七年前,有賊人從我門中偷走了所有劍譜和心法,其中就包括了這套曲門主從未在人前使過的二段式。之後,曲門主在與巫山毒首決鬥時一敗塗地,四象門自此淡出武林。今日,我荀枚確實要向肖重吟掌門問一句,我四象門的絕密劍法太乙八門劍二段式,你為何會見過?」
肖重吟未及開口,就聽蕭寧淵道:「晚輩也有一事請教。剛才晚輩追擊荀枚時,與他數次交手,亦有不少江湖朋友是親眼看到的。他今晚穿的是緊身夜行衣,除了手上的那柄長劍,再無他物,卻在掉入前輩的房中時,發現了我派的龍淵劍。敢問前輩,這龍淵劍為何在此?」
那手捧龍淵劍的弟子立刻丟了劍,又指著蕭寧淵罵道:「姓蕭的,你休要血口噴人!我師父怎麼會將龍淵劍藏在自己房中?一定是你們栽贓陷害!」
另一弟子也立即附和道:「對對,我和師兄一起看到的,龍淵劍是從房頂上掉下來的,你們兩個人也是從上面掉下來的,這劍就是你們帶來的,為何要誣陷我們師父?」
蕭寧淵反問道:「哦?倒不知我為何要誣陷肖掌門?為何要將好端端的龍淵劍,放到肖掌門的房中?」
那弟子還要反駁,卻聽肖重吟沉聲道:「蕭賢侄,老夫不知龍淵劍為何在此,更不知荀枚所說的是何意思。兩位不請自來,闖入霞光閣,這恐怕並非天門派的待客之道吧?若不能給老夫一個交代,老夫勢必要去同風掌門好好談談。」
蕭寧淵向他拱了拱手,說道:「未經通報闖入霞光閣,確實是晚輩的不是,待此間事了,晚輩必定負荊請罪。只不過龍淵劍一事,牽連到本派幾位守衛弟子的性命。」他轉過身,向著院中的所有人道:「不瞞各位,兩日前夜裡,我天門劍祠遭遇賊人,不僅盜走了龍淵劍,還殺了當值的守衛弟子。掌門震怒,特命弟子暗中調查。」
說著,他蹲身撿起了被桐山派弟子跑在地上的龍淵劍,拔劍出鞘,果然劍氣大作,同祭劍大典的情形無異。「蕭某查看了遇害弟子的屍體,發現傷口的劍痕並不深,但劍氣貫穿。晚輩不才,早年見過四象門的劍法,自然認出那賊人使的是四象門的太乙八門劍。」
肖重吟此時面色鐵青,咬牙說道:「這裡會太乙八門劍的,也只有自稱四象門的荀枚。」
蕭寧淵搖了搖頭,說道:「晚輩原也懷疑荀枚,但若真是荀枚,用太乙八門劍殺人就未免笨了些。一旦被人看出來,天門山上就數他的嫌疑最大。」
「哼,情急之下殺人滅口,一時疏忽也是有的。既然賢侄懷疑荀枚,理應將他去問他,而不是在此與老夫糾纏。」肖重吟道。
「不是他。」蕭寧淵轉向肖重吟,說道:「晚輩之前已經同荀二交過手了,有足夠的理由證明,荀二並非兇手。肖掌門,難道你沒有看出來嗎?」
肖重吟冷哼一聲,忽然轉過頭瞪著荀枚握劍的左手,眼眶微微睜大,瞳孔急收,話卻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左手……」
蕭寧淵笑道:「看來前輩也想到了,荀枚慣用的其實是左手。這麼說,肖掌門一定也知道,遇害的守衛弟子是被右手劍所殺。晚輩倒不知,肖掌門又是如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