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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和解

  千尋夜闖松風閣的事情,蕭寧淵尚未來得及稟報,他急忙走到風自在身旁,低語說了個大概。李隨豫站在那裡,也不催促,轉眼掃過一旁的沈南風與沈伯朗。沈南風始終看著荀枚,沈伯朗卻打量著李隨豫。


  風自在聽了蕭寧淵的稟報,向李隨豫問道:「你怎知你要找的人就在天門山上。」


  李隨豫答道:「阿尋上山前託人跟我說過,可她徹夜未歸,晚輩實在擔憂,這才斗膽來向掌門要人。」


  「既然你的朋友跟你說了要上天門山,要做什麼事也定然同你說了吧?若是行光明正大之事,你也不必擔憂是我天門派扣了人。」


  李隨豫搖了搖頭,笑道:「阿尋是個大夫,過去三日都在我回春堂醫治病人,昨夜忽然上了山,還能是為了什麼?」說著,他回頭看了看面帶病容的沈南風,道:「我看這位前輩面色不佳,像是久病,莫不是前輩你讓人送信給阿尋,讓她連夜出診吧?」


  沈南風聽了微微一愣,不知想起了什麼,眼中閃過些不明的神采。一旁的沈伯朗卻道:「既然是大夫出診,何以不走正門,反學賊人鬼鬼祟祟?閣下又憑什麼替一個夜闖之人作擔保?」


  李隨豫又搖了搖頭,說道:「鬼鬼祟祟恐怕只是閣下的一面之詞,卻不知阿尋現下在何處?還請將她帶來,也好當面說個清楚。在下不敢說擔保,可阿尋在舍下做客,同在下交情匪淺,於情於理,在下都該為她討個說法。若是平白無故將人弄丟了卻又不聞不問,今後在下還如何與人相交?」


  沈伯朗見李隨豫說的句句在理,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卻聽沈南風忽向風自在道:「風兄,昨天夜闖的那人現在何處?我想見一見。」


  風自在見沈南風也這般說,心知此事恐怕還有內情。他雖為一派掌門,但向來不喜將精神耗費在這些瑣事上。他拍了拍蕭寧淵,道:「阿淵,你帶沈莊主和這位少東家走一趟,把事情弄清了。」


  風自在這樣說,蕭寧淵便知道師父不太願意摻和這件事,何況臨風殿里自早晨開始就來人不斷,風自在前前後後見了不少人,說了不少話,只怕早就厭煩了。他當即應下,帶著一干人等出了臨風殿,一路向守衛弟子的小院走去。派人去找計雁聲,卻始終沒見到人影,也不知道大夫來看了沒有。想到這裡,他不由看向身後的李隨豫,那人面上還掛著淡淡的笑意,見蕭寧淵看來,溫和道:「阿尋前日還提起要找蕭兄喝酒,她昨日衝撞貴派,蕭兄想必對她有所照拂吧。」


  蕭寧淵聽了面上一抽,心知李隨豫話裡有話,也知道這人耳目不少,暗裡有些勢力,雖說昨日他沒有正面對上千尋,可也不能貿貿然推脫乾淨,何況沈伯朗動手也在情理之中。他當即不動聲色地答道:「蘇公子來得確實有些蹊蹺,我也正想問一問,一直還沒找到機會。」


  李隨豫聽了面色微變,這變化轉瞬即逝,蕭寧淵並未看到。倒是沈南風,一路走來沒說什麼話,腳步雖然還有些虛浮,卻沒有再怎麼咳嗽。眾人到了守衛弟子的院落前,遠遠就聽到院中有人在說話。其中一人半嚎半怨道:「不行不行,我喝不下了,換個人吧。」說著就從院門跑了出來,正是計雁聲。他一路跑出來,後面還追著一個人,手裡端了碗黑色的葯汁,壓低了聲音喊道:「計師兄,你小聲點,別把人吵醒了。」


  「季昀,你在做什麼?」沈南風見到了後面那人,當即喝道。


  就這麼一會兒,計雁聲已經看到了蕭寧淵,立刻跑了過來,躲在他身後,苦了臉告狀,「大師兄,你可回來了,快擋住那隻潑猴!房裡那小姑娘生病,為什麼要讓我幫忙喝葯?這潑猴一口一個師兄地叫,全是為了讓我灌苦藥!」


  沈季昀見了他爹和大哥,立即定住了腳,一把將葯碗藏到了身後,陪笑道:「爹,大哥,大師兄。」


  蕭寧淵扯開計雁聲,問道:「讓你去找大夫,你去了沒?」


  計雁聲忙道:「去了去了,大夫就在院里。」


  蕭寧淵邁步進了院中,果然見到一個老大夫坐在屋前扇爐子,一邊扇一邊打瞌睡,手裡的蒲扇向下滑落,眼看就要點著火了。蕭寧淵走了過去,抱拳一禮,朗聲問道:「老先生,請問房裡的病人如何了?」


  那老大夫被蕭寧淵一聲驚醒了,揉了揉眼睛看清了來人,雖然不知道是誰,可既然是問病情,他也不含糊,搖頭晃腦地慢悠悠答道:「老朽以行醫三十年的經驗擔保,這位姑娘的傷多半治不好,小兄弟你還是早早做好準備,節哀順變吧。」


  蕭寧淵聽了,回頭就瞪了計雁聲一眼。千尋的傷固然重,可還沒到油盡燈枯行將就木的地步,怎麼就找了個迷迷瞪瞪的蒙古大夫來妖言惑眾呢?他可叮囑過要去回春堂找的。


  那邊計雁聲被蕭寧淵瞪了,也覺得委屈。這位蒙古大夫就是從回春堂里請來的,除了性子慢了點,煎的葯苦了點,也沒有哪裡不對啊。


  李隨豫此時已走了過來,聽了那蒙古大夫的話,臉色已經黑了下來,二話不說推開房門,疾步走了進去。


  這大夫見爐子上的葯差不多了,包了塊布倒出半碗來,顫顫巍巍端了遞給沈季昀,道:「這碗用的是天星、石楠、川貝、党參、牛蕁子並其他二十種藥材熬出來的,味道不那麼苦了,快讓剛才那位小兄弟嘗嘗。」


  計雁聲聽了,差點哭出來,委屈地看著蕭寧淵。


  「到底在搞什麼?」蕭寧淵皺了皺眉問道。


  沈季昀將碗塞回給了那老大夫,無奈一笑,拉著蕭寧淵走到牆角邊,小聲說道:「大夫說了,大多數活血化瘀治療內傷的葯,這位姑娘都用不了。她經脈之前就受過傷,尋常的葯都太烈,一個不謹慎,小命就不保。我讓計師兄幫忙試試藥,喝完了看效果。」


  「胡鬧!怎麼你自己不試,拉著你師兄遭罪。何況葯怎麼能亂吃!」蕭寧淵訓道。


  「小聲點,小聲點!」沈季昀忙拉他。「別讓我爹和大哥聽到了。」


  蕭寧淵懶得管沈季昀怎麼想,甩開他也進了房中,見李隨豫正坐在床邊給千尋把脈,面色有些凝重。之後又從懷中拿出瓷瓶,倒出幾顆藥丸來給千尋喂下,接著就去拆她手臂上的夾板。


  蕭寧淵忙道:「她臂骨折了,我給她正過骨了。她衣服上有毒,李兄還是小心些。」


  李隨豫聽了,手上卻未停下,小心拆了夾板和繃帶,見千尋手肘和上臂腫得發紫,原本塗過藥膏的地方留著淡淡的痕迹,他頭也不抬地說道:「蕭兄,麻煩打盆水來。」


  蕭寧淵走出房間,見沈南風坐在院中,正面色嚴厲地責備沈季昀。他多說了幾句話,又咳了起來。那蒙古大夫湊了過去,說要幫忙看看。計雁聲趁著幾人不注意,偷偷地將葯碗里的葯汁倒在了泥地里。荀二自方才離開臨風殿後,就又戴上了斗笠,一直跟在最後,此時也不過是靠在院牆邊笑吟吟地看著眾人。蕭寧淵無奈嘆了口氣,到院中的水缸里提了水回來,卻被李隨豫不咸不淡地請出了房間。他就站在門口,看那蒙古大夫閉著眼睛給沈南風把脈,沈伯朗接替他爹教訓沈季昀。


  過了許久,李隨豫從房裡出來,額上帶著些薄汗。他也不看蕭寧淵,徑直走到了沈南風面前,輕聲說了幾句。沈南風面色鄭重地點了點頭,隨即沈伯朗就拉著沈季昀走遠了一些,那蒙古大夫也識趣地拋開,去收拾藥箱。李隨豫背對著蕭寧淵,不知說了什麼,也看不清神色,不多久,伸手遞了樣東西給沈南風。從蕭寧淵的角度看去,李隨豫的寬大衣袖恰好擋住了他手中的事物。沈南風接過後只看了一眼,說了些什麼,微微頷首,接著淡淡笑了起來,轉頭看向蕭寧淵身後的房間。


  兩人似說定了什麼,沈南風站起身,和李隨豫一同走到了屋前。李隨豫徑直進了房中,沈南風站在門口,向蕭寧淵道:「沒想到是個誤會,是我們錯怪蘇姑娘了,也是伯朗太過莽撞,沒問清緣由就動了手。稍後我會親自同風兄說一說,還請賢侄能放蘇姑娘出來。」


  蕭寧淵忙道:「師父的意思便是要讓大家解開誤會,既然沈莊主不怪罪,晚輩自然不會再關著蘇姑娘。」


  此時,李隨豫已打橫抱了千尋從房中出來,向蕭寧淵道:「蕭兄,我同荀二在山上借住,還請帶路。」


  眾人出了小院,沈南風帶著沈伯朗向臨風殿去了,沈季昀被打發回了清心閣照看姚恆,臨走前還拉上了那個老大夫。計雁聲自然是留在院子里收拾爐子和藥渣。


  蕭寧淵因並不負責安排來客的食宿,派了個小弟子去找風紹晏,他帶著李隨豫和荀二一路不快不慢地向客居別院走去。李隨豫又恢復了往日言笑晏晏的樣子,同蕭寧淵一路清談。他懷中抱著尚未醒來的千尋,走起路來十分穩健。


  時至傍晚,斜陽脈脈,霞彩絢爛,天地間像是鍍上了艷麗的金色。千尋此時還是小公子的打扮,身形單薄,衣襟上的斑斑血漬已經變成了深紅色,面色因傷顯得蒼白,此時染了斜暉的色澤,平添出幾分生氣來,五官更顯得秀氣淡雅。她被李隨豫擁著,頭還枕著他的頸窩,遠遠看去,兩人的衣衫一黑一白,山風拂動,髮絲與衣帶交錯,竟是別有一番風情。


  路上遇到天門弟子時,少不得有多看兩眼的,礙於有蕭寧淵在,都只敢捂了嘴偷笑。恰巧俞琳琅和陸鳴玉從松客門送了茶點回來,遠遠見到了蕭寧淵,揮著手臂跑了過來。


  趁著蕭寧淵去和兩人說話的檔口,李隨豫將千尋又向懷裡攏了攏,側身擋住了寒涼的山風。他下巴抵著她額上的發,淡淡一笑,用了極輕的聲音自言自語道:「我讓人跟著你,你不高興。才半天不見,就多了一身傷。阿尋,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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