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肅穆寂寥的客廳內,只有男人清朗的聲音,「本報訊,昨日深夜西郊一倉庫發生爆炸,爆炸沒有傷亡。因昨晚大雨瓢潑,因此,因爆炸引起的大火併沒有造成周遭損失,具體爆炸原因不明,本報持續關注中。」
顧庭昀念過報紙上的內容,將報紙拍在了茶几上,他輕聲淺笑了一下,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劉四爺,緩緩道,「四哥,這件事情你倒是要給我一個解釋,為什麼你的手下會私下囤積煙~土?」
客廳內除卻劉四爺,還有霍六爺與祁八爺,兩人都是不發一語,安靜的坐在一旁。
劉四爺的心腹跪在當場,不敢言語。
顧庭昀的胳膊搭在沙發上,若有似無的笑了一下,繼續道,「四哥,該不會是什麼都不知道吧?」
話中的意思倒是也聽不出是否含著嘲諷。
劉四爺心中百轉千回,但是他也知曉這件事情必須要處理。而且必須迅速撇清。
他毫不遲疑的上前就是一個大耳光甩了過去,隨即痛斥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做這樣的事情。」
彷彿是氣極了,整個人都帶著些顫抖,他與顧庭昀道:「這樣混賬的事情我自然是不曉得的。」
劉四爺怒火中燒,又是一個耳光甩在心腹臉上,痛斥道,「你給我說,誰指使你幹這種事兒的?你背著我除了幹了這些,還幹了什麼?」
那心腹也並非愚鈍,立刻喊道,「是小的錯,是小的鬼迷心竅,是我見錢眼開,四爺您饒了我,您饒了我吧。」
劉四爺冷笑一聲說道,「饒了你?我若是真的這麼做,大家怎麼想?怕不是以為我同你一起串謀。這麼大的黑鍋,我怎麼背?我們洪門是什麼規矩你不曉得嗎?你也是十來歲就在洪門混。現在你做出這樣的事情,你將大家置於何地,你將我的臉面置於何地?」
劉四爺整個人都在顫抖,簡直是氣的就要昏過去的樣子。
顧庭昀微微挑眉,隨即掏出雪茄,雪茄的盒子在茶几上輕輕的磕了磕,他選出一根。
隨即抬頭,「四哥要來一個嗎?」
劉四爺揉著太陽穴,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不過還是緩和了一下,搖頭說道,「這高檔貨我用不來。」
顧庭昀未說其他,又看向了霍六爺,隨即將雪茄的盒子滑了過去,霍六爺拿出一根點燃。
顧四上前一步為顧庭昀點燃雪茄,現場再次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
顧庭昀倒是也沒說其他,只是視線卻在劉四爺和他的那個心腹身上掃來掃去。
劉四爺心中忐忑,默默地攥緊了拳頭,不過饒是如此,到底年紀猶在,也並非尋常之輩。
他語重心長道,「老七,我在洪門有些年頭,不管如何,何時該做何事,不該做何事,這點我心知肚明。旁人可能犯錯誤,我是絕對不會犯的,這一次我的下屬出現了這樣的問題,我難辭其咎。但是老七,哥哥是什麼樣的人?你該清楚的。」
顧庭昀微笑頷首,他道,「我是明白的,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我也不願意懷疑自家人,但是近來事情頗多,霍孝與端木景毓都留在上海還沒有走。誰也不知他們究竟想做什麼,我不能不考量太多。四哥,你也曉得我現在的身體狀況。現在的情況也容不得我考量太多。我是不願意管這樣的事情的。但是事情已經出了,我不可能不管,義父將一切交給我,洪門不管在還是不在,只要大家當初點了香,就要守著洪門的規矩。咱們的規矩只有三條,若這三條都接受不了,那麼我也只能執行家法。」
顧庭昀朗朗而言,語重心長,掏心掏肺,十分的誠懇。
劉四爺立刻頷首說道,「我明白、我明白。」
隨即關切道,「老七,你身體狀況如何了?」
顧庭昀身中兩木倉,其中一木倉又差點傷及要害,總歸不是什麼好事兒。
顧庭昀抽著雪茄,慢條斯理,「尚且還好,總歸還能喘氣兒,不過就算我只剩一口氣兒,家法也總要執行。四哥,人是你的人,我越俎代庖總歸不是很好。但是,你也該讓大家知道一下,你對這件事情的看法,您的態度。不然想來難以服眾。」
說到這裡,顧庭昀淺笑一下,他抬頭,意味深長道:「我想,就算是街邊叫了一個孩童,也該明白我們洪門的規矩。」
他掏出手木倉,放在了茶几上。
隨即自己則是抽著雪茄,表情淡漠。
劉四爺自然是明白洪門的規矩的,但是明白歸明白,沒有道理看到有錢不賺。
原本顧老大看的嚴實,他們沒有什麼機會,只能一直暗中籌謀,期待多點機會。
但是經過這幾年的籌謀,又因為端木景安搭上了線,他哪裡想要放棄。
這煙~土的生意利潤真是太大了啊!
他難道眼睜睜的看著錢溜走?
還有人嫌棄這個東西咬手?
話雖如此,不管如何,現在在顧庭昀面前他還做不到撕破臉。二哥說的對,不管如何,他們總要顧忌一點點面子,不然這江湖就沒法混了。
而且如果真的要對付顧庭昀,那麼不僅面臨殺太子的名聲,也相當於跟霍家對上了。
畢竟現在還是霍二爺當家,並非霍孝。
其實就算是霍孝當家,他們也拿不準霍孝這個人。他陰晴不定,也並非一個好接觸的人。
而且霍孝來見他點名的就是這一倉庫的貨。但是現在這一倉庫的貨爆了光,很多事情都是不能用表面來看。誰又知道是否和霍孝有關。
劉四爺心中十分的明白這些道理,更是格外的著急,但是不管如何著急,現在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暫時平定一切。
幾乎想也不想,劉四爺果斷的撿起顧庭昀放在茶几上的手木倉,對準他的心腹,砰的一聲直接開槍。
那人尖叫一聲,倒了下去。
任誰也想不到劉四爺動作這樣果斷,顧庭昀抽著雪茄的動作停了下來,微笑起來。
他看向劉四爺,又看一眼已經血濺當場的人,緩緩道,「四哥這是作甚?您這樣做,將來不怕有人說你殺人滅口?」
分明是他將木倉故意放在那裡暗示劉四爺殺人的,但是現在又這般說。
劉四爺心中直罵~娘,心道奶奶個熊,我做的就是殺人滅口。
不管如何想,他面上卻做出委屈的態度來,他道,「老七,你這樣說我就要傷心了,殺人滅口我哪裡做得出來。我這是清理門戶。我真是不明白,好端端的他怎麼就能幹出這樣的事情,是我管教不嚴,看來我真的對他們太好了。」
劉四爺痛心疾首,表情十分的難受。
他道,「我不能讓這些人毀了我們兄弟間的情誼。」
顧庭昀沒笑,沉吟一下道:「四哥說得有道理,可是人死了,我們怎麼繼續查?還是誰與他有牽連,我們可還全然不知呢!這麼大一批貨,總不會是他自己乾的吧?原來他有這樣大的能力。」
劉四爺拍著胸脯保證,「若是老七你相信哥哥,這件事情就交給我,我就不信這件事情還能全然沒有譜。剛才也是我衝動,只是想到我對他這樣的掏心掏肺,他卻如此對我,我便是全然忍受不住。」
顧庭昀說道,「我自然是相信哥哥的,既然如此,這些事情就交給四哥來處理,希望四哥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劉四爺揉著太陽穴,緩緩道,「老七你放心,這件事情交給我,你擎好兒吧。」
話雖如此,面色卻有些難看,彷彿真是被傷透了心。
顧庭昀認真道:「四哥,那就勞煩您能者多勞了。這人既然是你那邊的,是你那邊出的事情,您就得負起責任,我身體不好,不能總是處處盯著,您處理好了。可要給我一個滿意的結果。我是要服眾的。我想,四哥一樣也是如此。」
劉四爺拍著胸脯保證,一定可以處理的極好。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將茶水飲進,隨即道:「你且放心。」
他似乎也不想耽擱,說道:「凡事講究一個兵貴神速,既然如此,我倒是該快些去調查,老七,我也不耽擱,現在就去。」
顧庭昀微微頷首,說了一聲好。
他面上帶著幾分淺淡的笑意,這笑意讓劉四爺越發的警惕。
老七這個小白臉最是擅長麻痹敵人。
他看的多了,多少人都折在了他的手裡。
他正色:「我這就去,這幾天必然查出一個所以然。」
不再多言,很快離開。
顧庭昀看著劉四爺的身影,說道:「救人。」
顧四立刻行動。
祁八爺現在還沒緩過來,不過經過上次他父親的事情,到底是不像原本那麼沒有見識。他道:「四哥真的全然不知么?」
不過細想一下,父親做事,自己也全然不知。
如此一來又不好說什麼了。
顧庭昀緩緩道:「人總是能救活,我想他可以親口告訴我們。」
四哥的心腹,雖然真的刑~訊也許會有用,但是必然要抗很久。
倒是耽誤時間,如同劉四爺說的,兵貴神速。他選了一個最簡單,並且不需要自己動手的法子。
劉四爺直接殺人滅口。只要他不傻,必然是要說出實情的。
他靠在沙發上,整個人臉色有些蒼白,霍子期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顧庭昀搖頭,「還好。」
他靠在沙發上,說道:「只是有些疲憊罷了。」
霍子期道:「往後有什麼事情,你莫要親力親為,直接交給我們處理就行。你看看你的身體……你現在不好好休養,怕是將來要留下後遺症的。」
說起此事,霍子期有些擔心。
顧庭昀倒是渾不在意,他搖頭:「無妨。」
霍子期頓了一下,微笑問:「需要我找隔壁的小姑娘過來勸你嗎?」
顧庭昀挑眉,隨即緩緩道:「沒想到六哥也會這個了。」
霍子期無奈道:「我也是為了你好。」
相比於其他人,他們的關係更加親密了許多。
畢竟,顧庭昀是他的親堂弟。
又或者……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弟弟,這樣的情況,他如何能不多管?
不管旁人如何,他都是最關心庭昀身體情況的。他上次傷的不輕,真的禁不住折騰。
他道:「你臉色太蒼白了,這樣不行,我叫大夫過來給你看一看吧。這樣我們大家也都放心。」
顧庭昀有些無奈,但是眼看霍子期關心的臉,總歸說不出什麼不好。
他頷首:「可以。」
顧庭昀心情似乎不錯,他揚著報紙微笑:「燒他一倉庫煙土,不知能否心疼的死掉。」
祁八爺手舞足蹈的高興:「那不死也掉半條命啊!」
顧庭昀微笑起來……
「錢真是一個好東西啊,不管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關係,可能最終都會被腐蝕掉!」顧庭昀點了點報紙:「我的規矩,洪門的規矩,沒人可以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