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唐嬌自然有更多法子拐彎抹角的對付該對付的人,只是唐嬌卻又並不想這麼做。
這大概是她唯一沒有受到七爺影響的事情,不是說全然沒有受到影響,其實前世還是這般的,只是重來一次,唐嬌卻又不想了。人啊,誰又知道能夠活到幾時,人生在世,就是圖一個痛快。
快意恩仇,倒是格外的舒服。
旁人看不慣又如何呢?顧及別人想什麼又如何呢?
她就是要用最簡單粗暴的法子去對付旁人,若不高興,你也直接對付回來好了。只不過,這世間總是太多的偽君子,寧願背地裡算計人也不會直白的動手。
她這樣直白的給周宇軒難看,只要不傻,他就該明白是誰做的。
倒是不知,下一步他會做什麼了?
唐嬌下了電車,覺得冷的不像樣子。拉一拉大圍巾,唐嬌快走幾步,「哎!」
眼看到了,倒是被從巷子里衝出來的一個姑娘撞到,唐嬌揉著自己的鼻子。
「小姐你沒事兒吧?都是我不好,是我……」這聲音很熟悉。
唐嬌抬頭一看,竟然是胡藝慈。
胡藝慈臉色有些緋紅,帶著些急促與慌亂。衣衫甚至也有一些凌亂,領子的位置似乎被拉扯過,帶著褶皺。
唐嬌搖頭,不過卻看向了小巷,小巷的另一頭,一個男人很快的轉了出去。唐嬌看那背影帶著些微微駝背,人也消瘦的很,灰布麻衣,總不會是祁八爺。
唐嬌的視線落在胡藝慈身上,低語:「我沒事兒,倒是你,你沒事兒吧?」
胡藝慈一僵,連忙搖頭:「我自然沒事兒。」
她打量面前的小姑娘,似乎有些眼熟,再仔細一想,試探問道:「你是不是有家人在濟寧夜校讀書?我曾經看過你在等人。」
唐嬌點頭,清脆道:「是呀。」
天氣很冷,唐嬌又是個怕冷的體質,她輕輕的搓了搓手,呼了一口氣。
胡藝慈緩和一下,說道:「你不用過去等了,今日原定提前放學的計劃改了。你過去恐怕要等很久,眼看天就黑了,你一個姑娘家不安全。還是回去吧。」
唐嬌笑著點頭,應了好。
她輕聲:「謝謝你。」
胡藝慈溫柔的笑,她氣質本就是溫柔嫻靜的,整個人也十足的書卷氣,人很好,但是眉宇間帶著一絲絲的愁緒,一看便是個性格容易被人左右的人。
現在的胡藝慈和當初去哈爾濱的胡藝慈並不相像,和後面那個墮入風塵的胡藝慈更不太像。
唐嬌有些說不清楚自己的感覺,不過還是說道:「有點冷,我去那邊喝杯東西就回家。姐姐,你要不要一起?」她指指不遠處的一家咖啡館。
胡藝慈沉默一下,就在唐嬌以為她會拒絕的時候,她倒是點了點頭,說了好。
「看你的樣子年紀不大,現在馬上入冬,天短的很,你還是不要來學校接人。一個女孩子總歸不那麼安全,畢竟現在世道也不是那麼太平,魚龍混雜的。」胡藝慈這點倒是沒怎麼變,便是和一個剛剛認識的陌生人,也是十分良善,願意付出關心的。
唐嬌若是原本的樣子,許是不知道胡藝慈這般的用意,但是她總歸不是當年的唐嬌,不過是一個瞬間就明白,其實胡藝慈是眼看天黑,不太放心她的。
對一個陌生人能夠付出善意,唐嬌自認為自己是做不到的。
唐嬌與胡藝慈一同進門,金髮碧眼的小帥哥上前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兩位小姐裡面請。」
雖然是冬日裡的這個時辰,這家店的生意依舊很好,幾乎是座無虛席,不過微微掃一眼就可以看出,這邊都是女客人,唐嬌淺淺的笑了出來。
二人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並不很好。
自然,這麼多客人,她們還有位置已經很不錯了。
洋人小哥上前,十分的紳士有禮:「兩位小姐需要些什麼?」
他將手上的餐單遞了過去,胡藝慈有些緊張,並沒有接。唐嬌倒是不客氣的接了過去,她抬頭:「姐姐喜歡什麼?咖啡還是果汁?」
胡藝慈捏捏手指,微笑:「咖、咖啡好了。」
唐嬌:「要一杯咖啡,一杯牛奶,另外來幾個小食盤,這個水晶棗糕,還有這個……」
唐嬌點了幾個,隨即含笑:「勞煩。」
洋人小哥含笑離開,格外得體。
唐嬌抬頭看胡藝慈,胡藝慈立刻:「我姓胡,閨名藝慈,你稱呼我胡小姐或者胡姐姐都可以的。」
唐嬌俏生生:「我叫唐嬌,胡姐姐,你……要不要去洗手間整理一下?」
她的視線落在胡藝慈的領口,胡藝慈立刻臉紅,隨即囁嚅嘴角,輕聲的說了好,即刻匆匆離開。
經過指點,她很快就到了洗手間,果然,她的衣服有些不整齊,胡藝慈深深吸了一口氣,趕緊整理了一下,隨即偷偷看了看自己的錢包,有些憂心。雖然不知道需要多少錢,但是總歸是擔心的。她身上的錢不多了。
等到再次回來,整個人更加尷尬,她咬了咬唇,不知道怎麼和唐嬌說,但是倒是沒有讓她尷尬太久,洋人小哥已經將飲品上來。
胡藝慈沒話找話,輕聲道:「這裡生意很好。」
唐嬌點頭,淺笑:「對呀,那麼帥的小哥做服務生,就算不沖別的,只看他也會來吧?胡姐姐沒發現這邊大多都是女客人么?」
她啜了一口牛奶,輕聲笑:「帥一點總是能夠招攬客人的。」
胡藝慈一愣,隨即輕聲笑了起來,搖頭說道:「不覺得帥。」
她其實壓根就沒有仔細看剛才那位服務生,不過卻又說道:「你年紀還小,不要被人騙了,有些人便是長得好,也是表象。」
唐嬌詫異的看向了胡藝慈,不過很快的,意味深長的笑了出來,說道:「我自然不可能被人騙了,我不騙別人就不錯了。」
只可惜,她不管怎麼說都是沒有人信的,在大多數人的心裡,她就是一個單純清新的小可愛。
唐嬌自然看得出胡藝慈的眼神兒,倒是也不多說更多。
「服務生,麻煩幫我再做一個這個起司蛋糕的大份,我要帶走。」
唐嬌笑盈盈的看著胡藝慈,說道:「胡姐姐,其實我見過你的,您是不是和阿言住一個院子的啊!」
他們都住在同一個教師宿舍,這點唐嬌早就門清兒了,現在這般問不過是客氣。胡藝慈愣了一下,隨即點頭笑著說:「你突然提阿言,我倒是沒有反應過來呢!」
她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沈女士的女兒。」
其實沈漣漪在濟寧還是挺有名的,雖然她進來讀書的時間不長,但是不少人都認識她。其實她這個年紀讀書的女人還是很少的,特別她還從來不避諱自己離婚的事情。雖然有些多嘴的女人會在背地裡說三道四,但是似乎也並沒有影響到她。
而楊修言似乎很喜歡沈女士,時常找她,又常去她家吃飯,如此一來,旁人就知道她喲一個很嚴肅的兄長與一個正在讀女中的女兒。沈家的家境很好,要知道這邊可是有名的富人區。能在這附近有一棟別墅,恐怕一般人想也不敢想的。
胡藝慈輕聲:「我沒猜錯吧?」
唐嬌笑盈盈的點了頭,隨即言道:「肯定是阿言那個小屁孩兒多嘴,所以你才能一下子就猜到,對不對?」
胡藝慈笑了起來,柔聲:「是呀,對他們親近的人並不多的,我……」似乎察覺自己說錯了話,她有些臉紅:「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旁的意思。」
唐嬌一挑眉,淘氣道:「我會告訴阿言的。」
胡藝慈一下子緊張起來,整個人尷尬的不行,「我、我……」
「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兒。」唐嬌更調皮,笑盈盈:「這頓我請,另外……幫我將蛋糕帶給阿言。」
胡藝慈又愣住了,她發現自己有點更不上唐嬌的節奏,不過不說旁的,只看他們母女能對楊修言一個小孩子這麼好就知道人是極好極好的。
她認真:「你還在讀書,我怎麼能讓你請客。」
唐嬌笑:「可是我有外帶啊!如果只有我們兩個,我當然讓胡姐姐請啦。」
唐嬌低頭又啜了一口牛奶:「胡姐姐別和我爭了,下次你請我呀。」
「好你個唐嬌,最近總是找不到你的人,原來你約了別人來這裡喝咖啡。」清脆的聲音響起。
唐嬌歪頭看了過去,就見祁八爺與周姍姍一同進門,周珊珊看了她,張牙舞爪的。
唐嬌甜甜的笑,小小的梨渦兒若隱若現,她雙手合十,輕聲告饒:「女俠,小的錯了。」
周姍姍哼了一聲,說道:「說錯了也沒用,你必須補償我。」
視線落在周姍姍對面的女子身上,她冷笑了一下,隨即說:「你怎麼什麼人都認識啊!」
這語氣倒並不是對唐嬌有什麼不滿,反而是對胡藝慈的厭惡。
胡藝慈倉皇的站了起來,臉色有些蒼白,她看向祁八爺,囁嚅嘴角,輕聲:「祁大哥。」
祁八爺倒是也有點意外會看到胡藝慈,不過倒是笑了起來:「你今日不是有事兒么?原來所謂有事兒,是約了唐小姐。」
胡藝慈咬唇,輕聲:「你、你怎麼也會來這裡?」
視線落在周姍姍身上,拿不准他們是什麼關係。
周姍姍察覺到她的視線,又呵呵冷笑一下,挽著唐嬌,說道:「我要和你坐一起。」
四個人就這樣詭異的坐在了一起,唐嬌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周姍姍與胡藝慈的臉色都不很好,只是一個是驕縱的氣惱,一個是自卑的怯懦。不知為何,這般坐在一起,倒是鮮明對比。
大抵祁八爺也感覺到了一絲尷尬,他倒是好聲好氣,帶笑與唐嬌搭話:「唐小姐近來可好?」
唐嬌手指輕輕滑了滑杯子,淺笑:「還好,不過看八爺臉色倒是一般,大抵不太好吧?」
左右逢源,你咋沒累死呢!
唐嬌的笑意中帶著一絲絲嘲諷,不知為何,祁八爺倒是一下子就感覺到了。
他微笑:「是不太好,倒是不似唐小姐了,春風得意。」
七哥的小~情~人,他不與她一般見識。
唐嬌微微靠在周姍姍身上,側過頭與周姍姍含笑:「姍姍怎麼會來這邊?是因為這邊有個小帥哥嗎?」
正好服務生過來上飲品,眼看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說「小帥哥」,他默默的汗了一下,他最起碼比她大很多吧?
周姍姍紅了臉,還不待說話。
就看祁八爺臉色有點不好:「唐小姐不會也是來看什麼小帥哥的吧?」
臉色不好,語氣也不好。
這是自然的,七哥不在上海,唐嬌就出來鬼混,這說的過去嗎?還帶著胡藝慈一同過來,這哪裡像話?
唐嬌聽到他的口氣帶了些質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她懶洋洋的直視祁八爺,意味深長的問道:「敢問,和您有關係么?」
她一手牽住周姍姍,另一手拉住對面的胡藝慈,語重心長的說:「你們看,這就是傳統的渣男,你們一個表妹,一個女朋友,都在呢?他就還想管我,這不是赤~裸~裸的勾~引嗎?像話嗎?你們看得過去嗎?遇見這種男人啊,該繞著走的。」
祁八爺好懸氣吐血,他瞪眼:「鬼才看上你這個豆芽菜了!」
緩和一下自己的情緒,他努力揚起一個笑容,總歸不能在女人面前失了風度,他道:「唐小姐別開玩笑了。」
頓了頓,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七哥不在,我總要顧及一些七哥的聲望吧?」
讓人知道他的女人出來看別人,丟不丟人!
唐嬌更加詫異臉,她疑惑:「你七哥的聲望,和我有什麼關係?而且,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祁八爺又是一口悶血,他發現,這個世上最讓人不喜歡的小姑娘已經坐在自己面前了。
呵呵,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