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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30 章 第2130章

  ☆、08604-陷阱

  我:「你知足吧,你只需要收一個徒弟就還債完畢,某些帶著負幾百的任務量入元嬰的傢伙,那負擔才叫大。」


  老爹:「一年做一個任務,幾百個任務欠債也就是花幾百年的事情;教一個徒弟,要是他花上千年才能結嬰,我也只能受著。」


  我向前前掌門岳長老告狀我爹對待收徒問題的態度不端正。


  岳長老:「唉。」


  我:「你們完全沒有治他的招嗎?」


  岳長老:「如果他是元嬰期,我們就有很多招;如果他是化神初期,我們也有點招;但他現在是隨時可能邁入巔峰期的化神後期。你能理解化神巔峰期在雲霞宗是什麼概念嗎?」


  我:「修真界到底是修為老大。」


  岳長老:「對。如果是原則問題,那麼其他長老拼得自身嚴重受損也會聯合起來制住裴長老,可收徒這個事情,它其實偏向私人,裴長老不收徒受影響最大的是他自己。如果他自己非覺得寧可讓這事成為他修鍊上的一個隱患他也不收,在他自己為後果負責的前提下,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我:「可他作為雲霞宗修為最頂尖的長老之一,私與公其實已經不太能分開了,影響他自己多數時候也就會影響到雲霞宗。假設他不收徒弟的代價是他入不了大乘,那麼對雲霞宗而言,便是失去了突破門派修為天花板的機會,代價也非常慘痛。」


  岳長老:「不能這麼算。首先,無論是修士個人還是門派整體,對修為提升的追求都是一致的,如果不存在充足的理由,則沒有哪個修士或者門派願意在能入更高修為的前提下,選擇滯留在低修為層次。這句話反過來說就是,如果哪個修士或者門派明明有邁入更高修為的機會,但選擇了放棄,那麼便意味著其有比提升修為更重大的事情,也就是有更與其道中的根基直接關聯的事情,即,不做便會毀修為的事情。」


  我:「也即是,這件貌似做了后能提升修為的事情,其實長遠來看不做才反而符合這修士的道,而做了則會在短暫、虛假的修為提升后,毀道、修為大跌、廢、死?」


  岳長老:「一個陷阱。」


  ☆、08605-危險話題

  岳長老:「修士、門派都看重修為,都經常琢磨著提升修為、打破修為天花板的事情,但我們始終需要記得我們追求的不是修為提升本身,而是提升修為後能做到的事情。修為是我們做我們看重之事的附帶收穫或者趁手工具,而不是我們修鍊的目標本身。」


  我:「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若為了提升修為而委屈了自己,則修為也就不存在了。我們不能成為修為的傀儡,而需要掌控自己的修為。」


  岳長老:「就是這樣。」


  我:「但你們真的覺得我爹的抗拒收徒是源於他道的根基嗎?」


  岳長老:「雖然我們覺得他只是盡心竭力養孩子太久后產生了一看到孩子就煩的暫時性條件反射,但除了裴長老本人,誰也不敢肯定這種可能是暫時性的條件反射會不會內化為他的道,於是只能他怎麼說,我們就怎麼信,無論聽起來是不是荒謬。可以適當催促,但不能逼迫。」


  ……老哥說得對,這個話題一聊深入了我們這三個兒女徒弟就可能需要懺悔,我們真的應該乖巧地避開這個危險話題。


  我頑強地再表了一句期待:「也許我爹收一個正常徒弟養幾年後,他會覺得徒弟也沒有很糟心?」


  岳長老:「不,只要是在徒弟身上花了心思,而不是撒手放任的,便都會覺得徒弟糟心。修士在負擔除了道侶之外的其他任何修士的生活、修鍊時,都會覺得糟心。雲霞宗要求元嬰期必須收徒的理由之一就是為了讓弟子適應那份糟心、適應負擔除道侶和自身之外的人,這是為化神期時負擔整個雲霞宗打下基礎。」


  岳長老:「裴驥長老雖然沒有養單純的、真正的徒弟,但他確實是從元嬰期起就深入學習了負擔非道侶的他人,且他經歷的糟心程度比很多專業坑徒弟的元嬰期強多了,所以作為雲霞宗長老,裴長老在收徒這一塊應該算沒有欠賬的。現在讓他收一個正經徒弟真主要是為了調整他自己的心緒,而不是在雲霞宗的常規修鍊流程中他欠了收徒債。」


  ……哦。看來是到了必須結束這場聊天的時候了。


  在我禮貌道別、斷通訊之前,岳長老又補充道:「對師父來說,一個徒弟只要沒有入魔、沒有觸犯雲霞宗的底線規則,其實這徒弟的糟心與否就與徒弟本身的特質沒什麼關係,而主要取決於師父在這徒弟身上花的精力。越花了心思的,就越感到糟心。」


  ☆、08606-寵愛等於嫌棄

  岳長老:「也可以更通俗地說,只要一個徒弟沒有犯原則性的錯誤,那麼師父對這個徒弟的嫌棄程度便可以直接等同於師父對這徒弟的寵愛程度。其實即使徒弟犯了原則性錯誤,也不影響寵愛與嫌棄之間的等式,因為當徒弟犯了原則性錯誤時,師父對其的心態已經脫離了恨鐵不成鋼、焦慮、努力糾正等領域,而邁入了視之為敵的層次,也就是,不認這個徒弟了,是把這個前徒弟當作了敵人。」


  岳長老:「對敵人哪有嫌棄的說法呢?劍修對敵人只會思考要不要現在砍死,或者砍到幾分傷,動手時幾乎不帶感情,只考慮得失。嫌棄是很溫情的,只會用在自己人身上。」


  我:「謝謝。有被安慰到。」


  岳長老:「難道你之前沒想過這些?你總不可能懷疑過裴驥長老不寵愛你吧?」


  我:「一直相信他的寵愛,但沒有把嫌棄與寵愛直接等同,我以為他的嫌棄是體現他的傲嬌?」


  岳長老:「裴驥長老一直是一個很坦誠的人,好像沒什麼傲嬌屬性。你沒發現很多師父對於他們的親傳弟子都很嫌棄嗎?比如我對周介、周介對姜未校、惠菇長老對葛昔微、仰澈鹿長老對戚悉長老……」


  我:「周前掌門對姜現掌門是嫌棄嗎?」


  岳長老:「未校不能獨立把工作解決完、必須周介出面掃尾簽字的時候,周介就特別嫌棄。」


  我:「這個又不能怪姜現掌門,姜現掌門還是大師兄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掌門簽字權。」


  岳長老:「所以周介就動歪腦筋想把掌門簽字權迂迴地放入首徒手中,失敗,於是周介遷怒未校迂迴能力不過關。」


  岳長老:「我是真嫌棄周介這為了偷懶無所不用其極的做派,他簡直是想把『掌門不用做事』放入雲霞宗的底線規則里。」


  那倒也不至於。最多是想放入可守可不守的表層規則。


  我:「師父對已經出師的徒弟也繼續嫌棄嗎?出師后的徒弟已經不用師父繼續教導了,也就是已經獨立,師父不再需要負擔這個徒弟的生活、修鍊,理論上這對師徒便可以步入和諧友好的道友關係?」


  岳長老:「理論上確實如此。」


  ☆、08607-網


  我:「實際上為什麼不?」岳毅杜長老對周介長老、仰澈鹿長老對戚悉長老,都依然負擔著,也經常指點著。這種長老對長老的、非個例的後續指點,應該並不是基於感情用事,至少不只是,而應該有著關乎自身道、雲霞宗根基的理由?

  岳長老:「因為這份嫌棄與討嫌的關係已經成為了師徒間的一種穩定相處節奏。徒弟出師之後,即使師父已經不需要指點這徒弟,也可以採用類似指點的方式來論道。有的時候修士很冷漠,比如徒弟入魔了,說殺便殺、毫不手軟,甚至可能並不心疼,只遺憾自己看走了眼、在一個不可救藥的傢伙身上浪費了太多時間;但有的時候修士又很長情,一個模式用著覺得可以便一直用下去,不願改變。」


  岳長老:「但如果徒弟強烈希望改變被嫌棄、被指點式論道的節奏,那麼好好與師父交流商量,或者用實力逼師父改變,也可行。」


  我:「可我師父還是我爹,修為又始終壓著我。」


  岳長老:「這改變起來確實很難。」


  我:「加之我也沒有很多改變的動力。我還挺喜歡被我爹管的,只是不太喜歡他經常表達對我的嫌棄。」


  岳長老:「管束與嫌棄是綁在一起的,要麼你都捨棄,要麼你都接受。你很難指望一個人、一件事,只留下符合你心意的部分、而不符合你心意的全都消失。畢竟這不是你定規矩的世界,不會那麼精準地圍著你打轉。」


  我:「我只能在權衡利弊後進行取捨。既不能因為看到一件事可愛的一面便無底線地忍受其糟糕的一面;也不能因為看到一件事糟糕的一面便畏懼去拿起其可愛的一面。想獲得便必須有付出的準備,而付出后也必然能有所得。」


  我:「我爹管我、嫌棄我的時候,他開心嗎?你管和嫌棄周前掌門的時候,你開心嗎?」


  岳長老:「已經不是開心與否可以形容的了,這就是日常,是基礎劍招,一天不練便覺得缺了點什麼。徒弟是我日常自我訓練的一個重要媒介——不管是出師還是未出師的徒弟——而通過我管徒弟、徒弟管他們各自的徒弟、師父之間交流管徒弟心得、徒弟之間交流不同師父的怪癖,雲霞宗內建立出了龐大的師徒人際網,是一種有利於加深同門情誼的網結構。」


  岳長老:「此外,所有弟子都去任務處做過任務、所有弟子都去藏書閣看過資料、所有弟子都在戒律處受過罰等,也都是加深同門情誼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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