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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人間四風骨

  風蕭蕭雨蕭蕭, 夜半打芭蕉。


  正是秋色惱人閑, 月移花影伴人眠的時候, 太行山的密林疏影間, 人影匆匆。


  嶺南劍派的長老、疾風劍帶著自己師門弟子神色疲憊:「大家快些, 等到了茱萸峰便好了。」


  在疾風劍身後有七名弟子,其中一名弟子疲憊不堪, 即便是夜幕下也可見其眼底青黑:「師叔可知道那些人為何追著我們不放?」


  他們這一行人從嶺南出發,往太行山這邊走了十天,這十天他們幾乎沒有過休息。


  每當他們想要休息的時候都會有人出現,這些人都想要他們的人頭。


  疾風劍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等與掌門回合后我們便曉得了。」


  眾人無奈,畢竟疾風劍同他們一路吃住同行, 若有什麼他們不會不知曉, 只是隨口一問,也未必存了想要知道的心思。


  一時間,眾人安靜的繼續往茱萸峰趕路。


  疾風劍:「……」


  其實疾風劍知道這些人為的是什麼:霸刀山莊的信物!

  三年的時間裡,那把出自霸刀山莊的信物幾經易手, 隨著第二屆揚刀大會即將開始, 這把信物易手的速度更快。


  到最後, 連四大世家和五大宗門也不敢肯定霸刀山莊的信物到了誰的手裡。


  疾風劍既慶幸也擔憂, 慶幸的是信物不在自己身上,擔憂的是消息不知從何處走漏。


  森沉野徑寒,肅穆岩扉靜。


  飛月向南,萬里浮雲卷碧山, 時雨停歇河漢清。


  青天中道孤月滄浪,北斗錯落長庚閃爍。


  沒了雨水,疾風劍心裡一沉,暗道晦氣。


  一旦沒有雨聲掩去他們的行徑,那些一路隨在他們身後的人必然很快便能找到他們。


  還沒等疾風劍多想應對之策,在他們前面便出現了個人影。


  能無聲無息走到他們面前的,必然比他們武功更高。


  疾風劍只得停下,拱手到:「我等嶺南劍派弟子,請問前方是何人!」


  「我是誰?」


  赫赫的破風聲響起,那人緩緩摘下頭上的斗笠,露出一張與眾不同的臉:「你說我是誰。」


  這是張陰陽臉!

  他半張臉像是被火燎過的乾屍,從額心往鼻頭再往下脖頸,整整齊齊分做兩半。


  在夜幕中,這人看起來像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索命的惡鬼。然而這人不是鬼,連鬼也不會有這人眼中的陰毒憎惡。


  在看到這了的臉后,疾風劍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是你!」


  江湖上有許多人只需看一眼便知道是誰,而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惹不得的高手。


  陰陽客!

  眼前這個人就是。


  三年前揚刀大會,世家門派除慕容家外皆未參與,那一屆的寶刀忘龍川落到一楊姓刀客手中。


  這件事曾一度沸沸揚揚的傳了段時間。


  只是江湖上的消息更新向來很快,沒多久揚刀大會便被人們拋在了腦後。


  然而消停不過一兩月,揚刀大會、霸刀山莊的名字再次成為江湖中最膾炙人口的話題。


  因為那名揚姓刀客憑藉手中的寶刀,在與人比試的時候,將武功遠勝過自己的華山派掌門寶劍削斷,險勝半招。


  楊姓刀客一戰成名。


  與之相對應的,便是原本就被人所知的忘龍川成了江湖中人人眼紅的寶刀。


  而關於霸刀山莊信物這件事再次被人提了起來,從那裡以後,江湖便未曾沉寂過片刻。


  但有可能,都在打聽寶刀的消息。


  陰陽客能找到這裡,可見也是有了足夠可靠的消息指向嶺南劍派。


  離茱萸峰還有數里的距離,只要到了茱萸峰,便不會有危險。


  然而這數里或許成了疾風劍一生也過不去的距離。


  疾風劍額間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陰陽客,難道你要與我們五宗七派為敵不成!」


  「你把那東西給我,我保證絕對不會為難你。」陰陽客的聲音尖銳、急促,而且還在不停地顫抖,就像毒蛇發出的聲音。


  疾風劍聽得全身汗毛都悚栗起來道:「不……我給不了你。」


  疾風劍的話還未說完,一柄軟劍從陰陽客的手中射出,如同一條白蛇纏住了疾風劍的脖子。


  隨著陰陽客的手往後輕輕一帶,疾風劍的人頭就這麼從他的肩膀上跳了起來,「聒噪!」


  一股鮮血自原本該是頭顱的那裡衝出,疾風劍的人頭咚的一聲悶聲落地,在地上滾了幾圈,滾到嶺南劍派之人腳下。


  嶺南劍派這七人眼睜睜看著在門中威風凜凜的師叔被人一劍削掉頭顱,每個人的兩條腿都像是在抖篩子。


  師叔和陰陽客說的那東西是什麼?

  為什麼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在疾風劍身上搜了搜,陰陽客面向嶺南劍派的七人,沙啞道:「那東西呢!」


  聽到陰陽客的話,這七人險些哭了出來:「我……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夜下劍光乍起,又是七人倒下。


  一聲冷冷如冰的聲音在夜幕中隱隱傳來,「那你們也沒必要活著了。」


  隨著這七人倒下和陰陽客的人離開,許久之後,又有一人從密林中走出來:「燕十三,你還要看到什麼時候?」


  「烏鴉!」燕十三也慢慢地從黑暗中走出來。


  烏衣烏髮,烏鞘的劍上有十三棵寶珠,一雙漆黑的眼睛在夜色里發光:「你想要我的劍!」


  看著從密林中走出來的燕十三,烏鴉冷笑一聲:「我以前的確想要你的劍,只是你身上還有更好的東西是我要的。」


  「……」燕十三突然沉默。


  他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燕十三出現在太行山乃是受人之託,他要將一個盒子交給疾風劍。


  然而現在疾風劍死了,燕十三不知道他這個盒子不知道該交給誰。


  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盒子寧肯交給嶺南劍派的掌門也不能交給烏鴉。


  「那東西果然在你身上!」


  烏鴉走到燕十三面前,那雙眼睛就像是看穿了燕十三此時的內心:「你不是一個愛熱鬧的人,你已經厭倦了江湖,可偏偏你現在卻出現在了茱萸峰。」


  「我聽說,嶺南劍派的人找過你,然後你就一路往太行山而行,還帶著一個從不離身的鐵盒子。」


  到了現在,燕十三終於肯定烏鴉一定有了十全的證據,他伸手撫到腰間的盒子嘆道:「你想要這個鐵盒子?」


  烏鴉咬牙:「沒錯。」


  聞言燕十三唯有苦笑,配著燕十三身後的屍體,更顯得這苦笑的冰冷:「我身後有八具屍體,都是因為這個鐵盒子里的東西,現在連你也要它。」


  燕十三再次感受到疲憊,那種從骨髓里發出的疲憊:「然而卻沒人肯告訴我這盒子里是什麼東西。」


  聽到燕十三這麼說,烏鴉也顯得很驚訝:「沒想到你一直拿著這東西卻不知道,你該看看它的!」


  隨即烏鴉臉上露出了佩服的神色,秘密在身邊卻承守諾言,無論如何都值得人尊敬:「那好,我便告訴你,這鐵盒子里的東西能讓四家五派七劍都為之痴狂,因為它關係著這一屆揚刀大會。」


  這一刻,燕十三終於動容:「這盒子里就是霸刀山莊的信物!」


  如今江湖上誰還不知揚刀大會?


  見過揚刀大會信物的人都說:在霸刀山莊的信物的面前,江湖上所有的兵器都會變為凡鐵。


  那是在揚刀大會前、江湖裡唯一的神兵。


  因為揚刀大會的時候,會出現真正的神兵,眾人翹首以待三年之久的神兵!


  烏鴉冷冷的點頭:「燕十三,你有屬於自己魔劍,你沒有後人,信物對你來說並無用。」


  見燕十三不言不語,烏鴉語氣又一緩:「我需要一把合心意的劍。」


  「七劍派、五宗門、四世家的劍法我都見過,他們不如你,我也不一定打得過你,可你的劍並非天下無敵 。」


  燕十三毫不遲疑的承認:「沒錯,謝曉峰的劍或能打敗我。」


  「你錯了。」烏鴉的沙啞聲音在夜色中帶著一種誘惑:「還有一個。」


  燕十三:「還有誰?」


  烏鴉沒說話,只是看向了燕十三腰間那個鐵盒子。


  像烏鴉這樣人的不說話,很多時候已經是一個回答:那個人是信物的主人,霸刀山莊的莊主謝知非。


  許久之後,烏鴉猛的往北方輕功急行:「你很幸運,今日你也能看到他出手。」


  燕十三:「……」


  不管如何,燕十三被烏鴉釣起了興緻。


  燕十三知道,若他今日不見到霸刀山莊莊主的刀法,一定會成為他日後的遺憾,所以燕十三跟了上去。


  天色漸明,時已漸秋。


  覆蓋於太行山山石上的植被頂端已被秋霜染成微紅,兩人一路輕功急行,隨處可見枯葉飄落。


  群峰連綿,刀削斧鑿,重岩疊嶂,飛瀑流泉。


  涓涓溪流隨太行山的地勢百折千繞,臨近茱萸峰,棧道飛懸,索橋通達。


  兩人在晨曦間於刀削的山壁上不斷騰挪。


  倏忽間風起雲生,白霧從山間驟然地湧出,吞吞吐吐,紅日在天邊冒頭,若隱若現。


  茱萸峰在雲霧中出沒,雲騰山浮,如仙山臨世。


  走在前面的烏鴉突然停了下來,同時伸手對燕十三做了個不要動的手勢:「就在這裡,不要繼續往前,不然你就要踏入茱萸峰的地界。」


  能讓烏鴉如臨大敵的人,燕十三頓時打起了精神,順著烏鴉的視線看去。


  太行山奇峰俏石林立,然而烏鴉看的那塊石頭卻不一樣。


  與其說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如說這塊石頭更像是被人從山體上劈出來的。


  偏紅的岩石上光禿禿的沒有半點植被,僅一個人在那裡,迎風而立,彷彿與其身後的茱萸峰融為一體。


  燕十三偏頭看向烏鴉,見對方所害怕的的確是對面那個無聲無息的青年,燕十三頓時不明為何。


  因為這個紫衣錦貂的人實在是太安靜了。


  安靜到幾乎是乖巧,沒有半點生氣。


  然而當耳邊傳來幾聲微不可聞的踩踏聲后,燕十三猛的發現,站在岩石上的青年像是一塊被仙人點化頑石,活了過來。


  這個人終於動了,他偏頭,淡淡的看了過來。


  瞭然的眼神,淡漠的面容,隨意的一眼,像是無意識的劃過了太行山一處秋景。


  可是無論是烏鴉還是燕十三都知道,他們已經在青年的眼下暴露,不只是他們,藏身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暴露在青年的眼前。


  只看到站在岩石上的青年閉上眼,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暖氣從這人口中吐出,騰生成霧,在霧氣騰生之間,青年的面容變得有些朦朧。


  離第二屆揚刀大會還有月余,許多自覺無法再揚刀大會上拔得頭籌,又無法得到信物的人便打起了盜刀的主意。


  霸刀山莊的莊主不在江湖行走,這些年關於謝知非的武功也多是來自第一屆揚刀大會。


  偏偏第一屆揚刀大會沒有高手到場,在許多人的眼中,霸刀山莊莊主的武功也未必能如何出神入化,多半是江湖一流高手的水平。


  如此來看,盜刀很有可行性。


  只是……


  木葉蕭蕭,霞光漸起。


  隔著如紗晨霧,謝知非捕捉到隱藏在山林中的趕著來送經驗值的那些人:無法拿到信物、無法拔得頭籌的情況下來盜刀,到底是誰給這些人一種他很弱的錯覺?

  謝知非沒動,而藏起來的那些人還在等,他們或存了僥倖,或還不知自己已經暴露,都在安靜的等。


  有的人知道自己在等什麼,有的人不知道。


  大家隔著深深地山谷,靜靜的等待。


  清晨的茱萸峰美得如同一幅渲染開的山水畫,偶爾能聽到鳥鳴山澗,風動泉涌。


  燕十三默默的打量著岩石上的青年:這人身上背著的與其說是刀鞘,不如說是一把鑲銀嵌珠的華麗刀架。


  這把刀架里斜插著一長一短的兩把刀。


  偏長的那把刀的刀鞘上滾了銀邊,而沒刀鞘的短刀則是晶瑩剔透澈紫而不均,從刀尖的雪白往刀柄一路漸深成紫檀色。


  風拂穗動,玉質金相。


  凋碧玉之神樹,銷紫石之靈根。


  就在燕十三打量青年的時候,猛的有兩道綁了鐵箭的鋼索從他身後出來,對著岩石上的青年一前一後射了過去。


  疾馳而來的鐵箭,快如閃電。


  當第一把鐵箭到達青年面前的時候,青年也從身後拔出身後的刀鞘。


  在青年撫上刀柄的那瞬間,整個人氣勢一變,不再是冷漠無害不知世情深淺的青年,而是一把飽經風霜的利刃。


  燕十三隻看到青年整個人猛的往後連續躍了數步,握著帶刀鞘的長刀往前刷刷便是兩刀。


  淵冰千尺,煞厚百歲。


  冰藍色刀氣湧出,兩道氣牆猛的出現。


  一前一後的鐵箭『叮』、『叮』兩聲打在氣牆上就像是打到了銅牆鐵壁,沒不進去失了準頭,綿綿的落了下來。


  雖然鐵箭落下,然而輕功高強的人卻可以踩著疲軟的鐵索前往對面的岩石。


  一個兩個三個……


  有八個人踏著晨曦的薄光射|出,這些人臉上帶著花臉面具,一身緊身青衣一看便知這是殺手閣的人。


  在八個人踏著鐵索躍上岩石的瞬間,紫衣青年猛的一躍而起十數丈高。


  而在刀架上那把長刀驟然飛出落到青年的手上,手中持刀,青年自上而下俯衝而來。


  在快要落下的時候,青年對著最靠近的那此刻一腳踢出,宛有雷聲。


  剎那間,最先登上岩石的殺手便被青年踩倒在地,動彈不得。


  而青年便站在那殺手的身上,面對從正面攻來的七個殺手,左手握住刀鞘,右手猛的拔出長刀。


  駭人刀氣從長刀中湧出,排山倒海的蒼藍色刀氣凝成實體,化為三把巨大的長刀,往自己的面前相序揮下。


  隨著轟然聲起,岩石上煙起塵瀰漫,殺手閣這次的八個殺手中有兩人躲避不及被應聲而倒。


  揚塵四起,這本該是最適合殺手的環境。


  然而燕十三再見到先前那三刀之後卻不再這麼覺得。有那樣可怕的刀法,環境給青年的影響已微乎其微。


  果然,瀰漫的煙塵像是被什麼所席捲,化作一個又一個圈螺旋往上,隨後一陣可怕的刀氣猛的將這些煙塵從裡面撕裂,散做閑雲片段。


  排山倒海的刀氣,冷得讓人骨髓也發冷的蒼藍刀氣,在岩石上捲起了一道漂亮的冰藍色龍捲風。


  力拔山兮氣蓋世!

  擊鼎項王當如是!

  不過數息的時間,待蒼藍色龍捲風初停,那些東倒西歪僥倖活命的殺手閣殺手還來不及有多的動作便見青年手中刀鋒一變。


  由衝天豪氣變為氣勢恢宏。


  如登台拜將的名相武將,舉手抬足彷彿有千軍萬馬隨行。


  一圈圈圓形刀氣四射,呑鯨吐海,恐怖的刀氣在岩石上肆虐。


  即便隔了一道深淵,燕十三依舊感受到那種毀天滅地的凌厲刀氣以及青年身上捨我其誰的肆意張狂。


  燕十三知道,出現在這裡的都是殺手閣的好手,然而現在這些好手只剩下兩個人。


  而且這兩個殺手身上還有數到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直涌。


  就在停下來的謝知非一手提著長刀緩緩走來時,其中一人猛的將自己同伴往前一推,自己則是趁著謝知非對付那人的時候飛身往後順著鐵索渡過深淵。


  當這人順著鐵索回到這邊,一落地便立刻將在這一端的鐵索踢下懸崖。


  嘩啦啦聲響,兩條鐵索稀稀落落跌下深谷。


  兩峰之間隔了幾十丈,無鐵索,任青年如何高的輕功也不可能插上翅膀飛過來。


  面對隔了深淵的紫衣青年,殺手終於能喘一口氣:活了!

  只是這殺手還沒來得及喘完氣,便聽到岩石上青年一聲怒呵:「站住!」


  此時岩石上除了青年,殺手閣另外七人已盡數倒下,沒了氣息。


  這些殺手手下無數冤魂,卻哪能想到有一日自己也會暴屍山野之間。


  在剩下這名殺手驚駭的注視下,青年一腳在岩石猛的一蹬,整個人往這邊躍了過來。


  就在這人飛到半途無力可借的時候,青年在空中猛的一轉身便將手中的長刀收回刀鞘。


  隨後刀鞘揮下,冰牆臨淵乍起,刀氣銜峰。


  日光閃爍,折射在刀氣形成的冰牆上,如同極光一般夢幻。


  而青年這是踩著蒼藍色的冰牆,一眨眼便落到了殺手閣殺手面前。


  長刀出鞘,帶著短刀飛舞。


  絢麗的血花在冰牆消融的瞬間飛濺,當最後一個殺手閣刺客倒下的后,青年這才將手中一長一短兩把刀收回鞘,起身往回走。


  走到途中,謝知非停頓了片刻,一雙眼睛暼向燕十三這邊。


  認真的模樣,在打量燕十三的危險程度。


  謝知非不動,烏鴉和燕十三也不敢動。


  最後,盯著烏鴉的謝知非決定看在自己心儀打手的份上,放過烏鴉一馬。


  經驗值這個月還會有人來送,打手不好找!

  看著紫衣錦貂的青年收回視線,從自己面前緩緩走過,燕十三渾身一震,手上青筋乍起。


  即便此時的青年沒有半分殺氣,然而他卻知道這人在拿刀的瞬間,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待青年重新落到對面岩石上的時候,燕十三忍不住問自己:這世間還有誰是這人的對手?

  燕十三不知道。


  在燕十三看來,青年的刀法並非無懈可擊,至少他便能找出七八處破綻。


  然而青年刀法最可怕的是那種駭人的刀氣!

  讓人避無可避的刀氣!

  無論是誰與青年對戰的時候選擇去攻青年的破綻,那麼面對的就是青年可以讓人感受到何為絕望的刀氣。


  當進攻讓對手無法抵抗的時候,任何破綻都已經不算是破綻,因為無人可破,無招可破。


  山還是那個山,人還是那個人。


  艷陽起,風依舊,雲不在,霧已消。


  若非空氣中久久不曾散去的血腥味,誰能想到之前這裡發生了一場短暫而精彩的打鬥。


  少了霧裡看花的朦朧,此時再看到那個安安靜靜站在岩石上的青年,燕十三倒吸一口冷氣。


  他終於明白為何烏鴉說他很幸運,能看到這樣的刀法,對於一個真正的江湖人來說,何止是幸運。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江湖上總有各種高手,連排名也是千變萬化。


  如今江湖的第一公推為神劍山莊的謝曉峰。


  即便謝曉峰這些年已經很少在江湖上行走,然而他依舊是眾人心中武林第一。


  只是這一刻,對於這個江湖公認的第一,燕十三的心中起了疑惑:「江湖上從三年前便傳霸刀山莊莊主謝知非刀法出神入化,江湖可進前五十,只是這些年未曾有人見他江湖行走,多視其為妄言。」


  燕十三搖搖頭:「……或許吧。」


  為何這麼厲害的人從不行走江湖?


  如果是個隱士,又為何會同慕容秋荻關係密切,又為何辦這揚刀大會?


  燕十三隻覺青年身上有一個又一個謎團。


  烏鴉不知道燕十三在想什麼,他只是看著默然而立,看起來半點無害的青年冷冷道:「你以為他當排多少。」


  「……」燕十三笑了笑,他從來不會隨意點評自己不清楚的事情,就像現在。


  他並沒有見過江湖每一個人的出手,所以他永遠不會說哪個人該排在那個位置。


  比起霸刀山莊的莊主能在江湖中排多少,燕十三更在乎的是為何殺手閣的人會出現在這裡:「如果說這裡是霸刀的地方,那你我在這裡不見他動手,而殺手閣的人卻能讓他出手。」


  「你以為他為何在守在這裡?」


  烏鴉冷冷道:「他身後是藥王洞,再往上就是茱萸峰頂,霸刀山莊的鍛刀廳就在那裡。」


  「原來如此。」燕十三苦笑一聲。


  還有月余就是揚刀大會,大會的神兵此時必然是在鍛刀廳里放存。


  當他知道鐵盒子裝著的事什麼時候,他頓時就明白了為什麼殺手閣的人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嶺南劍派會找上自己,為什麼烏鴉會出現在他面前並帶他來這裡。


  烏鴉冰冷的聲音沙啞而低沉:「現在你知道,你帶著的盒子到底有多重要了嗎。」


  「我現在明白了。」燕十三深深的看了眼岩石上一動不動的青年,慢慢地轉過身,面對來時的路一步一步往下走。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這道理燕十三當然明白,如果說揚刀大會的神兵是金龍的護心鱗,那麼他身上這盒子就是彩鳳的額間翎,吸引著許多人前赴後繼。


  作者有話要說:  我試一試,看看這個星期能不能準時更


  如果這個星期能固定在八-九點

  那麼以後就固定這個時間


  以前吐槽霸刀為霸道山莊


  現在寫小說,苦了我……(눈_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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