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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人間十三俠義

  白愁飛不知道自己做的選擇是否是正確的, 但白愁飛知道, 若再讓他選一次,他依舊會如此做。


  他想要得到人的肯定, 無論是誰, 只要肯定他!

  可是,謝知非為什麼如此肯定他?


  在驢車空間里,白愁飛手裡拿著手抄的《練兵要務》,悄悄打量對面靠著車棚, 側著臉隨著驢車的一搖一晃, 透過搖起來的窗幕往外看的謝知非。


  明亮的光透過細小的縫隙, 打在謝知非的臉上變作一條明媚的線條, 像是白愁飛曾在崖地往上看是的一線天。


  這條線也是搖搖晃晃的, 白愁飛思緒飄遠了些,等回神的時候,謝知非已經轉過臉來, 那條明媚的線條也不見了,只剩下一雙如同幽潭的眼睛看著他:「可是對上面的東西有疑問?」


  「稟師父, 沒有。」白愁飛忙搖頭,又將頭埋下,心裡想到:他這幾日看過的書,莫說是江湖門派,即便是武林世家也未必會有,更莫說五聖教這個曾經幾乎避世的門派。


  ——他師父,到底是如何會這些東西的。


  這個答案沒有人能告訴白愁飛, 五聖教的人視謝知非為始祖的使者,奉為神明從不懷疑,而無崖子那些人更是不曉絲毫,即便幾十年後在江湖朝廷都有著赫赫聲譽,白愁飛也未曾明白過。


  而此時的白愁飛將謝知非看做書香世家的遺孤,隨著謝知非一路從洛陽搖回五聖教。進入五聖教的地界之後,水汽越來越盛,瀑布轟鳴之聲不絕於耳。


  白愁飛正好奇拉他們的驢是什麼品種,為何一路過來晝夜堅持也不曾顯瘦的時候驢車停了。


  白愁飛知曉這是到了五聖教,趕緊隨著謝知非下車,而帶著白愁飛一路搖回到五聖教,隔著清水江面,看到五聖此時模樣的謝知非驚呆了:隔了幾個月,五聖教看起來完全變了個模樣!

  他讓人在五聖教在移栽的一片紅楓林,怎麼有一半都是只剩下木樁?


  走之前,他的確有讓你翁他們開發五聖教左邊那片小山坳,用來做葯田,畢竟一直采野生的葯根本不夠用。可是這開發是不是開墾得太過了,怎麼山坳上全是翻出來的石頭!

  還有水田,怎麼只有水沒有田,更別說穀子!

  還有……


  面對這除了五聖教是完整的,其他全變了模樣,甚至連五聖教的人都是又愁又笑的模樣,謝知非趕緊帶著白愁飛過河,對守門的弟子問過去:「我走了數月,教里可是有人上來尋仇了?」


  ——就算有人來也不該如此凄慘啊,無崖子雖然是吃稀飯的,但是他的兩個徒弟吃乾飯啊!

  看到謝知非,守門的弟子興奮得眼淚汪汪:「聖使,你回來啦!」


  ——聖使,大事不好了!

  兩人話音還未落,謝知非身後清水江嘩啦一聲響,清溪瞬間變黃河。


  從河的上游有兩道人影打下來,等兩人近了一些看,果然是李秋水同巫行雲。這兩人內勁翻騰、風袖鼓漲,在清水河上打得噼里啪啦,兩人腳下清水河水嘩嘩啦啦,勝過了數百瀑布齊聲轟鳴。


  巫行雲撈了一把水花化冰,對著李秋水打去:「賤人,吃我生死符!」


  李秋水學巫行雲那樣一翻手,同樣大小的冰花,同樣力度和方向:「還是你自己吃吧。」


  「……」謝知非終於明白為何五聖教周邊會這個模樣了,巫行雲同李秋水兩人打起來,除非有人武力制止,否則只有等這兩人打累了才能休息一會兒。


  而江湖上能無力介入制止這兩人的,還真沒幾個。謝知非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來在離開之前必須讓無崖子內力恢復才行。定了定神,謝知非對一邊的守門弟子吩咐:「你去告訴你翁,讓他帶著翁議來禁地找我。」


  五聖教的禁地不大,就是一個天然的山洞。在謝知非來之前,這裡是你翁他們用來儲藏糧食的地方,謝知非來了后發現這裡難得的不潮濕,立刻徵用做了五聖教禁地。


  禁地之外,有數名得到五聖物認可的弟子同五聖物一起守護,而禁地之內,百平米的山洞上被鑿來如同書架一般,而這些書架上整齊擺放著許多書籍。


  你翁帶著翁議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謝知非從一處書架上取出兩本書,見你翁他們到來,謝知非對翁議招了招手,指著站在山洞裡的白愁飛:「翁議你過來,這是你的師弟,白愁飛。」


  翁議好奇的看了眼白愁飛,心裡疑惑為何師弟會比他還大,嘴上卻乖巧喊道:「師弟,我是師兄翁議。」


  江湖並不以年歲排資論輩,看著比自己還要小還要矮的翁議,白愁飛半點不遲疑:「白愁飛見過師兄。」


  待兩人見過禮,謝知非從書架上一手取下一本秘籍,將其放置在山洞的石桌上:「這是五聖教至上兩本武功秘籍,濟世救人的『補天訣』,以殺止殺的『毒經』,各有相對應的武功絕學和聖教蠱術。你們兩人主修一樣輔修一樣,自行抉擇。」


  兩本能讓江湖引起轟動的秘籍靜靜的放在石桌上,翁議想也沒想,沖著『補天訣』走過去,撈到自己懷裡便不鬆手。等翁議選了,白愁飛這才動了起來,他緩緩走向石桌,將剩下的那本『毒經』握在手中,像是沒有選擇后在接受現實。


  看到白愁飛面上不咸不淡,沒有半點喜色的模樣,翁議看著心裡過意不去,頓了下將『補天訣』遞給白愁飛:「師弟,要是你喜歡,我們換!」


  白愁飛眼神動了動,緩緩搖頭道:「師兄,不必,毒經對我也很好。」


  翁議還想再說,便聽到謝知非的聲音在他頭頂淡淡響起,謝知非的手伸過來將翁議懷裡的『補天訣』取走:「翁議,你不必糾結,你師弟的體制更適合修仙『毒經』。秘籍在禁地不可外傳,日後你們學習自行來禁地。既然翁議你選好了秘籍,今日先去上課,你翁留下。」


  既然師父都這麼說了,看來師弟真的適合『毒經』,翁議告了聲別高興的跑出去,半點不懷疑。


  待翁議離開,山洞裡安靜得只能聽到你翁同白愁飛的呼吸聲,謝知非將白愁飛手中的秘籍也取出,這才將兩本秘籍重新放回書櫃。


  謝知非的聲音在山洞裡顯得格外空靈:「愁飛,你可知道為師為何單獨留下你和你翁。」


  白愁飛搖頭道:「弟子不知。」


  而你翁卻是低下頭,耳朵上有些紅,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愧的。


  『補天訣』同『毒經』這兩本江湖一流的秘籍被謝知非如同一本末流劍法般,隨意的同其他不知名的書籍擠在一起,當兩本書磕在石面上的聲音落下,謝知非轉身對白愁飛說道:「你心性資質都是萬中無一,卻並不適合做五聖教的掌教,所以我已告知長老他們,下一任掌門必須是翁議。」


  緩步走回山洞中心,謝知非走在石桌旁邊坐下,對立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的白愁飛發出了在這禁地的第二問:「你可知道,我為何這麼做?」


  白愁飛搖了搖頭,心想:無非是我漢你苗,還能如何。


  白愁飛這一搖,頓時山洞裡又陷入了沉默,許久后,謝知非點了點山洞的北面:「因為在我眼裡,在那邊還有一個更適合你,更廣闊的舞台。」


  透過厚厚的岩層、越過崇山峻岭、跨過飛流湍急,那裡是宋朝的京師,是大宋的中心,是天下第一幫都不敢生事的地方,汴京!


  那對如今的江湖人來說,是一個不是禁地的禁地。


  京城的勢力可以輕易插手江湖之事,而江湖卻不敢隨意闖入京城講江湖規矩。


  白愁飛駭然抬頭看向謝知非,那是許多江湖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方,然而謝知非卻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告訴他:「我知道你生來是不甘平凡的人,今日長老你翁也在這裡,我便將這話告訴你。我授你武功傳你學識不是為了讓你繼承五聖教教主之位,而是為了讓你有能闖出屬於你自己天地的能力。」


  謝知非緊緊的盯著白愁飛那雙眼睛,透過那雙還稚嫩的眼睛,謝知非彷彿看到了白愁飛那顆想飛上的不死之心:「你應該讓世人知道,你是就是你,你是白愁飛,是頂天立地的白愁飛,既不是五聖教的白愁飛,更不是謝知非弟子的白愁飛!」


  白愁飛愣愣的聽著這話,久久不能回神。這世間從未有人如此對他說,不是告訴他自己有不同,而是告訴他,他的未來是怎樣的波浪壯闊。


  一瞬間,看著謝知非彷彿看透了一切,對他充滿了期待的眼睛,白愁飛陡然生出一陣嚮往、一陣豪情,想要如同雄鷹一般在天空翱翔。五聖教也好,江湖也好,都不是他該有的目標,他的眼光應該更高,夢想應該更遠,世界應該更大:「我知道了師父!」


  讓你翁安頓白愁飛之後,謝知非這才出了山洞,此時清水江上的李秋水同巫行雲已不見了蹤影,或許是累了偃旗息鼓準備再戰,或許是順著清水江不知道打到哪兒去了。


  看著被打來坑坑窪窪的河岸,謝知非深吸一口氣,原本準備回木屋的腳轉個腳尖,朝著無崖子那個方向直奔而去:無崖子你的桃花債還管不管了!


  找到無崖子,謝知非還沒來得及開口問罪,無崖子倒是先張口了,雖然語句不顯,但是語氣怨意滿滿:「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來找我。」


  無崖子懶懶的抬頭,眼前的人還是離開那日的模樣,只是換了身衣服……電光火石的瞬間,無崖子到了嘴邊的話化作了驚訝,重練北冥神功的無崖子輕鬆發現謝知非此時體內的內力連江湖三流高手都算不上。


  然而在數月前,在謝知非離開的時候,至少身負一甲子的內力,這不過短短數月的時間:「你……你這段時間遇到了什麼。」


  一身普通布衣,沒有任何屬性加成,血量同內力只比普通人強一點的謝知非抬了抬眼:「你說呢。」


  無崖子神色一凜,沒想到謝知非情形如此糟糕:內力除非被人吸取內力或是給人傳功,這否則只有增加斷無減少的道理。而這世間,又有誰能吸謝知非的內力,為了五聖教,謝知非也斷無傳功他人的道理。


  想到謝知非曾說自己是因鳳凰蠱重生,而鳳凰蠱神效將過,想來內力的流逝也是鳳凰蠱效用將至的表現之一,無崖子正色道:「你今日找我來是做什麼。」


  謝知非冷冷的看向無崖子:他來這裡當然是為了避免自己走後,無崖子的師姐師妹一言不合想將五聖教拆了的時候,教內沒人能制止這樣的慘狀。


  沒有回答無崖子的話,謝知非忽視了一邊的蘇星河,將目光放到無崖子的手腳上:「你的手腳筋壞了幾十年,早已死了,若是碰到旁人,絕無半點修復的可能。」


  無崖子淡淡道:「難道教主有辦法?」


  「自然有!」謝知非將笛子取到手裡,對著腳邊的草地讀了一段醉舞九天,頃刻間,有數只紫色的蝴蝶從謝知非身體里飛出,散落到一邊的草地上。


  同謝知非面對面,然而無崖子甚至不知道這蝴蝶是怎麼來的,他只看到謝知非動了動手,這些蝴蝶就憑空出現,無崖子『咦』了一聲問道:「這就是蠱術?」


  旋即無崖子又覺奇怪:「為何其他人施展蠱術,不曾見有蝴蝶飛出。」


  因為他們沒系統,武俠世界怎麼可能有這麼劍三這麼玄幻的東西!

  冷著臉的謝知非一本正經的胡扯:「這是蝶蛹,因我體內鳳凰蠱即將失效,我生命正在流逝,每當我施展內力的時候,體內原本用於平衡氣血的蝶蛹就會不斷吸食我的內力,孵化成蝶。」


  越是大招蝴蝶越多,內力消耗自然就多,看起來自然也就是內力被吸食得越多。


  謝知非傷感的看著飛到草地上,煽動著翅膀消失的蝴蝶:「這些漂亮的小東西越多,我內力流逝越快,到最後的時候就會同它們一樣。」


  生死,永遠是沉重到讓人難以言說的話題。


  無崖子內心嘆了一聲,卻無法說出半句話來。


  使勁造了一場愁雲慘霧的謝知非眨眨眼,趁熱打鐵:「無崖子,你可信我。」


  【快來組個隊!】


  無崖子搖了搖頭,莫說謝知非,現在除了蘇星河,無崖子並沒有一個他真心信任的人,無論是李秋水還是巫行雲,又或是謝知非,無崖子都不信任。


  之所以無崖子願替謝知非照看五聖教,為的是還一份逍遙派欠不老長生谷的債。


  【俠士無崖子拒絕了你的組隊申請】


  見系統顯示拒絕,謝知非頓時鬱悶了:給你講半天凄苦,是個人都有說是的心思,你居然拒絕了!當下,謝知非趕緊換了個說法:「無崖子,我能否信任你。」


  【組個隊,鳳凰蠱還要不要了!】


  他能否被信任,無崖子恍惚的想:自己是否值得信任?


  答案是值!

  謝知非於他不止有活命之恩,逍遙派還虧欠著不老長春谷洗滌品,無崖子想到:他已經辜負了那麼多人和事,總不能在這件事上,再辜負。


  【俠士無崖子接受了你的組隊申請】


  聽到系統的提示音,謝知非鬆了口氣,立刻將手中的笛子往上一抬,紫色的小蟲眨眼便鑽入無崖子的體內,而無崖子頭像下也出現了鳳凰蠱的狀態。


  面對一個種了鳳凰蠱,可以隨便打的無崖子,謝知非露給對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小子,因為你的緣故,聖教受了不少損失,恩將仇報必須討個說法,今日風和日麗正適合殺人滅口!

  謝知非當機立斷的退組,讓系統開仇殺:


  【俠士謝知非對俠士無崖子開啟仇殺,倒數計時開始……】


  等到無崖子的名字從綠變黃,再變紅,在進入戰鬥狀態前便已經切換好心法的謝知非抬手一記蠍心,毫不含糊,直接對著無崖子胸膛打過去。


  鳳凰涅槃么,不死怎麼涅槃。


  速速送死!


  面對謝知非比九月天變得還快的臉,以及突然發難打過來的狠戾蠍心,無崖子也不知是懵住了還是不在狀態,又或是因為愧疚所以無動於衷,坐在輪椅上,一動不動沒有任何躲避。


  雖然這幾個月無崖子在重練北冥神功,但這點內力在謝知非一甲子內力面前顯得毫無抵抗力,初時候無崖子只覺得自己心頭一疼,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那裡咬了他一口。


  五聖教這裡蠱蟲多,幾個月下來無崖子對蠱蟲也有所了解,知曉自己這是中了蠱。


  只是無崖子還來不及想謝知非給他種的是什麼蠱,謝知非一記蠍心抽過來,滅頂的疼感好似多年前被暗算摔落山崖那樣,讓無崖子腦中一片白光。


  一身廣袖仙袍的無崖子閉著眼,從輪椅上滾落,躺在青綠的草地上。


  「師父,師父!」謝知非這一擊來得太快,蘇星河來不及攔截,只能看著謝知非的蠍心洞穿了無崖子胸膛,而他師父則是閉著眼睛,胸膛沒了起伏。


  蘇星河眼睛一紅,好似厲鬼一般往謝知非衝過來:「我同你拼了!」


  「無崖子生龍活虎好得很,你同我拼什麼?」全盛時期的蘇星河不是謝知非的對手,更何況是心虛浮動亂了方寸的時候。見蘇星河撲過來,謝知非往後退了一步,留著一條腿橫來將蘇星河絆倒。


  六十歲的蘇星河『哎喲』一聲倒下去,還沒爬起來便看到謝知非用腳踢了踢無崖子,口中不客氣的喊道「快起來,你還想躺到什麼時候。」


  「你!你!」蘇星河險些氣絕,這姓謝的不但殺了他師父,還對他師父屍體如此!如此……


  蘇星河惡狠狠的盯著謝知非,如果眼神能化作射線,謝知非此時已經被洞穿了:喪心病狂!

  蘇星河手在地上一撐,正準備起身同謝知非拚命,剎那間眼前的情形讓蘇星河憤怒的表情變作驚訝,而後是驚喜,就著這個將要起身的動作在也有了下文。


  只見躺在地上,好似沒了氣息的無崖子手腳陡然一陣痙攣,空蕩蕩好似無物的衣袖有了手臂的輪廓。


  而露在衣袖外,無崖子那雙乾枯得如同殭屍的手臂,焦黃的皮膚下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涌動,隨著這東西的涌動,無崖子的手臂如同乾旱的河床迎來了清泉。每一次那不明物體的涌動,無崖子的手臂便會多一分生機,待無崖子皮膚下不再有古怪涌動的時候,無崖子那雙手已經看不出來半點殘疾的模樣。


  而無崖子也在蘇星河驚喜的注視下,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幾十年來,無崖子未曾有機會再用一次手腳,今日陡然有了知覺,抬手看到的不是如同枯乾的手臂。無崖子忍不住用左手碰了碰右手,隨手兩隻手碰了碰自己的腳,一時間,無崖子宛如身置夢中:如果這是夢,他不要醒過來,他要在夢裡站起來,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隨後無崖子直起身,扶著輪椅站起來。


  這時候無崖子想到:這正是一個好夢,既然是夢,那邊再貪心一些,走一走,哪怕一步也好。


  隨後無崖子踏出了一步,腳下傳來的感覺,讓無崖子興奮欲狂:「我……」


  無崖子手指一用力,掐破掌心后流出來的血液,帶來的疼痛讓無崖子知道,他不是在做夢。


  一個手足俱全的人被人打碎四肢,幾十年的時間裡都只敢居住在一間狹小陰暗的房間里,靠著一根綁在他腰間繩子來移動……


  無崖子的手指在發顫,腳也在發顫,他渾身都在顫抖。幾十年的時間,他已經學會了忍耐承受,甚至泰然處之,然而當無崖子用手抓住輪椅,腳踩在泥土上他才發現,那些他以為的,都是假的。


  他要自己站著,要自己動手,他寧願死也絕不要再做一個廢手廢腳的人。


  無崖子吸了口氣,抬腳便準備繼續走下去,只是幾十年都不曾用著兩隻腳,身體的不習慣使得無崖子如同幼童一般摔了個狗啃泥,躺在地上同蘇星河面對面。


  這本來是件很難被的事,然而無崖子卻像是非常高興一般,他突然笑了起來,翻個身,仰望著蒼穹之頂,無崖子胸膛不斷的起伏,笑得聲嘶力竭,笑得眼淚縱橫。


  這哪兒還是那個逍遙派超然的前掌門,哪兒還是自己那個泰然處事的師父,然而蘇星河卻愣愣的看著自己師父,然後也笑了起來,隨後蘇星河趴在地上嗚嗚的痛哭出聲。沒有人會比他更明白,無崖子曾有多不甘,有多絕望,他那個意氣風發好似神仙中人的師父,終於回來了!


  終於回來了!

  躺在地上的無崖子一直在笑,笑到大喘氣都沒能停下來,隨後無崖子用手一撐,站起來。


  狂喜退卻后無崖子這才發現,輪椅被他之前那一下震得粉碎,可他已將內力盡數傳給虛竹,為何體內陡然又恢復了六成的內力。


  無崖子摸了摸胸口,他記得自己心室被洞穿的疼痛,瀕死的感覺還未散去,只是……


  將手放到心口,無崖子用力扯下衣襟,胸膛那裡那處半點傷痕也沒有:這不可能!除非……除非那個蠱!


  「你剛才給我的是什……」無崖子抬頭往謝知非看去,這句問話在跑出來一半后陡然變了個調,無崖子對著一身銀飾的謝知非問道:「你什麼時候換的衣服。」


  從沒有任何屬性的布衣換做缺了帽子的南皇,體內血量虧空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謝知非此時雖然還站著,看起來卻像是隨時都會倒下去一樣。


  謝知非對著無崖子在笑,只是這個笑更像是冷笑,像是在嘲諷無崖子明知故問、故作糊塗。


  看著眼前比他還要虛弱得多的謝知非,無崖子心裡有個答案如同霧裡看花一般,朦朦朧朧就要浮現:「你剛才給我種的是什麼蠱。」


  「你不是已經想到了。」謝知非扯了扯嘴角,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停下來無限遺憾的嘆道:「是始祖的鳳凰蠱,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神鳥鳳凰可以無數次涅槃,而這蠱在每個人身上只能用一次,你也不用指望靠著它長生不老。」


  無崖子看著謝知非,許久之後才幽幽嘆道:「你並不信任我。」


  無崖子明白,謝知非這是不信任他曾說過守護五聖教的話語,所以要用鳳凰蠱來加重交易,因為謝知非知道,重獲自由的他不會再想過如同囚牢的生活:「你即便不給我,我依舊會受那日的諾言,護住五聖教。」


  「是么?」謝知非冷笑一聲,將視線轉向一邊的山峰,那上風像是被人掀落了一半的皮。


  上風一邊是青峰翠巒,一邊是紅土黑石,謝知非一看便曉得這是李秋水同巫行雲兩人打過架的地方。信不信任逍遙子謝知非不好說,但謝知非可以肯定,沒有武功的逍遙子在面對他師姐妹的時候,不但沒有半點調解的能力,還能挑起這兩人的戰鬥欲。


  ——那樣的話,五聖教還能不能好了!

  順著謝知非的眼神,無崖子也看到了自己師姐妹搞出來的破壞,頓感尷尬:這幾個月,五聖教周邊的青山綠水沒少遭殃。


  無崖子咳了兩聲掩飾自己的無措,正要說話便被安頓好白愁飛后,趕過來的你翁打斷:「聖使!」


  雖然說他向謝知非保證要守護五聖教,但無崖子沒興趣知曉五聖教的內務,看到你翁來了后便帶著蘇星河離開。恢復了內力,手足健全的無崖子同蘇星河兩人,幾個縱越便消失在謝知非視線里。


  趕過來的你翁看到謝知非,頓時忘了自己的來歷,著急道:「聖使,你……你可是受傷了?」


  謝知非慘笑一聲,看向遠處的青山:「你翁,始祖在喚我回去了。」


  你翁從未見謝知非如此脆弱過,沒錯,脆弱,你翁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青年,他無法想象謝知非為何會這麼疲憊;你翁不明白,為何謝知非突然說要回歸始祖的懷抱。


  眼前的青年臉白來好像是摸在牆上的石灰粉,連嘴唇都是蒼白毫無半點血色的,像是用玉石雕琢出來那樣沒有生氣,你翁知道,謝知非不是在說笑話,他說的是真的,「下個月牯藏節祭祖,由我來。」


  謝知非就是牯藏節來的,如今又要在那一日祭祖。


  你翁張開嘴,想要挽留,卻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在問:「聖使可是要在那日離開。」


  謝知非笑了笑,對你翁說道:「蝴蝶媽媽差我來做的事,我做到了,能同你們相遇是我的幸運,如今她召我,也是我回去的時候到了。」


  你翁反反覆復張嘴想要挽留,然而如何挽留,聖使本就是蝴蝶媽媽的使者,媽媽要他回去,他們又豈能只顧著自己不讓聖使離開:「哦……哦……」


  接下來的十幾天,謝知非一直呆在樹屋裡沒出來,即便是授課也是讓翁議同白愁飛來樹屋,而不是像以往那樣去山洞。


  直到牯藏節祭祖那一天到來。


  知道謝知非要回到蝴蝶媽媽身邊,見識了謝知非從天而降的五聖教眾半點不懷疑。


  只是到了祭祀那一日,眾人的眼眶都帶著紅,好多人使勁的眨眼睛,黑鴉色的睫毛上沾上顆顆水滴。他們固然捨不得謝知非,只是正如你翁連夜、挨個通知的時候說的那樣,聖使是蝴蝶媽媽身邊的人,離開蝴蝶媽媽這麼久,必定很是想念,他們不能只顧著自己自私,而置蝴蝶媽媽同聖使的感情於不顧。


  在五聖教有一塊湖,凌晨的時候如同打磨成的翡翠鏡子,只有湖心有塊白色僅能供一人立足的石頭,這裡被你翁他們稱作鏡湖,也是謝知非選定的祭壇。


  天不亮,鏡湖之上無半點波瀾,站在湖邊,能在湖面上看到自己的清晰可見的髮絲。你翁帶著五聖教的人繞著鏡湖圍了一圈,不請自來的無崖子則是帶著蘇星河同蕭遠山在遠一些的樹枝上,遙望鏡湖這邊:「你們兩個看好了,或許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看到五聖教的絕技。」


  鏡湖便上,謝知非裹著件斗篷,斗篷遮住的是一件普通的衣服:「你翁,怎麼這麼多人?」


  「聽說聖使要離開,今天除了崗哨把守的人,大家都來送聖使。」你翁說完看了看遠處的天色,旭日東升、紅霞爛漫,即便萬般不舍,這一刻還是來了:「聖使,祭神時間已至。」


  「知道了。」謝知非點點頭,將裹得嚴實的斗篷取下,之前被遮住的時候是一套麻布衣服,此時謝知非出現在你翁他們面前的,卻是他剛來這裡的時候穿的那件定國套。


  遠方的旭日還未出來,只有一縷紅艷艷的光打在謝知非身上,你翁他們只覺得謝知非很白,白的連身上青色的血管也看不見,似乎整個人內里已經虛空,只剩下一個軀殼撐著。


  站在鏡湖邊的謝知非突然躍起,身形一閃便出現在湖心,對著那塊石頭緩緩降落。


  微光之下,謝知非持在手上的太上忘情同他此時的臉色相差無幾。


  鏡湖中,謝知非踩著這塊只能放一隻腳的石頭穩住了身形:這地兒好啊,等會兒用化屍水化忘了水流入湖裡,毀屍滅跡半點痕迹都找不到!

  上台前,一鍵換裝將將自己血量換成血皮的謝知非不敢用多了醉舞九天,更不敢直接抱著一尊仙王蠱鼎使勁的啃,上來張開手便是女媧補天、千蝶吐蕊。


  如同謝知非與你翁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樣,巨大的蝴蝶雙翼謝知非身後張開,神秘又優雅的紫色蝴蝶從謝知非體內飛出。


  這些從謝知非體內的飛出來的蝴蝶越飛越多,鏡湖上,成百上千的蝴蝶翩翩起舞。鏡湖邊,那首刻在你翁他們靈魂深處的歌謠再次被接連唱起,笛聲歌聲蝶舞繪成一幅讓人沉醉的畫卷。


  無數的蝴蝶迷花了人的眼睛,悠揚的笛音一陣又一陣的吹響,笛音漸漸變高,在青山流水間回蕩,像是這商與水也捨不得謝知非離開,在挽留一般。


  無崖子輕嘆一聲,中原武林向來自視甚高,即便不如宋庭那般明晃晃的稱呼四周蠻夷,但也不見得將其他各派入了眼。他人看五聖教融入中原武林像是在施恩,而無崖子卻知道,對於五聖教來說,融不融入當真是半點區別也沒有:「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是我們太自負。」


  青山流水間,笛音越來越高,曲調越來越高昂,如同在攀爬這世間最高的山峰,又像是要衝上雲霄,敲開九重天闕之門。


  漸漸攀高的笛音在最高處戛然而至,只有餘音了了在山谷中回蕩,鏡湖之上翩翩起舞的蝴蝶往四周散去,謝知非之前佇立的那塊石頭上,除了只流光溢彩的太上忘情,已經沒有謝知非的身影。


  之前一直忍著哭泣的五聖教眾人這才開始哭了起來:聖使真的離開了。


  謝知非突然離開,就像他突然來一般。應他們日思夜寐而來,完成他們祈求而去,蝴蝶媽媽的使者。


  站在高處,同樣驚嘆於謝千蝶齊飛的盛景,蕭遠山他們卻也看得分明。


  隨著笛音越來越高昂,被千蝶環繞的謝知非陡然七竅流血,隨後謝知非手中的笛音乍停,頃刻間化作一堆白骨,在蝴蝶開始往四周散開的時候,連白骨也儘速消失不見。


  不過是兩個呼吸的時候,好端端一個俊秀青年化作虛無,饒是蘇星河也不知謝知非這用的到底是不是化屍水,天下何曾有過這麼可怕的化屍水:「師父,謝掌門的死,我們當真不用告訴他們么。」


  逝者一了百了,唯有活著的人受其折磨,知曉其中煎熬的蕭遠山悶聲道:「告訴他們又能如何,謝掌教不能死而復生!況且師父也說謝掌教已油燈枯竭,這些時日應是用秘法在吊著性命,想他選擇今日,用這樣的方法離開,想的也是使得這些人不難過。」


  蕭遠山看了看默不作聲的無崖子:「你若是告訴這些人,便白費了他一番苦心。」


  鏡湖邊,五聖教的人在湖邊駐足了好長一段時間,這才三三兩兩離開,從無崖子他們那顆樹下過的時候,句句帶著期待又混著遺憾的話傳了上來:

  「聖使說鼓藏節的時候將信燃給他就能看到,那我現在回去寫來不來得及。」


  「我的已經寫好,雖然字特別丑,等會兒說不定我的信會第一個燃到聖使手上。」


  「我要跟蝴蝶媽媽說,聖使對我們可好了,想要求媽媽讓聖使再回來陪陪我們。」


  ……


  聽到這些人的話后,蘇星河知道蕭遠山說得對,謝知非直到現在才離開,雖帶給五聖教的人帶來遺憾和傷感,卻沒有帶來錐心的傷害。


  倘若他戳穿了這一切,那謝知非做的一切都會付之流水,而五聖教的人也會失去歡聲笑語。謝知非對他師父有活命同再造之恩,他蘇星河豈能恩將仇報。


  三人在樹上神色複雜,滿心感慨,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過去,鏡湖邊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無崖子他們也準備開,突然有一個小孩又跑了回來。


  七歲大的白鴻飛在你翁面前扯了個謊,說東西落在鏡湖,飛也是的往回跑。


  白鴻飛不是苗家人,並不如你翁他們那樣對苗家始祖的蝴蝶媽媽深信不疑。而白鴻飛從小失去父母,在市井街坊長大,在江湖飄蕩,雖小卻不比一般大人見識少,加之白鴻飛早慧,心思細膩,早已發現謝知非並非所謂要回到蝴蝶媽媽身邊,而是死期將至。


  死亡也是回到始祖身邊的一種方法,謝知非通過這樣的方式巧妙的高手別人,只是你翁他們沒有發現。


  跑到鏡湖便,白愁飛壓著膝蓋直喘粗氣:人與人的相遇總是如此奇妙,認識了一輩子的人或許比不上數月之交,而數月之交或許比不上一面之緣,而一面之緣或許比不上一句相知。


  在白愁飛心裡,謝知非就是這樣的人,一句話讓他得到救贖。謝知非是唯一一個真正看到了他的人,即便只有短短數月,然而無論是武功還是學識,都會白愁飛見過最令他折服的人。


  只是這個人,已經走了,化屍水化得一塊骨碎也沒留下。


  對著湖心拜了三拜,白愁飛直起身對湖心說道:「師父且放心,弟子在此歷史,日後必做白愁飛,頂天立地的白愁飛,不是五聖教的白愁飛,也不是謝知非弟子的白愁飛。」


  說完這話,白愁飛正是起身,便聽到身後有人淡淡道:「沒想到最後竟只有你看出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知曉來人是誰的白愁飛轉身,恭敬的喊了句『無崖子前輩』,隨後又聽到對方說:「也不枉他收你做弟子……我知道你們禁地里有許多書,我不敢說全部知曉,但你若有疑惑,盡可來問我。」


  在無崖子對白愁飛承諾的時候,在系統空間里,謝知非翻來覆去的看自己的左手。


  之前在鏡湖,化屍水便是從這裡開始化的。


  想到自己一張好好的手,頃刻變作白骨,謝知非抖了抖。


  還好但是他渾身化白骨的時候被蝴蝶擋住了,自己也在水面看不到自己的模樣:「幸運的是千蝶吐蕊的蝴蝶足夠多,除了無崖子那三個不請自來的便沒人看到,否則你翁他們日後怎麼受得了。」


  系統開始邀功【你應該感謝我】


  這話,謝知非半點也不認同:「你除了點提示音還做過什麼,甚至這點提示音當紫胤在的時候,一個音節也沒有。」說到這裡,謝知非揮了揮手,催促系統:「快點開左邊那道。」


  【你至少得感謝我們系統做出來的身體沒有痛感】


  【不然活著化骨的痛,痛死你】嘴上抱怨,身體誠實的系統將最左邊的門打開。


  門后一身鮮衣怒馬的紅衣將軍站在那裡,劍眉星目,鬢如刀裁、唇如丹塗。


  這不是章台上鮮衣怒馬的公子,也不是執劍江湖快意恩仇的俠客,只是一眼便能讓人感受到壓覆在這個將軍身上的沉重,那是一種可以讓人窒息的責任感。


  光可鑒人的鎧甲,如同血染的服飾。一聲雁虞套的天策上將站在門后,半睜半闕的眼睛冷漠又疏遠,遊離在人群之外。無論是誰,當看到這個紅衣將軍的時候都會知曉,不管是鮮花著錦還是置若罔聞,都不會使他屈服。


  能讓其折腰的,只有心中對國家的忠義。


  當看到天策將軍頭頂血色的絨球,謝知非頓時直起身:「我想起來了!」


  系統被謝知非這猛拔高的音調嚇住了,半響才道【你想起什麼】


  想到曾經野外殘血開山開虎一挑三,滿血開御開林一挑二,單挑群挑渾不怕,拍拍馬臀叫聲駕的美好日子!


  盯著門后宛若木人石心的紅衣將軍,謝知非無限懷念的嘆了聲:「我想起我為什麼要A掉天策,說實話,天策曾經是我野外最愛的門派,我A的時候也是萬般不舍。」


  系統【……】


  萬般不舍你倒是不A啊!

  回憶一旦開啟便止不住,謝知非同系統抱怨:「可惜的是我天策府有一位英雄不但殺了遊戲的策劃,還非常解氣的進行了守屍。從那以後,我天策不但被削得常年墊底,還被策劃以官方的名義滅門,嘖嘖嘖。」


  聽到謝知非這麼說,系統頓時舒坦了【聽你這麼說,倒真有些慘】


  天策後來到底多慘,謝知非自己親身感受並不多,因為這傢伙聽到策劃被自己天策同門守屍后,立刻做了果斷而又明智的抉擇:「當時我知道這個消息立刻送鮮花點贊,下來馬上A掉天策,趕緊建個少林,隔了這麼久也難怪我記不得。」


  心情從雲端落到谷底的系統【……】


  他宿主為何如此勢力,不與門派共存亡!


  又是幾聲感慨后謝知非心想:還好他在天策削弱前就A掉,不然等天策削弱后再出現小說里,不但每天都要給馬兒挖草中超,每天都還必須扛著鐵牢去過日子。


  謝知非走到天策賬號前摸著下巴連連稱讚,這一看就是安穩可靠的模樣。武俠世界的天策府多簡單,先考武舉,然後在上書天子俠以武犯禁,建個監測江湖的朝廷機構,名字就叫天策府,完成起來是多麼的容易!

  謝知非自認比不過日日聖賢書書生,但在武舉里奪得一個好名次倒也不難:「接下來的是哪本小說。」


  【三國演義】


  謝知非手一頓:「你剛才說什麼,《三國演義》?」


  《三國演義》這東西就算不是歷史小說,至少也同武俠小說沒關係,當年他腦洞到底怎麼開的!


  與此同時,系統也絕望的空間里嘮叨起來:【你說你一個作者不好好的填坑,挖那麼多坑不填也就算了,可是你這麼多坑好好寫武俠不好嗎,有仙俠和爭霸天下也就算了,現在你還要玩歷史……】


  歷史那是能任由你打扮的小姑娘么,小心你壓不住棺材板的祖宗跳出來扇死你!


  對自己智商又信心,但是同演義里那群天驕比起來就心虛的謝知非沒有反駁,只是在系統停下來之後才肯定的說道:「漢承秦制,戶籍制度非常嚴密,我們還是想想如何解決我的戶口問題!」


  『舍匿之法』頭頂青天,漢朝的黑戶沒人要啊!

  比起謝知非擔心黑戶,系統更擔心另一個【對了,你走的時候……】


  系統頓了頓,想到此時一時彼一時,他這宿主不但沒有被紫胤亂劍砍死,看紫胤那模樣還在保駕護航。謝知非生命有保障,而系統小命沒保障,當下小心的提示【你告訴紫胤了沒有】


  ——大哥,你如果不告訴對方,作為修仙者的紫胤一不小心直接找到空間來……


  相信我,我們都會很慘!

  被詢問的謝知非頓時僵住:他好像把這件事給忘了!


  自己拍拍手離開,將紫胤一個人丟在《天龍八部》世界似乎不太好:「你說,他現在會不會找我?」


  系統【……,你說呢】


  謝知非「我覺得會……」


  感覺他和紫胤友誼的小船,這次很可能真的要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忙完了忙完了,恢復日更!

  今日一萬二以上,相當於四更么么扎!

  評論我今晚上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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