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人間四明光
金雞三唱東方白,旭日東升逐群星浮雲自開陽光赫。
天邊雲霞異彩, 燕南天靜靜的看著豪情萬丈的謝知非, 耳邊似乎聽到了萬物蘇醒的聲音。
「好!說的好!大好男兒當如是!」燕南天大喝一聲,心中亦是壯志滿懷。
謝知非嘴角的笑意漸漸擴大, 最終終於笑出了聲來。謝知非自來到這裡后一直沒笑過,此時這般, 只覺心中烏霾盡散, 前路波瀾壯闊,□□。
燕南天愣愣的看著謝知非笑, 眼前的人笑起來的時候, 眼中的光芒讓旭日也為之黯然失色。他一個男子尚且出神,更何況女子, 燕南天嘆道:「他們說的不錯,無論心胸氣魄還是容貌氣度,你都是當之無愧的第……」
正說著話的燕南天突然頓住了,他像是看到了奇怪的景色,燕南天揉了揉眼睛, 隨後又拉著謝知非指著謝知非身後一處問道:「你可曾看到那裡有人?」
謝知非看了看他身後, 一個人影也沒有,即便是拉開大地圖, 在他們附近除了周書生等人外, 並沒有其他人在:「並未,可是你看錯了或是遇見了海市辱樓。」
「那可能是我眼花了。」想到自己見到的那人,如同崑山玉精一般, 這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燕南天搖了搖頭,自嘲道:「沒想到我的對招子提前上了年紀,看花了東西。」
兩人揭過這件事,往熙熙攘攘到來的人群走去。
同往日,天明之時便是一日干工之初,諸人陸陸續續從四周趕來。這些人裡面,有些昨日同周書生一起去廬江縣劫獄救謝知非,有一些害怕累及家人便沒去,心中惶惶不安一宿之後早早便過來,此時看到謝知非在這裡,心情激動溢於言表:「謝善人,你回來啦,我,我……」
這些人『我』了半響,只得臉色通紅,卻再說不下去,謝知非見這些人如此,嘆道:「昨日之事我已知曉,多謝掛慮,我並無大礙。」
諸人一聽,低下的頭面上更紅,紅欲滴血,心中羞愧難當。
四面八方趕來的諸人漸漸將謝知非這處圍得水泄不通,即便是最初離謝知非最近的燕南天也只能退讓一邊。看著眼前一雙雙毫不作偽,在乎他安危的眼睛,謝知非心下感動,軟成一團春泥,往日里清冷的聲音也帶上了如同春風的暖意:「今日開工之前,我有件事要告知大家。」
諸人一聽,立刻停下說話聲,前面的讓後面的噤聲,後面再傳後面,此地近千人在一起卻沒有絲毫說話的聲音,只聽得見謝知非一人柔和的聲音不緊不慢的在諸人耳邊響起:「此次修堤之後,我將擇地立明教建光明頂,廣布明尊聖火、澤憊蒼生,若有人願意同我一起去,待修堤完畢后,便隨我一同去建光明頂。」
周書生眼睛一轉,這謝善人以前一直不收他們做明教的弟子,聽這話的意思,難道謝善人去了牢獄一遭后相通了,要收了他們:「謝善人,你終於要收我們做明教的人啦?」
眾人一聽,紛紛高興,這明教雖然只有謝知非一個人,但做的好事比那佛教的和尚道教的道士好太多,若是謝善人要收明教徒,他們一定要去。
「算是吧。」謝知非點點頭。
見諸人紛紛嚷著要做明教弟子,謝知非神色一肅,浩然中正之氣從謝知非身上散發開,原本吵吵嚷嚷熱熱鬧鬧的眾人紛紛弱了聲音。只見被諸人圍在中間的謝知非凜然道:「若是做了我明教弟子,便須依我明教教義行事,萬事為民,不為私己。如若身為明教弟子卻違背教義行事,便會受相應懲罰,大則以死謝罪小則廣而告知。若信奉明教的教義卻難全然依教義行事,便做我明教的教徒,同心同勞,恩澤萬物。」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教的教義聽著很好,可是要做的話卻很難,如果真像善人說的那樣行事必須依著教義,那十有**都會受到懲戒,不少人紛紛打了退堂鼓:「那我們便做個信徒。」
一個人如此說,十個人如此說,之前說著想做明教弟子的眾人,此時願意繼續堅持做弟子的,似乎一個都沒有。即便知道這是常態,即便他自己也不敢保證一心一意如此,更何況其他人,然而謝知非心裡依舊會有遺憾:「信奉隨心,來去隨意,如此挺好。」
見謝知非如此,眾人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們斗大的大字都不識得,更別說那些大道理。
不願見謝知非難過,站在前面的人急中生智踩了周書生一腳,被寄以厚望的周書生吃疼之下靈機一動,立刻轉移話題道:「教主還沒說呢,若我們要做明教的弟子又要怎麼樣才算明教弟子?」
燕南天也大聲道:「沒錯,燕某想做明教的弟子,可符合明教弟子的條件?」
「每個入教的弟子都會受到考驗,若卻實是心向明光,一心為公的人。由明教弟子引薦,再對聖火起誓,將名字傳入光明頂,篆刻明教弟子木牌,便是我明教弟子。」謝知非看向燕南天,點頭道:「若燕大俠願如我明教,我可為你引薦。」
在場近千人,願意為謝知非劫獄的有數百人,然而不在明教教義前止步,願入明教的,只有燕南天一人。
謝知非依自己所說,刻了一枚桃木牌給燕南天,木牌的背面是明教的火焰圖騰,木牌的前面是燕南天的名字。
幾日之後,廬江縣的水堤終於修好。
此次離開建成光明頂之後,謝知非將坐鎮光明頂少有離開,這水堤或許是謝知非在場指揮的最後一處,想到這處,謝知非感慨千萬:「我將擇地建光明頂,若有人願意便同我一起前往。若不願,為免王家他日迫害,那日去廬江縣救我的人,我將贈諸位一筆路費,攜家人去別的地方定居。」
這天下間,走到哪兒都不安生,只要是喘氣的活人,沒有兵就要受很重的勞役。
與其如此,還不如隨謝知非一起,好歹謝知非比他們知道的那些門閥世家好太多:「善人莫說這些,那日我們去救善人後就沒想過繼續留在這裡,善人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謝知非站起來,先前謝知非蹲在堤邊的時候背影還有些蕭瑟,而此時謝知非站起來,諸人只覺他比平日似乎高大了許多,但高在哪兒,大在哪兒,卻說不出:「那好,大家便隨我一起。」
在哪兒建立光明頂,謝知非拒絕了來自陸危樓的誘惑:昆崙山。
昆崙山的確是個好地方,微微花雨、浩浩天風,萬祖之山、龍脈之祖。但是昆崙山隔淮南道太遠,謝知非花了近一年的時間,投入了無數的精力這才在淮南道有了能讓淮南王家家主都眼紅的聲望,根基深厚,讓數百人願意隨他不顧性命的奔波,可謂是佔盡了淮南道的人和。
在這明教創建之初,謝知非又怎會捨得丟了這裡去別的地方。
因此,謝知非在大開大地圖之後,自有一番打算:淮南道光山縣,王母觀山。
在淮南道,王母觀山並不是最高的山脈,然而這裡兼具大別山的雄峻和淮水的清純,自有一股靈氣。最重要的是,王母觀山四周平曠,唯王母觀山一枝獨秀。即便王家真的不顧自己在淮南道已經臭名昭著的聲明要來剿了他們,明教的人只需在王母觀山上往遠處瞭望,便可知對方一切行徑。
而王母觀山中植被繁茂,昔日登山道路已被荒草掩蓋,莫說王家派了一萬人來,即便王家將所有兵力全放過來,也不易攻下王母觀山。
謝知非帶著諸人一路目標明確,走了兩日之後,停在了王母觀山之下:「此處,便是日後的光明頂。」
燕南天看了看左右,起兵不同於佔山為王,天下不管哪方勢力起兵,均有實力雄厚、資源豐富的城池,進而尋四通八達的咽喉之地桎梏四周。然而謝知非選的這處——一樣都不佔!
莫說桎梏四周,王母觀山雖然易守難攻,然而距離最近的城池不歇腳也要走半日猜到,而此時那處因瘟疫之故幾乎成了鬼城。再看王母觀山四周,不臨大道亦不借大河,交通不便。
燕南天見謝知非似乎正決定了在這裡,皺眉道:「我們一路走過來,這裡曾爆發過瘟疫,四周可謂荒蕪人煙,現在還要上著森山老了的,你為何選在這裡?」
周書生等人到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在哪兒不是住,這裡雖然爆發過瘟疫,但瘟疫已經過了,這裡挺好。
只是眾人不明所以,而這隊伍之中,謝知非是老大的話,成為了明教弟子的燕南天便是老二。此時老二發問眾人便看向謝知非。
「正因為這處四下荒蕪,少有人煙,田地幾乎無主,才免了我們為給大家分田而四下奔波。」說到這裡,謝知非無奈的嘆了口氣。歷史上真正泥腿子出生的就三個,劉邦那一段天下還沒這麼亂並不適用與謝知非,而朱重八是參兵而不是起兵,如此一來,唯有一個可供謝知非學習。
然而這個唯一可供謝知非學習的對象,這條路最初的時候也不被人看好,此時說出來怕是沒人會信星星之火一旦形成氣候便可成燎原之勢。謝知非的目標並不是王家,而是神州,待明教的理念真正傳遍神州的時候,明教便四處起義,局時必定聲勢浩大,若能連成一片,那便極其駭人。
只是這道理太難懂,而謝知非知曉,不過是因為他提前看到了那個結果。
謝知非換了的這個說法,周書生等人倒是一片讚譽。對於他們來說,屬於自己的土地便是好東西,即便這土地沒有過戶的手續,可這城鎮都沒人了,去哪兒過戶去。
——拿到手裡了,就是自己的。
「……」燕南天見謝知非撥開及腰的野草往山上去,皺了皺眉跟上去。
眾人好不容易登上王母觀的主峰,昔日遊客鼎盛的王母觀此時早已人去樓空,破舊的寺觀里空蕩蕩的,鋪了厚厚的一層塵埃,還好許多處出現破損。
而在王母觀內廂房裡,還能看到不少平整躺著的枯骨,可見這裡曾是治瘟疫的一處地方,只是瘟疫太過兇猛,最後這裡的人都離開了。眾人將王母觀內枯骨埋了以後,將四周打掃乾淨,這才占時住了下來。
燕南天看著觀眾已經入了夢想的周書生等人,對同樣未曾休息,站在峰頂吹冷風的謝知非問道:「教主接下來如何做?我們在這裡,四周消息並不靈通,糧食補給都很難。」
謝知非自知白日那番話可以瞞過周書生等人,卻很難瞞得過燕南天:「山下良田荒蕪,待為眾人劃分土地之後,糧食補給可以自產。消息停滯無需擔憂,初期我們並不需要如何靈通的消息,我們不知道別人的時候,別人也很難知道我們,這是件好事。」
「現在最要緊的,是將光明頂的雛形建出來。」謝知非肯定道:「我們需要讓天下的人都知道,明教光明頂,在這裡。」
盛世古董,亂世黃金。
盛世之時一兌一千的比例在這時候早已變了,謝知非包裹里萬萬計的黃金,在這時候便水漲船高。以謝知非在淮南道的聲望,當謝知非創明教修光明地的聘工消息在各城鎮發出去之後,在謝知非聲望和重金雙重誘惑下,不管是木匠還是石匠,都願意跑十里荒蕪,到王母觀這裡來干工。
修建大型門派建築這事,以往謝知非都是交給別人去辦,然而這一次,燕南天比謝知非還要一抹黑,在這件事上不頂用。而即便謝知非將周書生等能識得一些字,懂得一些的人提拔起來,依舊不能緩解謝知非的忙碌。
即便有陸危樓等人根據王母觀山的情況,點燈熬夜設計好的華麗圖紙被謝知非畫了個大馬叉然後給陸危樓返回去:難怪明教會被被天子盯上,這華麗的設計是得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這是一塊肥地,被打了也是活該!
否決了陸危樓的建議之後,錢再多細算下來也不夠用的謝知非直接拉著人說:「能省則省,能簡則簡,只要住進去不漏水漏風日晒雨淋就好,雕花石刻之類的便算了。」
一群匠人看謝知非就如同看病人一般:你捨得那麼多錢叫我們來干工,還是一天一結的工,你怎麼的就捨不得多花點銀子雕花刻石!
然而僱主怎麼說就怎麼做吧,眾人一陣咕噥:這謝教主該不會真的和明教那些人誦的教義一般,一心為公,不謀私利?可若真是如此,那便很好理解為何這般節儉。
可是即便簡陋到如此地步,謝知非依舊被瑣事纏身,再一看身邊,提拔起來幹活的周書生等人已經徹底倒下。待謝知非他們終於暈頭轉向將光明頂建來初見雛形的時候,又是幾個月過去。
此時不那麼忙綠的謝知非終於想起來下一步該如何,忙叫來燕南天,將自己的欲派人去河北道修堤的想法同對方說了一遍。在燕南天的心中,無論是謝知非帶人來著荒郊建光明頂,還是說現在將本來就不夠的人手分去別的地方修堤,都是浪費時間和精力:「教主確信要遣人去河北道和河東道修河堤?」
見謝知非點頭,燕南天忍了數月之後終於忍不住,對謝知非大聲質疑道:「教主既然意欲明耀九州,此事就應順民義,揭竿而起,趕走魚肉百姓的王家,逐鹿中原求早日平定天下讓明光聖火照耀九州才對,怎麼還要讓人跑那麼遠去河北道!」
燕南天的話在大殿中迴響,佇立在大殿聖火之前的謝知非靜靜的看向大殿中的巨大銅鏡。
通過聖火四周的銅鏡,火焰的光芒被折射入頂上蒼穹,若是到了晚上,這便是一道通往九霄的光柱。
「燕兄,我原本以為你明白何為明教,這才邀你為我明教護教法王。」謝知非自然明白燕南天的話是對的,以他的本事,出錢養兵推了王家,隨後席捲左右並不很難。只是如此一來,日後必然會陷入朱重八那樣的情況,當天下平定之日,在並不信明教的諸人眼中,明教不是信仰,而是一種工具。
那時候,為了穩定,不由別人說,謝知非自己便會動手將明教例為禁教。不能讓這件事發生的謝知非自然得選一條更難的路,走得更慢更坎坷一些:「你誦了那麼多遍的教義還不明白為何我如此做,那你便在聖火之前再誦一次。」
雖然不明謝知非為何這樣,燕南天到底還是照做了,「聖火昭昭,聖光耀耀。凡我弟子,同心同勞……飄零無助,恩澤萬物,唯我明教……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熊熊聖火,焚我殘軀……」
誦玩一遍,燕南天看向謝知非,然而謝知非面上似乎並不滿意,不但不滿意,還很生氣:「若是法王還不明白,便再誦一遍,請法王用心對著聖火,誦我明教教義!」
「聖火昭昭,聖光耀耀……光明慈父,知義知情,啟我澄心……憐我世間,魔塵岔染,除惡揚善,唯我明教……」
「……凡我弟子,同心同勞……憐我世人……光明慈父,知義知情,啟我澄心,蘇我明性……妙音引路,無量凈土。」
……
「聖火昭昭,聖光耀耀。凡……」 一遍又一遍,第一遍的時候燕南天心中鬱氣滿滿,但第六遍誦教義的時候,燕南天似乎有些明白,在第十次的時候,剛起了頭,燕南天便沉默不再誦下去、
不管多少次,教義總能讓燕南天感動其中心懷蒼生的悲憐,然而燕南天卻沒想到,自己竟然誦之便忘。那些憐我世人的話,雁南天原以為自己做得到,然而卻在關鍵的時候被他拋在腦後,捨本逐末。
見燕南天沉默,謝知非側身看向對方:「看來法王是想明白了。」
明亮的聖火映在謝知非的身上,似乎將他整個人都包裹在火焰之中,燕南天不知燃燒的到底是謝知非,還是謝知非身邊的聖火,只知此時的謝知非讓他不敢直視。平靜語氣之下說出的話,確是震耳聵聾內容:「我明教是為了恩澤蒼生,這才要叫攜日月換新天,可無論無論什麼時候,我明教的第一宗旨永遠不變!」
「是萬事為民,不為私己!」
燕南天渾身一顫,心中一片激蕩:「可是……」
謝知非神色一凜,擲地有聲道:「沒有可是!」
旋即,謝知非的臉色又緩和了許多:「法王也說,這是一個很長很危險的路,我們即便無所畏懼的行走在這條路上,但誰也不敢保證能走多遠。而河北道同樣飽受水患,等不得那麼長久。只要資金足夠,不過一兩年的時間便號召人修復堤壩,周書生他們有豐富的修堤經驗,若讓他們帶足夠的錢財過去,也能在亂世之中多救一方黎民。」
「教主說的不錯,是我太過著既,忘了明教的本意。」說吧,燕南天對著聖火做個揖。
看著眼前的熊熊聖火,燕南天感到自己似乎離這聖火又近了一步,他靠近的不是聖火本身,而是聖火代表的意義。
有時候,看不著的東西,往往比看的著的更珍貴。
燕南天平復了下心神,對謝知非問道:「若教主要差人去修堤,準備讓哪些人去?」
在這亂世之中,十幾人人帶著大把的銀子上路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即便是高價雇了鏢隊也時不時會出事,更何況謝知非錢再多,在沒找到新收入之前也不敢胡亂花。帶一隻軍隊多花錢,謝知非深有體會,他包裹中的錢頂多支撐打兩次大的戰爭。
但若任由周書生他們帶銀錢上路,還沒到河北道,必定已經被山賊截錢害命,因此,燕南天的作用在這時候便體現出來了:「人選我已有,只是法王可願為河北道百姓計,護周書生他們走這一遭。」
倘若之前燕南天即便應下來也會有不滿的話,此時他心裡只有一百萬個願意:「這種好事,我有何不願,教主儘管吩咐便是!」
一個月後,燕南天護送著周書生等人到了河北道。
謝知非在淮南道做的事,在同樣備受水患的河北道里早已經傳遍,諸人羨慕得不行,只是聽說那修水堤的人如今找個了地方建教去了,不再管修水堤,眾人心裡還非常失落。卻沒想到在失望了八個月以後,有個自稱是明教,也就是同按個修水堤一個教的人過來說要修水堤,不但管三餐還依出工發工錢。
這下,河北道眾人的熱情立刻被點了起來,周書生等人每到一處,都不愁無人出工。
河北道的人不知道周書生等人什麼時候會離開,又擔心他們後悔,干工的速度快得不行,晝夜不停。原本周書生等人計劃三十日的工期,往往二十四五日便完成,而周書生選定一處之後還未到,那處的人已經在那裡等候。
於是乎,周書生等人的速度比謝知非他們預計的要快上不少。
而在明教一心為民的好名聲在河北道傳開的時候,燕南天和周書生等人每每到了吃飯的的行為,都會成為眾人眼中的一道風景。有些傾慕明教教義的人,私下也會跟著學一學,見周書生等人不反對,便也擺在明上來學,做個明教的信徒。
對於習慣了的燕南天他們來說,飯前誦明教教義那是雷打不動的事情,但是對於剛剛接觸這件事的人來說,那就是稀奇。
衛吉是一門閥的遠親,然而這親戚隔得太遠,衛吉也就小的時候能跟著混一混讀書識字,等大了便沒事可給他做,讓他混日子等死。然而衛吉不想這樣虛度,想著既然家中沒事,那便出來尋事做。因此,遠在巴蜀的衛吉一路北上到了河北道,恰好路過見這亂世有教派組織人修堤,便跑了過來。
初時衛吉以為這明教同那黃巾教一般,是為了收買信徒窺視江山,可後來一打聽,這和黃巾教完全不一樣。
這明教中部的光明頂在荒無人煙的山溝里,據說明教總部修建的時候,教主為了省錢,連雕花石刻都不要。如此省錢的教主,卻在立教前後干免費修堤這種事的人,衛吉拐了下身邊的人,詢問道:「他們傢伙念的什麼話,吃個飯還要背一段,神叨叨的。」
被問到的人看了看左右,好多人跟著燕南天和周書生一起誦明教的教義,他瞥了瞥嘴,嘴裡含著東西因此有些含糊不清的道:「明教的信徒都是這樣,飯前不來一段都不會吃東西。你別管他們,這些人不念一遍是不會罷休的。」
說罷這人低頭便繼續吃菜起來,然而衛吉卻停了下來,只是片刻的時間便這頭將明教教義聽完,衛吉隨後露出嚮往之色:「這明教到底是個什麼樣教。」
旁邊有人咽下嘴裡的粥,手中拿著筷子點了點衛吉:「什麼教,管他什麼教,我們這些老百姓只管拿錢干工,這些東西我們聽來也沒什麼用。」
衛吉好笑的搖了搖頭,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語海,他同這些人計較什麼。只是這明教如此廣修水堤,若那個所謂的教主不是另有所圖的英豪,便是一個真正的聖人,然而不管是英豪還是聖人,他都應該去看看才對。
看了看左右,衛吉飯後隨便找到之前隨燕南天一起誦教義的人,東聊西侃之後扯到燕南天一行人的身上,衛吉這才入不經意一般問道:「明教過來的人裡頭,哪個是領頭的?」
被詢問的那人想了想,指向鬍鬚拉扎,背著寶劍一身泥濘的燕南天:「燕法王是他們中唯一的明教弟子,其他人都同我們一樣只是信徒。」
衛吉『哦』的一聲,打定主意要找個機會接近燕南天。
然而此時,在三千米之外的鎮上,一身宮裝的邀月臉色卻不怎麼好。
移花宮雖然是武林聖地,也不怎麼在江湖走動,但是不代表移花宮就真的一點也不會踏足江湖。而一旦邀月踏入江湖,便很痛苦,因為她的聽力太好。
好到半里以內的聲音都能聽到,而此時明教在河北道修壩,明教的教義不知不覺傳播開來。在這個亂世之中,明教的行徑在百姓眼中便是救世菩薩,跟著背誦明教教義的人不知凡幾。
然而此時燕南天帶著周書生等人已經來了河北道數月,明教信徒不知不覺間已經擴大了許多。
因此,邀月自來河北道之後,每到三餐之時,幾天耳邊總是回蕩著『聖火昭昭,聖光耀耀……』
倘若只是說說便罷了,聽過便忘,只是這些人說的話簡潔明了朗朗上口,依邀約的天資多聽了幾遍便能記住,這一路行來不知聽了多少次。初時邀月並不以為意,這朗朗上口的《論語》也算,只是當這一次剛聽到有人如此念的時候,邀月不自禁便把下面的內容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等過完了,邀月絕美的臉上露出了讓人戰慄的冷意。
啪——!
邀月手下的木桌四裂,這一刻,布滿了鮮花的房間瞬間變得充滿殺氣,寒意逼人,滿屋的鮮花也因邀月這一掌而失卻了顏色。憐星被邀月這無端來的怒氣給驚了下,悠悠道:「是誰讓姐姐如此生氣。」
世邀月的聲音靈動縹緲,攝人魂魄的冷漠:「不回宮,去淮南道!」
移花宮雖有兩名宮主,然而邀月一直最耀眼的存在,但凡邀月下的決定,沒有人能反駁,即便是憐星也不行。因此原本應該回移花宮的一行人,轉道往淮南道去。待邀月一行人到了淮南道,憐星和花月奴這才知道,明教信徒誦教義得罪了邀月,邀月這是要去找號稱天下第一美男子的明教教主麻煩。
淮南道,明教,光明頂。
僅僅是聽這個名字,便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期待,然而只有你看到光明頂的時候才知道,何為光明。
此時此夜,群星璀璨,然而璀璨的群星卻在王母觀山上的燈火下黯然失色。
只見在黑夜之中,在大地上攏起一片的王母觀山上,連成一片的燈火,輝煌燦爛,王母觀山的主峰也因此在夜色中熠熠生輝。王母觀山的山頂便是明教的光明頂,一道火紅的焰光至山頂起直衝雲天之端,驅盪四周黑夜,明光耀耀,九霄朦朧。
綉玉谷移花宮內百花齊放,也是世外仙境。
然而,饒是長待移花宮的憐星見到這景色,也忍不住嘆一聲:「這就是光明頂。」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美人向來慕英豪。
即便憐星從未見過明教教主,一路聽了不少事之後,卻也不忍見這麼一個人物,莫名其妙的其死在邀月掌下:「那光明頂上除了個燕南天,並無什麼高手,姐姐若要找那燕南天此……」憐星臉上蒼白得再無一絲血色,頓住了話語。
月下三人速度快成一道道白煙,向光明頂飄去。
按照這樣的速度,不過片刻邀月他們便會到達光明頂,然而就在光明頂山下的時候,邀月在月下飄渺的身型陡然一頓,行了下來。邀月一停,憐星她們也必須停下來,正在憐星疑惑的時候,陡然將頭轉向一邊,在遠處的山上有個白衣白髮的人在那裡冷冷的看著她。
邀月武功無敵於天下,然而在見到這人的瞬間,卻如同看到了高不可攀的瑤山。
移花宮的情報雖不是獨步天下,但也可圈可點,即便是隱世不出或是避世而存的高人移花宮都知道,可身為移花宮宮主的邀月從未聽過有這麼一個人。正當邀月驚疑的時候,那個白髮人卻消失了,邀月赫然一驚,立刻詢問憐星:「你可曾感受到四有人來過附近?」
憐星攏了龍雲發,垂頭道:「姐姐說笑了,這四周除了我們,還能有誰。」
邀月看向花月奴,花月奴亦是搖頭,似乎這裡當真未曾出現過那個人一般,然而邀月卻知道,這個人是存在的。這個人的僅在邀月面前現身,是為了警告她。
邀月雖冷,卻並不傻,這世間從未有人能想之前那驚鴻一瞥的人般,給她如此戰慄的感受,倘若動手,絕無勝算。光明頂已經在面前,然而邀月卻占時熄了去殺了那明教教主的心思:「既然沒人,那我們便去看看這號稱天下第一美男子的明教教主,到底是何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對,白髮白衣,你們猜到了,是紫胤。
因為謝知非自己動了玲瓏玉劍
然而,請大家看文案!
CP幾乎只存在作者有話說和文案中~
紫胤雖然來了,但卻很長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都只會存在,作者有話說
更不會出現在眾人面前,至於謝知非面前,哦,大約會有那麼一兩段?
來,開始謝教主的傳|銷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