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體貼VS強勢

  湛胤梵那話一出,高玉容臉色都白了。


  二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高玉容偷偷觀察湛胤梵面上的神色,心裡七上八下的,就怕那位爺惱羞成怒,取消這交易……


  夏江來靜默片刻,組織好了語言這才道:「二爺,是這樣的,伍小姐已經是許少的未婚妻,婚約雖然可以解除,可她已經沒有資格再正大光明的站在您身邊。」


  這話的意思是,伍兮桐婚約就算解除了,二手貨的事實也改變不了。要與二爺比肩,她不配。


  高玉容聽了夏江來的話,心裡是不舒服,卻也無動於衷,又不是親生的,犯得著為了那小蹄子開罪湛家這位爺?高玉容沒說話,只盯著桌面的茶杯看,伍兮桐的清白她並不關心,她只關心湛二爺能不能救出伍仲文,以及剩下的兩千萬什麼時候能到賬。


  湛胤梵聞言,忽然想起伍兮桐拒絕他的情形,面色瞬間難看起來。


  側身看向高玉容,之前因著伍兮桐而給的幾分面子全然掃光,嚴肅冷漠得儼然對待下級一般發號施令。


  「多少錢?開個價。」


  高玉容臉色一怔,顯然沒明白二爺指的是什麼事情。


  夏氏兄弟倒是明白了,二人憂心忡忡的互看一眼,二爺這……


  出聲說話的,依舊是夏江來,再不看好,也不能逆了二爺的意思。


  「伍小姐的婚約,怎麼樣才能解除,伍太太您開個價,咱們都是明白人,就別藏著掖著了,我們爺時間緊,還請伍太太您配合。」


  「應該的應該的……」高玉容連聲點頭,心底卻在快速打起算盤來。


  伍兮桐那婚約高玉容是巴不得毀了,憑什麼好的都是那小蹄子佔去了,她的女兒卻什麼都沒有?伍兮桐要再嫁進許家,她和一雙兒女在伍家還有地位可言?


  可即便再狠,也沒想過要悔婚。甭說想了,伍兮桐的婚約,壓根兒是跟她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她哪有那個能耐?

  可湛家這邊,出手真心闊綽……


  有貪念的人,總是容易被誘惑蒙住心性。


  「既然猶豫,想來這事情辦不好,那就……」湛胤梵適時跟了一句,又恰到好處的停頓。


  夏江來會意,將話接了過去:「伍太太您請回吧,心甘情願等著『陪』我們家爺的名媛們隊上可是不少呢,所以這次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您也別為難令千金,好好準備嫁妝嫁進許家吧。」


  倘若伍兮桐是高玉容親生的,高玉容無疑是斬釘截鐵的拒絕。女兒嫁進許家,她當娘的與有榮焉,可關鍵那不是她親生的,伍兮桐嫁得再好,跟她沒半毛錢的關係。


  「不不,不能這樣,請息怒,二爺,夏先生,我需要時間考慮考慮,我女兒跟許家的婚約全家人都非常重視……」


  「真那麼重視,伍太太您之前就不會答應讓已有婚約的伍小姐『陪』我們爺遊玩一段時間了。」夏江來冷聲打斷,貪得無厭的女人,當人都跟她一樣是蠢豬么?

  她那眼睛里哧裸裸的就是對金錢的渴望!

  高玉容被夏江來噎了下,尷尬的轉了話頭:「我的意思是,不,這次是因為我丈夫出了意外,犧牲女兒,也是不得已的事,好人家哪會把女兒送出去……」


  高玉容話至此,聲音已見哽咽。


  湛胤梵基本上了解了伍兮桐這位後母,同桌用飯的念頭取消,起身便走。


  高玉容那還傷心哭訴呢,沒想到那位爺居然就那麼走了。


  是的,什麼也沒說,就那麼、走了!

  高玉容傻眼的看著大步而出的挺闊男人,目光落在男人背影上發怔。


  夏江流跟著湛二爺離開了,夏江來笑容可掬的坐下繼續跟高玉容對談。


  「我們爺的意思,相信你是看到了,高夫人,我認為您並沒有誠意!」夏江來臉上是在笑,語氣卻嚴肅了。


  這人本就是只笑面虎,而此刻就……


  高玉容嚇得心驚膽顫,也就眨眼的時間,不算大的雅間里居然湧入多名黑衣人,高玉容嚇得雙手哆嗦,忙不迭地的跪地求饒。


  「夏、夏先生,有話好商量,有話好商量啊……怎麼說我也是兮桐的媽,就請您看在我們家兮桐的面子上……」


  「行,饒你是可以,但是,伍太太,請你可記住了,我給你兩天時間,不管你是用什麼法子,兩天後我要聽到你女兒跟許家那小子解除婚約的消息!要是沒聽到的話,老子有的是法子整治你!沒別的話可說了,我們走。」


  夏江來話落起身,彈了彈西裝上幾不可見的灰,大步離開。


  高玉容整個人都癱在了地上,怕是這一輩子都忘不了腦袋被冰冷的槍口指著的感覺。也是到這一刻才明白,伍兮桐到底給伍家招上了多大的麻煩。


  二爺今兒的心情,總的來說還算愉快,所以趁著中午這點兒時間,回了趟「明珠伴月」。


  車子駛進卧龍潭別墅區,這片區是菁城聞名的風水寶地,而湛胤梵名下的別墅「明珠伴月」是卧龍潭這片區售價最高的黃金區域,紫禁城一般佔據著最重要最獨特的地理位置。


  湛胤梵車子停在別墅的院子里,他進屋時候阿姨趕緊過來問他吃飯沒有,湛胤梵搖頭說沒有。


  「就湊合著給小姐準備的午餐吃一點就是,不用特別準備。」


  「是。」阿姨應聲又進了廚房。


  湛胤梵將外套脫下,掛在玄關,緊跟著走進大廳。


  伍兮桐抬眼,大爺快走近她時她才合上雜質,繼而笑意盈盈的站起身:「你怎麼回來了?」


  「回來看看。」湛胤梵高大的身軀立在她面前,目光緊盯著她白生生的臉子。


  伍兮桐心裡冷笑了聲,眼珠子轉了轉,主動提及。


  「嗯,許孜航的事,謝謝你告訴我,費心了。」


  湛胤梵微微側目看向隨意擱在茶几上的資料,這倒是詫異了,她就是這樣的態度?

  「只是覺得,你有權知道真相。」湛胤梵不動聲色道。


  「嗯,謝謝。」伍兮桐笑笑。


  資料不是別的,正是三年前文物失竊案的前因後果。原以為是湛胤梵為了報復她而陷害了她父親,實際上卻只是許孜航自導自演的好戲,並且,文物如今就安安穩穩的躺在他家收藏室中。


  密封的資料袋中,除了還原事情真相外,還拍了不少照片,包括失竊文物現今的狀況。


  湛胤梵看著不痛不癢的伍兮桐,眸底疑雲一閃而過。


  忽然,他一把將她撈進懷裡摟著,沉聲道:「沒事,別放在心上,他本就心懷不軌。」


  這不叫背後中傷他人,二爺這也是以牙還牙,拜許孜航所賜,伍家上下可是奉那位大少爺為救世主呢,而他則是十惡不赦大奸大惡之人,甚至連半分辯解的機會都沒給他,就已經被人如此定義。


  如今,他不過是將事情還原。


  「呵呵,沒呢。」伍兮桐雙手握拳,抵擋在彼此胸前,以此拉開兩人之間過近的距離。


  她神色自然,除了幾分落寞外看不出別的情緒來。


  湛胤梵見她不願意與他敞開心扉,便不在這件事情上多說什麼,畢竟,被人矇騙的滋味不好受,多說,只會惹惱她。


  二爺拉開話題,「明天上課,去學校看看?」


  「好啊。」


  「明天我抽時間陪你走一趟,嗯?」湛胤梵就說這話時還在掂量明天是否真能抽出時間來。


  伍兮桐搖頭,「我自己去,吃飯了。」


  埋著頭從湛胤梵身邊走過,她心裡堵得慌,並沒有表現得那麼無所謂。


  原本她好好的生活,就因為許孜航給弄得亂七八糟,沒有「失竊案」,她能逃出國?能三年有家歸不得?


  怪不得許孜航當年掏錢掏得那麼爽快呢,那些文物若經過宣傳造勢再拍賣,他得到的是翻倍的了利益。全家人都在別人手掌心捏著,被人當猴戲似地看了這麼些年,這感覺可真是……


  湛胤梵緊隨其後,在伍兮桐身側落座。


  阿姨將飯菜布好,看看二少爺,欲言又止,最終安靜的走出飯廳。


  湛胤梵沉聲說著話,將伍兮桐的碗筷往她面前移動,又不時轉頭看她。


  「明天去新學校看看,不想這麼快上學,下學期去也行。」


  伍兮桐埋頭扒飯,點了下頭表示同意。


  湛胤梵看著身邊聽話的女孩,唇際浮出笑意,下意識靠近了她些。


  「以後你就住這裡,出門或者去學校就讓司機接送。你跟許少的婚約,需要我出面協助嗎?」


  想來她家在面對許孜航也是束手無策的,必要時,還得他親自出手。


  伍兮桐沉默,悶聲不響的將米飯往嘴裡扒,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


  湛胤梵在等她的回應,這件事上,他是完全尊重她的。


  良久不見她吭聲,湛胤梵抬手輕輕將擋在她側臉的頭髮往身後撥,將碎髮夾在她耳後,這樣,他能看到她整張柔美的側臉,和那排偶爾煽動的纖長睫毛。


  湛胤梵再道,「但這件事情我若出面,許少會將我們之間的關係放大,那樣對你的名聲不好。所以我希望,你能照我說的去做。拿著三年前他所作所為的證據,和平協商,到時我會派律師跟著你,你只需將你的意願表達清楚。至於後面的事情,都不要管,律師會全面解決,這樣安排,可以嗎?」


  湛胤梵覺得今天的心情一定很不錯,從沒這樣聒噪多話過,在經過最初相對無言之後,再面對她,想說的就多了。


  原來溝通也只需要先踏出一步而已,之後就輕鬆簡單了。


  伍兮桐照舊不吭聲,許孜航心懷不軌,他有何區別?她誰也不信!

  眼看著一碗白飯就被她扒完了,湛胤梵忍不住執起筷子給她夾菜,青菜,瘦肉,往她面前的菜碟中放。可她依舊埋頭只抱著飯碗,湛胤梵又將菜往她碗里放。


  伍兮桐愣了下,一臉莫名的看他。


  湛胤梵坦然接受她的注視:「米飯有那麼好吃嗎?吃點肉和青菜,嗯?」


  二爺看她沒拒絕,倒是來了興趣,也就片刻時間,消下去的飯碗又冒出了頭,全是二爺給放的菜。


  伍兮桐將青菜推開把肉選來吃了,不消二十分鐘,姑娘就已經吃好了中飯。湛胤梵看了眼伍兮桐碗里剩的青菜,低聲問了句。


  「青菜不合口?」


  「不樂意吃青菜。」伍兮桐拍動了下睫毛,頭沒動,眼珠子轉向他,樣子有幾分閑散。


  湛胤梵眸光動了動,哦,食肉動物。


  給她裝了小半碗湯,伍兮桐毫不猶豫的捧著碗就喝了。


  「二爺慢用。」起身就去了大廳。


  湛胤梵微征,是呢,他還沒開動筷子。


  無奈的笑笑,能有找到相處時忘記自我的女人,也不容易。


  湛胤梵走出飯廳時在門邊站了站,目光直看向蜷著腿坐在沙發一腳抱著靠枕的女孩,看來她並沒有那麼無所謂。想起她因許孜航而拒絕他時,湛胤梵眸色微寒。


  忽略這一刻心底騰升的不悅,大步走過去。


  「兮兮。」


  湛胤梵刻意大聲喊她,他聲音天生帶著威嚴,壓低聲音說話不會感覺到多嚴肅,抬高音量就有些駭人。


  兮桐從神遊中驚醒,茫然的轉頭,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帶著幾分驚恐望著他。


  「啊?」她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因為她沒聽到。


  湛胤梵想若無其事的對她笑笑,但笑聲是出來了但笑容卻不見,令伍兮桐看得渾身炸毛。


  她趕緊放下靠枕,雙腿放下沙發,穿上拖鞋,坐得端正的望著他。


  她態度奇好,眼睛特別真的望著他,「你……是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此刻的她,才是真正十幾二十歲的小姑娘該有的神情。


  湛胤梵不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麼,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能猜到她心裡必定有過思考和顧慮才會轉變態度。


  湛胤梵走近她,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別拘束,像昨天一樣就好,不要怕我,嗯?」


  像昨天一樣偶爾拉拉他的衣服,沖他笑笑,抱下他胳膊……不是像現在這樣,規規矩矩的坐得像個怕受罰的小學生。


  為什麼忽然這樣了?

  她是怕他也像許孜航一樣對她?

  「好啊。」伍兮桐拉開點點笑意。


  她是答應了,可卻並沒有任何別的動作,依舊那麼規矩的坐著。


  湛胤梵無奈,朝她伸手,「兮兮,來。」


  兮桐眼裡一絲驚慌閃過,看著他遞來的厚實大掌,緩緩站起身,並沒將自己的手放入他掌心。


  「什麼?」她問。


  湛胤梵忽然一步靠近,瞬間收了雙臂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我和許少不一樣,相信我。」


  伍兮桐輕輕的笑起來,低聲說,「可你是雲帆的哥哥呢。」


  就這一點,也足夠她毅然轉身了。


  湛胤梵聞言,當即沉了臉,但沒放開她。


  「雲帆近年不會回國。」湛胤梵沉聲回應。


  這大概是他在她與湛雲帆的舊情上唯一能做的事,他無法將湛雲帆從她腦中抹去,那隻能接受曾經的存在。


  伍兮桐聞言,有一刻的沉默,隨後才輕聲低喃,「感覺像在偷一樣。」


  湛胤梵臉色不好看了,鬆開伍兮桐,垂眼看她,但看她落寞的神情,幾乎出口的聲音又收了回去。


  良久,他抬手輕輕撫摸她漆黑的頭頂:「別想太多,照我說的就好。」


  伍兮桐敷衍的傻笑著,湛胤梵看著她的臉,又忍不住抬手揉揉她的頭髮,低聲問,「想什麼呢,小傻瓜?」


  「你不去上班嗎?」伍兮桐問他。


  「就去,你……」


  湛胤梵不放心的看著她,忽然安靜下來的人美好得不真實,還是活蹦亂跳精力旺盛的樣子好,至少那樣她的存在會更真實一點。


  「哦,我在這裡等你回來。」伍兮桐含笑望著他說。


  湛二爺人實在太高,兮桐不得不仰頭,合計跟他多呆一段時間頸椎都能給治好。


  湛胤梵有一刻的怔住,詫異的看著她。


  久被冰凍的心在這一刻逐漸因她這句話而開始融化,出動連連,滿心都是泛起的一層又一層輕微的悸動漣漪。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這麼容易因她而出動心,不過一句話也能給他這樣的感覺。


  湛胤梵下意識再擁緊了她,什麼都沒說。


  「乖乖在這等我,需要什麼就告訴阿姨,嗯?」


  照樣沒聽到她的回應,湛胤梵也不惱,擁著她站了好大會兒,然後直接去了公司。


  ……


  許孜航和伍兮桐的婚約,湛胤梵一步一步早就有打算,不管伍兮桐同不同意,湛胤梵要做的這件事是事先告訴了她的。


  一份匿名快遞在下午三點整送到了伍家,收件人是伍家老太太,取件的是高玉容。


  老太太的東西,高玉容可不敢拆,這位夫人神色疲憊,儼然還沒從中午的驚嚇中恢復過來。


  回到家越來越發現悔婚有困難,伍家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許家。雖然許孜航這次在伍仲文入獄的事情上沒有出任何力,可若不是許孜航頂著,伍家的超市還能開得下去嗎?

  「媽,您的快遞。」


  高玉容親自送去了老太太那,中午見了湛家那邊的人,還得把情況給老太太彙報。


  老太太很是意外,扶了下老花鏡看向門口,「桐桐都回國了,怎麼還有寄東西?」


  除了伍兮桐輾轉給老太太的東西,誰還會給老太太買件玩意?

  「像幾本書……」高玉容低聲說著。


  老太太接過手,當場拆了密封的紙袋,裡面是幾份黑紙白字的資料以及一沓照片。同樣的密封資料,上午出現在伍兮桐手裡。


  相比伍兮桐看過資料后出奇的安靜,老太太可是勃然大怒,「哐——」「哐——」連著摔碎好幾個杯子。


  「許孜航狼子野心,居然把我們伍家玩弄於鼓掌!」老太太說得咬牙切齒,又捶桌子又怒罵其人,火焰飆升。


  高玉容看老太太的樣子也給嚇了一跳,三姑從外面趕回來,趕緊扶著老太太急聲問,「出了什麼事了玉容,我媽怎麼氣成這樣?」


  高玉容扶了一把老太太緊跟著快速過了一遍內容,不可思議的愣在原地。


  這到底是真正的事實,還是湛家那邊「做」出來的證據?


  在真正將別人生死玩弄、掌控的人面前,她那點兒手段,算什麼?

  不管「文物失竊案」的主謀是誰,高玉容此刻都必須緊緊抓住這一點跟許家悔婚。


  「原來,原來許孜航一直在騙我們,他良心何在啊?虧我們這麼信任他,虧我們將桐桐交給他,這種人畜不如的東西,怎麼配得起我們桐桐?一手策劃整件事情,全菁城鬧得沸沸揚揚,我們家桐桐爸聲譽名望一朝掃地,他居心叵測啊……」


  三姑看著大吼大叫的高玉容表情就跟傻了一般,平常高玉容總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樣子,今兒這是……鬼上身?


  老太太那也是激不得的,本就情緒激動了,現在再聽兒媳婦這一嚎,得,徹底失了理智。


  高玉容那戲真真是演全套了,嚎了半天,一把火給燒得足足的,老太太最後一掌拍桌。


  「悔婚!我伍家的閨女,不嫁那人畜不如的畜生!」


  「我這就去許家退婚!」嘿喲,總算等到你這句話了!


  高玉容就這當下召集伍家叔伯姑姑們直接殺去了許家,許家那可是熱鬧了,家裡鬧得個人仰馬翻雞犬不寧。


  高玉容是裝,好話、道理她說,動手的事兒可都有兮桐的姑姑叔伯嬸子們呢,許家下人不少,可哪裡見過這就是奔著打群架的勢頭來的鄉野粗漢子和潑婦?豪華的大廳愣是被弄得滿地狼藉。


  不同意解除婚約是吧?

  行,伍家的員工也不在少數,高玉容就料到會有僵持的場面,不能拖延,一拖延警察就得來了,所以的速戰速決。要在第一時間將對方震到,那就得趁許家男人沒回來,許夫人嚇懵的時候。


  高玉容帶來的人,就跟鬼子進村似的,那叫一個兇狠,看到什麼砸什麼,拿著狼牙棒子乒乒乓乓毫無規律的敲響。許家客廳里瞬間響起無敵噪音多重奏,令人聞之要發瘋,觀之想撞牆。


  許夫人一個溫柔嫻靜的豪門太太,哪裡被這麼逼過?鬧市區都不願意經過的,哪裡受得了自家這樣?


  簽字蓋了她和丈夫的私章,婚約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私章都已蓋了,這婚約還作數?


  高玉容拿來的解除婚約的協議,除了不追討當年的千萬巨款外,還在附件中訛詐了許家一筆錢。


  許夫人放在平常是絕對不願意給這個錢的,兒子非要娶伍家那丫頭她本就頗有微詞。今兒被伍家這麼一逼,倒是好了,給錢送瘟神!

  伍家完勝!


  *


  伍兮桐去了學校,湛胤梵到底還是陪著,就因為不放心。


  人在失意時,總希望有人陪著,所以湛胤梵覺得他此刻對她的陪伴,至關重要。


  伍兮桐在菁大走著,不是她嫌棄國內的學校,她在米國書念得好好的,憑什麼別人一句話她就得放棄原本的專業,生活和學習的環境來這裡?


  湛胤梵一直在伍兮桐身側,不時觀察她臉上的表情。


  伍兮桐在信息科技館外站著,想起父親說過,菁大當初為了留住他繼續這裡任教,也為歷史系建了個史學展覽館……


  「喝點水。」


  伍兮桐的思維被淡漠的聲音打斷,伍兮桐轉頭望著湛胤梵,湛胤梵面色一派柔和,擰開瓶子遞給她。


  「走了些時間了,喝一口?嗯?」


  他面部輪廓分明,筆挺的正裝在身更襯得他英氣逼人,冷硬偉岸。伍兮桐微微仰頭,大片的薄暮陽光鋪在她臉上,陽光入眼,她當即微微眯了起來。


  湛胤梵靠近她,瓶口直接給遞她嘴邊了。


  「喝一點。」


  伍兮桐勉強喝了一小口,「謝謝二哥。」


  話落立馬轉身問夏江來,「歷史系怎麼走?」


  菁大的考古學專業並和進了歷史系,院方是有意想獨立建系,可在師資力量上很欠缺,所以取消了原計劃。


  考古專業三年才有一屆,也是因為師資的原因,這樣招生就能避免教師少而無法排課的困擾。大一新生進校,上一屆是畢業班,這樣老師才能分身顧到新生。


  在考古界,教師薪資和前景發展方面很受限制,所以優秀的人基本上都被國家機關挖走了,頂尖的則是被私人聘用類似伍仲文這樣,東家砸錢給他組建團隊,就為東家效力。


  伍仲文服務的菁城私人博物館東家真是許家,所以伍仲文其實是許家一手推起來的考古界明星。


  夏江來正長大嘴巴驚訝的望著二爺呢,下巴都在未合上的狀態,三個大字兒正在他腦子裡漂:老婆奴!

  不過一回神,趕緊用力甩甩頭,一定是他昨晚沒睡好,出現了幻覺。


  「伍小姐您說什麼?」夏江來趕緊舔著笑反問,他著實沒大聽清楚。


  這麼看著伍兮桐,覺得這姑娘可真好看,她穿得簡單,一張俏生生的臉子特別突出,眼睛很大很黑,直勾勾看著人的時候,就像能攝魂一樣,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怪不得他們家老總喜歡呢,就這麼看著都叫人賞心悅目。


  「歷史系在哪?我想去看看我爸爸上課的地方。」伍兮桐今兒就跟轉性了似地,特別好脾氣的問答。


  「哦,您問歷史系啊,那可真問對人了……我不知道。」


  夏江來樂呵著逗了句,見姑娘果然一怔時,立馬心情大好的放肆大笑。


  但也就得意了一瞬,湛二爺那鋒利如刃的眼神就掃射了過來。


  夏江來趕緊閉嘴,識趣的退後再退後,大氣也不不敢再出。


  夏江流眼觀鼻子鼻觀心的站著不動,心底是快活極了:得意忘形了唄,該!

  夏江來從夏江流身側經過,直接將臉轉開了一邊。


  湛胤梵目光緊跟著落在伍兮桐身上,她站著不動,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他知道她剛才只是為了轉移話題和避開跟他接觸,但、他不介意。每個人在被迫的情況下要接受一件事都需要時間,更別說他這個大活人了。


  所以,他能理解。


  「去找學生問問。」湛胤梵沉聲道。


  夏江來立馬又活了,「是!」


  他們一行人自進入學校就被人注意著,有經過的學生無不側目多看。夏江來找同學問明,又折回來帶路。


  「湛總,這邊。」


  湛胤梵上前一步,同時側手抓住了伍兮桐的手,伍兮桐條件反射下想甩開,卻被握得更緊。


  「喂……」


  她微惱,側臉望著他,但見湛胤梵滿面冰霜,她下意識閉緊了嘴巴,任由他拉著走。


  湛胤梵並未在意她的反應,她現在的不習慣,都在意料之中,時間久了就好。


  一陣刻意忽略之後,便能感覺到來自掌心細膩的觸碰感,湛胤梵心底微微泛起漣漪,下意識又緊握了幾分,將她的手全包在掌心。


  進了歷史系伍兮桐就掙脫湛胤梵跑進了行政樓,湛胤梵眸色瞬間沉下去,大步跟上。


  「攔住小姐!」


  二夏即刻自湛胤梵身後衝出去,不過兩分鐘,便將伍兮桐攔在走廊。


  伍兮桐回頭,看著不紊不慢朝她走來的湛胤梵,萬分無語。


  「你什麼意思?」伍兮桐皺著眉頭反問,「我只是想看看我爸爸的辦公室!」


  神經病!

  「走吧。」湛胤梵走近她,這才鬆口。


  伍兮桐心底來火,不停拿眼刀子剜他,看來和平相處是沒什麼指望了,這人壓根兒不在乎別人的感受!

  看她站著不動,一雙眼珠子左右掃來掃去,湛胤梵失笑,大掌扣在她肩膀,半擁半推的將她帶走。


  湛胤梵刻板的出聲,「等你父親的案子結束之後,他還能繼續任教,往後你與你父親就能經常見面,開心嗎?」


  伍兮桐不答反問:「你真有辦法救我爸爸?」


  「這……我儘力。」這件事情上,還真不敢把話說得太滿。


  伍兮桐心底瞬間明白過來,父親的事情,湛胤梵這裡也是懸著的。既然沒法兒救她爸爸,那還跟他瞎耗什麼?

  「許孜航說他有辦法救我爸爸。」她低聲咕噥。


  夏江來那多嘴的立馬眼一瞪,脫口而出:「不可能!」


  伍兮桐抬眼,一字一句的肯定:「他親口說的,他不會騙我!」


  「他騙你的還少了?」夏江來失聲而笑,轉向夏江流:「居然還有真相信那人話的傻瓜蛋子……」


  伍兮桐臉子瞬間拉了下去,「哼——」


  湛胤梵並未出聲制止助理的說辭,夏江來那邊繼續。


  「伍小姐,難道你不知道你父親的案子已經往上面移了嗎?如果只在菁城市還沒有被曝光,要救出你父親,還不是我們爺一句話的事兒。可如今,上面一級一級的盯得那麼嚴,是許孜航說能救就救了的?許家再有幾個錢也不能這麼藐視枉法,您說是不?」


  「再說了,今年多少人栽了跟頭,那些可都是在政界赫赫有名的,人家背後那千絲萬縷的勢力都沒法兒保全自己,更何況您父親……」


  伍兮桐轉身,怒喝:「救不了就算了,唧唧歪歪個毛線!」


  湛胤梵當即側目看了她眼,微微搖頭,一把將她抱住,「好了,跟他置什麼氣?你父親的事,我既然答應了你就放心,嗯?」


  「你真沒辦法嗎?」伍兮桐仰頭問。


  湛胤梵擰了下眉峰,話他已經說過,反覆問就沒了意思,閉口不答。


  伍兮桐泄氣,推開湛胤梵:「行了,我明白了。」


  在樓上轉了一圈,沒問她父親的辦公室在哪,轉一圈就下樓了。


  離開時伍兮桐說,「我想去衛生間,你要等我嗎?」


  話就那麼飄了出來而已,壓根兒就沒打算等人回應。


  夏江來在湛胤梵身後站著,樂呵呵的直笑,夏江流臉色就沒那麼好看了,二爺是什麼人?一個商場運籌帷幄、翻雲覆雨的人物,怎麼能圍著個小丫頭片子轉?

  湛胤梵不動聲色的等在外面,夏江來那邊呵呵問道:「湛總,您要方便嗎?」


  湛胤梵側目,涼颼颼的目光掃過去,夏江來立馬閉嘴。


  伍兮桐進了衛生間,直接朝有有人的隔側走去,敲門。


  「同學,能幫幫我嗎?我被壞人追趕,他們就在外面守著,我沒辦法逃走,同學,請你幫我……」


  裡面沒回應,伍兮桐又輕輕敲了門,小聲詢問:「同學,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裡面好大會兒才不確定的傳出聲音來,「你是菁大的學生嗎?」


  「……是的,我沒想到他們會找來學校,他們要把我賣去『醉生夢死』做……請你幫幫我,可以嗎?」伍兮桐聲音哽咽,語帶懇求,又輕輕敲著門。


  她確實沒有更多的時間,久了難保外面人不會起疑。


  「那你是怎麼惹上他們的?」裡面女生又問。


  伍兮桐提了口氣,「因為,我有個惡毒的后媽,把我賣了……」


  門開了,一個身材纖細的女生出現在伍兮桐面前,伍兮桐愣了一秒,趕緊擠出兩滴眼淚。


  「同學……」


  「好,我幫你,我爸媽也不是原配,我恨死他了。」女生咬牙切齒道。


  伍兮桐又一怔,忽然抱住女生,大哭狀:「同病相憐啊,以後你有用得著我的時候,說一聲我一定全力以赴!」


  女生笑著推開伍兮桐,左右看看她,「長成這樣,應該蠻值錢,怪不得你后媽會把你賣了。」


  伍兮桐也笑,這是好話,誇她好看來著。


  片刻后收回笑容,「同學,脫衣服吧。」


  女生立馬雙手護胸,「我很純潔滴……」


  伍兮桐捂著嘴巴笑起來,「別逗我了好不?外面人守著,幫幫我吧。」


  「行,我先打個電話。」


  五分鐘后。


  伍兮桐大搖大擺的走出廁所,一清瘦的男生正好從衛生間出來,伍兮桐立馬上前親熱的挽著男生胳膊走了。


  湛胤梵幾人在外面站了快半小時,進去了這麼久,還能察覺不到狀況?

  「爺,看來我得去警局堵人了。」夏江來低聲道。


  湛胤梵微微擰眉,轉向的夏江流:「伍家那麼怎麼樣了?」


  「昨天下午去許家大鬧了一番,今天新聞已經見報了。」


  也就是說事情基本上算成功了,湛胤梵眉間舒展。事情一鬧開,許家是絕不會再接受伍兮桐,那麼,他就坐等她心甘情願投懷就是。


  就這說話間,從衛生間里衝出來個女孩,湛胤梵一看那衣服,脫口而出:「攔住小姐!」


  二夏幾乎在老總話落就已動身,離弦的箭一樣追了上去。


  前面女生甭看個子不高,瘦瘦小小的,可跑起來賊快,二夏愣是追了好大段路才追上。


  那女生邊跑邊大呼小叫,「救命啊,搶人啦,殺人啦……」


  沿著湖邊跑了大半圈,一前一後被人堵住。


  「我說伍小姐,累不累啊……」


  女生將帽子摘掉,露出張清秀的瓜子臉,累得簡直直不起腰來,哈著氣大口呼吸,「累啊,你們到底抽什麼瘋要追我?」


  夏江流沒那麼好脾氣,大步上前,揪著女生的衣服,仔細看看。


  「人呢?」


  「你眼瞎了,老娘不是人嗎?」女生個子不高,被夏江流拽著一提,幾乎雙腳就離地了。


  夏江來靠近,臉上笑意漸漸淡化,眸色陰冷:「女同學,還是說實話吧,跟你換衣服的女生去哪了?」


  「看你們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麼專干禽獸不如的事兒呢?」這種渣渣就該大卸八塊弄去餵魚!


  二夏面色瞬間暗沉,「女同學,禍從口出……」


  「靜璇!」


  一個清冽的男聲傳來,很快人從灌木從后衝出來,「你們是誰,放開她!」


  男生話未落,幾人都一怔,因為此時的下課鈴聲響了。


  男生和那位叫靜璇的女生同時鬆了口氣,二夏退後一步,夏江來攤手。


  「真好,小美女,我記住你了哦了,再見——」夏江來轉身時候對女生做了個飛吻的動作,眼神卻並沒有那麼和善。


  兩人在學生人群擴散之前快速離開,男生這才問女生,「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謝啦。」


  女生爽快的轉身,男生吐口出聲:「米靜璇……」


  「於南,下次請你吃面啊。」米同學已經跑遠了。


  那邊伍兮桐一口氣跑出學校后直接上了計程車去了市裡,之前從男廁出來的男生,正是米同學的追求者於南。


  伍兮桐到了市裡,車子停在便利超市門口,人下車直接進了超市。


  「三姑,給我五十塊錢。」


  超市裡的人都是伍家自己人,只有搬運小工才是臨時聘請的。


  三姑瞅著眼前穿校服丫頭,再一看,「喲,桐桐回來啦,這些天可你奶奶可哭死了,趕緊回去看看她吧。」


  「嗯,我知道,先給我50塊吧。」說著看外面等著的計程車,「打車錢,我回去就還你。」


  三姑看著伍兮桐,有點不情不願:「這可是公家的錢,這隨便拿了……」


  要平時伍兮桐哪樂意聽這些?八塊是塊的,三姑這些年還少拿了錢?


  「我會還你的,到時候再放回來。」伍兮桐耐著性子說。


  三姑猶豫的抽出張五十給她,「公家的,你可得記著還啊。」


  「知道了。」伍兮桐拿著錢走出去,付了車錢。


  正等著司機找錢呢,就這眼下,一兩黑色車子在她身後擦地而停。


  「兮兮……」


  伍兮桐聞聲一慌,轉頭看去,許孜航那張欠扁的臉即刻從車裡鑽出來。


  「兮兮,我來接你回去。」


  伍兮桐伸手去搶出租司機手裡的錢,「給我!」


  抓回了五塊,她很懷疑那人是故意磨蹭著不找錢的。


  搶了五塊錢便慌不擇路的一陣瘋跑,直衝馬路對面。


  「兮兮……」


  許孜航快步追去,伸手一拽,只堪堪碰到她的衣服,她人就掙脫了他的手,片刻間已經過了馬路。


  許孜航隨即提步就追,後面小五下車,趕緊抓住許孜航。


  「大哥,小心!」


  馬路中車如流水,伍兮桐的身影不時被公交車阻擋,待幾分鐘路面平靜后,她已經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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