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望鄉石

  茗華小妹穿著一身素白色的衣服，發梢間，有一個白布挽成的小花，這幅裝扮，是家中有親人去世的模樣。


  趙明哲記得茗華小妹的母親身體一直不好，想來是她的母親離世了。


  俗話說，女要俏，一身孝，這時候茗華小妹穿著素白的衣衫，再加上泛著眼淚，掛著微笑，那模樣，直戳人心。


  「你怎麼來這裡了？」


  聽到趙明哲的問話，茗華小妹下意識的回道：

  「因為你在這兒啊！」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趙明哲的心,忍不住顫了一下。


  這種兜兜轉轉的錯過與尋找，往往都是別人看不懂的情深意切。


  如果以前的時候，趙明哲還不確定茗華小妹的心意，在此時此刻，趙明哲已經完全懂了。


  不過，趙明哲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伊人的一往情深，先不說自己背負的血海深仇，就算與葉謹萱的之間的恩怨，都還沒有徹底解決，趙明哲還背負著婚約。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趙明哲身上中有情蠱，而歐陽遙，老長時間都不現身了，沒有解決這些事之前，趙明哲能和茗華小妹怎麼說呢？


  心裡正有些犯難的時候，趙明哲聽到左側稍遠方向，不斷傳來趙勝龍的怒吼，聽激動的語氣，應該是和什麼人起了衝突。


  趙明哲皺了下眉頭，開口說道：

  「茗華，我有事得去處理一下，你去帳內等我一會，成嗎？」


  茗華小妹低頭想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說道：

  「哲哥哥，我能陪著你過去嗎。我不會添亂的，只是單純的想多陪你一會。」


  不知怎的，趙明哲聽到茗華小妹的話，突然想起了已經死去的柳絮。


  想來柳絮在毒發時，最想做的事，就是讓自己多陪她一會，但她終究卻是趙明哲的懷裡一點點老去容顏。


  趙明哲看到茗華小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不自覺的有些心疼，更不願等到一切無法挽回時，才記得還欠著伊人的一片深情。


  想到此處，趙明哲點了點頭。


  「當然可以，我們過去吧。」


  說著話，趙明哲帶著夜茗華，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


  不一會，趙明哲看到大墨國的一些修者衛，正和趙勝龍帶著的那群老兵們，氣勢洶洶的對峙。


  在眾人圍攏的中間位置，趙勝龍臉色憤怒，伸手攥著一人的衣領，口中憤怒的說著：


  「現在，你必須道歉，要不然，今天小爺我就讓你好看！」


  趙明哲皺了下眉頭，看到被趙勝龍攥著衣領的那人，正是當初守著大墨國城門，拒絕讓三千多名老兵們入城的印志飛。


  當初趙勝龍就因為印志飛和他身邊的修者衛，看不起老兵們，而起了衝突，現在這幅劍拔弩張的模樣，肯定還是因為那件事。


  印志飛臉上的神色有些冷然，不服氣的說道：

  「趙勝龍，看在你也算給大墨國立下了功績的份上，我不和你一般見識，但你也別得寸進尺。你去了西蠻之地與蠻人作戰，我們這些兄弟也沒閑著，同樣和天朝國以及承影國的聯軍作戰，我的兄弟，也有傷亡，都是為了大墨國出力，我們又憑什麼和你們道歉？再說了，這些老弱殘兵，能立什麼功勞？擊潰西蠻大軍，還不是靠著征西神將和無塵子道長實力驚人，對了，還有我大墨國勇士捨命衝殺，才能保證蠻人不敢再窺視西北之地。你TM又在這居什麼功勞.……」


  印志飛的話剛說到這裡，趙明哲聲音平穩的開口說道：

  「的確，這群老兵們，也沒有立下什麼太大的功勞，只不過，當初三百多老兵，在陪著我前去燒西蠻大軍糧草輜重的時候，他們全部戰死，你們或許以為，那是我拼殺的結果，但實際上，並不是！那些老兵們，有很多人都焚燒了自己，沖向敵軍，就是為了能讓突襲的人，多接近糧草輜重幾分！當時，我看到大火在他們身上熊熊燃燒的時候，我也沒多想到什麼，只是感覺，這應該，挺疼的。當然，他們確實沒有什麼大功勞，只是在掩護我離開的時候，對著數十倍的敵人，發起了自殺式的衝擊……」


  趙明哲的聲音很平淡，就如同在說著一件和他一點都不相關的事，也絲毫沒有說這群老兵們立下了什麼功勞，反而一再說這他們沒什麼功勞，只是將奇襲糧草輜重，以及後期壽昌城城主拒絕出兵，但這群老兵們依舊悍不畏死，馳援寧康城的事，一一說了出來。


  眾人在趙明哲平緩的語調中，彷彿又重新經歷當初那一幕幕慘烈的搏殺，大墨國的修者衛們，沉默了下來。


  趙勝龍眼眶微紅，卻倔強的沒有流淚，那些剩下的不足一千名老兵，神色黯然，卻都沒多說什麼，只是驕傲的將胸膛挺起。


  講述完后，趙明哲呼出一口氣，看著趙勝龍說道：


  「勝龍，放開印將軍。當初，這群老兵再次踏上戰場時，我就說過，老兵不死，激情燃燒，燒完拉倒，凋零個毛。現在，咱們已經完成了自己該做的事，又何必在乎其他人怎麼評價？」


  想了想，趙勝龍放開了印志飛的衣領。趙明哲繼續對趙勝龍說道：


  「我記得你說過，要將那些死去的老兵忠骨，葬在落陽坡下。在這裡，老兵們可以遙望家鄉，也可以一直記得，身為天照國子民的他們，年輕的時候，跟著將神趙成信將軍，征戰四方，年老之時，他們依舊再次擊潰了西蠻大軍，就算已經死了，也應該讓他們一直驕傲下去，不是嗎？」


  趙明哲的話音落下，不少人都聽出來，這群老兵，竟然還在年輕時，就跟隨將神趙成信，南征北戰過。


  趙勝龍的先輩，雖然也是天照國子民，但因為趙成信的忠義無雙，在六國之間，都極其受人尊敬。


  最終，趙勝龍聽從了趙明哲的話，沒有再多生什麼事，將找尋到后，一直帶在身邊那些老兵忠骨，埋葬在了落陽坡下。


  趙明哲背負著一塊巨石，一步步走到了眾多老兵的墳前，將巨石樹立在墳墓周邊后，祭出逆水神槍，如筆走龍蛇，眨眼間，碩大的「望鄉石」三個字，出現在巨石上。


  「是處青山可埋骨，一心猶記故鄉人。」


  眾人怔了一下，看到說話的人，是從奉天國大軍歸來的大王蘇邪。


  在眾人行禮的時候，蘇邪緩步走到兩千多墳墓前，以墨國最為尊貴的大王身份，緩緩向著那群老兵的墳墓，跪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