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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 玉鐲

  馬車穿過熱鬧的街市,遠離了嘈雜的人聲,漸漸的來到郊外。


  「走吧。」雲慕輕笑看了她一眼,當先便下了馬車。


  衛芷嵐連忙跟上,眸光四處眺望,不禁讚歎了一聲。


  秋天,正是豐收的季節,遠處有農民正捲起褲腿,在田野里幹活;秋風微涼,枯葉飄飛滿地,農田裡稻穀飄香,樸實的百姓忙得不可開交,臉上卻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好久沒有看到這種豐收的景象了。」衛芷嵐淺笑,眸光水波盈盈。


  雲慕輕看了她一眼,笑道,「這樣的景象會讓人心情愉悅。」


  「的確如此,我感覺自己由衷的為他們感到高興,辛勤耕耘總會有收穫的。」衛芷嵐淡淡一笑。


  「有時候辛勤耕耘不一定會有收穫。」雲慕輕眉目柔和,語氣淺淡,「若是遇到乾旱或者雨災,他們一年到頭的收成都沒有了。」


  衛芷嵐微微一愣,忽而笑道,「但不耕耘一定沒有收成,更何況乾旱雨災也不是年年都有。」


  雲慕輕微笑,「其實不論做任何事情,都要考慮到變數。」


  「那如果考慮了變數,還是不盡人意呢?」衛芷嵐笑看向他。


  「有時候天災難免,但只求儘力而為。」雲慕輕淡淡一笑,語氣柔和。


  衛芷嵐怔了怔,忽而明艷一笑,語聲輕快的道,「對啊,儘力便是了,人生太匆匆,不應該被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煩擾,我們應該在有限的時間,盡量讓自己歡笑。」


  雲慕輕看著她絢爛的笑顏,微微有些出神,秋風拂過,帶有一絲涼爽之意,衛芷嵐裙角飄飛,額前幾縷髮絲散落,少了平日的清淺,竟多了幾分隨意。


  兩人並肩走在田坎上,不遠處,有樸實的婦人正在門前收拾農作物,許是忙壞了,不停的用手擦著額頭上的汗,但眉梢眼角卻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日出而作,日落而棲,這樣平凡樸實的生活,也可以很美好。」衛芷嵐唇角微勾。


  雲慕輕淺笑,「世間美好的事物總是多的。」


  衛芷嵐笑著坐在田坎上,扯了根青草在手上把玩,「郊外的空氣真好,感覺人也精神了許多,比總待在府里好多了。」


  「以後你若是覺得悶,或者想出來走走,讓下人傳個話就是,我一定抽時間帶你出來。」雲慕輕笑道。


  「真的?我隨時都可以找你?」衛芷嵐面色一喜,眸光璀璨。


  「嗯,我說話算話。」雲慕輕笑看著她,語氣柔和。


  「那太好了。」衛芷嵐絢爛一笑,隨即又皺眉道,「可是我怎麼好意思每次都麻煩你呢?」


  「不麻煩。」雲慕輕唇角笑意加深,眸光溫和。


  「慕輕,我覺得和你相處很輕鬆。」衛芷嵐眸光凝視著他,微笑道,「感覺和你像是多年未見的朋友,相處起來很舒服。」


  雲慕輕微微一愣,向來平淡如水的眸子,泛起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複雜之色。


  傍晚,夕陽西斜,金色的陽光照耀著成群的林木,遠處的山巒看上去,景色極為壯觀。


  雲慕輕將衛芷嵐送回永南王府時,天已經黑了,他進府坐了一會兒,和永南王說了幾句話便走了。
……

  次日,衛芷嵐悠悠醒來時,天色已然大亮,她方才洗漱過後,宛芙已經提著食盒,笑著走進房間。


  她將食盒放在圓木桌上,端出裡面幾碟色香味俱全的小菜,整齊有序的擺放在桌面上,復又笑著喊了衛芷嵐一聲:「小姐,您快過來用早膳了。」


  「嗯。」衛芷嵐淡淡的應了一聲,便在桌前坐下。


  吃了幾口,衛芷嵐突然覺得這飯菜味道似乎和以前有些差別,轉而眸光看向宛芙,疑惑道:「今日這飯菜怎地和往常不一樣?」


  宛芙調皮的朝她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道:「小姐,您覺得這飯菜好吃不好吃?」


  衛芷嵐點點頭,又吃了幾口菜,笑道:「好吃,雖然和以前吃的味道似乎有點不同,但也很美味。」


  聞言,宛芙如瓜子般大的俏臉笑成了一朵花兒,將頭湊近她身邊,笑嘻嘻道:「小姐,這是奴婢做的,不過做的都是奴婢家鄉的幾樣特別好吃的菜呢。」


  說完,衛芷嵐眸光笑看向她,贊道:「你家鄉菜的味道倒別有一番風味。」


  宛芙笑著點點頭,樂呵呵道:「小姐說的沒錯,奴婢家鄉的菜雖然比不得西京的菜這麼有名,但也是當地具有特色的,西京的菜雖好,但奴婢想著小姐天天吃,或許也吃膩了,這才給您做了家鄉菜。」


  衛芷嵐唇角勾起一抹淺笑,打趣道:「難得你這小丫頭有這麼一番心意,看來我可不能浪費了,定要多吃點。」


  聞言,宛芙笑嘻嘻看她一眼,又道:「小姐既然喜歡吃,以後奴婢天天給您做,奴婢家鄉的菜偏辣一點,原先奴婢還擔心,您吃不慣呢。」


  衛芷嵐笑著點點頭,便不再說話,繼續吃著碗里飯菜,忽而,似是想起了什麼,又抬頭問道:「宛芙,你家鄉是哪裡人?」


  聽聞小姐問起自己的家鄉,小丫頭心中竟湧現出些許自豪,笑嘻嘻回道:「小姐,奴婢是隴西開邑縣的人氏。」


  「隴西?」衛芷嵐忽然手一頓,忽而想起了寧妃和武安侯夫人似乎也是隴西人氏。


  「是啊,小姐,奴婢是隴西人。」宛芙單手撐著下巴,皺眉想了片刻,又頗為自豪的笑道:「隴西可是人傑地靈呢,兩百年前不僅出了謝迢遠這麼有名的畫家,如今皇宮裡的寧妃娘娘和武安侯夫人也是出自隴西一帶呢。」


  「宛芙,隴西離西京路途遙遠,你既是隴西人氏,怎地來到了西京這麼遠的地方?」衛芷嵐眸光笑看了她一眼,突然問道。


  聞言,宛芙一張小臉上頓時閃現出淡淡的傷懷,嘆了口氣,這才緩緩道:「奴婢之前也從未想過會突然來到西京,一切只怪奴婢命不好,若不是那年發大水,如今奴婢可能還在隴西,便也就遇不到小姐您了。」


  「發大水?」衛芷嵐秀眉輕蹙,感覺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便將碗筷放下。


  宛芙點點頭,似是回憶起了往事,傷感道:「奴婢從小便家境不好,爹娘去世得早,家中便只有一位姥爺,那時候奴婢還小;姥爺腿腳又不太利索,也不能出外謀生,便只能在自家門前重點農作物,奴婢便也時常跟著打理。


  「可是那年跨越了隴西、趙郡、陰安等十幾個省縣的京南大運河卻突然爆發了洪水,使得好多戶人家都顆粒無收,一年到頭的心血白費;奴婢家自然也不能避免,以至於沒有東西填飽肚子,姥爺倒底是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奴婢便只有去富貴大戶當燒火丫頭,以此掙點銀兩,好維持生活。」


  「可是有一天姥爺突然病得厲害,奴婢便偷偷溜出府,去鋪子里給他買了副葯,回來的路上卻被山匪給劫了,他們將奴婢裝進麻袋;再和其她被劫來的女子一樣,給扔到了船上,不給飯吃也不給水喝,直到快要餓昏過去,才給點吃食;就這樣在海上漂了十幾天,路上又輾轉了一兩個月,這才將奴婢和其她人一同給販賣到了西京。」


  說到最後,宛芙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已是泛起了點點淚花,便連聲音也更多了幾分哽咽。


  「想來奴婢走了之後,家中便也只剩下姥爺一人了,也不知他現在是否還活著。」宛芙擦了擦淚水,抽噎道:「姥爺身體本就病得厲害,發了大水之後家中已是沒有任何收成,奴婢這一走便是兩年,也不知姥爺若是活著,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回去看他一眼。」


  衛芷嵐心中一酸,不免同情起這小丫頭來,沒想到宛芙命運倒如此坎坷,當下不由嘆了口氣,安慰她道:「姥爺一定還活著,因為你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挂念,若有機會,我一定帶你回隴西看他。」


  聞言,宛芙神色一喜,抬頭盯著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道:「小姐,您說話可是當真?」


  衛芷嵐淺笑,瞧著她臉上還隱有些淚痕,輕道:「你家小姐說話一向算數,又何曾騙過你?」


  話落,宛芙不禁神色有些激動,連忙深深吸了口氣,感激道:「小姐,您人真好。」


  衛芷嵐笑了笑,似是怕她還不放心,繼而又道:「你家小姐雖算不得好人,但也絕對不壞,既是答應了你的事,這話便絕對算數。」


  「小姐,在奴婢心裡,您就是這世上最好的人。」宛芙雙眸認真的盯著她,旋即又嘆了口氣道:「其實奴婢自從被販賣到西京來之後,也是去了好幾戶富貴人家當丫鬟;可那些主子個個都不好伺候得很,心情稍有不好,便是一頓毒打臭罵,唯有小姐心地善良,與那些人是不同的。」


  衛芷嵐微笑,輕道:「不管以前如何,如今你既是我的丫鬟,便是永南王府的人,我自是不會虧待了你去。」


  聞言,宛芙心中一暖,盯著她認真的道:「奴婢既是跟了小姐,便一輩子都是小姐跟前的人,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離開,奴婢會一直陪著小姐。」


  話落,兩人相視而笑,衛芷嵐亦不再多言,瞧著天色已經不早了,便出了房間,向著瀾月軒的方向走去。


  ……


  瀾月軒——


  衛芷晴正坐在窗前,眉眼溫婉嫻靜,如一朵姣姣盛開的百合花,此時正在專心致志的綉著手帕。


  她穿著一身淺紫色的曳地長裙,款式新穎,腰線裁剪合適,衣領上綉著精緻的牡丹,裙擺上有淡淡的金色絲線勾勒,配著亮麗的顏色,艷而不俗,媚而不嬌,很是漂亮。


  細細一看,這衣裙正是前幾個月,衛芷嵐出府時在霓羽閣給她買的那件,為此還和燕楚瑩發生了不快。


  忽而,婢女羅鶯笑著走進了房間,提醒道:「小姐,三小姐這會兒過來了。」


  話落,衛芷晴手一頓,眸光看向門外,正巧便瞧見衛芷嵐邁步走了進來,淺笑道:「姐姐。」


  「嵐兒。」衛芷晴溫婉一笑,眸光帶著些許寵溺的道:「今日怎地過來了?」


  衛芷嵐走至近前,笑著在她身旁坐下,含笑道:「左右也是無事,倒不如過來陪著姐姐說會兒話。」


  聞言,衛芷晴笑了笑,輕道:「你過來倒也好,不要總是待在屋子裡,便是出來走走,人也爽利些。」


  羅鶯笑看了兩姐妹一眼,便微微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姐姐不必擔心我一個人會悶,昨日里我還出了一趟府呢。」衛芷嵐笑著朝她眨眨眼,一雙靈動的眼眸如山澗清泉般淙淙流動。


  「昨日?」衛芷晴唇畔含笑,打趣道:「昨日我可是聽說雲世子也來了府里呢,嵐兒可是同他一道出了府?」


  「嗯。」衛芷嵐笑著點點頭,頓了頓,又道:「自從我遭到暗殺以後,便一直沒有查出線索,爹爹憂心之餘便讓我待在府里,每日哪兒也不準去,這段時日著實有些悶了,慕輕正好來府上,我便隨著他一道出去了。」


  話落,衛芷晴一雙如秋水般的美眸,細細打量了她一番,關切道:「嵐兒,如今身子可是好些了?」


  「我沒事,姐姐不必擔心。」衛芷嵐朝她寬慰一笑,似是怕她不放心,又連忙補充道:「受傷之後,我便一直待在景王府,倒也用了趙胤不少好葯,自是沒什麼大礙,況且回府又休養了這麼一段時日,身體早就恢復了。」


  說完,衛芷晴這才放下心,但仍是有些后怕,面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擔憂之色,叮囑道:「如今既然沒有線索可尋,不知是誰有心要加害於你;嵐兒,你以後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府里,不要出去,以免又像上次一樣,這次你能活著回來,也是多虧了景王,若不是他,你就危險了。」


  「姐姐放心,經此一事我會更加保護好自己,不會再像從前一樣。」衛芷嵐淺笑,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似是給她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雖說這次暗殺仍讓她心有餘悸,但也更加堅定了衛芷嵐要學武的信念;其實從一開始,她便有這個想法,只是那時也沒放在心上,想著在西京她也沒什麼仇人,便一拖再拖,看來如今要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她是學也得學了,不學也得學了。


  「你能這麼想,便是最好。」衛芷晴柔柔一笑,眉目柔和,旋即似是想起了什麼,瞧著她道:「嵐兒昨日隨著雲世子出了府,可是去了哪兒?」


  「郊外。」衛芷嵐湊近她身邊,笑吟吟道:「因著前日夜裡下過一場雨,郊外空氣好,慕輕說對我恢復身體有些幫助,所以便一道去了。」


  「昨日你出府,幸得有雲世子在,若是真出了什麼事兒,他還可以保護你,以後可不準隨便出府,便是悶了,想要出去走走,也要多帶些暗衛,必須要保證你自身的安全。」衛芷晴瞧著她,又叮囑了一番:「嵐兒,姐姐說的這些話,你可是聽清楚了?」


  衛芷嵐心中微暖,笑著點點頭,朝著她眨眨眼睛,打趣道:「聽清楚了,姐姐,你何時變得這般啰嗦了?」


  「你呀,姐姐便是啰嗦,也僅是對於你,別人我還不願意啰嗦呢。」衛芷晴無奈一笑,眸光看向她時儘是寵溺。


  聞言,衛芷嵐眉眼彎彎,忽的,眸光看向她正綉著的手帕,雖然上面的牡丹花只綉了一半,但卻栩栩如生,一針一線均是無可挑剔,當下不禁嘖嘖稱讚道:「姐姐果真是心靈手巧,便是這西京最為有名的綉娘,我瞧著也沒有你繡的好。」


  話落,衛芷晴不覺好笑,瞧著她道:「嵐兒,一段時日不見,你這張嘴卻是越發的會說了。」


  衛芷嵐嘿嘿一笑,挑眉道:「姐姐,我說的可是實話,你本就是蕙質蘭心之人,這針織女紅的手藝西京又有幾人能比得過?」


  「你這張嘴,姐姐可是說不過你,反正怎說都有理兒。」衛芷晴淺淺一笑,遂又拿起針線開始綉。


  衛芷嵐笑看了她一眼,眸光便定在她正綉著的手帕上,專心致志的看了起來。


  「嵐兒可是想學?」衛芷晴見她神色專註,不禁笑問。


  聞言,衛芷嵐立即搖搖頭,淺笑道:「姐姐,我可對這些針織女紅不感興趣,只是看你繡的好,我便多看了兩眼;再者我這性子向來不夠安靜,不如你能靜下心,針線這活兒最忌心浮氣躁,我怕是學不會。」


  「嵐兒,你生得如此聰慧,又怎會學不會,只看你願不願意學罷了。」衛芷晴溫婉一笑,眉目柔和嫻雅。


  庭院里陽光明媚,微風吹拂,兩姐妹笑著說了會兒貼心話,衛芷嵐順便在瀾月軒用了午膳,這才回了沁雪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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