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最後一晚(上)
「你不喜歡他嗎?」
沐雪細細觀察紅鸞的表情,看她驚慌失措,漸漸的耳根開始泛紅,最後整張小臉都紅了起來,有些氣急敗壞的道:
「誰說我喜歡他了?」
沐雪又問:「你當真對他沒有一點意思?」
紅鸞將頭搖成波浪:「沒有!」
「那我聽說你對他挺好的,嬉笑怒罵,從不捨得傷他?」沐雪盯著紅鸞的眼睛繼續說:「聽說他抱過你,還親過你,你也沒將他怎樣啊?」
紅鸞炸毛跳腳:「娘娘,你聽誰胡說的?」
「那他到底有沒有對你做這樣的事?」
「他…。」
紅鸞鼓著大大的眼睛,他了半天,腦子裡突然閃現穆非鈺抱著她,低頭將唇印在她唇上的場景,頓時感覺自己的唇火熱火熱的,吞了吞口水,整張臉紅的滴血,將臉扭到一邊去。
沐雪見她這副樣子,有什麼不明白,笑了一下,伸手拉住紅鸞的手,柔聲道:
「紅鸞,今兒你走後,非鈺問你家中可還有父母兄長。」
「他問這個做什麼?」
沐雪笑眯眯的:「你說呢?當然是想上門去提親,想要娶你呢!」
「娶…。娶我?」
紅鸞又一次傻了眼兒,那個討人厭的傢伙,口舌厲害著呢,每次碰著他,都非得給他氣得夠嗆。
「紅鸞,我看非鈺是認真的,你考慮考慮。他這樣的男子不多了,可別錯過了。」
紅鸞如被燙了手,飛快將手從沐雪手中抽回去,結結巴巴的說:
「娘娘,我…。我才不要…。不要嫁給他。」
「他欺負我,我沒和他計較,是因為他是非卿的二哥,都是看在非卿的面子上罷了,哪裡就是喜歡他,要嫁給他了呀!」
紅鸞眼神飄忽不動,左右亂轉,根本不敢看沐雪,語氣明顯有些心虛,有些口是心非。
紅著臉絞著手指低低說:「再說我以後是要當雪巫的,不能和人成親。」
沐雪愣了一下,再次拉住了紅鸞的手,輕聲道:「紅鸞,你……」
紅鸞甩開沐雪的手,猛地一下站起來:「娘娘,我要回去練功了。」
說著逃跑了。
青雲和鸚哥三個進來。
「娘娘,紅鸞姑娘害羞了嗎?跑了呢,差點撞飛了小二手中的端的酒壺。」
沐雪不語。
紅鸞的表現,明明是對非鈺有情的,只是她自己沒發覺罷了,至於雪巫一事,也不難辦,短期內應該不會有空餘的位置給她,這不過是她的借口罷了。
沐雪走到窗邊,望出去,看沐浴在金色陽光中的彌生,他似乎天生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大壩上有學子像他討教佛理,他臉上始終淺笑著,緩緩地將學子的疑惑講清楚。
遠處柳樹底下的百里破風已經不見了蹤影。
正午,講經結束后,沐雪去白雲寺看了彌生。
「累不累?」
彌生神情歡愉,搖著頭,額頭上有細碎的汗珠。
沐雪遞給他一個帕子,彌生還沒伸手接,旁邊分給他的一個小沙彌就過來接了,要給他擦汗,彌生對他溫柔的笑:
「般葉,你去吃飯吧,我自己來。」
般葉七八歲的樣子,長的胖乎乎圓滾滾的,一點兒不像個和尚。
「這怎麼行,主持都沒吃呢!」
「沒事的,我和娘娘一起吃。」
般葉看了一眼沐雪,這才聽話的出去了。
「彌生,在白雲寺住的還習慣嗎?」沐雪問,隨便不動聲色打量他的廂房,看一切都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房間也乾淨明亮,頗為滿意。
彌生點頭:「娘娘別憂心,彌生在這兒很好。」
「那個小沙彌是寺里分給你的嗎?」
「嗯!」
「看起來倒是挺乖巧的!」沐雪誇了一句。
彌生便笑開了,心裡特別高興:「般葉比彌生能幹多了,娘娘別看他年紀小,挖地種菜,砍柴燒火,什麼都會呢!」
瞧著彌生一臉燦然,沐雪腦子突然想起今日百里破風站在遠處柳樹下,悵然所失的模樣,一時沒忍住,說:
「彌生,明日百里就要出征漠北了。」
彌生點頭:「我知道。」
「是他告訴你的?」
沐雪以為百里破風來找過彌生。
彌生搖頭:「我是聽寺里的人說的。」
沉默了一瞬,沐雪說:「漠北戰事緊張,知道他為什麼要跟皇上請旨明日才動身嗎?」
彌生搖頭。
「因為今日是彌生你頭一次開壇講經的日子啊!」
彌生疑惑:「我沒有看見百里大人啊!」
沐雪看著彌生乾淨的雙眼毫無波瀾,以前她生怕彌生給百里破風蠱惑勾引了,被百里破風欺負,如今卻怎麼都忘不了百里破風站在那顆嫩綠柳樹下,遠遠望著彌生的樣子,滿身濃濃的悲涼。
「他來了,一直看著你呢!只是你沒發現罷了。」
沐雪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再次試探彌生:「彌生,人生不過短短數載,天下蒼生不是你可負擔的,交給我和皇上來做,皇上會是一個明君,會讓百姓過上好日子,北國舉過遷徙的事,還有好幾年時間呢,我們定會想到辦法的。」
「你不要這般辛苦,去百里身邊好嗎?能得一人如此情深,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彌生,我不想看你一人常伴青燈,孤獨終老。」
彌生眨眨眼睛,一如既往的淺笑,還是拒絕:「娘娘為彌生好,彌生知道。但彌生真不覺得苦,能陪著佛祖,用短短數十年感化眾人,便是只感化一人,彌生也覺得幸福。」
「可百里…。」
「娘娘,百里大人終究會戰勝心魔的,彌生相信他。」
這話由彌生說出來,多麼傷人,多麼殘忍。
但卻又讓人捨不得責備他,以前彌生能堅韌的忍下那麼多苦難,是因為心中有佛,信念堅定。
如今他能對百里這般無情,卻也是因為他堅定的佛心。
可悲!
沐雪從白雲寺回去,心情有些低落。
眼見穆楚寒奪得了天下,守得雲開見月明,世間再沒有可威脅他們的人,可身邊的人怎麼一個個都那麼不順呢!
穆楚寒聽說沐雪回來了,從乾清殿去了龍延宮。
青雲和鸚哥正給沐雪拆頭髮,將她頭上的珠釵取下來,又換了常服。
穆楚寒進來,青雲和鸚哥趕緊給他行禮。
「皇上!」
穆楚寒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沐雪站起來,穆楚寒握住她的手,看她散著一頭長發,穿了一件藕色長衣,下面是水色襦裙,一張雪白的小臉巴掌大,淡淡煙眉輕輕堆了愁緒,有些心疼。
「嬌嬌,出去一趟可是累著了?」
「你身子本來就弱,如今又懷著孩兒,往後就在宮中好好養胎,別到處跑了。」
沐雪靠在穆楚寒胸膛上,聞著他身上的龍涎香,垂了眼:「爺,我不累,只是為百里憂心。」
「嬌嬌放心,百里的本事爺清楚,漠北那群人不會是他的對手。」
沐雪搖頭:「爺,我不是懷疑他的能力,是彌生。」
「百里和彌生的事,爺知道的吧?他對彌生是認真的。百里和爺的恩怨我不是太清楚,但彌生始終是最無辜的,他捲去這樣的是非,爺和百里都有責任。」
穆楚寒溫柔摸著沐雪的長發,說:
「爺知道你心疼他,如今他在白雲寺沒人敢欺負他,你儘管放心。」
沐雪抬頭望著穆楚寒:「爺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百里對彌生怎樣。難道爺不明白?」
穆楚寒低頭看著她水靈靈的大眼睛:
「嬌嬌,你不是一向不同意彌生跟著百里嗎?」
沐雪喃喃低聲道:「那是以前,如今我突然發覺彌生若能跟著百里,有百里護著愛著,餘生也不至於孤苦。」
「爺今日我看看百里遠遠望著彌生的樣子,覺得的他有些可憐……」
穆楚寒黑眸閃了閃:「嬌嬌,此事交給爺來辦。」
沐雪驚得抬頭:「爺,你要做什麼?萬不可胡來。」
穆楚寒見她受驚,忙在她額間溫柔親了親:「嬌嬌,別操心太多,去床上躺一會兒。」
入夜,百里破風得到消息,彌生在白雲寺被刺客刺傷,藍眸瞬間暴虐,目光凍成冰霜,從國師府牽馬翻身上去,一路狂奔往白雲寺去。
他有穆楚寒親賜的腰牌,出入皇城不受禁,不肖半個時辰就趕到了白雲寺。
巍峨高山間,整個白雲寺靜得可怕,一絲響動都沒有,就連草邊的蟲鳴都歇了聲,好似死絕了一般。
百里破風焦急又心慌,棄了馬提氣飛身躍上。
若是往日他定能發現白雲寺的異樣,此時他一顆心全記掛擔心彌生去了,以閃電的速度闖入白雲寺,直接奔彌生的廂房而去。
一口氣奔至廂房,百里破風銀色的長發還飄在夜空冷風中不及落下,他嘭一聲踢開房門,幾步繞到卧房。
裡面點著一盞清油燈,昏暗明滅,床上躺著一人不安的扭動著。
「彌生,你怎樣了?可還……」
百里破風掠至彌生床前,說了半句話,看彌生清雋的臉上浮現可疑的潮紅,額頭密布細碎的汗珠,一雙純粹乾淨的黑眸迷離。
「大人,我好熱啊……」
彌生開口,聲音輕顫,伴著微喘。
百里破風伸手探到他額頭,滾燙。
彌生覺得百里破風冰涼的手指放在自己額頭舒服極了,伸手抓住百里破風的手,讓他的修長的手放在自己臉上,不由自主的用滾燙的臉頰去蹭他冰涼的手掌。
「大人,我好難受啊,為什麼那麼熱……」
百里破風驚覺,低頭看彌生腰際,他這般清心寡欲,乾淨無詬的人居然都成了這幅模樣。
到底是誰?
誰給他下了葯?
百里破風滿目殺機,起身要去外面查看,彌生拉住手,眼中委屈的蓄起淚水:「大人,大人你別走,你幫幫彌生,彌生好難受,彌生的身體奇怪……」
百里破風回頭,看著中了春藥,媚眼如絲的彌生,一顆心狂跳,壓低嗓子道:
「你真要我幫你?」
彌生覺得自己可能就要死了,卻不是痛,比痛更加難受百倍,渾身滾燙,只有拉著的百里破風的手微涼的溫度,能緩解一分他的難受。
彌生皺著好看的眉,輕聲嗯嚀一聲,難受的在床上扭了扭身子,可憐巴巴的望著百里破風。
百里破風咽了咽口水,知道他不能趁人之危,但彌生滾燙的溫度順著手指傳來,讓他把持不住。
他再次開口,聲音沙啞:「彌生,你確定要我幫你?」
「大人……」
彌生低低喊了一句,尾音婉轉,顫抖上揚。聽的百里破風頭皮發麻,脊背過電一陣輕顫。
夜色微涼,整個白雲寺死寂。
百里破風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先給他透露彌生受傷的消息,特意引了他來,又能讓整個白雲寺沉睡,彌生恰好中了春藥,在床上等著他。
除了子煦,他再想不出何人會做這樣的事情。
子煦這個人,對你好的時候,什麼事都做的出來,從不會顧及他人的感受。
百里破風心裡有些惱怒,想要馬上尋了穆楚寒打一架,腳下卻生了根,怎麼都挪不動。
「大人……大人……」
彌生一聲聲喊他,百里破風外經不起誘惑,終是覆身上去。
冰涼的雙手捧著彌生滾燙通紅的臉,彌生嗯了一聲,貪戀他手指冰涼的溫度。
百里破風低頭吻住他的唇,彌生被喚醒一絲意識,低聲拒絕:「不……」
百里破風卻停不下來了……
一群影衛隱在暗處將整個白雲寺圍住,直到天邊破曉,升起魚白,才退去。
百里破風醒來,看著懷中還在熟睡的彌生,一時百感交集,俊臉清冷漠然,心中卻忐忑不安,不知他醒來,得知此事,會如何。
可他卻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事情已經做下,便是彌生怨他恨他,罵他打他,他都得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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