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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改嫁嗎

  自從百里破風成了穆非卿的師傅,大家發現想殺穆非卿更難了,時時跟他在一起的大皇子,也更難下手了。


  冷仁愽也不是個好對付的,唯一可以下手的便是江家那個小子,比穆非卿還小上三歲的他那小舅舅。


  但穆非卿護短得很,誰要動彈他那小舅舅一根頭髮絲,當面對你笑嘻嘻的,轉過背就能把你整治的半死不活,不管是別家公子的父母找來,還是各宮娘娘堵上門,他都掛著一臉人畜無害的燦爛笑容,一口就承認下來。


  然後呢?

  兩位太傅偏心偏得沒了方向,死死的護著,加上穆非卿那張嘴,沒理都能說出三分理來,便是歪理也是一套一套的,嘴巴又甜,把兩位太傅哄得眉開眼笑。


  想要跟他作對的小皇子們,委屈得哇哇大哭,還得受一頓太傅的責罰,穆非卿的奚落。


  後宮娘娘把狀告到皇帝冷子翀面前去,元大人一聽到什麼風吹草動,第二日就在朝堂上叫喊起當年穆將軍壯烈犧牲的事兒來,哪個朝臣敢介面,馬上就把刺客刺殺穆將軍的事兒提出來說。


  動不動就扯到家國大義上去,讓徹查當年的事兒。


  介面的朝臣不但惹得一身騷,還得忍受其他大臣的白眼。


  自己要找死別帶上我們呀,誰又不知道誰,往西北派殺手和刺客的事兒,大家或多或少都參與了呢!

  真要追究起來,誰都得不了好!

  元大人只抓住這一樁事,便能在朝堂上把大臣們對穆非卿的不滿全給堵了。


  另一邊,關於穆非卿在皇宮的劣跡,百里破風從不置語,但誰都曉得他是穆非卿的師傅,不管如何,皇帝總要看他幾分薄面。


  多方衡量起來,穆非卿領著冷仁愽,江家小舅舅在整個皇宮橫行霸道,引得眾人狠的牙痒痒,卻偏又拿他沒有法子。


  公主和皇子都躲著他!

  殷老鬼每到冬日總要回北國去,每年春日才到大朔來,一到大朔總是迫不及待逗弄穆非卿這個徒孫兒。


  他嘿嘿笑著喊穆非卿小鬼頭,穆非卿就笑嘻嘻喊他老鬼頭,一大一小,一個醜陋邋遢,一個漂亮華貴。


  兩人在國師府過招,將整個國師府攪得天翻地覆,彌生站在院子中,緊張兮兮的看兩人或是拿刀對砍,或是拿劍在樹影中穿梭追逐。


  百里破風站在彌生身邊,冰藍的眸子間或,裝作不經意般落在彌生白皙的臉上,眼底卷著柔情,微風吹動他一頭長長的白髮。


  紅鸞手裡拿個果子狠狠的咬上一口,清脆的濺了一嘴的果汁兒,用袖子隨便擦了擦,眯起眼睛看她師傅欺負穆非卿。


  每次殷老鬼回來,穆非卿都得被狠狠虐上一番,穆非卿卻不是個輕易服輸的,便是給打得頭破血流,臉上也一直掛著那招牌的炫目笑容,只要留著一口氣,就往變的花樣的往殷老鬼身上撲,打法不留餘地,一副要置人於死地的樣子。


  殷老鬼捨不得真傷了他,反而被他搞得狼狽不堪。


  經常氣得跳腳,指著罵他不孝:「小鬼頭,我可是你師祖,你這是要欺師滅祖啊?」


  穆非卿臉上帶著血,笑嘻嘻的,一雙漂亮的眸子盯著他,漸漸狂熱變得赤紅:


  「老鬼頭,廢話少說,人家還沒打夠,我們再來。」


  殷老鬼在穆非卿剛拜在百里破風名下的時候,逗他玩,一時沒輕重不小心見了血,發現了他見血瘋狂的秘密,雖如今已經能控制的很好了,還是不敢輕易玩兒太過火,怕他萬一控制不住發了狂。


  「罷了,罷了,我這老胳膊老腿兒的,折騰不起了,你要折騰找你師傅去!」


  穆非卿轉頭笑嘻嘻的看了一眼百里破風,百里破風對上他的眼睛,一息之間,默契的轉開。


  紅鸞大大的眼珠子滴溜溜在兩人身上轉動,當初,穆非卿拜師拜得不情願,百里破風收徒也收的不情願。


  除了教授武藝,百里破風和穆非卿基本沒話說。


  在國師府的時候,穆非卿反而是喜歡賴著彌生,沒事兒的時候總是懶洋洋的趴在彌生屋子裡,看彌生念經,看他敲木魚,看他作畫。


  日子就這樣過著,似乎誰都將穆楚寒遺忘了。


  直到某一天,刑部尚書家那退了親的大齡嫡子,秦月樹膽大包天的跑去穆將軍府求親去了。


  卻說,那日風和日麗。


  百靈剛給沐雪洗了頭髮,拿帕子擦得半干。


  鸚哥給搬了個貴妃椅放在廊下,沐雪懶懶的坐在貴妃椅上,一頭長發垂在椅后,穿著浣紗淡綠裙子,懷中抱著那個白瓷小罐子,一雙細白嫩蔥兒似的手指,輕輕撫摸白瓷罐,眯著眼睛曬太陽。


  好一派悠閑好時光。


  便是此事,青煙臉色古怪的進來了。


  「夫人!」


  「何事?」沐雪眼睛睜開一條兒縫。


  「秦公子在門外吵吵鬧鬧,不肯離去。」


  「秦公子?哪個秦公子?」


  青煙臉上帶著薄怒:「便是刑部尚書家那不要臉的秦公子。」


  沐雪哦了一聲,恍然大悟:「秦月樹啊?他來做什麼?」


  「夫人!」青煙攥緊拳頭,可知心中的憤怒:「那秦公子好不知好歹,領著一行十來個人,抬著大紅禮箱,說是要,要…。」


  「嗯?要如何?」沐雪的眼睛還沒全睜開,看出去,有些刺眼,漫不經心的。


  青煙哼了一聲:「他說要求娶夫人!」


  站在一旁的百靈和鸚哥駭了一跳,齊齊去看沐雪。


  沐雪看青煙額頭的青筋都鼓起來了,噗嗤笑了:「這話你也當真,去好生請了他進來。」


  「夫人!」


  兩個丫鬟,和青煙一起喊起來,十分不贊同。


  「嗯?」


  沐雪調謔的看了三人一眼:「你們緊張個什麼勁兒?」


  她用手指輕撫白瓷罐兒:「是怕我再嫁?」


  三人便不說話了,青雲從屋裡走出來,疑惑的看著站著不動的三人:「這是怎麼了?都杵在這兒做什麼?」


  沐雪回頭沖她笑:「秦公子上門了,據說是來求娶我。」


  青雲愣了一下,勉強維持臉上的笑,小聲道:「當初九爺真該一鞭子將他打死了了事,他是什麼貨色,也想求娶夫人。」


  聽青雲提到九爺兩個字,氣氛突然沉默了,沐雪感覺心口如被千萬根針齊齊扎了進去,突然痛的無法呼吸,緊緊抱著懷中的白瓷罐子。


  半響她站起來:「算了,別讓他進來了,我去與他說清楚!」


  「夫人,和他有什麼好說的,他臉皮比城牆還厚,若是見了夫人,不定就纏上了,還是讓青煙去打發了他吧!」


  青雲馬上反對。


  青煙點頭,附和著說:「直接打出去就是,或者帶信讓刑部尚書家的人把他帶回去。」


  這年,沐雪剛給穆楚寒守孝滿了三年,三年間,秦月樹沒少往將軍府跑,十次有一次能和沐雪見上一面,便要高興的找不著北了。


  或者那一日,沐雪和他客氣說了兩句話,他能傻樂兩三日。


  刑部尚書秦大人,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綁也綁不住,簡直要給秦月樹氣瘋了。


  秦月樹行了家法,奄奄一息的跪在地上,渾身染了血,秦太太看了心疼的不得了,秦家老太太揪著秦月樹的衣服一邊打他,一邊哭:


  「孽障,你究竟是中了什麼魔了?那鎮國夫人哪兒是你可宵想的!」


  秦月樹眼睛痴戀:「為何不能,她死了丈夫,我又沒有娶親,她父親是吏部尚書,我父親是刑部尚書,我們可是門當戶對得很!」


  秦尚書舉起棒子就要往秦月樹身上打:「孽障,你給我閉嘴!」


  秦太太哭著抱著秦月樹:「老爺你就別打他了,你要打他就先把我打死好了,就讓我們娘倆去地下也好作伴,嗚嗚…。」


  「父親,你若不同意,便打死兒子吧,兒子這一輩子除了她,是誰也不要的!」


  「樹兒,你別說了,別說了!」秦太太去捂秦月樹的嘴。


  秦月樹推開她,沖氣得面色發青的秦大人磕頭:


  「父親,兒子不孝,錯就錯在父親不該送兒子去鹿山學院,讓兒子識得了她。」


  秦月樹也激動的哭:「父親可知兒子心中的苦痛,看著她嫁於他人,看著她為他人生兒育女,又看著她青年喪夫。兒子有多心痛,父親可曾知道?」


  秦家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淚:「樹兒,你糊塗啊,這樣的事兒,江家怎會同意,穆家怎會同意,她家那個兒子,你也聽說了,全盛京就找不出第二個來,他能認你當爹?」


  秦月樹道:「不試一試,祖母又如何知道不能?」


  當年秦月樹在吏部那場轟轟烈烈的表白,也足夠震驚世人,如今見穆楚寒死了,又有了機會,他忍了又忍,怕妨礙沐雪的名聲,等到三年守孝一過,馬上就按捺不住了。


  最後,秦大人沒法子,只能把他關在屋裡,用木條封死了窗戶,門外加了兩把大鎖,鑰匙貼身放著,就怕家裡的太太和母親忍不住會放他出來。


  「孽障,你給我聽好了,你就死了這條心,只要我還在一日,你這個想法就給我滅了!」


  一連幾日,秦大人給秦月樹折騰的精疲力盡,早朝的時候,還差點暈倒了,眼下是黑黑的眼圈,臉色蠟黃,無精打採的。


  左相叫了他去問是怎麼回事,秦大人一肚子的苦楚,也顧不得丟人,全向左相倒了出來。


  左相想了想,道:「本相倒是瞧著令公子和鎮國夫人挺相配。」


  秦大人瞬間瞪大了眼睛。


  左相捋著鬍子,老狐狸般笑了:


  「你可知曉鎮國夫人手中賽神仙一年能進項多少?若你兒子娶了她,可不是娶了個比國庫還多的大金山?這金山還能越來越大,秦大人,往後…。」


  「指不定本相還要靠著你呢!」


  秦大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左相的意思,也不是不心動,但是。


  「可她畢竟嫁過人,而且還育有一子,那位卿公子……」


  提起穆非卿,秦大人直搖頭。


  左相笑道:「這是好事,那位穆小公子的師傅是國師,鎮國夫人娘家又是吏部尚書,朝堂上上下下多少家都欠著她的救命之情呢?秦大人想想,娶了她,可是百利無一害。」


  秦大人皺眉:「可穆侯府與我們一向不對付,下官怕她不會真的幫我們。」


  左相哈哈大笑:「這還不好辦嗎?讓令公子多努力,讓她早日再懷個你們秦家的孩子,如此,還怕她不跟秦家一條心嗎?」


  秦大人眼睛一亮,實在是左相許給的諾言太過誘人,若是事成了,就給封異性侯,世世代代享受榮華。


  於是,秦大人回去,裝模作樣一番痛苦掙扎,等秦老太太和秦太太一起勸了幾天後,便假裝心痛不已的答應了,放了秦月樹出來。


  於是才有了秦月樹大赤赤帶人去穆將軍府這一出。


  沐雪開了門,走出來,看秦月樹穿一身月白袍子,身後跟著一長串的人,抬著大紅漆的箱子。


  見她出來,秦月樹眼睛一亮,俊朗的臉瞬間笑成了春風。


  「你出來了!」


  沐雪倚在門口,看著他直嘆氣:「秦公子,你這是何必?你回去吧!你的心愿在我這兒無法達成。」


  秦月樹急著上前一步,甘右和青煙趕緊黑著臉攔住他。


  「你可還記得在鹿山書院?賞花大會?」


  沐雪點頭,聲音很輕,話很殘忍:「那秦公子可知我為何去鹿山書院?我是和我家爺一起去的。」


  秦月樹一著急脫口而出:「可他已經死了!」


  「你不能一直這樣一個人下去,讓我來照顧你好嗎?」


  甘右握了劍柄,青煙握緊拳頭。


  沐雪的臉色也變了,聲音淡淡涼涼的,一瞬間拒人千里之外:「不,秦公子,爺他沒死,他一直在我心裡,這一輩子都會在我心裡。」


  秦月樹望著她突然冷漠的臉,心酸、心痛,半響才喃喃道:


  「都三年了,你還沒忘記他?若他再,他也希望你過得好,我願意為他照顧你。」


  沐雪笑了,笑容炫目,讓秦月樹慌了神。


  「不,秦公子,你錯了,你不了解我家爺,他這個人霸道的很,你當時只不過看了我一樣,他就氣惱得要殺了你,難道你忘了嗎?」


  沐雪將手中抱著的那個白瓷罐子舉給秦月樹看:

  「你瞧,我家爺一直在我身邊,陪著我,照顧我。」


  聞言,秦月樹目光落在她手中抱著的那精緻的白瓷罐子上,青煙等人也看過去,只曉得夫人突然愛上了這白瓷罐子,誰也不給碰,每日擦拭,沒事就抱在懷中,也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


  驕陽之下,這話怎麼聽起來那麼瘮人吶!


  沐雪拒絕了秦月樹,不留餘地的拒絕了。


  這一日,全盛京都曉得了刑部尚書家的嫡子去求娶了鎮國夫人,被鎮國夫人拒絕了。


  想起當年秦家這位公子的大膽,這事兒又好像在情理之中,畢竟如今鎮國夫人沒了丈夫,男未婚女未嫁的。


  出乎意料的是,江尚書、江大太太、藍家的人聽了都沒有反對,反而隱隱透露出贊同的意思來。


  穆侯府侯夫人聽了,愣愣的流了一回淚,進宮抱著穆貴妃一起追憶了穆楚寒一整天,哭的如個淚人。


  穆貴妃感傷落淚:「母親,若讓雪兒一人就這麼守著卿哥兒過一輩子,也太難了,我們穆家欠她的,小九欠她的,不能伸手阻止她啊!」


  侯夫人拿帕子擦眼淚:「娘娘不知啊,小九在世的時候有多看重她,那年她生卿哥兒,害了病,小九連卿哥兒都不理,差點隨她一起去了。」


  「至今他們住過的院子,小九為他全天下尋來的梅花還在呢,寒冬臘月,大雪紛飛,小九就那麼日日抱著她坐在廊下,自言自語說些話,看起來讓人心酸啊!」


  「那場景還日日在目呢,若是曉得她要嫁給他人,小九在地下怎麼會安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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