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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敢動爺的女人

  五老爺目眥欲裂地盯著沐雪,喉嚨底一陣低吼翻滾。


  沐雪輕笑一下,聲音放的更輕,忽遠忽近,卻是要了五老爺的命:


  「五老爺,若你真有能耐殺了世子,可知,這世子之位首選也是大老爺,到時候,你又要如何計劃除掉大老爺,自己坐上世子之位呢?」


  沐雪的話讓大廳再一次沉寂下來,穆楚寒都忍不住去看她皎皎如月的漂亮臉龐。


  若說穆楚寒給五老爺的是身體的重創,沐雪這些話卻是要徹底摧毀五老爺和大老爺之間的兄弟情誼,折磨著兩人的精神,到死,也要讓兩個親兄弟帶著芥蒂,不得安寧。


  五太太撲上去用手胡亂堵住五老爺胸膛的傷口,傷口血流如注,卻沒什麼效果,反而瞬間染了五太太一手鮮血。


  五老爺失血過多,心臟跳動越來越微弱,已經快不行了,眼底憤怒、惶恐、怨恨所有情緒糾集一起,想要跟大老爺解釋,卻要說一句完整的話都辦不到。


  五太太哭成了淚人,捂著五老爺的胸口,看著臉色複雜的大老爺:


  「大哥,你可不能信這個女人的話,她是在挑撥你和五爺之間的感情,五爺可是你親弟弟啊,他一直對你畢恭畢敬,絕對沒有想過當什麼世子……」


  大老爺瞧著五老爺的臉一寸一寸灰敗,弟媳婦兒的嘴巴一張一合,他根本聽不進去她在分辨些什麼,腦子突然記起很多場景來,全是老五在跟他抱怨穆九如何不配當世子的。


  老五的嫉妒和不甘心,那麼赤裸裸的,說什麼這個世子之位原本應該是他大老爺的,如今看來,難道真的是老五自己想當世子嗎?

  大老爺那滴掛著眼角的眼淚,冰冷諷刺,很快順著整齊的鬢角滴下來,再也流不出下一滴眼淚,臉色一變再變。不論五太太怎麼替五老爺分辨,大老爺就是緊閉著嘴巴不說話。


  五老爺心急如焚,用盡全身力氣費勁的又喊了一聲:

  「大哥?」


  大老爺看過去,眼底帶了懷疑,五老爺伸手想要抓住大老爺的袍擺,大老爺卻後退了一步,激得五老爺又哇得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他抬起臉,臉上全是哀苦焦急之色:

  「大…。哥…。你…。信我…」


  不要說大老爺不信,這一刻廳里的人除了五太太,就連五房的穆非塵聽了沐雪的話,都不敢完全相信五老爺,侯爺陰沉著臉,沉默不語。


  其餘老爺太太全成了鋸了葫蘆的嘴兒,沒人幫著五老爺說一個字,心裡翻江倒海,實在是今日的事,一波又一波,來的太猛太快,讓人一時承受不來。


  「大哥…。」五老爺半死不活,吊著一口望著大老爺,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最後一刻,大老爺心中不忍,突然上前一步,彎下腰握住五老爺固執伸出來的手:

  「老五,大哥信你。」


  「你永遠是大哥的好弟弟。」


  聽了這話,五老爺扯動嘴皮笑了一下,眼看就要斷氣死去。


  沐雪突然說:「大老爺心胸真是寬廣,真是讓我佩服!」


  「不過大老爺是不是該謝謝咱世子爺,若不是世子,大老爺又怎麼有機會親手殺死你這虎視眈眈,盯著世子之位,日後很有可能殺了你的親弟弟呢?大老爺此刻,可是覺得暢快?」


  大老爺聞言,握著五老爺的手抖了抖,眼底那抹濃濃的懷疑,在五老爺彌留之際,還是看見了。


  最終,五老爺還是在絕望與痛苦之中死去了,死的時候急急的張了張嘴,還想解釋一番,卻再不能發出聲音。


  若是五老爺為給大老爺抱不平,報仇而死,還算死得其所,能得一個愛護兄長的好名聲,如今沐雪這一番話,卻讓五老爺的死,變得如此不堪不光彩起來。


  原本很是同情他的人,此刻卻有些覺得他是罪有應得了。


  因為沐雪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五老爺已經深受重創,無法再自行辯解,隨著他的死,他到底有沒有想謀划著當世子,有沒有想害死大老爺這個攔路虎,永遠成為了一個謎,無法得知。


  大老爺和五老爺好了一輩子的兄弟情義,給沐雪這幾句挑的分崩離析,沐雪就如在大老爺心裡種下了一根刺,每每讓他想起五老爺來,都又痛又忍不住懷疑。


  眼睜睜看著五老爺斷了氣,沐雪婉然一笑,呼了一口氣,站在穆楚寒身側去,主動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大老爺起身來,將手中的劍扔在地上,回頭猙獰的瞪著穆楚寒:


  「老九,如今你滿意了?!」


  穆楚寒盯著大老爺,吐了冷冰冰三個字:


  「不滿意!」


  穆侯爺驀然抬頭,一雙鷹眼閃著精光,看過起來:


  「你還待如何?」


  穆楚寒將沐雪拉到自己身後,用自己高大挺拔的身體擋住,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小瓷瓶。走到五老爺面前,拔開瓷瓶蓋兒,往五老爺身上倒了幾滴不明藍色液體。


  藍色液體滴到五老爺屍體上,瞬間發出滋滋的聲音,把他的胸膛燒出一個大洞。


  大洞迅速的朝四周蔓延,大廳里瀰漫著濃濃的,類似肉被烤焦燒糊的味道,讓人做嘔。


  所有人都給面前的景象嚇傻了,五太太原本抱著五老爺,不過瞬間,就看五老爺整個胸腔都給那無名液體燒化得沒了,眼看那滋滋作響的液體要挨著自己,趕緊尖叫著丟開,往後狼狽驚恐的退開好幾步,渾身發抖。


  沐雪被穆楚寒藏在身後,聽到大廳中一陣陣抽氣聲,探出頭來想要看一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穆楚寒感覺到她的動作,一側身,將她整個人拉入懷中抱住,把她的腦袋按入懷中,拉開紫色裘衣包裹住,低頭下巴抵在她頭頂,溫柔的說:

  「別看,仔細髒了眼睛。」


  見慣了大放大浪的穆侯爺也給驚的說不出一句話來,死死盯著地上五老爺的身體。


  如今五老爺整個胸腔都不見了,化成一灘污水,水還在侵蝕五老爺的四肢和頭顱。


  好幾個太太已經嚇得暈死過去,坐在上方的侯夫人只看了一眼,就捂著一顆狂跳不已的心別過臉去,死死閉著眼睛不敢再看。


  珠兒捏著手中的帕子,幾乎站不穩了,紅湖駭得把桌子上茶杯給拂下去打碎了。


  賴姨娘抱著十一小姐,毛骨悚然。


  廳里除了那詭異的滋滋之聲,便是牙齒咔咔打架的聲音,有膽小的小廝被嚇的尿了褲子,雙股打顫,根本站不住腳,全部跪在大廳中。


  不過須臾,剛剛躺在地上的五老爺就消失了,原來他躺著的地方只留下一灘污水,那污水還在冒泡。


  沒有人說話,比起剛剛大老爺持劍殺五老爺,眾人這才曉得什麼叫真正的恐懼。


  良久,才聽穆楚寒嗤了一聲,聲音涼薄之極,又帶著致命威脅:


  「動爺的女人,這就是下場!屍骨無存!」


  穆楚寒給人的印象一向殘暴狠毒,如今再一次刷新了他的兇殘狂暴的程度。


  眾人盯著地上那灘污水,不敢相信五老爺就這樣沒了,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有了。


  「爺?」沐雪的腦袋被穆楚寒按在胸膛上,十分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悶悶的喊了一聲。


  穆楚寒這才放開她,拉了她出來,在她額頭上親親吻了一下:「嬌嬌,爺幫你報仇了。」


  五老爺不是給大老爺殺了嗎?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沐雪疑惑,轉頭一看,眨了眨眼睛,沒看到五老爺。


  穆楚寒舉了舉手中的白色小瓷瓶,笑了,給她解惑:


  「嬌嬌,爺昨兒得了個好東西,今兒試了一試,果然好用,不過幾滴就能將人化沒了。」


  沐雪目瞪口呆盯著地上那灘水:「五老爺…。」


  「這世間再也沒有這個穆老五這個人,嬌嬌,你可解氣?」


  沐雪閉了嘴巴,不知該說什麼,覺得渾身冰涼,望著穆楚寒那雙含笑的桃花眼,覺得自己可能還沒有真正了解到穆楚寒這個人到底有多冷血可怕。


  眼睜睜看著穆楚寒滴了幾滴不明液體在老五身上,老五就給化為烏有,廳中誰人不震驚不害怕,穆侯爺幾度想張開呵斥穆楚寒,卻發現自己渾身都在發抖,根本說不出話來。


  五太太回過神,凄厲的大叫一聲五爺,終於在極度恐慌之中駭暈了。


  穆楚寒掃了一眼被嚇傻了的眾人,目光落在角落裡,靠著火爐,緊緊抱著十一小姐瑟瑟發抖的賴姨娘身上,賴姨娘嚇得渾身雞皮疙瘩顫慄。


  穆楚寒狹長的眸子里閃著血色冰芒,指著賴姨娘:

  「嬌嬌,她可是就是那個穆五爺的同夥?」


  沐雪愣愣的點點頭,穆楚寒便冷聲道:「過來。」


  賴姨娘往身後躲了躲,穆楚寒的眼睛眯了眯,突然又說:「聽說府中還有小姐牽扯其中?」


  這一句話瞬間掐住了賴姨娘的命脈,賴姨娘馬上放了懷中的十一小姐,連滾帶爬的哭著爬了過去,對著穆楚寒一個勁兒的磕頭求饒,口中嗚嗚之聲,甚是凄慘。


  穆楚寒一句話不說,直接往賴姨娘頭頂倒了兩地藍色液體,瞬間賴姨娘的腦袋上的頭髮便給燒化了,藥水侵蝕了她的頭皮,開始咕嚕嚕滋滋的冒泡想起來,賴姨娘失去了舌頭跳了起來,雙手捂住鑽心痛的頭頂,雙手沾了藥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皮膚迅速給腐蝕掉。


  穆五爺剛剛是已經死了,都看的人心驚肉跳的呼吸不過來,如今賴姨娘可是個活生生的人啊,被那藥水沾上,開始擴散腐蝕,聽著那滋滋之聲,簡直不能想象她到底承受了多麼巨大的痛苦,只看賴姨娘像個猴子一樣,瘋癲的在大廳中蹦跳,嗚嗚嚎叫。


  沐雪給嚇的臉色發白,穆楚寒趕緊捂住她的耳朵,將她按在懷中用裘衣圈起來。


  其他人想避卻避不開,在賴姨娘整個腦袋先被腐蝕掉的瞬間,太太們已經全部暈死過去了,珠兒和紅湖早不敢看,瑟瑟發抖的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廳中奴才全部跪在地上把頭垂在胸前,只有穆侯爺和幾個穆家老爺觀看了賴姨娘化成一灘水的恐怖全過程。


  終於賴姨娘也消失了,沐雪聽到穆楚寒出聲問了一句:「還有誰?」


  穆非塵不是是痛的還是嚇的,出了一身冷汗,把裡衣全部打濕了,他眼睛飄到角落火爐旁邊的十一小姐穆非舒,趕緊往穆楚寒身邊爬了兩步,碰碰磕頭:


  「九叔,你饒了十一妹妹吧,她是無辜的,非塵求你了,求求你了。」


  穆非鈺給穆非塵絕望的聲音喚回了神,趕緊跑出來,跪下跟著求情,穆非珉和穆非瀧兩個也跟著出來求情。


  幾個老爺嚇的要死,想要阻止公子們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死死咬著上下打架的牙齒,看著穆楚寒這個惡魔。


  「爺,到此為止吧!」沐雪在穆楚寒懷中閉著眼睛,他的懷抱如此溫柔,她卻感覺全身冰冷。


  她到底喜歡上了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啊!


  若是有一天,他知道了她和夜子寒的事情,沐雪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覺得骨頭縫都涼颼颼的。


  穆楚寒輕嘆一聲:「那就要了十一小姐那隻換盤子的手吧!」


  沐雪猛抬頭,拉住穆楚寒的衣襟,眼底似乎還有氤氳水霧,聲音嗡嗡的:「爺,別這樣,放過十一妹妹吧!」


  穆楚寒低頭:「嬌嬌,他們可是想要你的命,怎可如此心軟?」


  沐雪突然眼睛泛酸,想起夜子寒,心中湧起一股對穆楚寒的內疚和傷痛,他如此看重自己,不許別人傷了自己一分一毫,可她卻給夜子寒那個混蛋上了好幾次,還錯把夜子寒認成了他。


  晶瑩的眼淚不受控制的從沐雪眼中滴下來,穆楚寒伸手溫柔抹了:


  「嬌嬌,為何還哭了?快別哭,爺看了心疼,你說怎樣就怎樣吧!」


  沐雪原本是雄赳赳氣昂昂,準備了要好好大幹一場,把五老爺揪出來的,如今也不知道為何結局就演變成了這樣,按說心裡應該很痛快才是,可穆楚寒這個男人的手段的確是嚇壞她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不幹凈,配不上穆楚寒這份愛,這些話卻又憋在心裡如何都說不出口。


  沐雪伸手抱住穆楚寒的腰,主動把臉埋在他胸膛上,小聲壓抑的抽泣起來。


  這次再沒有人會覺得她這樣的行為有失體統,有傷風化了,都以為她是給嚇壞了嚇哭了。


  沐雪壓抑的貓兒似的哭聲,將穆楚寒的滿臉冰霜融化了,他再沒看廳中任何人一眼,摟著懷中的小人兒,往廳外走去。


  留下一屋子人久久不能回魂兒!


  回到院子,沐雪內心突然起來的悲傷還是無法抑制,等穆楚寒將她的頭抬起來,已經看她哭的滿臉淚水。


  「嬌嬌,是爺將你嚇壞了嗎?」


  穆楚寒將她抱在自己腿上摟著,拿了帕子小心的給她擦眼淚,沐雪摟著他的脖子,眼淚順著眼角流到穆楚寒脖子里去,搖頭。


  珠兒和紅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來的,兩人一回到院子里,就癱了,動都不能動。


  半芹和萍兒兩人只得上來伺候。


  半芹打了溫水來,絞了絞帕子,遞給穆楚寒,穆楚寒親自給默默流淚的沐雪擦臉:

  「嬌嬌,別哭了,仔細把眼睛哭壞了。」


  穆楚寒有時候真的搞不懂懷中的小兒,時而膽子大的很,時而又膽小如鼠;


  心腸硬起來的時候自己的命都能隨便折騰,心軟起來的時候又為個不相干的人哭個沒完沒了;

  時而聰明狡黠活像一隻小狐狸,時而嬌弱軟綿就如一隻小白兔子。


  便是這樣一個弄不清楚搞不明白的小人兒,真是讓他愛到了心坎上,怎麼都丟不開。


  過了好一陣子,沐雪才漸漸收住這一陣突如其來的悲傷。


  再看穆楚寒,眼睛濕漉漉的含著無盡的情誼,險些將穆楚寒看硬了。


  穆楚寒勾起她的下巴:「爺幫你報了仇,可是心中歡喜,要如何報答爺?嗯?」


  沐雪不知如何作答,給他突然這樣火辣辣的盯著,氣氛一時頗為曖昧。


  「世子妃,外面有人找。」半芹這個沒趣兒的丫鬟,偏在門帘處喊了一句。


  沐雪趕緊放了摟著穆楚寒脖子的手,想要從他身上下去,穆楚寒心中不悅,抱著她不撒手。


  「爺,我先出去看看。」說著在穆楚寒唇角飛快的一吻。


  穆楚寒才放了她去。


  沐雪出了裡屋,繞過屏風,到了外間。


  半芹說:「世子妃,侯夫人那邊有個叫鶯歌的姐姐說有要事與你說。」


  「鶯歌?」沐雪跟著半芹走到椅子旁坐下:「叫她進來!」


  好像是有這麼個人,似乎是以前祖母院子里的。


  半芹出去喊了鶯歌進來,鶯歌穿著玫紅小夾襖,進來恭敬的給沐雪行禮:「給世子妃請安!」


  「萍兒,給端個凳子來。」


  沐雪看出去,果真是之前在侯夫人院子見過的那個丫頭,因為當時說她是穆老太太院子里的人,又聽她說話口齒伶俐,思路清晰,便有些影響,這一見面,就記起來了。


  「你尋我有何事?」


  鶯歌瞧了瞧屋裡候著服侍的半芹和萍兒,沒有馬上開口,沐雪便遞了眼色讓兩人下去。


  半芹給鶯歌端了杯茶,和萍兒一起出去了。沐雪看著鶯歌:「說吧!」


  鶯歌捧著手中的茶,沒有喝,這才小聲開口:


  「上次世子妃來夫人院子里問話,當時奴婢沒想起來,今日突然想起一樁事兒,覺得頗為蹊蹺,便想著來說與世子妃聽,或許對世子妃有幫助。」


  沐雪端了茶抿了一口,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鶯歌臉色正經肅然:「奴婢記得那日小姐們都在花廳內就坐,世子妃院子里的卿公子和辰公子又奶娘抱去跟侯爺和各位爺見了禮,又在公子們那座坐了坐。」


  沐雪點頭,的確是這樣,按照規矩當晚的程序就是這樣的。


  鶯歌接著說:「那天晚上太姨娘也過來了呢!」


  「太姨娘?」沐雪疑惑。


  鶯歌解釋說:「世子妃,是太老爺的四姨娘,姓周的,因為沒有生得了兒子,一直留在府里養著,以前經常來老祖宗院子里請安的。」


  沐雪想了想,她也經常去穆老太太院里請安,怎麼從未見過這個周太姨娘,給府里分配年禮的時候倒是依稀記得府里還住著一個老侯爺的妾。


  當時她還吩咐了紅湖,讓不要怠慢了去,畢竟老侯爺去世,現侯爺繼了位,生有兒子的姨娘們都跟著兒子分出去單過了,據說留下的這位,只生了個女兒,如今她那女兒已經先她死了十來年了,她一個人孤苦無依的,依著規矩,便是要侯府養她一輩子的。


  「周太姨娘那日來了嗎?我怎麼沒有印像?」


  鶯歌點頭:「太姨娘並沒有進花廳,奴婢打聽她當日是來找三老爺的,三老爺的姨娘和太姨娘娘家同姓。三老爺小的時候,太姨娘對他多有照看,故而三老爺對太姨娘頗為尊敬。」


  沐雪知道三老爺的姨娘身份低微,是別人買來送給侯爺的美妾,穆老太太在世時,並不同意那位姨娘生下孩子,後來不知為何三老爺還是給生了下來,反正老太太最不喜歡的就是三老爺穆楚瀟了。


  只是沒想到三老爺的姨娘,這樣一個沒有根底的妾室怎麼就和太姨娘交好了。


  「你繼續說!」沐雪來了興趣。


  鶯歌便又說了:「巧的是,太姨娘的女兒當年就嫁到了瓊州,如今算起來,太姨娘的外孫外孫女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因為三老爺是瓊州的知州,故而太姨娘一直和三老爺通著信呢!」


  「奴婢聽說三十那天晚上,周太姨娘便是去找三老爺的,或許是有什麼事兒來談。」


  沐雪奇怪:「那周太姨娘既然來了,為何不進花廳去?」


  「周太姨娘單獨和三老爺說了幾句話,原本也是打算進去花廳的,後來又在花廳門口停住了,沒進去。」


  鶯歌頓了頓,隱晦的說:「畢竟周太姨娘輩分比侯夫人還高呢!」


  沐雪一想,也是,按說周太姨娘還是侯夫人的庶母,若她進去了花廳,可不就成輩分最高的了,可偏偏身份尷尬,這讓侯夫人和她這個世子妃,還有一眾太太們如何自處?

  「照你這樣說來,也並無不妥!」


  鶯歌咬了咬牙,抬眼看向沐雪:「世子妃,周太姨娘停在花廳門口的時候,奶娘正抱了兩位公子準備進去。」


  「奴婢看見周太姨娘和奶娘說了幾句話,也不知道要緊不要緊,想著還是來和世子妃稟一句的好。」


  沐雪眼皮跳了一下,看著半個屁股挨在凳子上的鶯歌,聽說她是穆老太太身邊的二等丫鬟,老太太去世后,侯夫人做主把老太太身邊的四個大丫鬟都放了出去,六個二等丫鬟,其中三個配了人,另外兩個讓贖了身,眼前這個便是侯夫人口中那既不願意配人,又不願意贖身,死活要留在府中伺候的了。


  且不管她為何不願出府,今兒她說這事兒,好歹是條線索。


  鶯歌見沐雪看過來,坦坦蕩蕩的,眼中清明,並不閃躲。


  果然是老太太調教出來的,沐雪忍不住心中點頭稱讚。嘴上卻淡淡的:

  「好了,你說的,我都知道了。」


  鶯歌也沒多話,起身福了福身,便下去了。


  沐雪喊了人,半芹和萍兒從隔間進來,半芹手裡拿了個荷包,沒見著鶯歌,奇怪的問:

  「人呢?這就走了?」


  沐雪一向大方,來她院子里傳話的不論丫鬟,小廝,或是婆子從沒有打空手回去的。如今半芹捏著手中的荷包不解的看著沐雪。


  按說鶯歌是侯夫人院子里來的,又伺候過老太太,半芹還特意挑了個豐厚的荷包呢!

  「把荷包收起來吧!」沐雪對半芹說,然後又問:「紅湖和珠兒怎麼樣了?」


  「按照世子妃的吩咐,讓紅湖姐姐和珠兒妹妹都歇著呢!百靈在照看著!」


  「小寶和辰哥兒如何?」


  半芹回道:「雨竹姐姐看著呢,卿公子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在折騰屋裡的桌椅箱櫃呢!」


  「辰公子按時喝了葯,又精神了些!」


  沐雪點頭:「我不在,別讓小寶出去玩雪,辰哥兒哪兒也要精心些,把程大夫的話都記在心裡。」


  「去,使個丫鬟把兩個奶娘叫來,我有話要問她們。」


  兩個奶娘聽說沐雪要見,來的特別快。


  沐雪問了三十那晚周太姨娘的事兒,小寶的奶娘先開口:「奴婢想起來了,在花廳門口的確照了一面,周太姨娘還誇了小公子長得漂亮,如年畫上的娃娃一般呢!」


  沐雪看著兩個奶娘:「她就只說了說話?」


  辰哥兒的奶娘想了想說:「太姨娘原本要給小公子們紅包,奴婢們沒要。」


  說著又慌忙解釋:「不是奴婢們託大,不把太姨娘放在眼裡,只是那時候奴婢們抱著小公子,沒手接,又想著世子妃平日的教誨,不敢輕易讓小公子們碰別人的東西!」


  小寶的奶娘也心慌起來,趕緊請罪:「可是奴婢們闖禍了,惹惱了周太姨娘,給世子妃丟臉了?奴婢甘願受罰!」


  沐雪搖頭:「快起來,你們做的很好,什麼面子裡子,得罪不得罪,萬事以小公子們的安危為緊。」


  心裡越是思索,沐雪越是覺得這周太姨娘有些可疑,既然知道她身份尷尬,又何必走到花廳門口去?


  都在侯府混了幾十年了,沐雪不信她會那般糊塗!

  「除了誇公子們,還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沒有?」


  兩個奶娘見沐雪不怪罪,鬆了口氣,想了想,搖搖頭。不過是寒暄了兩句話的功夫……


  哎……等等……


  辰哥兒奶娘突然說:「周姨娘說話的時候好像摸了下辰哥兒的手!」


  沐雪驟然瞪大眼睛。


  小寶的奶娘也說:「對的,對的,周太姨娘特別可親客氣,誇小公子的時候就順便伸了手!」


  沐雪沉了聲音:「摸沒摸小寶?」


  「卿公子好動,周姨娘誇讚的時候一直扭著,奴婢怕傷著了,退開了兩步,周姨娘沒摸到卿公子。」


  兩位奶娘說完,沐雪便沉默了,一直以為辰哥兒是在花廳給下的毒,雖不敢百分百肯定是這個周太姨娘弄的鬼,但的確可疑!


  不然為何花廳一點兒查不出來?


  讓兩位奶娘回去后,沐雪站起來:「半芹你留下伺候世子爺,吩咐廚下把飯做起來,我出去一趟,世子爺要問起來,就說我一會子就回來。」


  半芹趕緊問:「世子妃要去哪裡?」


  紅湖和珠兒回來,面無血色,整個人像丟了魂兒似的,問什麼都不回答,半芹和萍兒正奇怪著呢,見沐雪又要出去,可不緊張。


  沐雪示意萍兒吩咐小丫鬟去叫軟轎,拿了手爐抱著說:「我去看看周太姨娘。」


  頓了頓,想到紅湖和珠兒一時半會緩不過來,雨竹要守著兩個孩子,半芹需得留下伺候穆楚寒,她的養生葯是一頓不能停的,必得蓮兒親自守著熬,如此便只有萍兒一個得空了。


  想了想沐雪問:「百靈來咱們院子幾天了?」


  半芹轉了轉眼珠:「兩三天了吧!」


  「你覺得她如何?」


  「也還肯干,吩咐什麼都做,沒和其他丫鬟吵過嘴,紅湖姐姐說好好調教,看著倒是個中用的!」


  聽紅湖都這麼說了,沐雪便說:「把她叫來,今兒就讓她和萍兒陪我去吧!」


  半芹愣了一下,沒動。


  沐雪出去,一向都是紅湖和珠兒跟著,再不濟也要一等丫鬟才行啊,如今一個沒等級的掃地丫鬟,猛然給提到了二等丫鬟,已經惹人嫉妒了,今兒世子妃竟還要帶太出門。


  半芹想起紅湖私下說過,珠兒可能要走,那世子妃身邊就空了一個一等丫鬟缺,莫不是要提了百靈嗎?


  簡直一步登天啊!


  半芹都有些嫉妒了。


  沐雪不知道半芹心裡一下就想了那麼多,實在事情都趕到一塊兒去了,手中得用的人一時有些不夠。


  萍兒和百靈進來,沐雪又讓半芹找了一匹貴妃賞下的緞子,然後才去了周太姨娘處。


  周太姨娘比穆老太太小了幾歲,如今確是滿頭銀髮,梳得整整齊齊,也沒戴什麼頭飾,就插了兩根銀釵,穿的也素凈,看起來是個和藹可親,特別乾淨的老太太,一點兒看不出心計來。


  沐雪和她坐了一會兒,聽她談起穆老太太多有傷感,指著她屋裡的擺設告訴她,好些都是穆老太太賞賜的!


  沒探出點兒什麼來,見天色漸晚了,又怕穆楚寒等急了,沐雪便告退出來,想著找府里的老人再打聽打聽這位周太姨娘的事兒。


  從周太姨娘院里出來,百靈卻一直神色不定,走到半道上終於湊到軟轎旁喊了句世子妃。


  沐雪撩開帘子,讓轎夫慢下來:「何事?」


  百靈實在忍不住,挨過去,不顧規矩悄聲對沐雪說:「世子妃,剛剛奴婢在周太姨娘院子里瞧見那個丫鬟了!」


  ------題外話------


  晚上十點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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