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國師是斷袖?
朝堂這日風起雲湧,江府後院卻安靜的很,老太太假稱犯了頭痛病不管事兒,二太太和三太太外出未歸,大太太一早送了藍姨娘和四小姐江心婉去莊子上。
二小姐江心柔被禁足,七小姐江心琴一直在外祖家沒回來,幾個得寵的小姐也就只有六小姐江心霖敢頂了婆子們,在府里隨意走動了,其餘庶女皆是守在自己院子里,不敢冒頭,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了如今性情大變的大太太,沒有好果子吃。
江心霖緊抿著小嘴,甩著帕子走的飛快,芸香跟在她身後,心裡瑞瑞不安的,又不敢勸。
走到沐雪院門口,江心霖見守門的竟是兩個面生的清秀小廝,並不是她熟識的婆子,愣了一下。
官言官川見了江心霖,倒是一下猜出來她的身份,府中各個小姐和太太老爺們的畫像,青雲早就派人拿給他們看過。
「六小姐!」
江心霖心生疑惑,但急著去見沐雪,也沒停頓,點點頭就要往裡去,官言卻伸手攔住了,官川趕緊進去通報。
「大膽!」江心霖本就心裡著急,又是趁著二太太不在,硬闖了婆子們才來的,見一個守門小廝都敢攔她,頓時立起眉毛,呵斥。
「本小姐也敢攔?」
官言笑著:「三小姐,大太太吩咐了,不讓人進呢!」
大太太這一個月將府里人治得妥妥帖帖,不止他們大房的人,二房的丫鬟婆子們犯到她手裡,也是毫不顧情面,提腳就賣,氣的二太太在背後罵了好幾回。
江心霖都是曉得的,今時不同往日,她們二房已經不是人人巴結的時候了。
如此,江心霖緩了緩惱怒,說:
「我又不是外人,只是找三姐姐說說話,你讓開。」
官言只是笑,卻並不動。芸香上來拉江心霖的手說:
「六小姐,咱們還是回去吧!」
江心霖一把甩開江心霖,更加確定沐雪是出了事兒了,心中猜測,難道大太太曉得她是假的,又知她逃跑,關著她懲罰?咬咬牙,江心霖就直接往裡闖。
官言還要攔,卻是紅湖出來了,她對著江心霖福了福身,笑著說:
「六小姐好,奴婢紅湖,三小姐請您進去!」
官言便放了手,也不攔著了,江心霖瞪了官言一眼,發覺眼前的這個丫鬟她竟也是不識得,更覺得蹊蹺,趕緊抬腳進去。
「三姐姐!」
一跨進外間門檻,江心霖就喊了起來,卻是見外間又有兩個漂亮的丫鬟在繡花,卻是雨竹和半芹,見紅湖帶著江心霖進來,雨竹趕緊給她們打起門帘,笑著喊:
「六小姐好。」
江心霖瞟了兩人一眼,也沒說話,就心急撩火直衝衝進去裡間。
「六妹妹來了。」沐雪早聽到江心霖的聲音,由珠兒扶著,站起來,趕緊笑著招呼她。
江心霖站在門帘口,瞧著木榻邊站著含笑看她的沐雪,一瞬間傻住了,她身後春日換上的串串珠簾還在晃動。
沐雪含笑朝她走去:「六妹妹,多日不見,你又漂亮了。」
江心霖微張著嘴,一臉震驚的瞧著沐雪頂著的大肚子,久久回不過神來,身邊跟著的芸香也吃驚的睜大了眼睛,忘記了給沐雪見禮。
「妹妹來的巧,快過來瞧瞧我新畫的花樣子,好看不好看。」
沐雪拉起江心霖得手,江心霖眼睛落在她圓滾滾的肚子上,木偶一般任由她牽到窗邊的木榻上坐下。
珠兒給江心霖手邊放了杯茶:「六小姐請喝茶。」
萍兒如今也長大了許多,跟在紅湖她們身邊,頗為長進,笑著在木榻小几上擺上兩碟點心。
「你們都下去,我和六妹妹說點貼心話。」沐雪見江心霖似給嚇傻了一般,對著紅湖幾人說,紅湖便親熱的去拉芸香:
「這位妹妹,咱們去外間等著吧!」
屋裡終於沒人了,江心霖抽回被沐雪拉住的手,端起小几上的茶,猛喝了一口,長長呼出兩口氣,這才慢慢回過神來。
「你…。」江心霖開口,眼睛不由自主的又往沐雪肚子上瞟。
沐雪知道她給嚇住了,又去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恰好肚裡的寶寶動了一下,駭得江心霖睜大眼睛收回了手,一副給嚇壞的可愛表情。
沐雪笑:「六妹妹,你今日來可有何事?怎得也不說話?」
江心霖摸了摸自己剛剛感受到沐雪胎動的手,覺得嗓子眼兒發乾,趕緊又端起茶喝了一口,這才說:
「府里的人說的傳言,竟都是真的?你怎麼?」
沐雪感念江心霖曾經冒風險幫她,雖這位六小姐有些傲嬌脾氣,卻也坦蕩,不似江心柔一般,綿里藏針,性子活潑直爽,她很是喜歡。
如今曉得自己是江氏嫡女,便對她更加親近,她們現在可是血緣上的姐妹。
沐雪笑著沖江心霖點頭:「妹妹可是嚇著了?」
「你…。你膽子也太大了。」江心霖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話。說完又緊張的問:
「是不是大太太發現了你的…」江心霖瞟了一眼沐雪的肚子,有些緊張的問:「所以把你給軟禁起來了?」
「我瞧著你院子里的丫鬟小廝我竟一個都不認識,可是大太太特地新買來監視你的?」
沐雪見她一臉擔心,笑著搖頭:
「並不是妹妹想的那樣。母親對我極好,妹妹放心。」
「母親?」
沐雪也不瞞著江心霖,笑著說:「如今已經查實了,我就是大太太當年弄丟的女兒,你真正的三姐姐,江氏大房的嫡女。」
江心霖眼睛又給瞪大了:「當真?」
「當真!」
江心霖還是覺得一時接受不了:「你不是老太太她們找來替嫁的嗎?怎麼又成了大太太的女兒了?」
「這件事,說來話長,以後我再和妹妹慢慢說。」
江心霖又想起什麼,突然問:「那你如今這樣,大太太又將江心婉給弄到莊子里去了,下個月就到時候了,誰去嫁給穆家呀?」
「不會是讓二姐姐去嫁吧?」
「可她在白雲寺鬧了那麼一出,秦家都沒鬆口讓她進門了,若穆家以後曉得了這事兒…。」
「哎呀,這可怎麼辦才好?」
沐雪見江心霖自言自語說了那麼許多猜測,小臉崩得直直的,心裡暖暖的,沒想到在這江府,還能遇著這麼個貼心的姐妹。
「六妹妹。」沐雪又去拉江心霖的手:
「妹妹不用為我擔心,下個月我去嫁給穆家就是。」
「三姐姐,你瘋了?」江心霖忍不住拔高了聲音,指著沐雪的大肚子:「你這樣還敢去嫁人?穆家可不是吃素的!」
「妹妹別擔心,我肚裡孩子的爹爹就是穆家九爺,自然是我去嫁給他,如此才名正言順,不是嗎?」
這下,江心霖的眼珠子快要掉下來了。
「你…你說什麼?」
「我說,其實江家沒有將我擄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懷了穆家九爺的孩子,沒想到陰差陽錯,我終究是要嫁給他。」
想到此處,沐雪腦中不禁回憶起穆楚寒雙桃花帶笑的眼睛,心中竟覺得有些甜蜜蜜的。
江心霖覺得她腦子快不夠用了,歇了好半天才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得就這麼巧?老太太她們找來的人,竟然真是大伯的女兒,你又恰好與那穆家…。穆家那位那樣了。」
沐雪也覺得太巧了,笑著拿了塊糕點遞給江心霖:「可不是嘛,就是這般巧了。」
江心霖接過糕點,小口咬了一下又問,閃了閃眼睛問:「既然你早就是他的人了,為何當初還要一心想著逃跑?」
沐雪摸了摸肚子,笑著說:「因為,那時候,我還沒有愛上孩兒他爹爹,並不想嫁給他?」
江心霖一下給糕點噎住了,咳了起來,更是覺得沐雪的話不可思議,又覺得她們沒出閣就談什麼愛不愛的,有些害羞,臉瞬間紅了,小聲呢喃:
「姐姐不喜歡他,怎得會與他…。還懷了他的孩兒。」
沐雪覺得這件事解釋起來更加有些費力,又看江心霖面紅耳赤的,便笑:
「六妹妹別問了,如今我們兩情相悅,能嫁給他,我很是心甘情願。」
江心霖聽沐雪說的話大膽,做的事兒更大但,一時間有些呆不下去了,心慌意亂的,趕緊溜下木榻,就要走。
沐雪見嚇住了她,連忙拉住她的手挽留:「妹妹好不容易來一趟,再陪我說說話吧!」
江心霖不敢去看沐雪頂著的大肚子,又忍不住不去看,一身驕傲的小姐脾氣全收了,勾著頭有些扭捏的說:
「我母親快回來了,我…。」
「妹妹,我下月就出嫁了,往後怕是不能經常見面了。」沐雪突然說。江心霖抬頭飛快看了她一眼,見她眉眼彎彎,笑意盈盈,看起來特別漂亮可親,便留了下來。
這段時間,七妹妹琴兒又不在,家裡也不讓上學了,江心霖又不願搭理那些庶女,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瞧見了江心婉,相看兩厭,這樣天天給悶在屋裡,思來想去,卻也只有這個假冒的三姐姐還可說說話。
如今假姐妹,變成真姐妹,江心霖心裡對沐雪倒是更加可親起來。
原本沐雪才來的時候,驕傲的江心霖是瞧不上她的,只是相處些日子,卻發現這個比家裡姐妹都漂亮的女孩性子真好,特別的對她胃口,既不迎合人,也不作踐人,你瞧著她臉上似乎一直掛著淺淺的笑,卻又對誰都淡淡的。
沐雪留著江心霖說了好一會兒話,江心霖才緩過神來,接受了沐雪大肚子這個現實,不免又皺了眉開始為她擔心:
「三姐姐,聽說穆家九爺風流又冷血慘爆,你怎得會喜歡那樣的人呢?」
沐雪歪在木榻上,一手輕輕撫著自己的肚子,一手拿著糕點小口慢慢的吃,想起穆楚寒對著她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的桃花眼。
「傳言有真有假,但我也沒法子,就是那麼喜歡他呢!」
江心霖忍不住耳根發紅:「姐姐說話還真是直接。」
「六妹妹,你可有喜歡的人?」沐雪反問,將江心霖問的一張臉更加紅,嬌羞的瞪了沐雪一眼。沐雪笑:
「世俗規矩總是束縛我們女子,喜歡一個人是種很美好美妙的事兒,六妹妹全不用這般害羞,生在盛京我們這般的高門府坻,難免有諸多身不由己,可妹妹須知,婚姻只有一次,妹妹若有心悅之人,可不能糊裡糊塗就錯過了。」
江心霖瞧著沐雪紅潤的雙唇蠕動,說出的話輕輕柔柔的,卻給她駭了一跳,向來她接受的教育便是,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兒能自己做主?
沐雪含笑,瞧著江心霖有些傻愣愣的模樣,心中不免嘆息,還不過是十三四的女孩,過一兩年就要嫁人了,真有些可憐變態。
忽又想到自己十六歲沒嫁人,已經給青石鎮的父母急的不成樣子,而後還未成年就給穆楚寒這個混蛋,強迫著百般摧殘蹂躪,還沒滿十七就給他懷了孩子,整個社會風氣就是這樣,除了長嘆一聲,別無他法。
江心霖從沐雪院子里回去,整個下午都有些臉紅耳赤,魂不守舍,芸香還以為她是給沐雪的大肚子給嚇住了,也沒在意。
等到晚間,二太太回來看自己的寶貝女兒怏怏的,便問出了什麼事,芸香把江心霖去過沐雪那兒的事說了,二太太的臉色頓時就不好了。
「霖兒,我不是不讓你出門嗎?你怎麼還往大房跑?」
江心霖坐在一邊,絞著手中的帕子,突然問:
「娘,你這些日子在忙什麼呢?」
江心霖咬了咬唇,大著膽子問:「您是不是在給我尋親事?」
二太太瞪了江心霖一眼:「打聽這些做什麼,也不害臊,好好當你的千金貴女。」
「娘,我還不想嫁人。」
江心霖這日聽了沐雪一番言論,雖覺得膽大,細細一想卻是不無道理,她才不要和一個連見都沒見過,不知道高矮圓扁的人成親。
可她能認識的公子們太有限了,好多都是在宴會上聽人介紹一回罷了,基本都沒機會說上一句話,若問她心裡喜歡什麼樣的男子,她卻是連自己都不曉得,真是煩死了。
不說這邊沐雪一番無心之言,弄得江心霖這個小女兒整日心慌意亂的。
大老爺下朝來,到沐雪院子里來看了看她,見她領著紅湖等人再給肚裡的孩兒準備衣物,沒有將穆楚寒如今身中劇毒在皇宮生死不明的情況告訴她,甚至在心裡比較希望穆楚寒能死在皇宮。
大少爺江文宇回家聽說藍姨娘和江心婉被送往莊子的事,不免著急,去找了大太太,大太太還是那一套得了病須得靜養的言論,把他給打發了。
江文宇不死心又與大老爺提起此事,大老爺反而呵斥了他一番,讓他別把眼睛盯在後宅上,有時間還不如好好溫習溫習,準備春闈。
江文宇又去找了老太太,老太太卻說如今她不管家,有什麼事讓他找大太太去,江文宇心中氣惱,曉得這是大太太在給自己姨娘和妹妹穿小鞋,卻也沒法子,只能忍了,準備起春闈來。』
小不忍則亂大謀,終有一天,江府會是他的。
這般想著,江文宇差人給莊子的藍姨娘和江心婉送了兩次東西,便將這件事暗藏在心,不再提起。
林姨娘冷眼瞧著大少爺江文宇四處碰壁,敏銳的感覺到大太太是厭棄了大少爺,便沒找他,去找了四少爺江心錦。
江心錦年紀還小,這年也要參加秋闈,聽了林姨娘的來意,秉著明哲保身的原則,直接就把林姨娘給拒了。林姨娘出大血拿了五百兩銀子,讓丫鬟給江心錦送去,江心錦又給原封不動的送了回來,氣的林姨娘在貼身丫鬟身上狠狠掐了幾把,都不能解氣。
又過了幾日,便是春闈了。
全國各地的才子其實早就趕到盛京來了,只是這一來個月,盛京自穆楚寒回來,攪得盛京不得安寧,如今幾樁事情揉在一起,沒解決一件,可春闈關係到國家社稷,卻是半點不敢馬虎,該準備的部門和官員,也在緊羅密布的準備著。
這次,今年也是齊了,基本每個府上都有公子參加春闈。
盛京四公子皆是要下場,穆非鈺、秦月樹也要下場。
雖大家都吊著一顆心,但好歹春闈按著計劃順利考完了,接下來便是等著了。
禮部儀制清吏司正在緊張的閱卷,穆楚寒還一直在宮中昏迷不醒,穆家老太太不放心,直接回宮去照看。
這時同樣一直昏迷不醒的大皇子,突然給御醫給治好了,於春闈后第三日悠悠轉醒,讓穆家和左相家同時鬆了口氣,比穆貴妃更加緊張的皇後娘娘也終於鬆了口氣,若是大皇子死了,皇後娘娘可能一輩子都要背黑鍋了。
如今皇後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也快七個月了。
說來也巧了,大皇子一醒,責令嚴查大皇子中毒之事的人便來回稟皇帝冷子翀,說是發現了可疑之處,順藤摸瓜,最終查出對大皇子下手的竟然是後宮中一個毫不起眼的嬪妃。
皇帝還沒查實此時,那嬪妃就上吊自殺了。
宮裡給出的結論是這嬪妃畏罪自殺,穆侯爺卻一口咬定這個嬪妃是被有心人殺人滅口了。
原來這個嬪妃是光武大將軍屬下一位五品武官的女兒,而光武大將軍府和左相府中間共同連著一個刑部侍郎秦家,如今看來,怎麼都和左相他們脫不了干係。
左相如何能認,兩家在朝堂稟著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架勢,吵的皇帝頭痛不已。
根據查來的消息卻是沒發現半點疑點,完全是這個嬪妃對貴妃娘娘心生嫉妒,兩人原本是同一年進的宮,就因為貴妃娘娘罰了她一次,讓她搬去了偏遠的宮殿,從此不得見龍顏,如此她才懷恨在心,鋌而走險。
據說她想要謀害大皇子已經很久了,去年就已經從西域商人手裡買了這奇毒,帶進宮來一直尋找著機會。
整件事情幾乎能說的過去,可這事畢竟是與光武將軍府有關,於是皇帝訓斥了一番,又撤了那五品武官的職,也算給了穆家和貴妃娘娘一個交代。
誠王爺不管這些,天天只吵著要拿穆楚寒問罪,穆侯爺怒極了直接把暗殺穆楚寒的大鍋扣在誠王爺身上,說:
「世子不過受些皮外傷,如今早就活蹦亂跳的了,王爺卻對我兒下了這般毒手,讓我兒生死不明,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氣得誠王爺吹鬍子瞪眼,如今卻是誰惹到穆家,穆侯爺就把暗殺穆楚寒的帽子扣在誰的頭上,就連一心想為兒子報仇的大提督古大人也不敢再說什麼。
左相也落了下風,幾個御史和穆侯爺過了幾招也敗下陣來,加上又春闈這等大事又吸引了大家的眼球,漸漸的,大家倒也沒那麼死揪著穆楚寒不放了。
終於,在六月初,誠王府世子的傷好全了,大提督古家的三公子的斷腿也能下床走動了,莫名其妙的,莫一天,宮裡的御醫就把穆楚寒身上的鳩毒給徹底解了,又過兩日,那眼看著一腳踏入閻王殿的穆家老九又活過來了。
皇帝聽說穆楚寒終於醒過來了,丟了手中的摺子就要去看,走到半路上卻突然停了腳。站著看了一會兒御花園的花花草草,又返身回大殿接著處理公務。
最高興的莫過於穆府老太太了,為著安全起見,穆楚寒一醒來,穆府老太太就穿了大公主朝服,親自去找了皇帝。
說是婚期將近,要把穆楚寒接回侯府去好好靜養。
皇帝竟然也同意了。
穆老太太一走,隱在後面的皇帝的心腹,正一品殿閣大學士詹大人走了出來,不贊成的說:
「皇上,咱們好不容易才拿住了穆老九,怎能如此輕易就放過他!」
「皇上對他如此寬餘,可不是寒了誠老王爺和大提督古大人的心了。」
皇帝手裡拿著奏摺,也沒心思看,只覺得穆楚寒也太好運了,在幾乎整個朝政都對他極其不滿,要鬧著處置他的時候,他卻給人暗算了,如今等他好了,被他傷著的兩個貴公子卻已經痊癒了。
加上穆楚寒被暗算的事情還沒查出來,穆侯爺完全可以理直氣壯的懷疑所有人,叫罵起來,氣勢比誰都足,反而讓那些叫囂著要處置穆楚寒的朝臣落了下風。
大公主以皇帝親自下的聖旨為由,要接穆楚寒出宮去完婚,一句君無戲言,便堵得皇帝不得不答應。
原本那般危險的絕境,這樣一來,他穆楚寒不過給暗算了一回,卻在一個月內,把形勢完全扭轉過來。
第二日早朝,得知穆家將穆楚寒接了回去,左相等大為不滿,叫囂著說:
「既然穆家九子已無大礙,應該即刻收監,等待三司會審。」
穆侯爺連連冷笑:
「左相真是心思歹毒,我兒中鳩毒,這才醒過來,竟說什麼已無大礙,當然,若我兒給你派的殺手當場誅殺,是不是也是無礙?」
「穆侯爺,你少血口噴人!」左相大為光火。
這時候,肅王卻站出來淡淡的說:
「皇上,若臣沒記錯,這月初十穆家和江家是不是要大婚了?」
「如今已經初四,左相再怎麼著急,怕也不該攔著人家洞房花燭吧!」
向來不管閑事的肅王此話一出,眾人這才想起,吏部尚書江氏女與穆楚寒的婚姻來,倒也沒人說話了,一陣沉默之後,突然聽國師百里破風嗤笑一聲:
「子煦才剛解除鳩毒,倒也不知道有沒有力氣洞房花燭。」
一向高冷的國師突然說了這麼一句,瞬間大臣們的臉色便變得好看起來,譏笑,嘲弄,什麼都有,不少人還去看吏部尚書江大人的臉。
誠王爺萬分解恨的來了一句:「倒是委屈了江大人了。」
江司圖聽了,暗自捏緊了手,硬邦邦的說:「多謝誠王爺關心!」
引得大家竊竊私語,穆侯爺心中惱火,對著突然挑事百里破風說:
「國師大人管的也太寬了,連我兒的洞房花燭都如此關心,也不知國師大人對為兒送的禮物有多滿意,想來夜夜紅鸞香帳,國師大人快活的很吧!」
穆侯爺的話一出口,把龍椅上的冷子翀都弄得有些尷尬,忍不住假意咳了咳。
誰都知道穆楚寒送給百里破風的是那樣一個絕世嬌美的少年,百里破風不近女色的名聲又是舉國皆知。
穆侯爺這可不是在說國師大人是個斷袖?
想象力豐富些的大臣,瞧著百里破風那般俊美妖冶的臉,又想著宮門口那個柔美少年,忍不住在腦中浮現出兩個赤身裸體,交織糾纏的畫面來。
簡直…。
簡直讓人興奮的噴血!
百里破風也不解釋,也不惱怒,依舊淡漠著一雙冰藍眸子,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大臣們看過去,不禁感慨:難怪穆家老九要送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美少年給國師,看來國師果然是個斷袖啊!
便是卯足了勁兒想和穆侯爺爭鬥的左相,這時候瞧著如同默認一般的國師百里破風,一顆心都免不了有些八卦起來。
大殿的氣氛一瞬間變得很是怪異,穆侯爺原本以為百里破風會反駁辯解一番,卻見他只是淡笑,偏他生的又是那般好顏色,站在高處笑起來,倒是弄得一堂爺們大臣們心裡有些奇怪起來。
「世風日下,不知所謂!」
鬍子花白的老御史憤然叫罵了一聲。
這才把眾人腦子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趕走,這個朝一開始上的很是激烈,到最後卻變得萬分尷尬詭異起來。
沒想到啊,平日高高在上,說一不二,皇帝身邊的大紅人,國師大人竟然是個不折不扣的斷袖!
不愛美女愛美男!
這個八卦有點大,老一輩的朝臣覺得被雷轟到了,中年一輩中,那些玩弄過青倌的,卻在心裡抓心抓肺的,回想著青倌那不尋常的好滋味。
最後皇帝拍板,匆匆結束了早朝。
國師百里破風走在前面,這日卻沒人上前去搭話了,穆家幾位爺跟在穆侯爺身邊,望著百里破風瀟洒挺拔的身姿,齊齊沉默。
穆侯爺自己都有些被驚到了,他不過是隨口一懟,誰知道懟出那麼個驚天大秘密來,他若早曉得國師是斷袖,也就不會那麼懟他了。
畢竟,如今國師到底是哪一派的還看不出來,他的心思也難猜測,真把他得罪死了,往後他們穆家的日子就更加難過了。
若國師聯合了左相他們,可就不美了啊!
穆侯爺悶悶的回來府,和幾個兒子在書房坐了一陣子,原本想討論下如今的行事,卻發覺大家都沒心思說話,腦子中只有一個念頭:
國師是斷袖!
國師是斷袖!
幾人坐了坐,還是散了。
穆侯爺招了人來問穆楚寒的情況,小廝說九爺剛醒,溫御醫還在給配藥呢,老太太和侯夫人在一旁陪著,原本也想去瞧一瞧的穆侯爺,想了想還是算了。
反正暗算他家穆九的人一日沒揪出來,他就能用這件事把左相他們死死壓住。
畢竟穆楚寒可是他穆侯府的嫡子。
六月初八,穆楚寒已經能下床走路了,溫御醫瞧著除了臉上略顯蒼白,依舊渾身王八之氣全開的穆楚寒,再一次在心裡佩服他強悍的恢復能力。
穆老太太和侯夫人是每日都要過來的,這日看他已然大好的模樣,兩人臉上終於露出了笑。
「小九,你好好歇兩天,後日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了,可有的忙。」
穆楚寒坐著,一手杵著頭,病中並沒有琯發,一頭長發傾瀉下來,想到後日就能娶到他心尖兒上的小嬌嬌,唇角勾了勾,原本就俊美的不像話的一張臉,因著還有些發白,這笑看起來簡直驚心動魄的勾人。
穆非鈺幾個來看他,還帶了家裡三四個嫡女,七八人一進門,就瞧著了穆楚寒慵懶邪魅,無限勾人的模樣,無論男女,都按捺不住一顆心狂跳起來。
穆老太太見幾個孫子孫女擠在門口,傻愣愣的,連忙笑著喊:
「都過來,杵在門口做什麼?」
穆非瀧咽了咽口水,抬頭見他幾個姐姐妹妹全都飛紅了臉,由穆非鈺領著,這才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過來給穆楚寒見禮,齊齊恭敬的喊了聲九叔。
穆老太太看著眾人,覺得心情很好。
穆楚寒慵懶的姿勢沒變,轉動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大肆打量面前站著的幾個少男少女,除了穆非鈺,他還真一個不認識。
穆老太太便指著幾人一一介紹:
「這是你五哥家的穆非塵。」
「九叔好!」
「這是你六哥家的穆非珉。」
「九叔好!」
「九叔,九叔,我是非瀧,也是六爺家的。」
穆非鈺瞪了一眼滿眼崇拜的望著穆楚寒的穆非瀧,穆非瀧根本沒看到,一雙眼睛冒著星星,巴在穆楚寒臉上看。
介紹了幾個男孩兒,穆老太太又依次介紹了穆非霜幾個嫡女,幾人見穆楚寒的眼睛望過來,全紅著臉低著頭,小聲喊九叔。
侯夫人對侯府這些侄兒侄女一向不怎麼上心,她親生所出的也就只有宮裡的貴妃娘娘和眼前這個冤家,但看大家對小九很是尊敬,也十分舒心。
「九叔,你後日就大婚了,可見過我未來的嬸嬸啊?」穆非瀧年紀小,呆了一會兒就自來熟的問。
幾個女孩捨不得走,也讓搬了軟凳來,坐在穆老太太和侯夫人手下。
穆非瀧的話一出,幾人就不約而同想到了藍府的那位江府三小姐,回憶起來,倒也真是個無比精緻漂亮的小兒,還算配的上她們家九叔。
除了穆非霜,其餘兩個小姐都要有些嫉妒她了。
穆非霜想起沐雪的不妥來,去看穆老太太的臉,只看她只顧著慈愛的看著九叔,到底那位三小姐是不是正的江府貴女啊,也沒聽老祖宗去查,也不知道結果。
穆楚寒瞧著眼前一堆人,除了原本就認識的穆非鈺,他根本不耐煩與他人說話。想到嬌嬌告訴他,那封信是非鈺傳過來的,穆楚寒便有心問上一問。
「祖母,你們都回吧!」
誰都能聽出來穆楚寒這句話不是問句,也不是徵求意見,而是直接乾脆的要趕人。
穆老太太想著他才從那麼場大病中醒來,便叮囑他好好休息,帶著一群人出門去,穆楚寒卻喊住了穆非鈺。
穆非瀧羨慕的看著穆非鈺,穆非鈺卻覺得頭皮發麻,十二分的不想留下和自己這個九叔獨處。
穆非鈺本來就是十分聰明,只不過大老爺故意將他養成個紈絝,可他那聰明的腦瓜子卻沒廢掉。
自自己這位九叔回京來,瞧著京里出得這些事兒,件件都和他脫不了干係。
「坐。」
穆楚寒吐了一個字,穆非鈺硬著頭髮拉了個凳子坐下。
「信是你送的?」穆楚寒盯著有些局促的穆非鈺。
穆非鈺躲開穆楚寒的眼神,點了點頭,他那時候根本沒有想到過那道聖旨,自他回過神來,信已經發出去了。
後來九叔回京,又生出那麼多是非來,險些讓他送了命,這事穆非鈺一直打著鼓兒,不敢讓侯爺知道,不然侯爺和老祖宗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穆楚寒雖說自己遲早要進京來,但侯府兄弟眾多,同爹不同媽的,個人有個人的心思,不得不防著有人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