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趁夜逃跑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
明鏡寺後山的古桃林中的桃花恣意盛放,有白、有粉、有紅、桃花爛漫,灼灼芬華,讓人如置身於絢麗的夢中。
沐雪微微抬頭望著身邊穆楚寒筆挺的下巴,線條俊朗,再往上是兩片薄薄的唇,性感涼薄,帶著冷冽。
穆楚寒突然止步,把身旁的沐雪拽到懷中一把抱住,背靠著桃樹。
沐雪猝不及防撞進他結結實實的胸膛上,聞到他身上一股青檀香味,聽到頭頂的人低低發笑,沐雪抬頭看他,發覺他桃花眼中盡染桃色絢麗,眼角堆砌風流。
心突然漏跳一拍。
沐雪逃似的想低頭,卻被穆楚寒用手勾住下巴:
「嬌嬌,爺自來金陵,從不知明鏡寺有這般一片桃花。」
沐雪輕聲喚了一聲:「爺,我…。」
穆楚寒用手指按住沐雪水潤嫣然的唇瓣,輕搖頭,不語。
霞光中一陣晚風吹來,吹起漫天粉色桃紅花瓣,紛紛揚揚,如在下一場桃瓣雨。
有桃花瓣落在沐雪黑髮間,眼前的小嬌嬌粉面朱唇,眉眼動人,穆楚寒放開壓住沐雪唇瓣的手指,看她眉間隱隱有著怯怯輕愁,突然道:「嬌嬌,給爺笑一個。」
沐雪盯著眼前的穆楚寒,見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含笑的雙眼處處生情,極盡風流之色,和在廂房狠絕殺人的時候判若兩人。
沐雪被之前他當著她面殺人的場面嚇得不輕,更覺得眼前這男人陰晴不定,難以捉摸,他既能如眼前這般用寵溺死人的眼神含情脈脈的望著她,又能驟然翻臉不認人,一句話不對就心狠手辣的扭斷人的脖子。
想著穆楚寒摟著她后腰的手剛扭斷了慧空大師的脖子,沐雪心裡是懼怕的,她不得不聽話的對穆楚寒微微一笑。
靨笑如春桃,唇淀似櫻顆。
說的便是眼前,此刻的沐雪。
穆楚寒瞧著眼前紛紛揚揚桃花瓣中的沐雪,忍不住低頭深深吻住她花瓣似的紅唇。
沐雪被穆楚寒吻得快窒息,感覺他的右手死死按在她后腰上,像要把她整個人鑲嵌進他的身體一般,她胸前的柔軟抵壓在穆楚寒身上,很不舒服。
好半天,穆楚寒才捨不得的放開沐雪,沐雪一邊大口呼吸,一邊倉皇四處張望。
「爺,還有人賞花呢!」
穆楚寒瞧著沐雪羞紅的小臉,動情輕笑:「哪裡有人?如今這片桃林,只有爺和嬌嬌兩個。」
沐雪不信,誰都曉得傍晚霞光中桃花觀賞起來別有一番風味,是以,傍晚賞花的人絕對不比白日少的。
她左右看,卻才發現整個桃林,除了滿天飛舞的花瓣,只余她和穆楚寒兩人,一片靜謐,真是奇怪了。卻不知,眼前這位獨斷霸道慣了,走吩咐下去今晚不讓任何人靠近桃花林。
「嬌嬌這般模樣,爺怎能捨得讓他人看了去!」穆楚寒用手摸了摸沐雪的臉,動情的說:
「嬌嬌要是喜歡,爺以後都如此,派人將這一片桃林都圍起來,不讓別人看,只給嬌嬌一人看,如何?」
沐雪看著穆楚寒眼中的眷戀,真的搞不懂自己怎麼就入了他的眼,突然開口問:
「爺對雪兒這般好,雪兒心中惶恐不安,要是哪天爺厭了雪兒,今日種種爺是否還會記得,日後雪兒若惹惱了爺,爺是否也會像扭斷慧空大師的脖子那般,狠心扭斷雪兒的脖子?」
有那麼一刻,沐雪被眼前的穆楚寒打動,真心有種想要和他談一場戀愛的衝動,不自覺的就問出了口。
穆楚寒聽了不語,久久的兩人就這樣在紛紛揚揚的桃花瓣中對視,沐雪本是一時心血來潮,沒聽到穆楚寒的回答,雖沒抱有期望,卻還是忍不住有些心酸,畢竟是如此出色的男子,又和她日夜耳鬢廝磨那麼些日子,除了最後關鍵一步,能做的兩人都做了。
她的理智一直尖叫著提醒她快逃快逃,離開眼前這惡魔越遠越好,但胸中那顆柔軟的心卻不知何時起了一絲漣漪。
良久,穆楚寒低頭在沐雪額頭親了親,低聲說:「那嬌嬌不要讓爺厭了你。」
說完穆楚寒便把沐雪抱入懷中,身子斜靠著桃樹,抬頭看眼前大片開著絢麗的桃花。
他穆楚寒,穆家老九本就沒有心,自新皇登基那年,他對誰也再沒有真心,女人對他而言,喜歡的時候招來逗弄兩下,不愛了就最好離他遠遠地別來礙他的眼。
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為何懷中這個處了半來個月也不還沒讓他厭倦,她的一顰一笑深深印在自己腦中,想忘也忘不掉。
或許是因為沒有真正得到,所以才那麼在乎嗎?
沐雪的臉貼在穆楚寒胸膛上,聞著他身上青檀的淡淡香氣,感覺鼻子有點酸,眼睛有點澀,果然,她也不過是個玩意兒而已。
兩人都不在說話,靠著桃樹久久的抱在一起,等到穆楚寒把沐雪送到廂房,等她沐浴更衣,穆楚寒看她披著一頭烏黑長發坐在床邊望著他。
穆楚寒走過去,剛一伸手,沐雪就主動乖乖的依偎到他懷裡。
穆楚寒聞著沐雪身上淡淡的香氣,親了親她光滑的臉頰,感覺她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爺。」沐雪軟糯的喊了一聲,低聲悶悶的說:「爺,看在如今的情分上,若爺以後厭了我,便放我一條生路吧,從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如何?」
穆楚寒心裡一跳,他一直曉得沐雪在他面前裝乖,沒有一次是真心實意要和他歡好,即便是有事求他,主動迎合也是勉強,可如今聽了她這話,不知為何心裡卻揪起來,難受的緊。
「嬌嬌可是被嚇著了?怎麼說起胡話來了?」穆楚寒以為沐雪的反常是因為慧空,又安慰似的在她額頭親了親:「爺怎麼會厭了你,嬌嬌,你是爺的心尖兒寶,爺日夜都想著你,便是爺忙得抽不開身,一聽你出事也馬上就趕了來。」
穆楚寒抬起沐雪的臉,見她雙眼濕漉漉的,睫毛被淚花沾濕,不禁心疼。
穆楚寒不知道的是,沐雪對他那點朦朧的感覺還來不及發芽,便在今日給扼殺在了搖籃。
沐雪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真是太過糊塗了,居然差點對眼前這個薄情惡棍動起情來,她努力笑了笑,推了推穆楚寒:
「爺有事自去忙吧,我沒事,可能是有些累了。」
今夜盛京的消息應該到了,穆楚寒有諸多事宜要辦,實在不宜在寺中久呆,看著眼前自己的小嬌嬌雖笑著,他心中卻頗為不安。
「嬌嬌要是害怕爺讓人把青雲接來陪你。」
沐雪搖頭:「爺,不必麻煩了,這天都黑了,一來一回怪折騰人的,我有珠兒她們呢!」
穆楚寒耽擱了那麼多時辰,心中記掛盛京的消息,又低頭在沐雪唇上咬了咬,才不舍的說:「嬌嬌,等爺忙過這一陣,爺好好陪陪你。」
沐雪笑,催促他快走。
等到穆楚寒站起身,出了門,沐雪望著空空的門口,一時有些發愣,如此男色每日對她又摸又揉,說她沒一點兒反應,那是哄鬼的,即便她是根木頭,也要被穆楚寒的情話泡軟了。
幸好,她腦子還清醒,也看的夠清楚。
愣了一刻鐘,想到穆楚寒說他忙得脫不開身,沐雪立馬把心中那點對他的粉色念想掐斷,再往上面澆上一盆開水,給徹底燙歇菜,立刻打起精神把珠兒喊了進來。
「大娘子。」珠兒進來,見沐雪已經自己跳下床,正胡亂往身上穿衣裙。
「珠兒,把這個拿去給雨竹他們幾個沖茶喝。」沐雪翻出自己從程大夫那兒得來的蒙汗藥。
珠兒看著自己手中被塞了一小包粉末,手忍不住發抖:
「大娘子,咱們真的要這樣嗎?」
「今兒白天,九爺發起火來好嚇人,差點把那些女人的舌頭都給拔了,咱們還是…。還是不要惹他吧…。」
沐雪走過去,一把拉住珠兒的手,盯著她的眼睛:「珠兒,你曉得嗎?就在這個屋子,下午我親眼看見九爺把人的脖子給扭斷了,如此殘暴的人,怎是良人,咱們怎能安心留在他身邊?」
珠兒聽說下午沐雪的屋子死了人,嚇的差點尖叫出聲。
「好珠兒,快去把葯下到雨竹她們茶里,告訴許大娘,亥時咱們準時出發。」
說著沐雪看著珠兒出門,自己穿好衣裙去床上躺著等。
別說雨竹她們這些丫鬟,便是明路和官言他們吃了珠兒端去的茶,在門口沒守多久就打起瞌睡來,打著打著就睡死過去。
亥時,沐雪帶著珠兒,許娘子還有糊裡糊塗的萍兒和香兒,幾人什麼都沒敢拿,輕手輕腳的打開院子門,看明路和官言,一人守著一邊,歪坐在院門口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大娘子,快走。」許大娘攙著沐雪走在前面,珠兒和萍兒香兒跟在身後,幾人繞過東廂房,很快就來到了後山的古桃林。
「大娘子可還認得路?」許大娘見沐雪推開自己的手,快步朝前沖。
「都別說話,緊緊跟著我。」沐雪憑著去年的記憶,把裙子提起來,在桃林里左拐右拐,終於尋著了那條被雜草掩蓋的小路,心中難掩興奮。
從明鏡寺正面石階上來幾乎能爬半個時辰,這後山蜿蜒的小路,卻不是那麼好走,加上天黑不好看路,沐雪領著幾人一路小跑也用了一個多時辰才到山腳,雙腳又酸又痛。
山腳下郭大爺如約趕著馬車候著,見了沐雪和珠兒,趕緊跳下馬車,提了馬燈過來。
沐雪從懷裡掏出賣身契,一一還給許大娘和萍兒、香兒,又給一人拿了一百兩銀票,道:
「你們跟了我一場,如今我自身難保,大家也只能散了。」
萍兒和香兒捏著手中自己的賣身契,又喜又悲,卻不知該往何處去,萍兒捨不得沐雪,把賣身契又還給了她:
「大娘子,萍兒家在何處都不記得了,還是讓萍兒跟著大娘子吧!」
香兒望了望萍兒,又看了看許大娘,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沐雪不收萍兒的賣身契:
「你們快跟著許大娘逃命去吧,再耽擱下去,誰也走不了,記住往北走。」
珠兒眼睛紅紅的看著許大娘和萍兒、香兒,抽了抽鼻子,狠心扭頭扶著沐雪上了馬車。
許大娘站在夜風中,看著沐雪的馬車咕嚕咕嚕走遠,回頭對毫無頭緒的萍兒和香兒說:
「我們也走吧,大娘子心善,咱別給九爺逮住了給她添麻煩。」
說著,三人往北逃命去了。
沐雪坐著馬上,雖然困得要命,卻一點兒都不敢睡,與珠兒拉著手,緊緊挨坐在一起,偶爾撩起帘子,見外面夜色正濃,夜風順著帘子刮進來,不禁讓沐雪和珠兒跟著打了個寒顫。
「珠兒,別怕,等咱到了家就好了。」沐雪看珠兒一臉慘白,拍拍珠兒的手,安慰比她還緊張的珠兒。
「大娘子,珠兒不怕,大娘子要做什麼珠兒都跟著。」
下山已經近子時,等到把馬車從明鏡寺趕到城門已經快卯時。沐雪讓郭大爺把馬車趕到城牆根兒去,等著卯時一到,開了城門,就趕緊出城去。
「大娘子不如先歪會兒,還有兩刻城門才開呢!」珠兒從馬車裡事先準備的包袱里拿出一件薄披風給沐雪披上。
「程大夫的蒙汗藥厲害得很呢,連大水牛都能葯倒,雨竹姐姐他們怕是要睡上一天一夜了,到時候九爺發現了也追不上咱們的。」珠兒心疼沐雪,不禁勸道。
沐雪想著穆楚寒正忙得抽不開身,應該不會上山,這葯也不過是讓人暈睡而已,等到雨竹她們醒來,她早家去了。這般一想,沐雪便覺得眼皮重的睜不開眼,靠在馬車廂上便閉了眼。
穆非鈺眼睜睜看著穆楚寒在他面前把名動盛京的慧空大師殺死,然後他自己摟著嬌娘子哄著,卻要他找人把慧空的屍體給處理了,穆非鈺心中恐懼慧空大師對他九叔的褂言,半點不敢反抗,只得招來青谷,帶了幾人用麻袋將慧空的屍體裝了,弄出去。
幸而打聽來的消息說,慧空大師雲遊至此,並沒有用真名,所以寺中僧人都以為他是個普通修行的和尚。
入夜,穆非鈺帶著青谷,青谷後面跟著扛著慧空大師屍體的壯漢。畢竟是一代得道高僧,穆非鈺想要親自給挑一塊好地兒給埋了。
青谷拿著鐵鍬挖坑,一邊挖一邊問:「二公子,不過一個老和尚,扔到城外亂墳崗去就是,何必這般麻煩?」
穆非鈺心肝到現在還顫著呢,立刻嚴厲的訓了青谷:「讓你挖你就挖,哪兒來那麼多廢話!」
青谷不敢再說,和壯漢一起悶聲挖坑,夜風冰涼,兩人挖了一會子身上就出了汗,穆非鈺如今哪兒還有心情賞什麼桃花,遊玩啊,在一邊焦急的跺著步,突然聽黑夜中突然傳來一聲:「阿彌陀佛!」頓時駭了三人一跳,穆非鈺咬著牙,用一種兇狠的語氣道:
「何人在此?」
這時從黑夜中冒出個穿灰衣的小和尚,長相清秀,眉眼淡淡的讓人看不太清。
小和尚手裡提著一盞昏暗的燈,一眼看見地上的大麻袋,丟了燈撲上去,把麻袋拉下來一看,果然是慧空大師,只見那小和尚伏在慧空大師的屍體大悲痛喊了一聲師父,便悲慟欲絕的哭起來。
穆楚寒並沒聽說過慧空大師收過徒兒,也沒在盛京見過眼前的小和尚,聽小和尚哭的可憐,卻又怕他的哭聲招來人,連忙對青谷說:
「快去,把他綁了,堵住嘴。」
青谷丟了手中的鐵鍬,招呼大漢一起上前,卻見小和尚帶著一臉淚珠回頭,臉上雖有悲切,卻無半點惱怒,連忙道:
「施主莫要誤會,師父自知大限已至,早就料到他今日是他死劫,故而差彌生來尋他安置,並不是來給施主添麻煩的。」
叫彌生的小和尚擦擦眼睛,眼淚卻越擦越多:「師父說生便是死,死便是生,如今他老人家已獲新生,彌生謹記師父教誨,不敢心生怨念,還望施主許彌生給他老人家念一段經,再行安置。」
青谷被彌生的話愣住了,看著穆非鈺,穆非鈺也被這小和尚的言語驚住,朝青谷使了個眼色。
青谷便上前,一把揪起彌生的衣襟:
「你少來哄人,如今你見了我們的相貌,知道你師父死在我們手中,是不是想以後找機會尋我們報仇?」
彌生連連擺手:「不敢,不敢,彌生怎麼敢犯殺戒!阿彌陀佛,師父交代了讓彌生給他安置後事,既然施主已經在辦了,那彌生也好專心給師父念一遍往生經。」
彌生眼睛乾淨如一汪青泉,其中只有悲傷,沒有一絲怨恨,青谷不自覺的就信了,他回頭看著穆非鈺。穆非鈺對他搖搖頭,青谷便鬆了手,不忘威脅彌生一句:「小和尚,你給我老實點,要是敢耍什麼花樣,看我不一鐵鍬拍死你!」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施主慎言,不可妄生殺念。」
青谷不理他,繼續撿起鐵鍬挖坑。
彌生便雙腿盤坐在慧空大師身邊,臉上猶帶淚痕,低聲念起經來。有了彌生喃喃的念經聲,不知為何,穆非鈺三人緊張的心倒漸漸平靜下來。
穆非鈺抱手站在一旁,只覺得這畫面特別安寧。
等到把慧空大師埋了,彌生跪在墳前雙手合十,默默又念了些不為人知的經,眼淚從他緊閉的眼睛流下來。
青谷看彌生單薄的小身板跪在墳前,覺得他很是可憐。
穆非鈺也不忙著走,等到彌生念完最後一句,見彌生回頭對他行了一禮,反而道謝:「師父走得安詳,謝施主的大恩。」說完抹了抹眼裡的淚水,撿起地上的燈,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二公子,他是什麼意思?」面對殺師的仇人,竟然還道謝?青谷疑惑。
穆非鈺看著濃濃夜色,出家人的那一套理念他一點兒不懂,誰曉得他們是怎麼想的,他只從那小和尚口中聽到慧空大師原來知道今天是他的死期啊,難怪九叔捏著他的脖子,他一點兒不反抗,還能笑得那般安然。
旁邊一直不開腔的大漢卻不以為然,他原本是穆府的護衛,打打殺殺的事乾的多了,於是對穆非鈺說:
「二公子,管那小和尚說的是真是假,斬草要除根啊,您可不能心軟放過了他。」
「二公子下一聲令,小的這就追上去殺了他。」
穆非鈺制止:「不可,隨他去吧。」
等到穆非鈺回了院子,準備睡下,卻越想這事兒越覺得有些蹊蹺,想著還是把這事兒給穆楚寒說一聲,又有些後悔放走了彌生,於是一邊穿衣去隔壁院子找穆楚寒,一邊讓青谷帶人去寺中找那小和尚。
穆非鈺來到沐雪住的這處小院,叫了半天門也沒人應答,心中著急便搬來兩口石頭翻過院去,剛跳下牆,穆非鈺見明路和官言靠著院門腦袋歪在一處,怎麼叫都叫不醒,整個小院安靜的可怕,他這麼大的響動也沒人聽到。
穆非鈺心中疑惑,朝里走去,喊紅玉,卻也沒人應。
等他發現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都給人下了葯,腦袋一下就懵了,趕緊跑到沐雪的屋子,顧不上許多抬腳踹開門,卻發現屋子裡一人都沒有,他九叔沒在,連那個漂亮的小娘子也沒見。
穆非鈺自覺壞了事,趕緊奔出去,叫他另一個小廝去山去穆府里送信,他自己又去尋主持讓幫著找人。
穆楚寒的書房點著燈,對面坐著個看不清臉色的男人,對著穆楚寒小聲的說話,穆楚寒眯著眸子,修長的手指敲著桌子,時不時點頭或搖頭,應答兩聲。
青煙聽了來人的報信,望著書房裡跳躍的燈光,不知道該不該進去通報。九爺正在處理要緊事呢,可娘子在明鏡寺不見了也不好吧,青煙想起平日自家九爺對那娘子眼珠子似的疼愛,很是糾結掙扎了一番,終於在門上敲了一下,輕聲喚了一聲九爺。
穆楚寒對面的人聽到青煙的聲音便閉了嘴,穆楚寒被人打擾,想著青煙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便暫時壓抑住心中的怒火,冷冷的問:
「何事?」
青煙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的說:「才剛二公子派人來報信說,娘子在明鏡寺不見了。」
「你再說一遍?」屋裡的男人看對面的穆楚寒突然寒霜罩頂,渾身散發出濃濃的殺氣。
青煙顫著聲兒說:「小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二公子的人說,他們發現明鏡寺里娘子滿院子的人都給人葯暈了,獨獨不見了娘子。」
穆楚寒咻的一下站起來,臉黑的如墨,眼冰冷如霜。
「九爺?」對面的男人疑惑,看向穆楚寒。
「您說的事兒爺曉得了,回京去等爺的信。」說著大步朝前,打開門看著青煙,冷冷問:「人呢?」
青煙被穆楚寒身上的可怖氣氛嚇得不得了,顫著腿肚子,指了指站在一邊的小廝。
穆楚寒凌厲的眼風掃過去,那小廝頓時駭得跌到在地:「九爺,小的什麼也不知道,只是來給二公子帶話啊!」
「你給爺說說清楚,什麼叫不見了?」穆楚寒逼近,那小廝跪著連連磕頭,慌忙一溜兒說:「二公子本來是去院子尋九爺,不曉得九爺下了山,可卻叫不開院門,只得翻牆進去,卻發現明路他們被人下了葯,二公子擔心九爺便去了…。去了裡屋,卻沒見著九爺也沒見著那位娘子。」
穆楚寒冷冷的又問:「是她一個不見了,還是有別的人都不見了?」
小廝顫著聲兒回:「好似聽二公子說,檢查了整個院子發現少了幾個丫頭,也沒見著白日跟在娘子身邊的那個丫鬟。」
穆楚寒聽了,倒吸一口涼氣,覺得胸口被人如被大鎚狠狠擊中一般,又痛又怒,咬牙切齒的對青煙吩咐:「給爺備馬!」
「還敢跑了,看爺不抓她回來吊著打死!」
青煙心中一駭,半刻不敢耽擱,親自跑去把馬牽來,穆楚寒在大門,翻身上馬,雙腳一夾,馬兒便飛一般竄了出去。
該死的!難怪她這一天都乖乖巧巧的,還主動抱他,原來都是為了麻痹他,這番上山賞桃花怕就是她早就計劃好了的。
穆楚寒越想心裡越是生氣,越是焦急。
青煙也趕緊讓人套了馬,帶著幾個人騎馬去追穆楚寒。
在岔路口,青煙碰著穆楚寒,見他調轉了頭又往城中去,青煙連忙拉住馬韁喊道:「九爺,您去哪兒,不去明鏡寺了嗎?」
青石鎮在金陵南面,想要從明鏡寺去青石鎮,必然得穿城而過,如今還沒到卯時,想來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沒出城去。
穆楚寒調轉馬頭,黑夜中在金陵城中飛奔,一口氣不歇催著馬兒往前跑,終於趕在在卯時趕到了城門口。
卯時一到,守門的官兵緩緩推開大鐵門,珠兒搖了搖沐雪,興奮的說:「大娘子,大娘子,城門開了,咱可以家去了。」
沐雪揉揉眼睛,撩開側面的圍布,看著面前緩緩推開的大鐵門,心中一喜,笑了說:「郭大爺,快,快趕車,咱這就…」
「這就去哪兒?嬌嬌!」沐雪話還沒說完,突然席捲一陣冷風,看見四條馬腿,就聽到了穆楚寒陰森狠厲的聲音。嚇得她瞬間丟了手中的圍布,讓圍布遮住馬車廂。
珠兒見沐雪被驚嚇,問:「大娘子,你怎麼了?」
沐雪按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卻沒再聽到車外有任何動靜,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強壓心中的慌張,對珠兒擺手:「無事,快讓郭大爺趕車。」
珠兒應下,還沒開口喚郭大爺,就見郭大爺慘白著臉掀了帘子,探頭對她們苦著臉說:「大娘子,咱走不了了。」
沐雪心臟一縮,探出身去,一眼瞧見了面前一頭高頭黑馬,再往上,便瞧見了惡魔一般的穆楚寒,那雙被怒火點燃的眼睛盯著她,沐雪頓時覺得雙腿一軟,跌坐回車廂去。
「大娘子,大娘子你怎麼了?」珠兒及時扶著了沐雪。
「嬌嬌,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兒?」車外傳來穆楚寒火藥味濃烈的聲音,嚇得珠兒尖叫一聲。
「大娘子,怎…。怎麼辦?九爺追來了。」
沐雪也覺得自己很沒出息的在發抖,死死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兒聲音,和珠兒緊緊依偎在一起,沒有勇氣掀開車帘子。
「嬌嬌,還不出來!」穆楚寒的聲音又傳來。
「大娘子,別去!」珠兒忍不住哭了。
沐雪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也沒發覺,直到感覺到嘴中一股鹹味兒,才鬆開嘴。
大不了一條命!
她推開珠兒的手,掀開帘子,站在馬車上,看著面前高頭大馬上睥睨著她的穆楚寒,倔強的瞪著眼睛,不開腔。
穆楚寒以為沐雪私自逃跑,被自己當場逮著了,怎麼也要小心陪著不是下小哀求,不曾想眼前的小兒衣著單薄站在馬車上,不怕死的仰著頭用大眼睛瞪著他,一臉的倔強。
瞧見她這副模樣,穆楚寒心中怒火更甚,拉著馬韁踱步過去,順勢一把掐住沐雪的下巴,手指下她白凈的小臉冰冰涼涼,緊緊抿著的小嘴上帶著血紅。
「嬌嬌,爺要聽你親口說,你這是要去哪兒?」
沐雪被迫對著馬上穆楚寒的眼睛,再也不願忍下去了,既然把她當做一個玩意兒,憑什麼不准她逃?難道她就活該被人低賤的玩弄,玩弄過後如一方破抹布般被人丟棄嗎?
憑什麼?憑什麼?
沐雪心中積攢怒火,氣的胸口起伏不定。
穆楚寒見著手中沐雪的明亮的黑眸突然飽含怒火,一點兒知錯的自覺都沒有,不禁手中用力。
沐雪的下巴被穆楚寒捏的生痛,犟脾氣上來,就是不開口說話。
穆楚寒氣極,恨不得就此捏斷她下顎,卻還是沒下去手:
「好,好,看來是爺把你寵的壞了,竟然敢爺耍起心眼兒,啊?」
說著,穆楚寒一把把沐雪扯了過來一甩,甩到他馬上橫放在身前,雙腳一夾,飛奔而去。
沐雪感覺剛才那一下自己的脖子差點就被甩斷了,又被橫按在馬背上,馬兒跑的飛快,顛簸起來她的胃劇烈的攪動起來。
珠兒面如死灰,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趕緊跳下馬車去追穆楚寒的馬,一邊追一邊哭著大喊:
「大娘子,大娘子!」
青煙幾人騎著馬遇著頭髮跑散亂,哭的滿臉淚花的珠兒,停了下來,慌忙問她:
「珠兒,你家娘子呢?」
珠兒瞧見了青煙,喘著氣邊哭邊說:「大娘子給九爺強行帶走了,嗚嗚…。」
青煙聽說穆楚寒找到了沐雪,鬆了一口氣,又見狼狽的珠兒,忍不住遷怒:
「我說你們主僕搞的什麼鬼,是不是閑活的不耐煩了?要作死也別拉上我們啊!若是你家娘子沒找到,你曉得會連累多少人嗎?」
珠兒心裡本就著急又難過,聽了青煙的訓斥,也氣了,沖他大吼:「你倒怪起我們來,要不是你家九爺把我家大娘子關起來欺負的狠了,你以為我們願意這樣折騰嗎?自從被你家九爺擄了去,大娘子沒有一天舒心日子過,你們這群天殺的混蛋,我跟你們拼了!」
說著珠兒就發瘋似得去撞青煙的馬,青煙曉得珠兒得沐雪看重,不敢傷了他,趕緊把馬往後拉,火冒三丈的跳下去拉住珠兒:
「你別發瘋了,還不跟我回去看看你家娘子!」
珠兒又想起被臉黑的如閻王爺似得穆楚寒帶走的沐雪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大娘子,大娘子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哇…。」
青煙聽珠兒要胡說八道趕緊捂著她的嘴:「你這個丫頭胡說些什麼,走,我帶你去找你家大娘子。」
說著青煙將哭的稀里嘩啦的珠兒帶上馬,一抽馬屁股,飛快往穆府奔去。
話說,穆楚寒一路粗暴的扯著沐雪將她帶進枇杷園,狠狠扔到黃梨大床上。
沐雪披頭散髮,整個胃揪痛起來,被穆楚寒掐過的下巴已經起了兩個烏紫的手指印,在她那張雪白的小臉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穆楚寒欺身上去壓住床上的沐雪。
「說,你這大晚上迷暈了爺的丫鬟,是要上哪兒去?嗯?」
沐雪轉過臉不甘示弱,決絕的瞪著暴跳如雷的穆楚寒,冷冷道:
「爺既然已經猜出來了,何必要我說?」
穆楚寒心裡恨得痒痒的,再一次捏起沐雪的臉,毫不憐香惜玉,陰森森的道:「爺要聽你親口說。」
沐雪整個胃痛的身體抽搐,感覺自己的臉都要被穆楚寒捏爛了,操,她不過是賤命一條,誰怕誰呀?
她偏就死咬著唇不開口,狠狠盯著盛怒的穆楚寒。
「你說不說?」穆楚寒一直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沒想在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身上栽了跟斗,也來了勁兒。
沐雪把臉偏向一邊,穆楚寒用力把她臉掰過來,沐雪便閉上眼睛還是不開口。
穆楚寒忍著想把面前這個讓他渾身每個毛孔都在發怒的小娘子撕爛的衝動,再一次在她頭上咬牙切齒陰冷命令。
「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