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定了親(二更)
四月初十,這日天灰濛濛的還沒有亮,蘇夫人領了丫鬟婆子去敲蘇明琪的門。
已經起身穿好衣服的喜兒輕手輕腳來開門。
「明琪還沒醒?」蘇夫人抬腳進屋,問喜兒。
喜兒搖搖頭,讓丫鬟婆子們進屋,昨夜夫人走後,大小姐默默的又哭了好久,她都不敢勸。
「去叫大小姐起來,伺候她把嫁衣穿起來,該開臉梳頭了。」蘇夫人看看天色,朝喜兒吩咐。
「是,夫人。」喜兒答應著轉身去裡間叫蘇明琪。
只見蘇明琪平靜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一雙眼睛紅腫著,臉上猶帶淚痕。
「大小姐,大小姐,該起了,梳頭的嬤嬤都來了。」喜兒喊了兩聲不見蘇明琪有反應,便用手輕輕推了推她。
「大小姐,今兒是你的好日子,可不能誤了時辰。」
喜兒又喊了幾聲,還是不見蘇明琪睜眼,摸到她的手,冰涼僵硬,心猛的提了起來。
喜兒扭頭看了一眼夫人在外間招呼眾人忙碌起來,咬了咬唇,回頭拿手在蘇明琪鼻下一探,頓時嚇的跌倒在高高的床踏板上,咕咚一聲滾了下去。
「喜兒,你弄什麼?」蘇夫人見喜兒從地上滾了兩圈,頓時來了火氣。
「夫人,夫人。」喜兒嚇得屁滾尿流,手腳並用爬到蘇夫人腳下,一把抱住蘇夫人的腿,抬頭哆哆嗦嗦的道:
「大小姐她…。她沒氣了。」
「你說什麼?」蘇夫人一把拉起地上癱軟的喜兒,怒目瞪著她。
喜兒覺得這回天真的要塌了,這日本來是大小姐的好日子,大小姐她本該歡歡喜喜嫁去縣太爺家,卻突然死了,縣太爺肯定饒不了她們的。
蘇夫人見喜兒被嚇丟了魂兒,一個勁的哆嗦,便放了手,幾步上前跑到蘇明琪床邊去。
「明琪,明琪,你醒醒啊!」蘇夫人一上來就按住蘇明琪的肩膀用力搖了搖,床上的蘇明琪卻再也無法睜眼,無法開口。
蘇夫人也探了探她的鼻息,回頭胸脯劇烈的起伏不定:
「林嬤嬤,快去把老爺請來。」
屋裡幾人全都嚇的不停,一直端著蘇明琪嫁衣的丫鬟,聽說大小姐這成親這日死了,一個手軟,把手中端著的嫁衣連同木盤一起掉在地上。
「到底出了什麼事兒?」蘇老爺也依舊穿戴好了,聽了丫鬟閃閃索索的說辭,極力忍著怒火進了屋。
蘇老爺一進屋就見幾個丫鬟婆子全都木頭一樣挨著牆根站著,一副死了老娘的苦瓜樣兒。
「老爺,這可怎麼辦啊!」蘇夫人一撐到蘇老爺來,就忍不住悲傷的流下兩行熱淚。
「出了什麼事兒,好好的怎麼還哭上了?明琪呢?這都什麼時辰了,她還沒起來更衣梳洗嗎?」蘇老爺扶著突然大哭的蘇夫人問。
這不問還好,一問,蘇夫人覺得自己簡直要喘不過氣來了,伸出顫抖的手指著床上,不忍心回頭看:
「明琪她,她想不開自殺了。」
「老爺啊,這可怎麼辦啊?再過兩個時辰縣太爺就要來接親了。」
「你說什麼?」蘇老爺努力睜大他臉上被橫肉擠得沒影兒的眼睛:
「她為啥要想不開啊!?」說著蘇老爺推開蘇夫人,兩步跨到蘇明琪床邊,用手放在她鼻下,卻真真正正沒有了氣息,再搖了搖她的身子,喊了兩聲,發覺她整個身體都已經僵硬,怕是昨兒晚上就斷了氣了。
蘇老爺回頭,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指著屋裡凄凄慘慘低聲哭起來的丫鬟婆子:
「全部給我滾出去,都把嘴巴給我閉緊了,誰要是亂嚼舌根,馬上給我賣到窯子里去。」
眾人嚇得渾身發顫,忙不迭的低頭出去。
「喜兒,你留下。」蘇老爺喊住喜兒。
「你每日跟在明琪身邊,你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她昨兒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尋了短見?」蘇老爺死死盯著喜兒,像要在她臉上盯出一個洞來,嚇的喜兒撲通一聲跪下去。
「老爺,喜兒不知道,不知道大小…。」哭著說到一半,喜兒突然抬頭盯著旁邊的蘇夫人:
「或許,或許是因為那天在小客棧…。」
「你給我住嘴!」蘇夫人突然衝出來扇了喜兒一巴掌。
蘇老爺看著自己的夫人,滿眼疑問:
「到底怎麼回事?」
蘇夫人知道瞞不住了,扭身一把撲到蘇明琪床上去傷心哭起來,斷斷續續把那晚蘇明琪被賊人糟蹋了的事說了出來。
「老爺,我家明琪可憐啊!原本定了門好親事,沒想到女婿是個短命的,又被他家上門來鬧了那麼一出,還給那死鬼找什麼冥親,搞得全鎮子的人都曉得了,如今她好不容易得了這樁姻緣,卻被那天殺的賊人給毀了清白…。」
蘇夫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只覺得她們蘇府今年怎麼就這麼倒霉。
「老爺,眼下縣太爺的迎親隊伍就要來了,可怎麼辦呀?咱從哪兒給他變出個新娘來啊?」
蘇老爺畢竟是在盛京都走動過的人,比蘇夫人鎮定的多,他望著床上死去的大女兒,心想:人死不能復生,這明琪一死,縣太爺接不到人,肯定會大發雷霆,他們蘇家讓他在全縣人面前丟了這麼大的臉,指不定要把他們蘇家往死里整。
且他們蘇家已經在鎮上狠狠得罪了黃三爺和鄉長。
蘇老爺思來想去,都覺得頭痛無比。
正在這時,門外守著的冬兒顫著聲兒通報。
「夫人,二小姐來看大小姐了。」
對呀,大女兒是了,他們蘇家還有二女兒!
蘇老爺眼睛一亮:
「快讓她進來。」
蘇明瑤進了門就見她娘撲在大姐床上哭,覺得莫名其妙,正要開口問,就被蘇老爺一把抓過去。
「明瑤,你來的正好。」
「快,夫人,把丫鬟婆子們都叫進來,這就給明瑤收拾起來,讓她代明琪嫁到縣太爺家去吧。」
什麼?
蘇明瑤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蘇夫人也驚的收了哭聲,兩人直愣愣的看著蘇老爺。
「爹,你在說什麼?和縣太爺定親的可是大姐,不是我!」蘇明瑤尖聲大叫起來。
「是不是大姐反悔又不願意嫁啦?」蘇明瑤怒火中燒,跑到蘇明琪床邊去,大聲質問:
「大姐,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別裝睡了,你自己答應的親事自己去嫁,我才不會嫁給那個糟老頭子。」
說著,蘇明瑤就任性的去推床上的蘇明琪。
「你別胡鬧了,你大姐已經死了。」蘇夫人拉開蘇明瑤的手。
蘇明瑤張大嘴巴,可以塞的進一個雞蛋去。
「為什麼呀?你們別騙我了。」蘇明瑤不依不饒撲到蘇明琪身上去摸她鼻子下,什麼都沒摸到。
「還…。還真死了呀?」她愣愣的抬起頭,後退一步,差點摔了。
「老爺,這樣能行嗎?」蘇夫人不管被嚇愣的蘇明瑤,已經走到蘇老爺身邊去,抹了眼淚看著他。
「這明瑤和明琪的相貌可差的太遠了。」
蘇老爺心裡悲痛不已,也心疼自己的女兒,可一想到這事可能會把寶貝兒子蘇明軒都給拉下水,便狠下心:
「沒有辦法,新娘子拿喜帕一蓋,誰也看不出來,等到進了洞房,吹了蠟燭,生命煮成熟飯,縣太爺就是想反悔也是不能了。」
「畢竟,明瑤也是咱蘇家的女兒。」
蘇明瑤回過神就聽到自己爹娘在討論要將她代替大姐嫁給縣太爺,瞬間發起脾氣喊起來:
「我不同意!不同意!」
蘇老爺聽見她大吼大叫,反身就給了她一個大嘴巴:
「你不同意,你是要見著咱蘇家全都去死嗎?」
「你以為你姐姐都樂意嗎?她還不是為了咱蘇才答應的。縣太爺看上了咱家的女人,咱家能拒絕嗎?你真是白吃了咱家那麼多年的飯,關鍵時刻卻一點兒不為蘇家著想,為你爹娘,為你弟弟想,還是怎麼任性,簡直讓人失望透頂!」
蘇夫人見老爺發起脾氣動起手來,連忙扶住一旁的蘇明瑤:
「老爺,就沒有其他法子了嗎?」
「但凡有法子,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就她這樣的脾氣,嫁過去我還怕她伺候不好縣太爺,得罪了他呢!」
蘇老爺也氣的要命,壓低聲音沖蘇夫人吼了一句,然後不容蘇明瑤分辨:
「來人,進來給大小姐梳洗,更衣。」
等在外面的丫鬟婆子們大氣不敢出,默默進來。
只見蘇老爺滿年怒容,指著一旁被打懵了的蘇明瑤到:
「從現在起,她就是大小姐蘇明琪,床上的死掉的是二小姐蘇明瑤!」
「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好好把這個事兒給圓過去了,誰要是出了岔子,我就要誰的命!」
說著蘇老爺,回頭狠狠威脅蘇明瑤:
「養了你那麼多年,如今便是你報恩的時候了,你要再耍小性子害得蘇家全跟著倒霉,你看我還管不管你。」
威脅完,蘇老爺便大步走了出去。
「娘,娘…。」蘇明瑤從沒見她爹發過怎麼大的火,心裡委屈害怕的要命,拉著蘇夫人求救。
蘇夫人回頭望著床上的蘇明琪,深深嘆了一口氣,對蘇明瑤說:
「明瑤,這都是命啊!娘也沒有辦法。」
「來人,跟大小姐打扮起來。」蘇夫人狠了狠心,推開扒拉著她的蘇明瑤,還是先要把眼下這關度過去。
屋裡眾人都不是傻的,知道縣太爺的迎親隊伍到了,如果蘇家交不出新娘子,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怕也沒得好過,得了老爺和夫人的命令便硬是拉了蘇明瑤坐下,給她打扮起來。
喜兒作為蘇明琪的丫鬟,自然如今是跟著假冒的蘇明琪去了縣太爺家。
都說金陵的縣太爺是個糊塗縣太爺,平日萬事不管,只顧著與一幫風流文人吟詩作對,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著,縣衙一併適宜都是手下的師爺給代為處理。
這日他花甲年紀還娶妻,對方還是個嬌滴滴的黃花大閨女,整個金陵看熱鬧的倒也不少。
青煙領著人在送嫁的隊伍里尋了一圈,也沒尋著童老爺說的那絕色小娘子,便泄氣的回去跟在三樓酒樓看熱鬧的穆楚寒回話。
「九爺,咱是白忙活了,並沒瞧著蘇家強買的絕色小娘子呢!」
穆楚寒往嘴裡丟了顆花生米,一雙腳翹在對面的凳子上,懶洋洋的挑了挑眉,狹長帶笑的桃花眼從大街縣太爺迎親的隊伍轉到青煙臉上:
「混賬,尋爺開心呢!之前說得那小娘子天上有人間沒的,爺還心痒痒等了那麼久,特意挑了那老東西成親的日子,想著上門把人綁了回去耍一耍。」
穆楚寒拿花生米扔在青煙臉上:
「現在又說沒得這人,爺不是在這兒白白浪費時間嗎?」
青煙見穆九隻是假裝生氣,臉上賠著笑,扇了自己一個耳光道:
「爺恕罪,小的該死。」
「這話也是肖猴子給傳來的,說是童家托的情,童家一向對爺恭敬的緊,想來是不敢誆騙爺的。」
青眼看著自家九爺的臉色,巴巴的說:
「要不,小的帶人去青石鎮把那小娘子給尋來,給爺開心開心。」
穆楚寒百無寥寂的打了個哈欠,擺手:
「罷了,想那沒聽過的什麼鎮子,也沒什麼好活色,那些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稍稍有些顏色就吹捧成天仙了,不見也罷!」
「爺說的是。」青煙鬆了一口氣。
此時窗下縣太爺迎親的隊伍也過去了,穆楚寒站起身,抖了抖長袍,拿扇子在青煙頭上一敲:
「走,上金鳳樓去!」
(穆九,你曉不曉得你又一次完美的錯過了你媳婦?)
等到晚間,不論蘇明瑤願不願意,等到周縣令那老態枯萎的身子往她身上一壓,一頓亂啃,蘇明瑤嚇的尖聲大叫大喊。
「夫人別怕。」周縣令拍拍蘇明瑤嫩滑的小臉,笑呵呵的說:
「為夫這就讓你嘗嘗天底下最爽快的事情。」
說著,周縣令一把拉下蘇明瑤的褻褲,一個挺身,只聽蘇明瑤絕望的一聲尖叫響破整個縣衙院子。
第二日,喜兒進屋去伺候蘇明瑤梳洗,瞧見攤在床上死人一般,一動不動的蘇明瑤,不敢上前去叫她。
旁邊已經有丫鬟把縣太爺收拾妥當了。
「老爺,我怎麼瞧著這夫人跟之前在廟子里見到的不太一樣呢!」一直跟在身邊伺候的嬤嬤忍不住出聲,對縣太爺說。
喜兒在一邊聽了,飛快的抬眼望了一眼縣太爺,心咚咚咚快要跳出嗓子眼兒了。
周縣令也不曉得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反正他對著細皮嫩肉的新夫人很是滿意,慢悠悠的對那嬤嬤說:
「哪兒不一樣了,你家老爺的眼睛還能有假?」
喜兒聽了縣太爺和丫鬟嬤嬤們說話,偷偷挪動腳步去到床邊,叫了聲:
「夫人,你該起床了。」
蘇明瑤只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毀了,睜開眼睛看著喜兒擔憂的臉,就想到了她那死去的大姐蘇明琪,一時心中憤怒悲傷說不出的滋味。
蘇家人一送了蘇明瑤進縣衙府,等到第二日沒聽到蘇明瑤有什麼異動,便逃似的趕回了青石鎮。
蘇家大小姐死的可憐,為了掩人耳目,蘇家也沒能給她個隆重體面的葬禮,偷偷買了棺木,尋了塊好地兒就埋了,把阿男也一邊埋在了她身邊,對外人說是蘇家二小姐在金陵得了惡疾不治身亡,她的丫鬟阿男也忠心的跟著去了。
蘇家一下子死了個女兒,又做了欺騙縣太爺的事兒,蘇老爺和蘇夫人心中便有些惶恐不安,回家見了沐雪也沒精力去管,讓人通知沐雪家爹娘來了蘇家一趟,兩家簡單的過了庚帖便算是給沐雪和蘇明軒定了親事。
畢竟,他們也不曉得縣太爺到底什麼時候能發現蘇明瑤是個假的,如果縣太爺怪罪下來,他們家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到時候怕是誰家都要避著他們,沒人肯將閨女嫁入他們家。
蘇老爺派人打聽了一番,曉得如今最紅火最賺錢的生意就是沐雪她們家在做,便不敢小看沐雪了,加上她三舅舅和鄉長相好,便和蘇夫人商量著讓兒子和沐雪早日完婚。
李二嫂一個月沒見著沐雪,回回問起來,珠兒和黑娃都道沐雪去金陵陪明哥兒去了,不用擔心。
但她卻總是心中不安,加上知道沐雪不在,劉桂英天天帶著李老太來家裡吵鬧,里正的意思也是偏著劉桂英,李二嫂和李鐵栓便沒有那麼在意。
等到這由里正出面,直接把沐雪家的魚塘判給劉桂英,讓劉桂英把她們家的兩畝良田給了沐雪家,就這樣把這事兒給敲定,還給上了地契。
李二嫂氣的病倒了,李鐵栓去找里正理論,卻被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黑娃眼睜睜看著里正公報私仇,計劃著要給他個厲害,只是還沒想出法子來,就聽鎮上蘇宅來人請李二嫂和李鐵栓。
李二嫂不曉得出了什麼事兒,連忙讓珠兒給她找件得體的衣服穿上,又讓李鐵栓也換了身新衣服,帶著珠兒這才滿懷疑惑的跟著蘇家的馬車去了鎮上。
等到了蘇府,聽蘇夫人這麼一說,李二嫂和李鐵栓整個腦子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駭得空白一片,半天回不過神來。
蘇夫人見沐雪爹娘長的也算周正,如今也不敢輕易輕看了去,畢竟聽老爺說那皮蛋生意一年可賺上上萬兩銀子。
只是她還真不敢相信,這般好的買賣居然是這兩個躲在李家村的庄稼人在做。
「我家明軒和你家雪兒同歲,都是十三,但我瞧著你家雪兒卻是萬分的懂事,比我家明軒還要懂事。」
蘇夫人只想著能趕緊將這親事定下來,早早讓兩個孩子成了親,生米煮成熟飯,不僅能得了沐雪家的皮蛋生意,在小女兒沒被縣太爺拆穿之前,最好能給蘇家留下個血脈來。
李二嫂心中的驚訝簡直無法用言語表達,看著蘇夫人如此親熱,心裡沒有半點高興反而慌的很:
「夫人這般的人家,怎麼能看的上我們?我們怕是高攀不起啊!」想都沒想,李二嫂第一個念頭就是拒絕。
「老實說,咱們兩家是有些差距。」蘇夫人笑著說:
「可您是不曉得,我家明軒小的時候就從盛京求了片金葉,是咱家千求萬求才求得高僧開光的,那高僧給他算了命,說是往後誰得了這金葉便是咱明軒命里註定的媳婦。」
「如今我才曉得,那金葉就在你閨女雪兒手中,您說這是不是命里註定的緣分?」
古人多信命。
聽蘇夫人這麼一說,李二嫂和李鐵栓才多少有些理解了。
等到蘇夫人拿出蘇明軒的庚帖來,李二嫂便曉得蘇家是認真的了。
說實話,這兩年也不是沒有上門提親的,可李二嫂總覺得他們配不上她家雪兒,如今蘇家作為青石鎮最大的地主,最最富有的人家,剛又得了縣太爺女婿,可謂是風光無限。
這般聽蘇夫人舌燦蓮花,說的真誠,便糊裡糊塗的把這門親給應下了。
等到蘇夫人送走了李二嫂兩口子,便高興的回後院去找沐雪,把這消息說給她聽,沐雪咻得一聲站起來,可恨她有口不能言,程老狐狸的針太過厲害,每日里過來給她紮上一紮,她就怎麼都無法發出聲音來。
定了親,蘇家也不再關著沐雪了,還親自派人送她回去,沐雪心中有火,沒有回家,直接跑到榮和堂去,把正在給人看病的程大夫,一把揪住拉到裡間去。
「哎喲,哎喲,你快放手。」程大夫被風風火火衝進來的沐雪揪住,不得不矮了身子。
白小六從葯台上下來,氣勢洶洶的跑過去,想拉住沐雪,沐雪心裡正窩著火,一腳踹在白小六膝蓋下,啪的一聲讓比她高了半個頭的白小六跪了下去。
沐雪把程大夫按在裡屋板凳上,兇巴巴的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程大夫扯了扯被沐雪揪歪的衣領,拿出銀針:
「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你可不許怨我。」
銀針往沐雪穴道上一紮,沐雪只覺得后脖子脹麻脹麻。
「老狐狸,你多管什麼閑事?」終於她暴躁的大吼出了聲。
「我那是在救你的命,你曉不曉得?」程大夫收回銀針。
沐雪聽到她和蘇家小傻子已經換了庚帖,親事板上釘釘的時候,猶如日了狗,心情簡直不要再糟糕。
「我要你救嗎?要你救嗎?我都已經安排好路子了,你老就不能消停消停,別給我添亂啊!」沐雪覺得她要抓狂了。
「你這個白眼狼,沒良心的,要不是師父你早被蘇家賣給金陵去給人當小老婆了!」白小六站起來,護在程大夫身前,一樣怒氣沖沖的瞪著沐雪。
沐雪不理他,把白小六一把推開,手往程大夫面前一伸:
「拿來!」
「什麼?」
「還有什麼,把那傻小子的金葉子拿來,我這就拿去還給他!」沐雪心中罵了幾十個操,強力忍著怒火。
程大夫見她真是生氣了,也覺得疑惑的很:
「雪娃娃,你這腦子到底是怎麼想的?比起毀掉自己的名聲,嫁給蘇家那小子是再好不過的事了?你到底在氣什麼?」
「我看那小子心眼也不壞,念書也算刻苦認真,聽說今年就要參加童試了,通過的幾率很大的呀!」
程大夫看著面前被怒火染的小臉嫣紅的沐雪:
「往後他要再努努力,指不定就考上了秀才,中了舉了,你不就跟著享福了。」
「再說,如今他姐夫是金陵縣令,你那皮蛋生意和還魂草的生意都可以算是攀上官大腿了,至少在金陵是沒人敢打你的主意的,這不是很好嘛?」
沐雪不知道該怎麼給程大夫解釋她現代化的戀愛觀婚姻觀,氣了半天喊了一句:
「誰稀罕他家的傻小子,就他會念書嗎?我家明哥兒比他聰明一百倍,往後我自然能去沾明哥兒的光。」
「好好好…。」程大夫很怕沐雪的大眼珠子掉下眼眶來,連忙擺手不和她計較:
「你要真不樂意,這才剛定親呢,也不是馬上成親,以你的聰明一兩年還不夠你想法子嗎?」
沐雪看著一臉為她好的程大夫,雖然是氣得整個人都要爆炸了,卻還真不拿他怎麼樣,只能幹瞪著。
「對了,才剛你提起明哥兒,我這兒還有一封明哥兒給你寫來的信。」程大夫馬上轉移話題,起身去找明哥兒的信。
沐雪一把抓過程大夫手中的信,撕開飛快的讀了一遍,明哥兒在信里問了她這個月怎麼沒去金陵瞧他,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兒?又道,曹夫子有意讓他今年秋季去參加童試。
沐雪看著看著皺起了眉頭,一身張牙舞爪怒火衝天的氣場瞬間冷了下來,程大夫疑惑的問:
「怎麼了,明哥兒說了什麼?」
「明哥兒說曹夫子今年讓他下場參加童試。」
「可明哥兒才去金陵學了幾個月啊?」程大夫也被驚到了,忍不住叫道:
「別人都是從四五歲就開始學,至少也要學個三五年才敢下場啊!」
沐雪點頭,她知道明哥兒聰明,可這曹夫子的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若是明哥兒沒能考上,會不會受了打擊啊?
本來就有自閉症,要是再受點打擊怕真是不好。
沐雪把信收了起來。
「程老狐狸,你把馬車收拾一下,明個兒我要去金陵一趟。」說完甩手就走。
白小六頗為看不慣:
「師父,你瞧瞧她,跟咱借馬車還那麼理直氣壯的,好似咱欠她八佰兩銀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