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盤山的總管(五))
兜頭兜臉的洗腳水雖然無法傷人,卻能濺人一身,而且這白眉老頭的身上還沾著很多的生石灰粉,一遇見水,立刻由生化熟,冒起白氣散發高熱。
那隻木盆被他揚手咣當一聲打得粉碎,四散的水滴飛濺,無數水氣也跟著冒起,夾雜在尚未沉降的石灰粉末之中,把這老頭再次籠罩在了霧氣之中。
何建勛的周身都散發出了琉璃光芒,和海會大師施展時要淡薄了許多。而且光芒歸光芒,並未燃燒起火焰。在他念起這道妙音天女咒的同時,琉璃光芒之中真的浮現出一尊明眸皓齒、長發飄飄、衣襟翻飛的飛天女仙來,一道若有若無的梵音清唱從虛空中響起。
何建勛初時還記得楓林大師的叮囑,說這妙音天女咒是要打好了基礎才可以修習,不但要把不動明王咒念得滾瓜爛熟,還要修習補闕真言咒和七佛滅罪真言咒,而後兩者何建勛根本就沒來得及去學,把可是要把滅罪和滅業二咒學完了才可以學的,真要這樣按部就班的來學,這三年內別想摸著妙音天女咒的門檻。而不按部就班的來,到底有什麼後果,楓林大師沒有說的太細,何建勛也不好意思追問,免得被他知道自己居然向那個欺師滅祖大逆不道的海會大師學真言咒,一氣之下趕出師門就糟糕了。
當全身被琉璃光芒籠罩時,何建勛還有些擔心自己全身著火,結果發現根本沒有那麼一回事,除了感覺到全身血液沸騰,周身充滿了力量之外,並沒有更大的隱患,他甚至能感覺得到自己的氣息從周身的毛孔之中擴散,融入到了周圍的琉璃光芒之中,又和琉璃光芒之中的天女合二為一,整個人的視野也變得高高在下,俯視下方。
身在霧氣之中的白眉老頭似乎察覺到了異樣,霧氣之中火光一閃,那顆原本已經被他吞進去的龍珠又吐了出來,而且方一出現,就燃燒起烈焰,火焰所過之處,霧氣紛紛消散。當他看清楚衝到面前來的何建勛時,脫口而出道:「真言咒法!」抓著敖靈蓉的大手驟然一松,就想往後退。
敖靈蓉的身軀無力的軟倒在地,她雖然沒被掐死,但已經頭暈腦脹無法反抗,只能眼睜睜看著何建勛如飛蛾撲火般撞入白眉老頭變化出的火焰之中。
那老頭想退時卻已經晚了,何建勛一撞到他身前,就雙臂攔腰一抱,如蠻牛抵角一般死死的頂在他的胸口。與此同時,形如虛幻的天女也是雙臂一摟,接著五顏六色的琉璃光芒突然一閃,光芒遊走,飛焰四起。洶湧的火焰憑空出現,把何建勛和那老頭都包裹在了其中。這就跟哪家哪戶泄露了煤氣一樣,屋子裡面沒有火星時自然不會燃燒,但若是碰上一點煙火,就會爆燃。現在這琉璃光芒就是如此,完全是蓄勢待發之後的猛烈燃燒。
火焰之中立刻發出二人的大叫聲,不但有那老頭驚懼的大叫,還有何建勛痛楚不堪的哀嚎。
這火竟然把他們兩個全都燒了!
火焰燒那白眉老頭沒有問題,可是何建勛的身上居然也冒出了洶洶烈火,這火焰不但在外面燃燒,甚至可以隔著衣物,在他的體內流竄。此時的何建勛感覺到自己就是那乾柴,這樣的烈火足以把自己燒成灰燼。
人有罪業,便需澄清,要讓罪業化成飛灰,一把大火是最好的解決之法。楓林大師曾經說過,真正的高深佛法不傷人,如果自身持正,念著妙音天女咒自然沒有問題,佛法精修之後,那自身的罪業已經被減輕了很多,區區天火不但無法燒死自己,還能讓自身更加純凈。若是兩位同樣都是精修妙音天女咒的人撞到一起,這火將不能傷害任何人,而若非是佛門之中的人,從沒有滅罪滅業過,自然承受不住這以自身罪業為引火之物的天火來燒。
白眉老者奮力掙扎,一顆碩大的龍頭猛然在火焰之中一探而出,冒煙突火,張口就把那道十分虛幻的天女給咬去了半個腦袋,可是這天女虛影不是實體,沒有了腦袋並不能阻止火焰的熄滅。
「臭小子,你會把自己也燒死的!」老頭的聲音在火焰之中咆哮道。
何建勛牙關驚訝,他除了拼了命的抱住對方之外,已經不知道這火會把自己燒成什麼樣子,最後就是和對方同歸於盡一起化為飛灰。
若是論拖延時間的話,這火肯定會把何建勛徹底燒死,而那位老者仗著周身皮糙肉厚,不見得就把命扔在了這裡。可是二者的生存代價不一樣,用自己的滿身傷痕來換取何建勛一條命,這不是老者所期望的結果。一個尊貴的人,是絕對不會願意用自己的一隻手來換取一個卑微之人的一條賤命的。
火焰還在燃燒,那白眉老者已經準備打退堂鼓了,他低頭用力朝下面一撞,嘭的一聲,已重重的頂在了何建勛的后心,然後全身一個爆漲又一縮,趁著何建勛環保的雙手還沒來記得收攏時縱身一跳,已從其琉璃之火的包裹中跳了出去,可是雖然不在其範圍之內了,那身上的火焰並未熄滅,依舊附著在身上燃燒。
罪業就是乾柴,點著了就很難熄滅,而四周又沒有可滅火的東西,那白眉老頭怨毒之極的看了一眼何建勛,本想臨走之時抓他一下,要了他的小命,卻看見何建勛已經癱倒在地,身上還在燃燒著琉璃火焰,便止了這念頭,扔下一句:「自作自受!」就準備奪路而逃。他打定了注意馬上跳外面的水裡去滅火,然後再追過來不遲,估計這麼短的時間內,敖靈蓉和申菲根本逃不掉。誰知剛一轉身,一直趴在地上不動的蜃龍申菲猛地挑起,寒光一閃,一柄被她抓在手中的短刀從白眉老頭的胸口劃過!
鮮血立刻就濺了出來,老頭一聲慘叫,看都沒看蜃龍一眼,就挾帶著煙火衝出院門狂奔而去。
申菲手中所持的短刀居然是蔣洪扔出去的那一把,這東西一開始沒有扎破白眉老頭胸口,是因為蔣洪的能力不夠,既然是法器當然需要有法力,而法力的取得又要用靈力去換,蔣洪連圖騰之力都無法借用,自然發揮不出這刀的威力,可是落在蜃龍的手中就不同了,那鋒利的刀芒終於在其出其不意的一擊之下,重創了白眉老頭。
這驚險的一刀是申菲看準了時機才出的手,就算是剛才何建勛和那老者抱在一起的時候,她都能忍著不動,而當老者覺得再沒有威脅放鬆了警惕心之後,申菲卻偏偏出了手。論老奸巨猾,還得是非她莫屬。但是剛才申菲躺在地上也不全是偽裝,她的的確確是被那白眉老頭打了個半死,差點爬不起來,如今站起來了也是搖搖晃晃隨時都能夠跌倒的。
「快……我們快走……」申菲急急忙忙催促道。
躺在地上的敖靈蓉翻身站了起來,現在她成了全身最完好的人,而且力氣也恢復了許多,她一下子撲到何建勛身前,伸手就去拍打他身上殘留的火焰。自白眉老頭和他分開之後,那天女虛影就漸漸消散了,連琉璃光芒也逐漸彌散,可是剩下的火焰還附著在何建勛的身上燃燒不停。何建勛已經奄奄一息,在敖靈蓉的拍打之下,那周身的衣服就如同粉末一樣化成一片片的碎屑散落,等火焰消失,何建勛居然赤身露體的呈現在敖靈蓉和申菲的眼前。
敖靈蓉的兩條手臂受殘餘的火焰傷害,也焦黑一片,好在她有龍鱗護身,並沒有大礙,只是看著如今他這赤身裸體的樣子,未免太尷尬了一些。
「還等什麼,你抱著他,我來收拾東西,那個老傢伙指不定什麼時候又會回來的,我們要在他再次回來之前離開這裡。」申菲所完,先衝到屋裡拿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好拿的,何建勛的東西並不多,除了一個旅行包之外就別無長物了,裡面或許有換洗的衣服也來不及給他穿上,索性揪了一塊床單出來,往何建勛的身上一蓋。
敖靈蓉這才大著膽子把床單裹了何建勛,然後扛在了肩頭,當的一聲響,一塊牌子掉在了地上,敖靈蓉低頭一看,原來是從何建勛身上落下來的。這牌子就是蔣洪給何建勛的,現在身上衣服都沒了,這牌子自然藏無可藏。
申菲眼尖,一看這塊牌子連忙搶上來抓在手裡。
敖靈蓉問道:『這是什麼?」
申菲道:「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是塊無神令,是守門人的身份象徵。」
敖靈蓉道:「這一定是那個姓蔣的留下來的,可是這牌子怎麼在他身上,又有什麼用呢?」
申菲把牌子揣自己口袋裡,說道:「當然有用,靠著這塊牌子可以做很多的事,雖然等級低了一點,好歹也能派上用場,只要沒被收回去,它就是個寶貝。我聽說這種牌子總過也不過上千塊。」
「我們還是快走吧,從水路走嗎?」
「不行,那老不死的此刻就在水裡涼快呢,我們也到水裡去不是自投羅網。還是走陸路吧,這姓蔣的能到這裡來,肯定有交通工具,我們到村口找找看。」
既然申菲這樣說了,而她又是這麼富有經驗的人,敖靈蓉就算對她抱有戒心,也不得不選擇按照她所說的去做,敖靈蓉背著何建勛剛走到院門處,就見申菲再次舉著刀來到同樣暈倒在地那位壯漢身前,眼中寒光閃爍,舉刀就奔對方的肚腹扎去。這一刀扎的極利索,只是在下面一剜,就開了個血洞,然後從裡面滾出來一顆圓滾滾的龍族,這顆珠子是淡青色,足有雞蛋那麼大,只是表面多了很多的裂紋,似乎剛受過重傷不久。
「難怪這傢伙不禁打,果然在大盤山裡時已經受過重傷了,他剛用這顆龍珠替自己療過傷,身上雖然看不出來,裡面已經虛弱的一塌糊塗了。」申菲毫不客氣的就把這顆龍珠收為己有,至於對方沒有了本命龍珠會有什麼結果,這根本就不是她該考慮的問題。或許人家就此蛻化成一條沒有神智渾渾噩噩的小龍,也或者去奪人家的龍珠給自己用,不過靠這種搶奪龍珠的辦法來續命,用已經化為避水珠的龍珠是沒有用的,必須是活著的龍才能用,反正不管是搶來的還是靠時間修出來的,申菲這一舉動,雖然沒有當場要了對方的命,卻也跟廢了對方的武功沒有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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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塔納老爺車在山路上顛簸,申菲手握著方向盤在開車,而且一副十分熟悉的樣子。
敖靈蓉就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有點目瞪口呆的看著申菲開車,她想不明白為什麼申菲會開這樣的車。
「別驚訝了,我活了這麼多年,又經常出來走動,若是連這樣的車都不會開,不是太無能了嗎。別說是這輛汽車,就是拖拉機我也可以開起來。」
「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不過也不奇怪,你原來可是個男的。」敖靈蓉覺得是自己有點小題大做了,申菲會開車對自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至少自己和何建勛可以靠著這輛車儘快的離開大盤山,防止那位白眉老頭又追過來。
這輛車就是蔣洪留下的那一輛,當初就停在了鳳溪村的外面,而且一停就是好幾天,畢竟當初蔣洪自己都摸不準是不是要躲在這裡隱居,只是帶著自己的女人先來踩一踩路的,沒有想到這一來就成了不歸路,連車子都落在了外面,反而便宜了何建勛和敖靈蓉。
何建勛裹著床單躺在後座上,依舊昏迷不醒,簡直跟一個白痴一樣無知無覺。
「他怎麼樣了?」
「不知道,也許是燒壞了腦子,就算醒過來也會是一個白痴吧,或者是植物人。」
聽到申菲這樣的解釋,敖靈蓉有點生氣,說道:「不可能的,我們現在就去永慶寺,找楓林大師,他一定有辦法救建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