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千家集
所謂夜世，既然已夜為名，唐利川想來自然是終年不見天日的陰森詭異之地。
但他眼前所見卻並非如此，頭頂不僅日頭高照、白日郎朗，周圍環境更是鳥語花香，半點也無法跟漆黑無邊的黑暗聯想起來。
放眼四顧乃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農田，田地里種植的不是普通農作物，雖然說不上高端，但每一片田裡的東西皆是對武修者有益的糧食。
「珍珠稻、雪霜果、三葉紫薯……全是常見的品種，品級雖低，長久食用也能強身健體，這地方真是夜世？」
回頭看著從黑色傳送門不斷走出來的萬家眾人，唐利川很確定自己沒有傳送到奇怪的地方，那手捧頭顱的怪人要他來的地方莫非就是這個看上去像農村鄉下一樣的地方？
「來了！新任集主大人來了！」
「小老兒李清水，拜見集主大人！」
這時候，一聲聲恭敬的叩拜聲將唐利川的目光吸引過去，他這才發現茂密的稻田邊居然齊刷刷的匍匐跪著數十人。
這些人穿得樸素無比，衣服色彩與稻田一般無二，若不注意倒是容易忽略他們的存在。
只是讓唐利川忽略他們的並非他們的衣服色彩，而是這些傢伙渾身沒有一點真力流動，竟然全是無法修武的普通人。
「集主？可是說我？」
唐利川眉頭一皺，對於這個稱號他還真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不過剛入夜世，怎麼突然成了一群普通人口中的「集主」。
「沒錯，絕對沒錯！大人手持集主信物，當然是新任集主無疑！拜見大人！」
名喚李清水的老子認真的打量了一番唐利川身後布下傳送門的黑色令牌，再無疑惑的納頭再拜。
「慢，老人家你先起來，我對這裡的情況還不太熟悉，你能不能跟我說說這是什麼地方，集主又是什麼？」
自己的身份應該是真實的，只是唐利川自己不知道夜世的情況，弄得一頭霧水，當務之急自然是收集情報，弄清現在的情況。
得到許可，那老者才戰戰兢兢的起身，連身上的土都不敢拍，低著頭不敢直視唐利川的面孔，恭敬而緊張的答道：「回稟大人，此地乃是洛北國博淵侯麾下封地，名喚『千家集』，集子里共有千戶人家，共三千六百七十七口人，小老兒乃是集主助手……」
聽得洛北國的名號，唐利川知道自己沒來錯地方，可繼續聽這老者解釋，所謂集主不就是村長嘛，弄得他還以為是多麼了不起的大官。
對自己的身份略有了解，唐利川點頭之後，又問道：「老人家剛才好像提到『博淵侯』這個詞，莫非這裡也如凡俗世界一樣，有貴族地位之分？」
「正是！」
李清水面帶敬意的點頭解釋道：「洛北國除了國君『孤影』大人之外，地位最為崇高的還有三公五侯，侯爵之下又設十府，我們千家集雖說歸於博淵侯大人麾下，可能接觸的層面也只到三河府罷了。」
「小迷荒界這種混亂之地居然還有這麼秩序嚴謹的國度？實在難以想象。」
唐利川本以為小迷荒界只是一個混亂殺伐的地方，可聽李清水介紹之後，這才明白這裡居然早已建立的秩序體系。
「對了大人，咱們被分配的任務便是種植這些武道糧食，收穫的所得八成都要上繳府庫，剩餘二成才是留給我們自己食用的。」
未等唐利川提問，那老者便主動解釋起來，只是在他介紹的時候，唐利川自己也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府庫取走八成收成確實是嚴重的賦稅，但看此地糧食生長茂盛的收穫景象，即便只余兩成也足夠三千人自給自足才對。
但李清水為首的這些人看上去就像沒吃飽飯一樣，幾乎清一色的面黃肌瘦，看上去有些可憐兮兮。
似乎沒有感受到唐利川奇怪的目光，李清水依然自顧自的說著，只是口氣有些無奈的嘆道：「剩餘的兩成糧食也不是全部由我們支配，在我們千家集周圍還有其餘村子，按照規定，村子之間可以互相搶奪對方的資源，所以我們集子經常被其他大村欺負，餘糧也被搶奪到僅剩勉強熬粥活命的程度。」
「怪事，既然可以搶奪，為什麼不全部搶走，還好心的留下熬粥的餘糧？」
巧取豪奪的事在武道界並不稀奇，唐利川對這種情況一點也不驚訝，反倒是那些強盜居然還講究盜亦有道，還給被搶的一方留下活命的口糧？
「唉，大人有所不知，這也是洛北國的規定，即便是搶奪爭鬥也不能殺人，同樣也要給被搶的村子留下保命的口糧，曾經聽一位大人說之所有允許武力爭鬥目的並非要欺負誰，而是要在這種殘酷的競爭中培養出實力強勁的武道高手。」
說到這裡，李清水面色有些發苦，武道世界本來就不是他們這些普通人涉足的世界，可無奈身在夜世，他們這些無法修武的普通人也身不由己的參與到了武者的爭鬥中。
武者爭鬥勝負卻要他們這些普通人餓肚子，雖然無奈，他們卻沒有改變這一切的力量。
「這麼說來，在我來此之前你們應該也有集主才對，既然不能殺人，那上一任集主現在何處？」
對於夜世的特殊「習俗」唐利川不做任何評論，任何一個地方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唐利川不做無意義的指點江山，他好奇的只有跟他切身相關的情報。
「回稟大人，集主若是在爭鬥中連續三次戰敗就要被趕出夜世，流放到上層世界自生自滅。」
李清水嘆息著解釋一番，倒讓唐利川想起了為什麼避難所里會有那麼多人，大概就是戰敗被流放的人吧。
「雖然有些失禮，但請大人救救我們吧，千家集是個小集子，常常被外人欺負搶奪，缺糧少穿的日子已經持續幾十年了，每年都有剛出生的嬰兒夭折，最近集子里五十多個孩子染了病，我們、我們卻沒有藥草治療，眼看那些孩子就要……求大人發發慈悲，幫幫孩子們吧！」
怪不得這些人早早的來到這裡等待，原來是有事相求。
在武者眼裡，哪怕只有開靈境、元武境的低級武者也不將普通人當人看，輕易根本不會正眼看普通人一眼，更別提為他們賣力了。
李清水他們恐怕早就習慣了武者高高在上的姿態，說出請求的時候身體由於害怕惹怒武者大爺而止不住的顫抖。
「李清水，聽說你們今天有新任集主上任？我家主人讓我前來打個招呼，你們每月進貢的事還是照舊，你們誰是新來的主事，出來吱個聲！」
唐利川還未回復，一個讓人厭惡的聲音變遙遙傳了過來。
眾人循聲望去，看清那人，李清水當即面如死灰，絕望的低聲道：「完了，該來的還是逃不了……大人，他是隔壁桑榆村的二把手，他家主人聽說是天武境九重的大高手，上任集主就是被他們趕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