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斷頭人
金芒散去,巍峨城樓已經不復存在,一道觸目驚心的溝壑將雄偉壯闊的城牆一分為二,此時落入眾人眼中的只剩下依稀能看出幾分昔日氣勢的殘垣斷壁。
瘡痍滿目的溝壑底部,塵埃散盡,只見一名面無喜色的少年默默的注視著腳邊躺著的殘破屍體,大仇雖然得報,但心中永遠談不上快樂二字。
本體降臨的齊瀟然足有武君八重實力,可在唐利川神力爆發的狀態下,依然被一拳轟成了碎片。
此時倒落在廢墟里的軀體已經看不見首級和四肢,只剩下三分之二還穿著那件已經破爛不堪的紅色盔甲的身體,隱約表明了此人的身份,正是那自以為本體降臨便能無敵於世的齊瀟然。
他的心臟之處還插著巴掌大小的一塊血紅刀片,便是他那口具有「破魂」特效的赤峰斬碎片。
獨孤逝就是被他這口刀滅殺而無法聚魂,同樣的結局,這一次用他的軀體再現了一遍。
「大哥他……死了?」
一目了然的結果卻讓齊瀟然的部下難以接受,哪怕是在原本的境域里,齊瀟然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殺的人,可在這武道水準遠不及他們原本境域的地方,他家大哥竟被毫無懸念的一招轟殺。
既是他們小隊實力最強的人,又是實際上的領導者,齊瀟然的隕落讓這隻拾荒客小隊剩餘的人陷入了絕望的恐慌中。
殺了齊瀟然的唐利川他們必然不是對手,而身後還有於他們向來不和的凌霜城一行人,就算打著不戰而逃的念頭,從他們所在的方位來看已經呈現了腹背受敵的情況,跑是跑不掉的。
若是逆用本體降臨的術法,讓自己重返原本的境域,這本是一個可行的辦法,然而現在擋在他們面前的卻有兩個巨大的難題。
一者任務失敗,回去必然會受到嚴厲的懲罰,運氣好的話可以勉強保命不死,但從此也失去了在八荒六合殿生存的資格,下場未必比死更好。
二來唐利川連即將傳送回去的赤峰斬都能憑空攔截,他們可不認為自己的體魄強度足以跟聖器一爭高下。
要是唐利川出手阻攔,他們多半連一個呼吸都堅持不住,直接就會被空間力量撕成碎片。
戰是死,不戰還是逃不出一個死字,不少人絕望的不知所措,漫無目的的眼神一會看看凌霜城,一會看看那名渾身金雷的少年,竟無一人能拿出保命的策略。
噗通!
沉默良久,靜立閉目的唐利川忽然睜開眼睛,剛朝齊瀟然部下的方向一轉身,就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雙膝一軟,居然朝他跪了下來,兩行眼淚嘩的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英雄!饒命啊!看在大家都是為八荒六合殿效力的份上,放過我們吧!」
戰不行,逃也不行,求饒似乎成為了他們唯一保命的方法,那漢子且不說年紀比唐利川大上不少,即便是修為境界也遠勝此時的唐利川,可他下跪哭訴求饒的動作一點也不覺得為難。
其他人見狀,居然沒有一人露出鄙夷之色,更是紛紛眼前一亮,就像看到了生存的希望一樣,一個接一個的效仿起來,有的人還認為唐利川是凌霜城招攬的客卿,於是把求饒的對象還轉向了凌霜城。
「放心吧,我不會殺你們的。」
此起彼伏的哀求聲中,唐利川只是默默的抬起右手看了看,由於跟荒天古境殘存的力量產生共鳴而釋放出了遠超自己水準的神力,現在他的右手隱隱開始變得虛幻起來,就像天上即將消失的彩虹。
「真、真的嗎?你真的不殺我們?」
「謝謝小英雄!謝謝凌老大!」
唐利川的聲音不大,可落在這些人的耳中卻比晴天霹靂還要響亮,一個個激動的連連磕頭,眉梢眼角難掩內心的喜色。
右臂虛幻得宛如一陣風吹即散的輕煙,但唐利川的表情依然無悲無喜,就算這條手臂徹底廢掉能讓他順利報仇雪恨,這代價也算值得了。
就在齊瀟然部下歡天喜地的以為撿回一條命的時候,唐利川右手手指猛然朝前一彈,一道流光般的金色雷電疾馳飛出,嗖嗖數聲,金色雷電前入后出,一口氣貫穿了那十幾個磕頭求饒之人的身體。
這十餘人臉上喜色還未收斂,身體便痙攣一樣的抽搐了一下,只不過短短一秒鐘后,帶著歡喜口氣的道謝聲赫然變成了凄厲的慘叫。
顆顆豆大的汗珠不斷的從他們慘白的臉上湧現出來,所有人都縮成一團,雙手死死捂住被開了一個大洞的腹部,痛苦的嗚嗚低吟。
「卑、卑鄙!你說了放過我們……」
求生的希望終究還是被現實打破了,他們這些人輕易是不會相信別人的許諾,只是在無能為力的死亡面前,又是從一個年級不大的少年口中得到承諾,這些混跡在武道界最危險之地的傢伙們內心還抱著一絲得救的僥倖。
但這一切僥倖的幻想都在那道雷電閃過之時,破滅了。
「我只是答應不殺你們,何時承諾放過你們?」
再次施展提升力量之後的滅卻神雷,唐利川的右臂幾乎完全變得透明了,可他滿不在乎的表情絲毫不為所動,淡淡道:「剛才那一擊不會要了你們的命,我只是廢了你們的修為罷了,現在就算你們求我動手殺了你們,我也不會出手的。」
死亡風暴即將到來之際,他們這些原本可以飛天遁地武道高手,此時卻如同廢人一樣只能在地上爬行,半點引以為傲的真力都使不出來。
唐利川確實大度的沒有動手殺了他們,可是等待他們的卻是比直接被殺更加煎熬的折磨,堂堂武君甚至是武王境界的高手,除了等死之外什麼都做不了,等待死亡的這段時間,想必他們心中會想很多吧。
這些人想要開口咒罵,然而變為凡胎的他們根本忍耐不了丹田被廢的劇痛,不一會,零零散散的咒罵聲也變成了經久不衰的哀嚎。
徹底報仇的唐利川默默的收回目光,回頭看向獨孤逝永遠沉睡的那片殘破城頭,內心居然感受不到半點痛楚。
左手緩緩捂著心臟的位置,暗自用力一捏,喃喃道:「這劍心,有時候也挺礙事的……」
話語方落,他的神色忽然一變,驚覺周遭風勢有變,抬頭看去,只見一條畫滿蝌蚪符文的白布飛速朝他席捲而來,腳下真力一催便要閃躲,可那白布速度更快,似乎察覺他想法一樣,倏地加速一卷而下,那即將消失的右臂便被那白布裹得嚴嚴實實。
「誰在那裡!現身來!」
手臂被白布纏繞瞬間,唐利川終於在半片為毀的城牆上捕捉到了一抹詭異的氣息。
「呵,居然能察覺本座方位,確實有點本事。」
輕笑聲落下,城牆陰影之中緩步走出一名怪人,那傢伙與人的體格一般無二,奇怪的是腦袋沒有長在脖子上,而是被他抱在懷裡。
那人走出陰影,與脖子完全分離的腦袋咧嘴沖唐利川笑了笑:「吾王讓我來給你送份薄禮!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