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的血管太細了
凌軒腳步沉穩的走著最前面,可是心裡卻有些焦急的想要見到她,他的心裡越來越明朗,他之前一直所迷茫的那種感覺已經如若撥開烏雲見明日般,他清楚的看清了自己的內心,自己是那麼迫切的想要見到那個嬌小的人兒。
凌軒的腳步變得不那麼沉穩了,走得越來越急促,夜影不得不加快了步伐才能跟上凌軒。
最後,凌軒終究還是嫌棄兩條腿走路太慢,便腳尖輕點,一個輕功就快速的往河對面掠去。
凝香見到王爺來了,心裡激動不已連忙狗腿的殷勤的將帳簾掀開。
凌軒飛身落地,著地輕盈,沒有一點點聲音,根本就不像是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落地,更像是一片羽毛飄飄然的緩緩降落在地。他的衣袍降落的時候飄揚著,仿若神仙下凡。
凌軒神情肅穆,暗暗吸了一口氣,將自己那不穩定的心率緩了緩。才抬腳走進診療帳篷。
只是這一進去,並沒有見到自己想見到的那個倩影,只有鬼谷子和嚴清在外間。
凌軒走到中間隔簾處,緩緩的掀開了帘子。
只見夏依依一身潔凈的白衣,手上帶著手套,正拿著一管血液研究著。她鬢角的一縷青絲垂了下來,緊貼在白瓷般的玉顏上,她那長長的睫毛,從側面看,就像是一個彎彎的月牙。
她的呼吸輕緩,睫毛下的那雙皓月般的眼眸專註的看著手裡的東西。
凌軒不知為何,這一見到她,這半個月以來對她生的悶氣也一掃而空了,即便在西疆她那麼氣自己,可是如今見了她,凌軒卻怎麼也生氣不起來了。
然而凌軒卻說不出那些肉麻的話,想開口要她回去休息的話也說不出口。
半晌,凌軒終是低沉著嗓音開了口,不過卻是說的公事:「你可找到了辦法治療疫症?」
依依猛然聽到了那熟悉的而陌生的聲音,拿著試管的手輕微的抖了一下,心也砰砰跳,她之前一直專註於手中的活,卻沒有發現凌軒進來。
此刻,夏依依低垂著的眼眸才發現凌軒的頎長的身影在燭火的照射下,投下了一個修長的暗影在自己的腳下。
夏依依卻不敢抬頭去看他,只是低沉著頭,假裝還在忙活,低低的說道:「還沒有,我們正在努力。」
凌軒略略有些失落,若是連他們都沒有辦法,他就真的想不出這東朔還有誰能解決這次疫症了,「本王今日去分水嶺視察,發現那裡也有人感染上了疫症,本王將他們帶回來了。」
「那也許別的地方也有疫症了。」
「嗯,明天本王就要去別的地方視察,看看還有沒有人被感染疫症。」
依依微微點頭,沒有搭話,帳篷內的氣氛頓時就變得有些尷尬,靜謐的空氣緩緩的流動著,圍在他們周圍,連那燭火都不敢恣意的搖擺,生怕打亂了裡面的氛圍。
凌軒沉默了半晌,亦是無話。
抿了抿嘴唇,沉聲道:「若是暫時找不出辦法,且先去休息,明日早晨再想辦法。」
依依不禁皺了皺眉,他這話是不是在暗示要自己去陪他暖床啊?依依不禁有些心慌,自己可不想去,寧願今夜就在這裡熬一夜,也不要去給他暖床。
依依直接趕人道:「你先回去吧,我再在這裡想想辦法,早一刻把藥方找出來,就早一刻減少一些傷亡。」
凌軒的眸子微微縮了一縮,定了定,她這是在躲避自己嗎?自始自終連個正臉都沒有給自己瞧,別說沒有正眼看自己一眼,就連用餘光都沒有看他一眼,凌軒輕嘆了一聲,便是轉身離去了。
鬼谷子微微抬眸,冷眼瞧著凌軒出了帳篷,便是抬腳就走進了內帳,豎起了大拇指道:「對,丫頭,對付他這種人,就不必給好臉色。」
鬼谷子自以為凌軒聽不見,可是凌軒那聽力可是好得很的,即便是已經走到了帳篷外幾步了,依舊能聽見內間的說話聲音。
凌軒暗暗咬了咬牙,「鬼谷子,難怪夏依依對本王這麼冷淡,原來是你在背後使爛嘴。」
凌軒捏了捏拳頭,就想折回去胖揍一頓鬼谷子,剛要轉身,便是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整個人都定在了原地沒有動。現在自己去揍鬼谷子的話,可能鬼谷子一生氣就不肯防治疫情了,那邊疆的戰士可怎麼辦?而且,夏依依現在的想法也未必全都是聽鬼谷子的,也許夏依依本身也不想對自己這麼熱情。畢竟她對自己一向冷淡,在她認識鬼谷子之前,對自己都是淡淡的態度。
也許自己衝動的去揍了鬼谷子,夏依依還會生氣吧,罷了,隨他去。
凌軒定了一會兒,再次抬腳往軍帳中去。
凝香暗暗嘆了口氣,歪著頭,看著畫眉無奈的攤了攤手,怎麼王爺都已經找上門來了,王妃不跟著王爺回去休息啊?
夏依依隔一個時辰就抽一管血出來觀察,看看他血液里的指數有沒有變化,只是,除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指數恢復了正常以外,體內白細胞的個數卻依舊急劇減少。依依看著時辰越來越接近凌晨,心情就變得越來越急躁,只怕真的沒有辦法醫治他們了。
而到了明天,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中度病患者會轉為重度病患,屆時,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一個有一個原本鮮活的生命躺著被抬出去了。
「鬼谷子,你給他把把脈,看看現在能不能配合施針和藥物,治好他的病症啊?」
鬼谷子也有些為難,「老夫一直在密切關注他的情況,只是,現在,老夫也沒有辦法啊,那老夫就盡量一試。」鬼谷子說道,便拿起銀針就往那人的身上扎。
天剛蒙蒙亮,凌軒便起床準備去別的營區視察,可是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額頭有些發燙,嗓子眼也不舒服,眼睛像是火燒似的疼痛,他想說話,卻覺得胸腔十分的沉悶,猛地咳嗽了幾聲,便是開始流淚流涕了。
凌軒連忙用手撩起了自己的袖子一看,不禁大驚失色,他手臂上的皮膚底下已經隱隱有些紅色的斑點顯現出來了,更有一些烏黑色的屍毒已經凸顯在皮膚上來。
疫症,自己居然被感染了疫症。
凌軒急急的下了床,用手絹將自己的嘴唇捂上,沙啞著喊出了聲音:「夜影」。
夜影火速趕至,見到王爺用手絹將自己的嘴唇捂上了,王爺的精神狀況似乎不太好,內心一驚:「王爺,你這是?」
夜影祈禱著一定是自己多想了,王爺肯定沒事的。
「本王感染疫症了,你站遠點,別也被感染了。」
夜影大駭,王爺現在可是整個北疆的軍魂所在,若是王爺也感染了疫症,只怕會動搖軍心,那些戰士更是人心惶惶,只怕要一個個的逃走了。
「屬下立即去找王妃和谷主來給你醫治。」
「咳咳」,凌軒緊接著又咳了兩聲,越發的覺得自己的胸悶得慌,他連忙喊住了要出去的夜影道:「不用了,本王怕將她也傳染上疫症。」
「可是你不找他們治療的話,你熬不了幾天的。」
「本王感染疫症的消息暫時不能傳出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本王暫時在這帳篷里呆著,你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就是了。」
凌軒十分擔心自己感染疫病的事情一旦泄漏了出去,只怕整個北疆就要立即土崩瓦解了,「先等著吧,也許他們能在本王死之前找到治療疫症的方法,否則,即便是現在本王找他們來醫治,也沒有用,他們還沒有找到方法,來了也無益啊。」
「那今天要去視察其他營區的事情怎麼辦?」
「讓丁大力去視察,不過讓他去之前先找一下鬼谷子,看看有什麼辦法能避免丁大力也會被感染疫症。」凌軒的眉毛鎖得更深,眉心都緊緊的皺在了一起,倘若連丁大力這些重要的將領也感染了疫症的話,那這北疆真的就要群龍無首了。
夜影微微頷首,轉身出去,便吩咐了兩個士兵嚴加看守王爺的帳篷。
那丁大力昨兒回來的晚,並沒有見過夏依依,這會兒,興高采烈的往河對面跑去,他倒是很想看看王爺能看上眼的女人到底是何路神仙。
丁大力到了河邊,也是懶得划船,直接飛身過去,一到了診療帳篷外,既要掀開帘子進去,不料竟被一把劍柄擋住了去路。
丁大力側眼一看,剛剛怎麼沒有發現這門口還守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啊?想必是王妃的丫鬟吧。其中一個包子臉,圓乎乎的,看起來比較喜人。而另一個卻冷若冰霜,身上帶著一股殺手的寒意,看她這架勢,似乎武功挺高。兩人都戴了白色的口罩,將她們的臉幾乎都擋住了一大半,雖然看不全那個冰美人的容貌,但是她露在口罩外面的那雙眼睛,除了有些冷,卻是十分好看。
橫劍擋著他的人正是這個冰美人,丁大力用手摸了摸自己滿臉的絡腮鬍子,自己這絡腮鬍子可是在軍中的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啊,即便是視力再不好的人,遠遠的瞧見了好像一個人整張臉都是長了毛一樣的毛球走過來,那就一定是他丁大力了。
丁大力以為這女子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能既不認識自己這張臉,也不認識自己身上這代表副將身份的戰袍。
丁大力便裂開了一張嘴,那整整齊齊的十六顆白色牙齒在滿臉黑毛中露出來,真是怪慎得慌。
「姑娘,你看,我可不是什麼普通的士兵,我是副將,丁大力。」丁大力指了指自己的戰袍,認真的跟畫眉解釋道。
丁大力以為自己亮明了身份,就可以進去了,畢竟在這北疆里,還沒有他去不了的地方,他表明身份后就抬腳往裡面走。
「你不得入內」,畫眉將手中的劍繼續橫在他的跟前,冷冷的道。
嘿,一個丫鬟,竟然敢攔一個副將的路,丁大力的臉上頓時就不悅了。
凝香一瞧,暗暗搖了搖頭,畫眉這腦子怎麼就不知道轉變一下呢?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對副將的態度也太差了點吧。
凝香連忙軟聲解釋道:「丁副將,這是診療帳篷,裡面有疫症病人,沒有王妃和谷主的同意,您不得入內。以防您感染了疫症,而你又要出去的,可能會將疫症病毒再傳染出去。現在是特殊時期,還請丁副將理解一二。」
丁大力聞言,點了點頭,便對畫眉道:「你瞧瞧,同樣是丫鬟,這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畫眉冷哼一聲,收了劍,完全沒有在意丁大力的鄙夷,繼續保持之前守門的冰冷姿態。
丁大力差點被她給氣得將剛剛說話的那口氣給噎在了嗓子里,轉頭看向凝香道:「她一向都是這樣?」
「是的,所以丁副將不要生氣,她不是對你一個人這樣而已,她啊,有時候對王妃都是這張冰冷的臉。」
丁大力撫了撫額頭,王爺怎麼會派這麼個人去伺候王妃啊,而王妃居然能受得了她?
「這樣,我有事找谷主和王妃,既然你們不讓我進去,那你們去通傳一下。」
「您請稍等」凝香撩簾就進去了。
丁大力便將餘光瞟向了好似一根木頭樁子一樣站立在外的畫眉,心道,還真是個特別的姑娘。
還沒有來得及搭話,帳簾就已經掀開了,鬼谷子和夏依依走了出來,丁大力剛剛還覺得門外的那個冰美人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姑娘了,沒想到冰美人跟王妃比起來,姿色就顯得平庸了。
王妃雖然沒有身著顏色艷麗款式新穎的宮服,卻僅僅是穿了一身白色的袍子,頭髮也僅僅是綰了兩個髮髻,將頭髮都給扎了起來,同樣是戴了個口罩,但是那露在外面的輪廓卻可以看出她長得十分的美麗,那雙圓溜溜的黑曜石般的眼睛更是迷人。
鬼谷子見不得軍營里的這些男人這麼死死的盯著夏依依,便是重重的咳了一聲。
丁大力這才驚覺自己失神了,連忙往後退了一步,躬身朝夏依依鞠了一躬,道:「末將丁大力見過王妃。」
「你何事前來?」
「是這樣,我今兒要去其他營區視察,擔心被染上疫症,便是前來詢問可有方法讓我免於被感染?」
鬼谷子便道:「可以啊,你看看皇上有沒有派人將老夫開的藥方上的藥材給送過來,若是送來了,你便要那些軍醫熬藥,讓所有沒有染上疫症的喝了就無事了,不過還是要戴上口罩,以防被感染。」
「多謝谷主」
丁大力拱了拱手,便回了軍營,不一會兒,便是見到有人來報藥材已經送過來了,丁大力連忙叫上軍醫熬藥分派下去,自己喝了一大碗葯便立即趕到其他營區視察去了。
那一廂,夏依依也用這個葯給那個重症疫病的人喝了,期望能起一些作用。今日,已經又有十幾個人轉為重症疫病患者了,夏依依暫時還沒有找到治療疫症的方法,但是昨兒用的那些方法卻能抑制住疫病的繼續惡化,至少直到中午,那個原本應該昨天半夜就會死的人,現在還苟延殘喘的活著。
當天半夜,夜影急沖沖的趕了過來,看了一眼那個躺著的重症疫病患者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夜影眉毛皺的更緊了,將夏依依和鬼谷子叫到了內間,低低的問道:「你們到現在還沒有找到治療方法嗎?」
「藥方豈是那麼能研究得出來的?若是這樣,人人都可以成醫了。」鬼谷子蠻不高興的怒道。
夜影臉上毫不掩飾他的焦急,躊躇了幾下,終是不想瞞住王爺感染疫症的消息。就算是要瞞住其他人,也絕不能瞞住大夫,只有大夫才能救王爺。而且,就算是王爺要死了,他也希望夏依依能陪著王爺走過最後這幾天,而不是讓王爺一個人關在帳篷里孤獨離去。
夜影咬了咬唇,低低道:「王爺也感染疫症了,不過你們不要將這個消息外傳。」
夏依依身子一陣,他怎麼也感染了?難道昨兒晚上他過來,就是為了要她給他治病?可是當時自己根本就不想見到他,沒有瞧他一眼,所以也就沒有看出來他是不是感染了。
「他什麼時候感染的?」
「大抵是昨兒去分水嶺視察的時候,帶了那幾個感染疫病的士兵回來的時候感染的,不過昨兒並沒有發現,他今早起來就發現自己感染疫症了。屬下剛剛去見他,發現已經愈發的嚴重了。」
依依有些氣急敗壞的指責道:「既是今兒早晨就已經發現了他感染疫症了,為何不趁著疫症初期就把他送過來治療,而是拖到了晚上,這病情都已經嚴重了,才來告訴我們?」
「王爺擔心他感染疫症的消息傳出去以後,不利於穩定軍心,因此吩咐我要隱瞞此事。他之所有沒有來找你們,一來是怕他過來治療會泄露他感染的消息,二來,是因為你們現在也沒有找到診治的方法,他現在過來也沒有什麼用啊。」
依依微微皺了一下眉,轉身整理了一些藥品,背上了醫用箱,道:「走,帶我去見他。」
夜影點了點頭,如果讓王爺來這裡治病,必然會引起懷疑,可是王妃去王爺的帳篷里給他治病的話,就不會引起懷疑了,那些人也就僅僅是以為王妃回帳中休息罷了。
夜影伸手將夏依依肩上重重的醫療箱拿過來自己背著,便前頭帶路帶著夏依依和兩個丫鬟去王爺的帳中。
凝香見夜影幫夏依依拿東西,暗暗嘆道,可真是個外表冰冷,內心裡其實住著一個暖男啊。凝香的兩隻眼睛看著夜影那偉岸的身影而泛滿了桃花。
凝香、畫眉二人留在了帳外,夏依依和夜影緩步走進了凌軒的帳篷,凌軒即便是此刻已經生病了,卻依舊坐在桌前看軍報,只是他的身子時不時的因為咳嗽而劇烈抖動著,桌子旁的地上,已經扔了好幾塊沾滿了膿污的手絹。
凌軒聽見了兩個人的腳步聲,不禁抬頭來看,當看到夏依依那張正臉的時候,凌軒的身子不禁一震,為何他從夏依依的那雙眼眸里看到了一絲擔憂的神情?她在擔心自己嗎?
凌軒隨即慍怒的對夜影吼道:「夜影,本王不是警告過你不要跟任何人泄露的嗎?你這是當本王的話為耳邊風?」
「屬下,屬下見王爺今夜的病已經越發嚴重的厲害了,著實擔心王爺。這才斗膽請王妃過來給你醫治。」
「滾出去!」凌軒暴怒。
夜影被震得顫抖了一下,連忙撩帳就跑了出去,帳外候著的兩個丫鬟也跟著心裡顫了一下。
夏依依卻依舊定定的站在那裡,忽視了凌軒震怒的神情,全部心思都在觀察凌軒身上的病症。
凌軒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又咳了兩聲,緩下了語氣,可是聲音里依舊是有些寒意:「你也出去」。
依依沒有聽他的話出去,而是走了過來,將藥箱放在了桌上,就拿出了溫度計要去給凌軒測體溫。
凌軒倏的站了起來,就往旁邊走,遠離了夏依依,道:「你出去,小心本王將疫症傳給你。」
依依這才被他的話小小的刺激了一下內心裡的那份柔軟,他是在害怕將病傳給自己嗎?他還是關心自己的?
夏依依這才將關注他病情的視線移到了關注凌軒本人身上,雙眸定定的看著凌軒那微微瘦削和古銅色的肌膚上,他的鷹眸里狠歷的神色在看向自己的時候多了一些溫柔。
「你防著有用嗎?我每日里在那診療帳篷里要接觸多少疫症士兵?他們的病情可比你嚴重多了,你這中度的病情在我的眼裡,可還不足為懼。」
凌軒的眼眸縮了縮,道:「要不本王派人先送你回京吧,免得在這裡感染了疫症。」
「不用,我是大夫,自然知道怎麼保護自己不會被感染疫症,我若是害怕感染疫症,就不會來這北疆了,我既然來這兒了,就不會臨陣退縮了。」依依的神情異常堅定,只是她的內心有些遺憾和自責,自己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治療疫症的方法。
「那些軍醫也有不少被感染了的,本王擔心……」
「不用擔心,不是還有鬼谷子嗎?我們來之前就已經喝過葯了,不會被感染的。你過來坐下,我給你檢查檢查,然後給你先治療一下,控制一下病情。」
「你已經找到治療方法了?」凌軒的眸子里散發出驚喜的光芒。
依依的神色暗了下去,搖了搖頭,嘆氣道:「還沒有,不過現在倒是有一些方法可以盡量控制住病情,能讓人多撐些時日。」
凌軒點點頭,寬慰道:「凡事不用著急,慢慢來,能多撐些時日也好,你們也能多些日子研究藥方。」
依依點點頭,指了指凌軒剛剛坐著的那個座位,凌軒宛若一隻乖巧的小寵物一樣挪步回來,重又坐了回去。
夏依依將水銀溫度計拿出來,就要去解凌軒的扣子,凌軒連忙用手擋開了夏依依的手,猛然又想起來什麼,便指了指夏依依的手道:「擦乾淨了,別被感染了。」
依依哂笑了一下,若是以前,她自是會小心了,不過有了百毒不侵之身,夏依依就不是很在意這些細節了,不過為了讓凌軒安心,夏依依還是用手絹仔細擦了下手。
「你剛剛要做什麼?」凌軒豎眉問道,她不是來給自己治病的嗎?怎麼要解自己的衣服扣子?她就這麼猴急的想跟自己親熱了?也不看看現在自己這是什麼情況?現在自己身上連塊乾淨的皮膚都沒有,長滿了膿包,這副模樣還能親熱嗎?
依依無語的看著凌軒那副誓死要守住他的貞操的表情,翻了個大白眼,沒好氣的道:「你想得倒是美,我不過就是要拿這個溫度計給你量體溫罷了,我看你已經發高燒了,都燒的神志不清、想入非非了。」
夏依依說的一半是真話,一半是揶揄。
凌軒被她這麼一嘲笑,臉色也變得不自然了,自己剛剛還真的想歪了,便低聲道:「這個怎麼量體溫?」平時大夫量體溫都是直接用手摸額頭來感受溫度的,她手中拿的這根細細小小的透明琉璃就能量體溫?
依依便將那個體溫計拿過來,橫在了凌軒的眼前,開始了認真的教學道:「這個叫水銀溫度計,看到這底端的銀色液體了沒有?這個就是水銀,它能熱脹冷縮,隨著溫度的變化而順著中空柱往上往下流動,這個溫度計的本體是個三菱柱,你將棱對準你的眼睛,就能看到那根細細的水銀線變粗,就能看到它所在的溫度刻度了。你看看,現在它所指向的數字是35。2。」
凌軒將體溫計拿了過去,轉了幾下,眯縫著眼睛看了即便,說道:「本王沒有看到任何水銀線啊。」
依依便湊了過去,將腦袋和凌軒的腦袋靠近,將自己的眼睛和他的眼睛處於同一條水平線上,用手調整了一下體溫計,說道:「你現在看看,是不是能看得到了?」
凌軒眯縫著眼睛,便是看到了,果然有一條銀色的線變粗了,正好在35。2的數字上。
凌軒的耳畔傳來夏依依淡淡的呼吸聲,鼻尖問道了她身上淡淡的藥水味,他之前喝了大半年的中藥,對藥味有些反感,可是現在,他卻覺得夏依依身上的這股藥味十分好聞,他很想再多聞幾下,而且夏依依現在靠得這麼近,兩人似乎從來沒有在意識清醒的狀態下時,她主動離自己離得這麼近過。
凌軒便佯裝看不見,道:「本王還是沒有看到啊。」
夏依依又稍微轉動了一下溫度計,道:「現在看到了沒有?」
「沒有」
「現在呢?」
「沒有」
如此,夏依依調整了好幾次,凌軒都一如既往的說沒有,夏依依不禁有些狐疑,用餘光側目看向凌軒,發現凌軒的目光根本就沒有在看溫度計,而是怔怔的看著自己的臉龐發獃。
夏依依此時才驚覺自己的腦袋幾乎都是靠在了凌軒的肩膀上了,這姿勢還真的是有些曖昧啊,離他這麼近,自己都覺得凌軒呼出來的氣息熱度十分高。
夏依依連忙起身,離開兩步,這才蹲了下來,道:「把扣子解開,將溫度計放在你的腋下。」
凌軒剛剛偷腥佔便宜的小心思被夏依依看破了,凌軒的臉色便是有些微微的發紅,收回了盯著夏依依的目光,這才將扣子解開,將溫度計放在了腋下。
夏依依瞅眼看了一下凌軒解開扣子處的皮膚,確實已經開始潰爛化膿了,夏依依有些責怪的說道:「有病不求醫,下次不可這樣,一定要及時就醫,不能拖延。」
「下次?怎麼,你還盼著本王生病?」凌軒揚眉。
依依輕哼了一聲,「你還嘴硬?你先在這次疫症里活下來再說下次吧。」
凌軒胸悶了一下,她還真的是毒舌,自己差點就要被她給氣死了。兩人再次安靜了下來,夏依依尋了個座位坐了下來,開始搗鼓手中的葯,開始配藥。
凌軒眼瞅著她那雙修長的雙手在不停的配置著手中的瓶瓶罐罐,那熟練的程度,彷彿她不是在配藥,而是在彈奏琴弦一樣,十指跳躍。
凌軒干坐著等了一會兒,便是想跟她搭話,就尋了個話題說道:「這個溫度計要測多久?」
依依約莫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便道,「可以拿出來了,你自己不是會看溫度了嗎?你自己看。」
凌軒自己便拿著溫度計看,調整了半天的溫度計位置和角度,才看清了水銀指向的位置,還不忘嘲笑她道:「你教會本王看溫度計,就是為了你自己偷懶不看吧?」
「哼,以我的熟練程度,隨手一拿就能看清楚。」
凌軒故意將溫度計拿給她道:「本王不信」。
依依鄙夷的扁了扁嘴,伸手接過了溫度計,仿若隨意的瞟了一眼,就將溫度計給放回了盒子里。
凌軒幾乎都沒有看見她有調整溫度計的位置和角度,有些不相信的問道:「就這樣,你就看清楚了?」
「39。3度」依依快速而準確的報出了那個數字。
凌軒的眼眸抬了抬,她還真的看清楚了,還真是厲害啊。
依依哼哧了一聲,道:「術業有專攻,我是大夫,自然在我的這個行業里能做到手熟眼熟了。就像你,你射箭就能做到百步穿楊一樣。無它,唯手熟爾。」
凌軒點點頭,對於夏依依這種智慧型的美貌女子更是欣賞了。
夏依依調好了葯,便挪了一個掛衣架過來,將藥瓶掛在衣架上,用手調了調滴液的速度,有用手彈了彈輸液管,將裡面的氣泡彈著順著管子往上升,將氣泡排出去,這才拿著針頭走過來,說道:「將手捏緊拳頭。」
凌軒將手捏緊了拳頭,剛要往夏依依這邊伸,卻瞧見了自己手上那一處處膿包,膿包還破裂了流出了膿血,著實難看。雖然凌軒是個男人,可是也十分在意自己的外表,他可不想自己這滿身的膿包污了夏依依的眼睛,在她的心裡有了障礙。
便又將伸出來的拳頭給縮了回去,還藏進了袖子里。
夏依依不以為然道:「伸出來吧,我已經見慣不慣了,診療帳篷里躺著的那個人比你的皮膚潰爛得還要嚴重。」
被夏依依這麼直言說出了凌軒的心思,凌軒就更是有些不自在了,猶豫了兩下,這才將手拿出來。
依依瞧了一眼他的皮膚,便先替他處理一下手上的膿包,給他處理了之後,用酒精消毒了,這才給他扎針,以免那些膿液不處理的話,會污染針眼。
夏依依左手抓著凌軒的手,右手拿著針頭就往凌軒的手背上那根青筋里戳。凌軒便低下頭來,眼神專註的看著夏依依給他扎針。
夏依依平日里可以在三秒鐘之內,就準確的將針頭插入,可是此刻,即便是夏依依低著頭,卻也能感受到頭頂上那道火辣辣的目光,那火辣辣的目光刺得自己的臉也有些火辣辣的。夏依依的心不禁有些微微跳動,呼吸也變得有些紊亂,拿針的手稍微有些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夏依依深吸了一口氣,穩穩心神,便朝那根青筋扎去,結果,在扎針之前,自己忍不住微微抬眸瞧了一眼凌軒,果然見他正用火辣辣的眼睛看著自己。夏依依連忙垂下眼帘,假裝剛剛並沒有跟他對視。
夏依依努力控制自己的心神,扎了下去。結果……
哎呀,扎歪了,扎到右邊去了。
夏依依連忙將針頭拔了出來,又扎了下去,哎呦,怎麼又扎左邊去了。
連著扎了兩次錯誤的位置,夏依依的心就跳得更加雜亂了,臉上的溫度有些高的嚇人,只知道的,還以為她也發燒了呢。
夏依依有些尷尬,便用手拍了拍凌軒的手背,將那根青筋拍得鼓了起來,又拿起酒精棉球擦拭了一下凌軒的手背,訕訕的說道:「你的血管太細了。」
夏依依再次重重的去拍凌軒手背上的青筋,待凌軒手背上的那根青筋鼓得不能再高了,這才罷休,拿著針就去戳。
凌軒此時,卻不適時的咳了幾聲,毫無意外,這一次,夏依依又扎歪了,夏依依有些氣惱的說道:「你就不能等會兒再咳嗽嗎?你剛剛嚇著我了,害得我手抖。」
凌軒抿唇笑道:「本王這才不咳了,你扎針吧。」
夏依依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再去扎針的時候,卻怎麼也沒法集聚精力扎針了,便是將針先放在一邊,又去重重的拍凌軒的手背,道:「剛剛才拍好的,這麼一會兒,血管又縮小了,你長這麼大個手,怎麼血管就這麼細啊?」
凌軒揚眉,嘴角微揚,道:「你之前不是還在吹牛,說你是大夫,這些活能做到眼熟手熟嗎?無它,唯手熟爾 ̄」
夏依依聽出了他口中的嘲笑,之前自己被他火辣辣的眼神所激起的旖旎被他這句話給摧殘得一點不剩,夏依依惱怒的瞪著他,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卻僅僅只用餘光去看凌軒的手背,手指輕輕一推,就將那針頭準確無誤的插入了凌軒的血管里。
快、准、嫻熟,快得讓凌軒並沒有感受到疼痛,針頭就已經插入了他的血管。
凌軒嘴角勾起,噙起一抹笑,她的醫術還真的是高啊,手法嫻熟。
夏依依這才得意得朝凌軒挑挑眉,輕哼一聲,用膠帶將凌軒的針頭固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