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死士
林姀有些害羞地紅了臉,沒有回答,許碧瑤倒是搶先一步開口說道:「你怎麼這麼笨啦?有些人是特意過來送你的,我呢就是過來瞧瞧熱鬧的。」
「你瞧什麼熱鬧,有什麼好瞧得的?」白澈一遇見許碧瑤就覺得頭疼,許碧瑤可真的是自己的剋星,哪有一大早起來過來瞧熱鬧的,還嫌這裡不夠亂啊?
林姀自己不好意思開口說她是來送白澈的,許碧瑤幫她開口了,倒也好。
白澈瞧了一眼許碧瑤,瞳孔一縮,盯著她身上的那件衣服,這布料分明就是昨天的那匹布料啊,怎麼在她身上穿著?白澈說道:「你這布料哪裡來的?」
林姀一聽,心裡頓時就開心了,剛剛自己可真的是錯怪了白澈了,原來白澈並沒有送布給許碧瑤,而是這個許碧瑤在瞎說騙自己的,林姀心裡有些氣自己,今天真的是三番兩次的都被許碧瑤給騙住了。
許碧瑤得意洋洋的說道:「你送給了夏奕,夏奕送給了我哥,我哥就送給了我。怎麼樣?我就說這布就是我的吧,是我的它跑不掉,你昨天不是拽得很嗎?還不肯賣給我,結果兜兜轉轉的,到最後還不是到了我的手裡,本來需要掏四十兩銀子的,到最後我一分錢不用。說起來,還要感謝林姀呢,要不是她跟我爭,我還真的拿不到這免費的布料呢?」許碧瑤又用得意地眼神看了一眼林姀,簡直把林姀都要氣炸了。
「夏奕送給了你哥,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層來,真是失策,白費了我兩匹好布。」白澈敲著自己的腦袋後悔不已,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這個,夏依依現在基本上都是穿男裝的,既然都用不上這個布,就會送給用得上的人啊。
許碧瑤洋洋得意:「現在知道了吧?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你不想讓我買,可最後卻還白送給了我。」
冤家,剋星,白澈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眼前的這個得意忘形的女子了。
「你別得意,這樣的事情絕不會發生第二次。」白澈甩手離開了她們,便去與掌柜的核對了一下布匹,又檢查了一下其他的東西,便騎上了馬,就要往前走。
林姀剛剛一直站在一旁,不敢搭話茬,此時她的手緊緊地捏著一個東西,卻始終沒有勇氣拿出來,緊咬著嘴唇,一臉的忐忑,眼睛卻一直盯著白澈忙碌的身影。
許碧瑤大老遠地跑過來看熱鬧,又豈會錯過林姀的神情,便在白澈即將要走的時候說道:「白澈,林姀有東西要送你,你等等啊。」
白澈扭過頭來,看了眼林姀,林姀的臉羞得通紅,手心都捏出了汗來,張了張嘴,卻還是開不了口,自己這麼主動地追求一個男人,是不是太掉價了,會不會被人看不起?林姀心裡一直在作鬥爭,此時她只覺得彷彿路上所有的人都在盯著她看一樣,她都不敢把眼神往旁邊,也不敢直視白澈的眼睛,林姀低下頭來,盯著自己的腳尖,給自己打氣,一定要送出去,否則昨天晚上熬了個通宵做出來的東西就白費了。
時間滴滴答答地過去,林姀感覺不僅僅手心冒汗,就連自己的額頭都開始冒汗了,林姀還在跟自己較勁,腦海里一個聲音說:「大膽點,快送出去。」另一個聲音在阻撓自己:「不,不能送,你要保持一個女人的矜持。」林姀憋得臉都通紅了,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就在林姀還在糾結的時候,手中的東西卻被人一把給搶走了,林姀連忙慌亂地抬頭,她還以為是白澈給拿走了,不料竟是被許碧瑤給拿走了,許碧瑤拿在手上看了一眼,扁了扁嘴,搖搖頭說道:「繡得可真難看,尤其是這兩隻野鴨子真難看。」隨即就把東西塞到了白澈的手裡說道:「難看是難看了點,不過好歹也是人家辛苦做了送給你的,你就收下吧。」
白澈看也不看一眼手上的東西,就跟林姀說道:「我不要。」
林姀一聽,就更是羞憤了,一張臉都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她的眼眸里瞬間噙滿了淚水,林姀甚至覺得自己放棄了自尊主動送一個男人禮物,這就已經相當於表白了,可是卻猝不及防地被退了回來,雖然昨晚已經想到過各種可能,幻想過白澈收自己禮物的各種情形,也幻想過他可能退回來的可能,可是當他真的退回來的時候,林姀覺得完全接受不了,整個心都被扎得疼,她覺得疼以外,更是覺得有些屈辱。不僅僅被退回來,還被許碧瑤看了笑話,往後自己在京中貴女當中可算是沒臉了。
林姀鼓足勇氣說道:「這個荷包你不要也罷,裡面有我昨天替你求的一張平安符,你拿出來帶在身上吧。」
「我也不要,你拿回去。」
林姀就更是羞憤了,伸手就要去接過來,不料卻被許碧瑤把她的手給打了下來,許碧瑤朝著白澈就嘲諷了起來:「我勸你還是把平安符帶著吧,這是去打戰,你以為是去逛窯子啊,人家好心求平安符給你,你不帶,你別到時候有命去,沒命回哦。」
白澈這正要啟程呢,卻被許碧瑤這麼說,氣得差點就要拿馬鞭抽許碧瑤了,若不是看在她是個女人的份上,自己真的就要抽她了,白澈怒氣沖沖地說道:「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這時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騎馬過來催促道:「白公子,時候不早了,該走了。」
這個黑衣男子就是凌軒給白澈安排的貼身護衛,赤狼,在暗夜組織里排行第五,除了他以外,還帶了十個暗夜組織的小弟和一百個王府精兵隨行,以確保白澈這個文弱書生能安全抵達北疆。
「嗯,好。」白澈將那個裝了平安符的荷包隨手掛在了腰間,轉身策馬離去。
林姀見他收了荷包,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總算是沒有太丟人,否則被退回來,真的是要丟臉死了。林姀轉頭便看見許碧瑤雙手抱在胸前,歪著個嘴朝自己笑著,林姀剛剛才舒了的一口氣又被她給氣回來了,林姀說道:「你說誰繡的是兩隻野鴨子呢?那繡的是野鴨子嗎?」
「我看著就是,不是兩個野鴨子,那是什麼?」
「那是兩隻鴛鴦。」
「噗哧!」許碧瑤笑出了聲,說道:「你終於肯承認啦,你就是暗戀他,連鴛鴦荷包都送了。」
「你,你又故意騙我。你明明已經看出來是鴛鴦了,還非得說兩隻野鴨子。」林姀被她氣得差點吐血,這個許碧瑤,就是想要自己親口說出「鴛鴦」這兩個字。
「好了,我回家去了。」許碧瑤轉身便走,抬起手來用一個背影來跟林姀揮手拜拜。
「你不是說來北城買鞋子的嗎?」
「逗你玩的,我是來看熱鬧的。哈哈」
林姀幾乎要抓狂了,自己怎麼就惹上了這個禍害,咬牙切齒地朝著她的背影吼道:「許碧瑤!」林姀看著許碧瑤的背影得意地搖了兩下,氣得跺了跺腳,便也離去了。
赤狼走在前面開道,白澈緊跟在後面,後面便是跟在幾輛裝滿物資的馬車,和王府精兵。一行人一路往北走去。途徑一片茂密的叢林的時候,赤狼眉心一皺,豎起耳朵聽了一會,便立即勒住了韁繩,白澈等人也趕緊停了下來,白澈便是明白赤狼怕是已經察覺到危險的。
唰,一支利劍破空襲來,直直地朝著白澈的心口射過來,白澈還未來得及反映,赤狼拔刀將飛速而來的箭給劈落在地。轉瞬間,數十個黑衣蒙面人從樹林里出來,將他們團團圍住,每人手上都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刀,也不開口說話,直接就劈到而來。
赤狼和其餘人立即將白澈團團地護在中央,拔出刀劍就和他們廝殺在一起,對方很明顯並非普通盜匪,普通盜匪都是為了求財求物,攔住後會先「客氣」地說明來意,留財走人。可是他們卻只是沖著人來的,刀刀都是往斃命的地方襲去,更準確的說,他們是沖著白澈來的。
赤狼手起刀落,殺了幾個黑衣人,厲聲說道:「你們是誰派來的?」
對方並未吭聲,只是一味地下死手砍殺那些王府精兵和暗夜組織的護衛,意圖衝破保護圈進去刺殺白澈,他們的眼裡似乎沒有其他的雜念,只有一個信念,就是要殺死白澈。
與北疆的戰場不同,北疆的戰場上的廝殺是充滿了吶喊聲、嘶吼聲和被砍殺后的哀嚎聲,而現在這片樹林里的廝殺,就是靜靜地廝殺,除了刀劍碰在一起的乒乓聲,就剩下刀劍砍進人肉里的沉悶撲哧聲音,那些人被看中后,並沒有痛苦地哀嚎,而是咬緊了牙繼續舉刀前來廝殺,即便是殺到只剩最後一口氣,咯噔一下就伸直了腿死去,也不曾吭過一聲。
白澈眉頭緊皺,整張臉都變得嚴肅起來,這些人竟然是死士,究竟是誰要置自己於死地?是北雲國,還是西昌?亦或是南青也有份?又或是東朔的政敵?
赤狼瞧了一眼底下廝殺的人中,沒有一個背著弓箭的,赤狼心裡暗暗捏了把虛汗,之前射那支冷箭的人並未在這些廝殺的人裡面,說不定那人已經轉移了陣地,不在剛剛射箭的那個位置了,現在除了要應付這些死士以外,還要防著別人放冷箭。
赤狼靠近了白澈說道:「提防冷箭。」
白澈點點頭,立即拿了個盾牌擋在胸前,一手拿盾,一手拿刀,雖然他沒有武功,可是拿把刀防身總比手無寸鐵要好,雖然他拿把刀在這些武功高強的死士面前簡直不堪看,但是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的。白澈是個聰明人,立即領會了赤狼的意思,只怕剛剛那個放冷箭的人不在這群人裡頭。
敵在暗我在明,白澈坐在這高大的馬背上簡直就是一個肉靶子。
那些死士武功雖然高強,然而卻並不是赤狼等人的對手,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來的死士就已經被殺了一半了,他們死得人越多,能完成刺殺任務就越渺茫。那麼隱藏在暗處的弓箭手就越會沉不住氣,那麼白澈就隨時可能會被射殺。
嗖,從側面射過來一支箭,赤狼心道:「那個弓箭手果然換了位置。」赤狼一個轉身閃到白澈一側,劈開了那支箭,嗖嗖,連續射過來兩隻箭,赤狼只得繼續劈落箭支,對方一直往這邊射箭,赤狼已經被這些箭給弄得分身乏術,沒法去砍殺那些身旁的死士了,只得一心的劈落箭支,以防白澈被射中。
沒了赤狼對付這些死士,其餘人對付他們就困難得多了,那些死士似乎都燃起了熊熊的信心。漸漸地往白澈聚攏過來。赤狼惱怒地大喊一聲:「是個男人就直接出來打,別躲著偷偷摸摸的。」
然而,並沒有人回應,有的只是更加瘋狂的射箭,赤狼眯起雙眼,順著箭支飛來的路線看過去,將目標鎖定在遠處的一棵大樹上,赤狼縱馬就往那棵樹那裡趕去,一定要先解決這個射冷箭的人,否則,自己一直處於被動狀態。
射冷箭的人便是知道自己的位置曝露了,在赤狼跑過來的時候連忙往遠處跑了,赤狼眼眸一縮,猛地打了個機靈,對方該不會是使了調虎離山之計吧,赤狼暗道一聲糟糕,立即調轉了馬頭,便見連著三支箭從白澈的正前方射過來,依舊是之前第一支箭的那個方位射過來的,赤狼啐了一聲,敵人太狡詐了,居然有兩個弓箭手。其實射第一支箭的弓箭手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那個位置,只是剛剛自己跟另一個弓箭手對抗的時候,第一個弓箭手竟然隱藏著按捺住沒有動。
可是奈何自己剛剛已經跑出了一點距離,馬匹的四條腿哪裡跑得過箭呢?此時要想跑過去劈落那三支箭已無可能,赤狼大吼一聲:「有箭!」站在白澈身邊的人此時哪裡有空幫白澈擋箭,每個人都已經被死士給纏住了。白澈便將腦袋和上半身縮進了盾牌里,縱身從馬背上跳下來。躲過了兩隻箭,卻依舊被第三支箭給射中了腰部和大腿根的位置。
白澈滾落到地,看著自己白色的衣服被染紅了鮮血,白澈想起了許碧瑤的那句「有命去沒命回」,白澈暗恨自己怎麼就攤上了許碧瑤這個剋星,白澈狠狠地罵道:「許碧瑤,你個烏鴉嘴。」
白澈一見那支箭射中的地方,還把林姀送他的裝有平安符的荷包給射穿了,真是邪了門了,還真有點用,起碼這三支箭沒有把自己射死。
赤狼策馬奔過來,一邊防著冷箭,一邊砍殺死士,不過一會,就砍殺了幾個,現在他們要對付死士就容易多了,赤狼便吩咐他們保護好白澈,獨自一人趕緊朝著放冷箭的地方跑去,先解決那兩個禍害。
那放冷箭的人一見赤狼過來,便趕緊逃跑,赤狼此時怎麼可能讓他逃脫,必須儘快殺了他們回到白澈身邊。赤狼狠狠地抽了下馬屁股,追了上去,與他廝打起來不過十幾招,那個就慘死在赤狼的刀下。赤狼上前翻了翻他的衣服,沒有摸到可以證明他身份的東西。赤狼拿起他的弓箭,就調轉碼頭去另一個弓箭手隱藏的地方,待他過去之時,哪裡還有人的影子?
赤狼回到白澈身邊時,幾十個死士就僅僅剩下四五個了,赤狼說道:「留兩個活口。」便加入了廝殺之中,轉瞬間就只剩下兩個了,赤狼使了個眼色,大家便開始了活捉他倆的行動,那兩人揮著刀像他們砍過來,可是寡不敵眾,完全就砍不到,就像被一群狼圍著的兩隻狐狸,已無還手招架之力。
赤狼見他倆互換了眼神,直喊不好,他們要自殺。便揮刀過去砍落了他們企圖抹自己脖子的拿刀的手,那半截手臂連帶著刀一起被斬落在地,鮮血淋漓。赤狼連忙伸手去點他們的穴道,可是晚了一步,他們竟然咬破了藏在牙齒里的毒藥,服毒自盡了。
赤狼恨恨地看著這這一地的屍體,說道:「搜身」,便去給白澈處理傷口。
白澈問道:「都死了?」
赤狼回答道:「嗯,不過跑了一個放冷箭的。」
一會兒,那些人就搜查完畢了,結果沒有查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這些人,身上除了帶了些銀子,就沒有帶任何東西了,真的是隱藏的很好。
白澈說道:「他們沒有完成任務,一定還會再來殺我的,你們要謹慎點。」
「嗯」
一座山上,有一個破舊廢棄的寺廟,門就只剩下半扇了,被風吹得吱呦吱呦的響,門框和那半扇門之間有一個快織完的蜘蛛網,隨著木門的晃動,那個蜘蛛網也一晃一晃的,一隻蜘蛛在晃蕩的蜘蛛網上顫顫悠悠地爬著,試圖將快要完工的蜘蛛網織完。
一個黑衣人好似一陣風一樣從外頭飛進來,撞破了那個即將完工的蜘蛛網,蜘蛛網破裂成幾條,在風中飄蕩。那隻蜘蛛從破裂的蜘蛛網上掉落在地,暈乎了會,又翻身爬起來,沿著門框爬上去,傷心的修補那個破裂的蜘蛛網。捕食的網沒了,今天的伙食又沒有著落了。
這個黑衣人肩上背著一把弓箭,一進來就跪在地上,說道:「任務失敗。」
頭頂上響起了慍怒的聲音:「廢物」
「對方人多,有一百多人,而且領頭的是赤狼,武功高強,屬下實在不是他們的對手。」
「可被抓了活口?」
「沒有,他們企圖抓最後兩人為活口,但是他們服毒自殺了,屬下一直藏在不遠處,如果他們被活抓,屬下會賞他們一箭,確保沒有一個活口。」這個弓箭手一直隱藏著,也一直等著,倘若赤狼他們抓了活口,自己就一定要尋機會射箭殺死那兩個人,不留活口,既然他們服毒自殺,那就沒必要現身了,等著他們離去,自己才起身離開。
「你乾的很好,不過你還是遺漏了一個活口。」那個人陰惻惻的說道。
「不可能,屬下親眼看見所有人都死了。」
「這裡還有一個。」那個蒙面人抬手就一劍刺向了黑衣人的胸口,劍刺穿了他的身體,身後的劍尖上紅得刺眼,身前的劍身卻明晃晃的乾淨。
「你,你。」黑衣人嘴角流出一大股鮮血,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人,這個自己為他賣命幾年的人,他居然殺自己滅口。
「完不成任務還有臉回來。」蒙面人唰地抽回劍,黑衣人的胸口的口子沒有了堵住的東西,鮮血便如噴泉一樣噴射出來,蒙面人閃身到一側,身上竟然沒有沾到一滴血,想來是這樣殺人多了,都有經驗了。
黑衣人下意識地捂住了傷口,試圖堵住流血,可也無意於事,幾下掙扎之後,身子陡然倒地。蒙面人拿出一塊潔白的手絹來,將劍上的鮮血一下一下地擦拭乾凈,那仔細小心呵護這把劍的神情就好像在給一個嬌嫩的嬰兒洗澡一樣。
蒙面人將擦乾淨的劍插入劍鞘,將那塊沾滿鮮血的手絹扔了下去,蓋在了那個黑衣人的臉上,大步跨了出去,經過門口的時候,抬頭看了眼那隻正在忙忙碌碌修補破裂蜘蛛網的蜘蛛。
「活口?」蒙面人咧嘴笑道,從破爛的門框上摳下一小片薄木片,夾在手指尖彈射了出去,那隻蜘蛛被木片飛中,釘在了門板上,攔腰截斷。那隻蜘蛛臨死前彷彿罵了一句「變態」。
蒙面人踏著鬆鬆軟軟的樹葉離去,腳步聲剛剛消失,破廟裡的佛像底座里就立即竄出來數十隻飢餓的老鼠,爬到了死去的黑衣人身上開始啃食,隱藏在手絹里的老鼠更是瘋狂的蠕動,當那塊手絹掉下來的時候,那張臉已經血肉模糊,坑坑窪窪,慘不忍睹了。
軒王府,凌軒很快就收到了白澈遇襲的消息,臉上卻沒有起半絲波瀾,他信若閑庭地繼續寫字,有人急著跳出來才好呢,也才好找到蛛絲馬跡,若是大家都躲著藏著,反倒不好找了。凌軒說道:「繼續盯著。」
「是」
白澈在路上果然又遭遇了兩次伏擊,因此比原計劃晚了一天才到達北疆。白澈一瘸一拐地走進了帳篷,
夜影看著白澈走路十分艱難,一瘸一拐,捂著腰部磨磨蹭蹭地挪步進來,找了個離帳篷最近的一個座位哼哧哼哧地坐下,夜影說道:「不就是受了一箭嗎?都已經過了兩天了,還能這麼疼?走路都走不了?」夜影經常受一些大大小小的傷,即便是受了比這還嚴重的傷,夜影都能飛檐走壁,絕不會像白澈這樣走個幾丈而已,居然要耗費小半柱香。白澈這麼一點點傷,而且還不是在要害之處,應該不會這麼疼啊。
白澈不但沒有得到夜影的安慰,反而還被冷嘲熱諷,氣得頓時就站了起來,剛起身,就哎呦哎呦地捂著腰部,扶著椅子扶手,慢慢騰騰地坐下去,一邊坐一邊哎呦哎呦地叫喚,還緊皺著眉頭。白澈氣憤地說道:「我哪裡受過這樣的箭傷啊?我又不是你們,皮糙肉厚的,扛揍。」白澈這麼一個細皮嫩肉的書生,還真的沒法跟他們這些五大三粗的武夫相比。
以前跟著凌軒,凌軒的武功高強,總是能護他周全,可是現在沒有凌軒了,敵人又來勢洶洶,便受了這一箭,而白澈卻毫無疑問地把今天這一箭之仇給算在了許碧瑤的身上,要不是那個烏鴉嘴在自己出發的時候詛咒自己,自己也不會受這一箭。
夜影走過去說道:「我們皮糙肉厚,難道你就是細皮嫩肉?」
「不是。」白澈瞪了回去,細皮嫩肉這詞還是形容女人比較好,雖然自己這身皮膚比起夜影他們來說確實嫩很多,可是自己絕不能承認自己細皮嫩肉,在這全是男人的軍營里,被別人說自己細皮嫩肉,聽在耳朵里都感覺帶著些那種味道。
白澈說道:「可真沒有良心,你這邊一封信過去,我就立馬過來幫你了,而且還特意多帶了一些物資給你,要知道,那些東西可都是我自己府上的,結果遇襲受傷了,你還這樣子對我。早知道這樣,我就不來了。」
夜影說道:「好,我吩咐伙房給你弄點補食過來給你好好養傷。」
「這還差不多,你可要好好招待我,我可是你請來的軍師,我才華橫溢,一來肯定能幫你扭轉戰局。那些敵人才會這麼忌憚我,才會攔截我,來殺我。你看你過來的時候,就沒有人攔截你吧。」
夜影給了他一個大白眼,連這種事情也好得意的。當初沒有人攔截夜影,是因為當時的司馬賀輕敵了,認為夜影過來,也照樣打不過司馬賀,所以司馬賀才膽大到下戰書。不過現在是趙熙在這裡了,趙熙十分謹慎沉穩,斷然不會犯司馬賀那樣的錯誤了。
「你在這裡好好休息,吃完飯以後睡個覺,我還有其他的事情,忙完了再回來跟你細說北疆這邊的情況。」
「嗯,好。」
一會兒,伙房裡的小兵就送來了飯菜,白澈早已餓得飢腸轆轆了,就等著享受夜影給他特意安排的補食呢,結果等飯菜一端上來,白澈頓時就傻眼了,這個也叫補食?面前分明就緊緊是一碗麵疙瘩嘛,白澈說道:「你是不是搞錯了,夜影有沒有吩咐你們給我弄一份補食來?你們就給我弄一碗麵疙瘩?」
那小兵說道:「白公子,這已經是整個軍營里最好的一碗食物了,咱們這現在缺軍糧,戰士們都僅僅是吃一些米糠和野菜,再喝一碗麵湯順下去,那還有這麼一大碗白凈的麵疙瘩吃啊?」
白澈疑惑地問道:「怎麼上次不是帶了軍糧過來了嗎?」
「唉,白公子,你有所不知啊,上次帶過來的軍糧里,有不少是壞的,戰士吃了都拉肚子了,還有一些袋子里根本就沒有足量裝滿,所以不夠吃啊。」
白澈重重地錘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齒地說道:「真是可惡,那個鐘達,連軍糧都敢弄虛作假貪污。夜影難道沒有上報朝廷嗎?」
「有上報,但是鍾達根本就不肯承認,說都裝滿了,若是少了,就是咱們軍營里的人偷了,還說都是裝的上好的,至於壞了的,應該就是運來這裡之後才壞的,與他無關,所以根本拿他沒有辦法。」
「那現在的軍糧還夠吃多久啊?」
「若是吃純糧食,必定也撐不過三天,若是摻著野菜和米糠的話,還能撐個十天左右。」
白澈嘆了口氣,說道:「把這碗麵疙瘩拿下去吧,給受傷最嚴重的戰士吃。」
小兵有些感動,但是軍營里那麼多受傷嚴重的人,也分不過來啊,小兵說道:「白公子,這是給你吃的,咱們整個軍營里,總能給你省下這麼一碗來的。若是拿下去,也分不過來啊。」
白澈揮了揮手說道:「你下去吧。」
北雲國的軍帳里,小兵端了一碗濃濃的葯進了軍帳,這個軍帳里一股濃濃的藥味,久未消散。趙熙端過碗來眉頭也不皺一下,一口氣直接將葯碗見底。
「太子殿下,東朔的白澈已經抵達北疆了。他跟夜影一文一武,合在一起,這北疆的戰鬥力會大大提高。」
說話的人是這次跟隨趙熙過來的一個副將,高寧,年約三十五歲,一身的肌肉,腦子卻十分活泛。他一聽聞白澈已經到北疆給夜影助陣,就有些慌亂。這兩人常年合作,一起跟在凌軒身邊作戰,他們兩個默契十足,實力不可小覷。
趙熙冷笑一聲,反問道:「以你之見,從武來說,本太子較之夜影如何?從文來說,本太子又比白澈如何?」
高寧都不用思考,笑著拍馬屁道:「太子殿下的武功比夜影高,從文來說,白澈可不及太子殿下的十分之一啊。」
「十分之一?」趙熙冷哼一聲。
高寧被嚇得連忙收起了諂媚的笑臉,趙熙可是一向不喜歡別人溜須拍馬了,自己這拍馬屁的功夫在這裡怕是用不上了,自己拍別人的馬屁拍習慣了,這一時又忘了自己說話的對象可是趙熙呢。高寧連忙糾正道:「一半、一半。」
趙熙說道:「既然文也不及本太子,武也不及本太子,那你還心慌個什麼?」
高寧呵呵一笑,說道:「末將哪裡比得上太子殿下這樣有自信心啊。」
趙熙實在是受不了這個高寧,說句話若是不拍馬屁,就好像不會說話一樣,便將他趕了出去。
與北疆一直處於戰亂當中,而戰士們都沒有一頓飽飯飯吃,連一碗簡簡單單的疙瘩面都吃不上的時候,皇后正在花費大價錢籌辦今年第一次春遊--游湖。說是游湖其實,更多的是皇後為了在這一次參加的人裡面挑選一些有才德的女子給皇室宗親。這也就是一次高級的集體相親會罷了,就如同現代的上流社會的舞會一樣,各方的家長帶著各自的兒子閨女來參加集體相親。也有一些幻想進入後宮當妃子的貴女會想盡辦法在這一次春遊中嶄露頭角,獲得皇上的青睞。
因此京城中的貴女都會為了這一次的游湖而精心籌備。毫無疑問,永福郡主鍾詩彤和曹若燕也在這一次的名單當中,而還留在東朔的南青國大皇子上官雲飛和瓊公主,以及西昌國太子阿木古力也應邀出席。夏娜娜並不在名單當中,京城那麼多的嫡子嫡女都還排不過來,哪裡會有空虛名額給這些庶子庶女。他們還沒有這個資格參加皇家春遊。
但是對於男人而言,參加這一次春遊,不僅僅是為了給自己挑選妻妾的機會,也是為了跟其他權貴之人相結交,擴展自己的人脈。
商人,是最為低賤的行業,被人認為是投機取巧,盈利是圖,不過四大商行的待遇在京城裡就不一樣了。四大商行家的嫡子嫡女也被應邀參加,許碧瑤和林姀自然也在應邀之內。因為白澈已經離開了京城,所以許睿這一次去參加皇家春遊將會少了白澈這個死對頭跟他作對了。
凝香興高采烈地跑到靜苑來告知夏依依要準備參加皇后籌辦的春遊,依依要被這個王妃身份頭痛死了,當個王妃,還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聚會要參加,依依根本就不喜歡參加這些個聚會。別的女人擠破了頭想進去參加,而此時的依依卻在千方百計地想逃離這次春遊。
依依說道:「我能不能不去?就說我生病了!」
「王妃,你每次都用這一招來搪塞。你以為皇后就不會派御醫來了嗎?」
唉,真是煩死人了,依依現在可是最怕御醫來給自己把脈了。這一把脈就能泄露自己和凌軒還沒有真正成為事實夫妻,到時候少不得又有一堆的麻煩。
「春遊是什麼時候?」
「就在後天。」
後天?後天沒空啊,都已經和許睿約好了後天去賞花的,現在可不知道要怎麼跟許睿解釋自己要毀約呢?依依愁眉苦展起來。
「對了王妃,王爺吩咐奴婢,要奴婢帶幾個裁縫來給你量一下身子,就用上次給送給你的那兩匹布給你做一套新衣服去參加春遊。」
「你早說呀,現在那布已經沒了。」
「沒了,布到哪裡去啦?」
「被我送人啦。」
凝香幾乎都要哭出來了,「王妃,這是王爺送的禮物,你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送人呢?王爺知道了必定會生氣的。」
依依毫不在意,聳聳肩說道:「生氣就讓他生氣去唄,我又無所謂,不在乎他生不生氣。」
凝香不禁替王爺不值,可憐起王爺來了,這王爺一向都是冰冷對人,從來不送人禮物,他除了上次送了一支金步搖,就是這次送布給王妃了,看得出來王爺是喜歡王妃的,可是軒王妃居然滿不在乎,將金步搖扔王府里也不戴出來,這次就更是過份,一點也不重視這份禮物,直接將布送人。
凝香說道:「王妃,你不要辜負王爺呀,其實王爺對你很好的。」
依依一臉戒備和審視地看著凝香,說道「你是不是王爺派過來的說客?你怎麼每次過來都要替王爺說好話?你下次要是再這樣,我可是不要見你了,消息已經送到了你趕緊走吧。」,
依依便直接將凝香趕走了。
凝香這邊剛走,許睿那邊便來了,跟依依說道:「對不起,本來打算後天要帶你出去賞花的,但是我後天有事,就不能去了。」
依依說道:「沒事你忙去吧,改天再賞花也是一樣的。」依依其實在暗自高興,正好那天自己也沒有空,否則,還不知道要怎麼樣跟他解釋為什麼自己爽約。
只是依依和許睿這兩人都以為只有自己去參加皇后籌辦的春遊,卻並不知道對方其實也參加了。
倘若依依知道許睿也會參加後天春遊的話,依依打死也不會去的,難免不會被許睿發現自己真正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