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 情敵相見(一更)
烏漆漆的長箭正正插在車窗旁不足一尺的地方,猶在兀自顫慄!
明思躲在窗戶內側,如玉挺身擋住將明思護在身後。見得那箭矢搖晃的尾翎,她一顆心猛跳!
「王妃莫要下車!」卓都帶著兩個一直尾隨的侍衛飛馳而來,護在馬車周圍四下警惕巡視。
一個侍衛道,「那人已走了。」
方才便是他看見遠處樹后露出的弓箭。
一輛馬車從京城方向駛了過來。
卓都偏首一看,微微凝了凝目光,對那侍衛吩咐,「你四下看看。」
那侍衛領命而去。
馬車上的徽記是太子府的,卻是紅色,正是太子妃的座駕所有。
「王妃,太子妃的馬車來了。」卓都貼近馬車低聲道,「人應該也在上面。」
這人當然指的就是溫娜兒這個太子妃了。
溫娜兒同明思不和,幾度對明思明張目膽下手,京城幾乎無人不知。
看見是溫娜兒的車,卓都自然不會露出緩和之色。
明思也頗為意外,這些日子太多事,她幾乎都快遺忘溫娜兒這個人了。
可她怎麼也走這條道,難道去真神廟祈願?
似左柱國府這樣的府邸,家中自是供奉了真神的,太子府也不例外,她為何捨近求遠?
「把箭拔下來,小心些,先看看有沒有毒。」明思吩咐卓都。
溫娜兒的馬車卻加快了速度過來。
卓都方將箭矢拔下,溫娜兒就從馬車上下來走了過來。
臉上蒙著一層白色輕紗,只露出一雙美目。
明思不知是不是錯覺,溫娜兒的雙目似有些微微異樣之感——好像較之以往……有些腫。
溫娜兒一看到卓都就猜到馬車上是明思了。
再一看卓都幾人那副戒備的模樣有些奇怪,但最後看到那支箭矢,便不再奇怪了。
原來是遇到了刺客!
她心裡微微舒服了些,但卻不如以往那種幸災樂禍的心情。
「真是卓隊長——」她偏首看著那垂下的車窗帘,「睿親王妃也在車上吧。」
卓都有些意外她今日平和的神情和語氣,看她一眼卻一時未接話。
明思在車上聽著,不想讓卓都為難,畢竟溫娜兒如今是太子妃,她起身走了下來。
「王妃不可,萬一刺客還換了地方——」見明思下來,卓都一驚忙阻攔。
「刺客?」溫娜兒說了一句,下一刻從卓都手中將那剛剛拔下的箭矢抽了過來。
卓都不好同她硬抗,只得讓她取走。
明思站到溫娜兒身邊,看著她動作。
溫娜兒低頭打量箭矢,用手指在箭身上滑動碰觸。
忽地滑到箭頭邊停住,反覆用指腹磨了磨,偏首「雪舞拿水來,再把我那胭脂膏也拿來。」
明思心中錯愕。
這溫娜兒……真是以前那個溫娜兒?
雪舞將東西拿了過來。
溫娜兒將那胭脂膏調了一些在水中,然後將混了胭脂膏的水用倒在她方才碰觸過的地方。
眾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卓都也探首望去。
只見那箭桿上慢慢地現出一個淡淡胭脂色的標記,卓都一眼看清,驀地的吸了口冷氣!
那被磨掉此刻卻顯露出的標記竟然是宮中密衛所有!
明思對這些不在行,卻察覺出卓都的神色不對,遂眼底生奇的望著卓都,「誰的標記?」
卓都不好當著溫娜兒說,也不能不說,躊躇間突地想到溫娜兒出現得蹊蹺,心念一動便生了試探之意,「看著似宮裡的標記。」
他面色沉肅,餘光朝溫娜兒看去。
反正就算他不說,溫娜兒也看見了,瞞也瞞不過,不如一試。
溫娜兒卻從那標記現出后就蹙了眉,一直仔細端詳,聽卓都開口也未抬首,反倒是幾分不解的搖了搖首,「看著雖像,可不對——宮制的兵器銘記就算磨掉現出來也應是藍色的,這個是胭脂色,不對。」
明思同卓都詫異對望一眼,明思上前看了看,「你能確定?」
溫娜兒傲然一笑,「各家兵器銘刻標識配方皆不同,但定是固定。這些玩意兒我在王庭時就玩膩了。信不信隨你,這定然不是真正宮制的。」說著將箭矢朝卓都手中一扔,「是有人故布疑陣呢。你好生查查,沒準也是害他那人一撥兒的。」
明思這回是真正有些意外了。
上下打量了下溫娜兒,溫娜兒站在那裡目光不躲不閃也無平素那抹鄙夷戾氣。
明思心中生奇,卻也不多言,微微頷首,「多謝。」
前仇舊恨歸一碼,此事歸一碼。
說完,明思便上車。
出去查探的侍衛也會來,朝卓都搖了搖首表示未發現敵蹤。
馬車再度前行。
顎敏朝後看了一眼,語聲奇異,「王妃,她的馬車也掉頭了。」
如玉探首一看,跟在它們車后的果然是方才溫娜兒的那輛車。
「別管了,她興許改了主意是要回京吧。」明思無心理會,她心中被疑團塞滿。
怎麼會又有刺客?
明汐瘋了,莫清清死了,溫娜兒這模樣也不像是刻意安排這一齣戲的樣子。
那是誰要殺她?
倘若同溫娜兒無關,那溫娜兒說的必然就是真。
溫娜兒喜好弄武是出了名的,好擺弄兵器這也是有可能。
那又是誰故布疑障?
兵器上磨掉的標識,溫娜兒既然能發現,那卓都布羅他們應該也有辦法發現。
但看方才卓都的神情,卻並不知曉溫娜兒的這個法子。也就是說,他們也許有法子還原標識,卻未必能辨出真偽。
那派遣刺客的人應是想睿親王府將懷疑的目光對向榮安?
挑撥離間之計?
明思只覺局面似乎越來越混亂,也越來越讓她信心減少。
事情進展本就不順,如今又出了這一宗事兒,更讓她覺得毫無頭緒。
她幾時又多了這樣一個敵人了?
一路思忖,不知不覺就到了家門口。
如玉一直掀開車窗帘一角朝外看著,馬車停在了睿親王府大門前。
如玉轉回首,神情有些發愣的奇異,「王妃,她也跟來了。」
明思回神過來,有些不明白。
顎敏挑開窗帘一看,回首低聲,「太子妃的車在後面。」
溫娜兒?
明思這下是真驚愕了。
她跟著來作甚?
難怪車夫未有將車直接駛進府,原來是因為後面跟著太子妃的車。
明思的車一停下,溫娜兒的車也停下了。
兩人都在車上沒動靜。
明思坐在車上想了下,還是下車走到了溫娜兒的車邊。
見得明思動作,溫娜兒也下車了。
兩人相對而站,溫娜兒高大健美,明思嬌小。
明思有些不習慣這樣的落差,心裡無奈一笑,微微抬起臉,「太子妃可還有指教?」
溫娜兒看著明思,沉默了一瞬,說出一句讓明思萬分驚異的話來。
「我能去你府上住幾日么?」面紗遮住了她的臉,但那雙眼中卻似有一抹若有若無的緊張和強撐傲氣。
明思愣了愣,身後的顎敏如玉愕然相望。
如玉此際心中只冒出一句話——這溫娜兒該不是被什麼東西上身了吧?
明思垂了垂眸光,少頃輕輕開口,「東城馬市的刺客、左柱國的催吐葯、春狩時的刻意縱馬——」抬眸清澄,「太子妃,若是你你會願意我到你府上么?」
溫娜兒羽睫動了幾動后,眸光直視明思,「你說的沒錯,這些都是我乾的。可馬市的刺客我只讓他划花你的臉,那催吐葯是你那好姐姐出的主意,春狩那次我也只是想踩斷你的腿。我雖恨你,可我沒有想要過你的命。」頓住口,她轉首望著睿親王府那氣勢巍峨的大門,目光從那高牆上緩緩掠過,「我只是想進去看看。這座王府我一次也沒進去過,原先王庭那裡的我熟得緊。我住幾日就走,絕不同你生事,你大可放心。」
左柱國不能回,太子府不想回。若去別的親友處,那些人礙於溫多爾定然不敢收留她。
她也不想丟臉,碰上明思后,她便起了這個念頭。
這個女人是不怕事的,即便是溫多爾也不能在睿親王府隨意擺譜。
至於榮俊,溫娜兒心中清楚,他根本不會在意她在哪兒。
明思深深看她一眼,心中也有些莫名其妙,但縱有一萬個理由她也不會讓溫娜兒到她的府中安置。
就算不是死仇,但也沒有做朋友的理由。
「對不起。」明思只說了這三字。
溫娜兒既然這般直接,她也不想找理由來推搪。
溫娜兒大概也早有些預料當中,聞言也未露出其他不快的神色,反倒輕輕自嘲般笑了笑,「也猜到你不會肯。那便算了。」說著便轉身,走了一步卻又停住,「其實我們都一般可憐。不過我雖什麼都沒有了,可至少無人想要我的命。這一點,我比你強。」
輕輕一笑,轉身行向馬車。
明思微微怔愣。
如玉湊上去望著那遠去的馬車小聲嘀咕,「這太子妃該不是吃錯藥了吧?」
明思輕輕蹙眉。
榮俊不喜溫娜兒,這她能想到,可溫娜兒說什麼都沒有了,那溫多爾呢?
想到溫娜兒那微微腫起的眼睛和覆面的白色輕紗,明思只覺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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