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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章 若不還你(二更)

  藍靈微微羞澀,卻還是看得出滿心喜悅,「兩個月,先前不知,才診出來的。我也無甚反應,這個月遲了許久才察覺不對。」


  藍彩抿笑,「這下你婆婆總該沒話說了吧。」


  藍靈成親兩年無孕,藍靈婆婆平素頗有微詞,但他們一家全因明思的拉拔,加之強哥兒也護著藍靈,所以藍靈的婆婆也只能偶爾碎嘴幾句。


  明思笑道,「這頭三個月最是緊要,可不能大意。鋪子上就別去了,在家好生安養。」


  這也算得是個好消息,明思幾人自是替藍靈高興。


  又多說了幾句,藍彩喚了如玉進來伺候,才又同帽兒陪著藍靈下去弄那燙鍋子。


  明思笑了笑,便同如玉進了書房,繼續寫那說書的段子。


  這病了幾日都荒廢了,可有藍彩在,又要管制她,不讓她勞神。


  見明思寫字,如玉也不贊同,「夫人身子才剛好些,藍彩姐姐知曉定會說奴婢的。」


  明思邊寫邊笑,「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天天閑著,人才會生病呢。」


  前兩句如玉自然是不懂,但后兩句卻是明白的,聽著也有些道理,遂老實道,「那夫人寫了一會兒便歇吧,莫要寫久了。」


  明思笑而不語。


  如玉一面磨墨,瞅著明思那秀麗的簪花小楷,「夫人的字兒真好看。」


  明思笑了笑,未做聲。


  如玉又道,「將軍的字兒也好看。」


  明思「哦」了一聲,看著如玉笑了笑,手下不停。


  如玉紅了紅臉。「奴婢雖不識字,可這好看不好看,奴婢還是會看的。將軍的字兒和夫人的字兒都好看。」


  唉,看來這段子是沒法寫了!


  明思心裡無奈嘆氣,停筆看向如玉,唇角笑意淺淺。「可是有話兒同我說?」


  如玉一滯。垂了首,停了片刻,「前幾日將軍問奴婢的爹爹可是替夫人做活,奴婢便說了。」


  明思微微一怔。遂不以為意的一笑,「說了便說了,無妨。」


  不想讓人知道只是習慣。知道了也無甚關係。


  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好了,你下去吧。」明思笑了笑,「若有事。我再喚你。」


  如玉應了,將墨條放好,退了下去。


  明思垂眸半晌,嘆了口氣。


  將鍋底弄好,醬料調好,一切妥當后,藍靈過來辭行。


  明思備了禮吩咐帽兒定要將藍靈送回家。


  藍靈卻同藍彩帽兒三人對視了一眼。道,「小姐。昨日秋將軍送了五張雪狐皮來鋪子上——」


  明思一怔,看了藍彩帽兒一眼,兩人神情顯是已經知道了。


  藍彩看著明思,輕聲道,「秋將軍讓方師長用這五張雪狐皮做件女子的大氅。」


  明思未有說話,藍靈又道,「方師長說這雪狐皮極是難得,只有白頭嶺最深處才有,且這雪狐狡詐難捉,能捉得五隻很是不易。不過這皮子卻是比銀鼠皮還好,又輕軟又保暖。」


  明思怔了怔,輕聲道,「這麼說他前幾日是去了白頭嶺。」


  難怪昨日回來,似有些疲憊。


  沉默了片刻,明思垂了垂眸,抬眸噙笑,道,「如今非同往日,你趕緊回吧,要不強哥兒該掛記了。」


  藍靈望了藍彩一眼,笑了笑,同帽兒一起出去了。


  藍彩將藍靈送到門口迴轉,感概嘆道,「藍靈如今算是圓滿了。」


  明思抿唇輕笑,「藍靈可比你還小三個月——可要我替你做主?」


  藍彩看明思一眼,「小姐還是先操心自個兒吧。」


  「你同如玉一塊兒將東西送去廳上。」明思莞爾一笑,也不多言,將心思轉回正事,「如玉不大懂,你別急著回來,在一旁看著點。」


  藍彩微微猶豫,「可小姐這邊就沒人伺候了。」


  明思垂眸,唇畔淡淡淺笑,「我想好好想想,不用人伺候。」


  藍彩稍稍愕然,見明思眼底笑意,霎時有些明了,頓時生出些喜意,含笑道,「我這就去,小姐放心,定會伺候周到。」


  飲食新奇,醬料味道也絕佳,三人心情也不錯,故而,這一頓燙鍋子吃得是賓主盡歡。


  心情好,胃口自然就更佳。


  準備的材料吃得七七八八,陳年老釀也喝了七八壺。


  邊喝邊聊,從朝事說到閑事,納蘭笙說得最多,喝得最少,卻最早一個歇菜,到最後直醉得趴在桌上起不來還在嘟噥自個兒要尋一個「阿朱」做媳婦兒……


  秋池只好讓方管家和寶硯將他扶到聞雅院歇息,命人前去納蘭侯府送信,道納蘭笙今夜留宿在此。


  吩咐了送信的人後,又讓藍彩去同明思稟報一聲,不用回來伺候了。


  藍彩退下后,秋池將納蘭笙送進內堂后迴轉,見司馬陵看著酒杯似在出神,便笑道,「殿下,這酒也差不多了,不若喝盞茶解解酒。」


  他們二人的酒量雖不錯,但今晚喝得也不少,眼下也都有些薄醉。


  他還無妨,但司馬陵還要回宮,真要醉了也是不好。


  司馬陵輕輕抬眸,此時天色已盡,四周燭台也早已點起,通亮的燭火下,只見玉面飛紅,朱唇若粉,一雙鳳目卻是湛然晶亮,「秋池,你我識得有多少年了?」


  秋池微微一愣,遂道,「臣五歲那年隨祖父入宮,那時正好殿下三歲生辰。」


  司馬陵淡笑頷首,下頜抬了抬,「站著作甚?過來坐,今夜不喝茶,只喝酒。」


  秋池過來入座,望著司馬陵,「殿下可是有心事?」


  司馬陵垂眸笑了笑,「人人皆有心事,豈能獨我?」


  語聲淡淡。語意卻有些深遠。


  秋池微怔,隨即頓首,也被這話勾起些心事,笑了笑,取過酒壺替兩人杯中都注滿,「那今日臣就陪殿下喝盡興。」


  「你總是這般守禮。」司馬陵端起酒杯。看著秋池笑道,「我說過,你們二人同我私下相處不必拘泥,道你我便是。」


  秋池一笑。「臣習慣了,一時也是難改。」


  司馬陵輕笑,「你自小便是這般——頭幾回見你。我甚不喜,你可記得?」


  秋池笑了笑,頷首。「臣自小便不討喜。」


  司馬陵含笑舉杯,秋池舉杯一迎,兩人舉杯飲盡。


  「你那時不喜言語,也不笑,我覺得很是無趣,還故意作弄你,讓富貴將你的配劍搶來藏起。」司馬陵垂眸一笑。


  秋池替二人倒酒。「可最後殿下還是還給臣了。」


  司馬陵輕輕勾唇,「母后說那是你極心愛之物。又許了送我匹馬駒,我才還你的。」又沖他挑了挑眉,「再說,你不吵也不鬧,我看著無趣得緊。」


  秋池頷首而笑,「那是祖父比著我的身量請人打制的。」


  司馬陵看著他,「那時候你可有生氣?」


  秋池搖首,「不曾。」


  司馬陵抬了抬眉,「為何?」


  秋池一笑,眉目間笑意明朗,「殿下素來不喜刀劍之物,臣知道殿下不過是想看臣會不會生氣。」


  「若我真的不還你,你待如何?」司馬陵用手指在杯身摩挲,慵懶帶笑。


  秋池笑道,「殿下乃君,又比臣年幼,臣不會生氣,讓祖父再打一把便是。」


  手指微微一頓,司馬陵「哦」了一聲,眸光在酒杯上停了片刻,端起朝秋池一舉,秋池笑著舉杯,兩人同時一飲而盡。


  司馬陵長身而起,「今日就到此吧,也該回了!」


  秋池頷首,笑著起身,「臣送殿下。」


  送了太子離去,秋池從大門迴轉,方管家迎了上來稟報,道納蘭笙已經在聞雅院廂房安睡,寶硯安置在外間。


  秋池輕輕頷首,走了兩步頓住,「夫人可安歇了?」


  方管家笑道,「舅老爺想是喝多了,早前吐了一回。夫人去看了舅老爺,小的方才過來時,夫人才剛回院子。」


  秋池點了點頭,抬步前行。


  不多時便到了靜湪院,院門雖合上,卻是虛掩。


  推開門,只見漫天星光下,庭院靜謐安詳。


  心霎時寧靜下來。


  同樣的景緻,只因那個人,便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走了幾步便見朦朦的燭火映在窗紗,一道美好的側影臨拓在書房窗扇之上。


  垂首持筆,似在寫字。


  唇角微掀,又搖了搖首,大步邁近,剛到廊下,房門便被輕輕拉開。


  藍彩含笑有禮的退了一步,「將軍——」


  「唔」了一聲,餘光朝那方看了一眼,藍彩望了他一眼,淺笑,垂眸輕聲,「小姐靜心時,便喜歡練字。」


  靜心?


  秋池微微一怔,她的心不靜?

  再見藍彩唇邊笑意,心中驀地一動,俊朗的面目瞬間亮起。


  藍彩微微一笑,「將軍進來坐吧,奴婢去替將軍沏盞茶解解酒。」


  心「咚咚」的有些跳得緊,秋池定了定神,提步走了進去。


  在門檻內稍稍一頓,藍彩朝左側微微示意一笑便退開,他只覺臉上似有發燙,卻不知是酒意還是其他。


  不過十餘步便站到了書房門邊的珠簾前。


  檀木香幽幽盈鼻,一抹婀娜的櫻草色隔簾現於眼前。


  聽得腳步,(書書屋最快更新)她輕輕停筆抬首,燭火中,但見清眸若秋水動人,唇畔淺笑柔柔恬靜,「秋將軍——」


  櫻草色的束腰小襖上,只兩支斜橫交錯的綠萼梅綴在那盈盈不足一握的腰間。


  襟邊領口鑲的雪白兔毛更添了三分柔美純凈。


  此刻的她,美好得如同清晨山谷間那第一朵堪堪初放的蘭花。


  這般的惹人心憐,又那般的……叫人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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