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王陽與姑姑
我跟姑姑所在的村子很小，小到只有幾十戶人家，但村子有個很詩情畫意的名字叫江林村，在村子的入口處除了那棵大槐樹外，還有一塊很大的石碑，上面用隸書寫著「江林村」三個大字，只是因為年代有些久遠，再加上沒人打理，石碑上早已經長滿了青苔，爬滿了蔓藤。
在我小的時候，村子里很熱鬧，那個時候老女老少都在家，每家每戶都是靠種田為生，可如今的村子卻有些凄涼，因為多數年輕夫妻都去了沿海城市打工，只留下老人跟小孩在家。
村子里除了那些從外地嫁過來的女人外，大多都姓林，唯獨只有我跟姑姑兩個是屬於外姓，按照姑姑跟我所說，她是在我五歲那邊帶我來到這邊定居的，到今天為止，我們已經在村子里生活了十幾年，雖然這裡算不上很富裕，但至少也沒有窮到很誇張的那個地步。
有山有水，還有家家戶戶賴以生存的田地，只要不是太懶的人，在這裡其實都可以生活的很滋潤，我當然也喜歡這個村子，這不僅是因為我從小在這裡長大，更主要是村子里還有幾個跟我玩的很好的同齡夥伴們，只不過現在大家都分散了，有兩個初中畢業就跟著父母去了外地打工，有個學習成績很不錯的在縣城重點高中讀書，當然我們也會經常保持聯繫，尤其是那位在重點高中的，因為跟他同在一個縣城裡，很多時候我們還會出來聚聚。
唯獨只有小丸子還待在家裡，她原棉叫林婉晴，就住在我家隔壁，在我們這批同齡人當中，她年紀最小，也是唯一一個女孩子，所以我跟另外幾個哥們都很照顧她，只可惜她父母很早就死於一場煤礦事故，如今的她跟著爺爺奶奶生活，聽說她爺爺一直想把她嫁出去。
這次回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帶著她去縣城找個工作。
她還那麼小，我當然不會允許她現在就嫁出去。
當我帶著王陽走到姑姑面前的時候，其實我心裡有些心虛，因為這次在學校闖了禍，搞不好就是被開除的下場，我很怕姑姑會因為這事而生氣，可結果才發現我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因為姑姑什麼也沒說，她只是安靜的盯著我和王陽看了會，然後問我們肚子餓不餓？
我本想說不餓，可王陽這死胖子卻沒半點眼力勁，他拚命點了點頭，還傻乎乎的說道：「早就就吃了兩個包子，還沒吃飽，我這次跟我哥回來，主要就是想吃姑姑做的飯菜。」
我很沒好氣下意識的伸手，想要去扇王陽的腦袋。
但姑姑眼尖，立即制止我，「不許動手！」
我只能訕訕然收回手，跟姑姑擠出個笑容，可是姑姑卻瞪了我一眼，她反而對王陽這死胖子態度很好，甚至還破天荒的跟他笑了笑，說道：「走吧，姑姑回家給你們做飯。」
王陽笑的天真爛漫，屁顛屁顛跟在我姑姑屁股後面。
我有些心裡不平衡的撇了撇嘴，但也老老實實跟著回到了家。
這是一棟不到兩百平米的小平層，建了應該也有些年了，據村子里的老人說，這房子以前的主人去大城市裡定居了，姑姑帶我來到這邊的時候，就把這個房子花錢買了下來。
房子的格局也很簡單，除了客廳廚房，以及我跟姑姑的卧室外，還有一間書房，一間客卧，只是客卧的房間通常都是空著的，因為一年到頭也很少有客人會來家裡留宿。
我印象中，姑姑好像也很少離開過村子，她去過最遠的地方，大概就是我讀書的那個縣城了，這些年她也種了兩畝地，除此之外，她在鎮上還開了個小花店，只不過這個花店並沒有每天營業，只有在每個月逢三六九趕集的時候，花店才會開門，生意雖然算不上很好，但也絕對不算差，至少能保證家裡的收入來源，也能保證我每個學期的學費和生活費。
我當然知道姑姑為了供我讀書，付出了不少，其實我也想好好努力學習來回報她，只可惜我這個人天生就不愛學習，所以也沒辦法在學習上帶給她半點安慰，好在姑姑也從來不會給我太大的壓力，她甚至不會問我每次考試的成績，而她越是這樣，我就越覺得有些愧疚。
在姑姑去廚房忙碌的時候，我就帶著王陽去了我的房間里，這死胖子估計是真的累了，倒在我床上就睡了過去，可我卻沒有半點睡意，趁著姑姑沒注意，我偷偷溜了出去。
來到隔壁小丸子家裡，她爺爺奶奶好像都不在，估計在田裡幹活還沒回來，沒猜錯的話，小丸子這個時候應該是在廚房做中飯，於是我就不聲不響來到了他們家的廚房裡。
果然不出我所料，扎著馬尾辮的小丸子正在燒柴火做飯，她穿著件有些掉顏色的粉色體恤，還穿著條洗的發白的牛仔褲，樸素的令人心顫，事實上她還挺高的，只是身材有些瘦弱。
此時此刻，看她彎腰蹲在灶台面前一副吃力的樣子，我當然有些心疼。
本來以她的中考成績，是完全可以上重點高中的，那個時候我姑姑都跟她爺爺說好了，可以資助她去讀高中，可是她那個奶奶死活不肯，一心只想著要早點把她給嫁出去。
我站在她身後盯著她看了許久，小丸子始終沒有察覺到。
直到我開口喊了她一聲，她身子猛地一怔，然後迅速轉過頭來。
我跟她擠出個笑容，「沒想到是我回來了吧，我給你買了禮物，要不要？」
小丸子站起身，很激動的走到我面前，那張消瘦的臉龐立即露出燦爛的微笑，兩個小酒窩很好看，她長相其實很標誌，瓜子臉，櫻桃嘴，雙眼皮，只是因為常年累月在家裡幹活，所以看起來有些小滄桑，如果她有條件能夠稍微打扮下的話，那絕對也是個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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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很期待的眼神下，我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紅繩，上面有個陶瓷的小掛飾，刻著「小丸子」三個字，這玩意其實只需要五塊錢，是我在學校門口一個小攤販那買的。
我讓小丸子伸出手，然後親自在她手腕上繫上了這根紅繩。
小丸子左看右看，低著頭，臉蛋通紅，有些害羞的跟我說了句謝謝。
看著她開心的樣子，我當然也很開心，可是想到她那個奶奶老是欺負她，於是我就跟她提出，「要不你別待在家裡了，你跟我去縣城，我給你找個輕鬆的工作，你覺得怎麼樣？」
一聽到我這話，小丸子臉色很快黯然，低著頭不說話了。
她當然不想待在家裡，可是她走得掉嗎？——
與此同時，剛才還呼呼大睡的死胖子王陽，突然又醒了過來，他坐在床邊發獃了會，逐漸收起臉上慵懶的神情，然後起身走出房間，來到了廚房裡。
姑姑陳雨墨正在廚房裡切菜，儘管王陽是很悄無聲息走過來的，可她仍然很敏銳的察覺到了，她甚至沒回頭，語氣冰冷跟王陽問了句，「怎麼回事？他這次真闖大禍了？」
平常傻乎乎的王陽，此刻卻是異常的認真，他微微拘僂著身子站在廚房門口，沉聲回道：「也算不上闖了多大的禍，但如果處理不好的話，確實有可能被開除，不過我覺得這對他來講也許就是個機會，姑姑你等這一天等了這麼多年，我想，我們也是時候要推他一把了！」
一聽到這話，姑姑陳雨墨突然放下手裡的菜刀，然後緩緩轉過身來。
王陽不敢跟她直視，立即低下了頭，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許久后，姑姑陳雨墨開口說道：「你覺得時機成熟了，那就按照你的計劃去做，但我還是那句話，絕對不能讓他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和實力，另外你必須得保證他不會死在縣城！」
王陽狠狠點頭，「請姑姑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可就在這時，陳雨墨又突然走到他面前，輕聲問了句，「如果有人要殺他，你會怎麼做？」
王陽依舊低著頭，毫不猶豫的回道：「誰敢殺他，那我就先殺了誰！」
陳雨墨冷笑聲，又問道：「那如果我要他死呢，你會怎麼做？」
王陽心裡猛地顫抖了下，然後緩緩抬頭，盯著姑姑陳雨墨那似乎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但他還是鼓起勇氣回了句，「姑姑，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問我，可我知道我自己的使命是什麼，如果你想要他死的話，那你必須得先殺了我。」
陳雨墨終於擠出個笑容，「希望你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