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恨嗎?(三更)
聽到譚意的這麼一番話,華酌不由得微微挑起了眉。
「你說這話就是跟我見外了。」華酌看著她,然後走到了床邊,拉開了一把椅子坐下,「身體恢復了就好,不然,你這麼姑娘頂著獨臂可不好看。」
「聽你這意思,好像一定能夠治好我?」聞言,譚意不由得好笑。她笑看著華酌,眼神中透露出來的是真心實意的笑容。
這一次的遭遇讓她想起了之前自己被杜恩淑毀容的那段日子。
迷茫過,墮落過,可到底還是沒有放棄希望。
而在她重新站起來的時候,華酌帶著希望出現了。
現在也是——
雖然此時此刻,看著自己的肩膀,譚意覺得自己的手臂多半是治不好了。
她雖然對醫學不怎麼了解,但是卻也知道大概以後她也只能帶著一條假臂生活了。
看了一眼譚意,華酌的心裡清楚的知道她在想什麼,她低笑了一聲,接下來的語氣顯得有些狂妄,但是在譚意看來,這樣的狂妄配在華酌的身上,根本就沒有違和感。
「我的醫術你還不知道?即便你現在就要死了,我都能給你拉回來。」就像當初的費希爾家族的老族長一樣。
聞言,譚意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幾分,「是是是,我們華酌男神果然是最棒的。」
聽到譚意的恭維,華酌淡笑一聲。
接下來的時間,華酌一邊給譚意削著蘋果,一邊聽著譚意說話。
直到譚意說起自己的哥哥譚晉,華酌削蘋果的手忽然一頓,隨後語氣有些漫不經心的問道,「你恨他嗎?」
譚意大概也是沒想到華酌竟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她眨了眨大眼睛,隨後斂下了眸子,「大概是不恨的。」
說這話的時候,譚意的語氣來的有些低沉。
華酌看了一眼已經被自己削好的蘋果,然後將蘋果一塊塊切開,放在了盤子里,又插上了牙籤。
最後,她才將手裡的這東西遞到譚意的面前。
在手鬆開的時候,華酌還問了一句,「為什麼?」
譚意的反應的確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在她的眼中,譚意到底還只是個年紀在二十歲的小姑娘,剛剛成年的年紀,心智多半也沒有多麼的成熟。
她以為,譚意一定會十分在意自己的手臂,從而也在意當初譚晉做出來的事情。
結果沒想到這小姑娘竟然會回給她一句『不恨』。
當真是十分的讓她意外。
而譚意聽到華酌的問題,一時之間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好半晌之後,華酌才再次聽到譚意的嗓音在自個兒的耳邊響起,「我的確也怨過。」說到這幾個字的時候,譚意抬起了一雙異常明亮的眸子看著華酌,「可是你知道嗎?只要我一想到過去的二十年一直都是哥哥在保護我,我就不恨他了。」
「而且,人生在世,誰不會犯錯誤呢?」
聞言,華酌十分贊同的點點頭。
下一刻,譚意的嗓音再次響起了,「而且,我一直覺得,我生在譚家,也該付出點什麼。」
儘管,這些東西她本來可以不用承受的。
當聽到譚意的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華酌的手忽然頓住了。
好半晌之後,她的嘴角挑起了一抹笑容,「你說的不錯。生在這個身份,的確是應該付出點什麼。」這個道理,很早的時候華酌便懂了。
或者應該說,在她還是顧灼華的時候便已經懂了。
正因為她是顧家的女兒,所以很小的時候她失去了自己的父母,而在這之後,她也犧牲在戰場上,失去了自己的一條生命。
這些,都是身份使然。
然而,她卻沒有對此產生過任何怨恨。
就像現在的譚意一樣。
想到以前的事情,華酌嘴角的笑容便愈發得燦爛起來。她伸手附在譚意的腦袋上,輕輕的揉了兩下,笑道,「你能有這個覺悟,讓我很意外。」
「跟在華酌男神身邊這麼久,有些該懂的道理我自然是懂的。」譚意說著話,順便還毫不客氣的把華酌給吹捧了一番。
而且在另一種層面上說,她哥哥譚晉其實也是一個受害者。
她哥哥心裡已經很難過了,她若是再對她哥哥做點什麼,估計她哥也受不住了。
這樣的事情,譚意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想著,譚意也不由得笑出了聲。
站姿門外的譚母聽到病房內傳來的笑聲,一時間心頭酸澀,眼淚便止不住的從眼眶中流瀉而下。
忽的,她的面前多了一包紙巾。
譚母抬頭看去,發現正是譚晉。
她連忙接過紙巾將自己的臉胡亂的擦了一下,然後對著譚晉笑了笑,「是阿晉啊,要不要進去?」
「不用了。」聽到譚母的話,譚晉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搖了搖腦袋。
現在的他還沒有資格去見譚意。
他曾經說過,如果不做出點什麼可以挽回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去見譚意。
但是——
譚晉的心裡也十分的清楚,他為什麼此時此刻不去見譚意?
還不是因為懦弱和膽小。
正因為如此,所以不管是譚父還是譚母都只知道譚意是意外在燕大教學樓的爆炸中受傷,殊不知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他。
他懦弱膽小,沒膽子說出的這樣的話。
他害怕譚母會接受不了這個消息。
說到底,還是他害怕。
譚晉抬起眸子看了一眼病房的大門,儘管有這一扇大門擋著,他什麼都看不見。但是不知道為何,他覺得似乎透過這一扇門看到了自家妹妹的笑容——
那麼燦爛,那麼好看。
年輕的男人低頭笑了笑,然後轉身離開了。
看到譚晉那挺拔的背影漸漸的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譚母到底還是無奈的嘆了一聲氣。
阿晉這個孩子也真是——
當真以為她看不出來嗎?
若是換做以前的時候,意意出了一丁點小事兒,阿晉這孩子都急的跟什麼一樣。
但是現在……
意意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阿晉卻只敢在門外徘徊。這自然也是在告訴她,這一次意意受傷的事情肯定和譚晉有什麼關係。
身為譚意的母親,她自然是生氣的。
可是轉念一想,譚晉也是她看著長大的。當初譚晉的母親也就是她的嫂子因為工作常年不在家,而將譚晉交給保姆他們又不放心。是以,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她在照看譚晉這個孩子。
對於譚母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割捨不得的存在。
所以,既然譚晉和譚意兩人都不說,那麼她也全然當做不知道。
畢竟,在她的眼中,譚晉和譚意都已經成年了,他們應該知道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什麼。
如此想著,譚母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釋然的笑容。
她聽著耳邊傳來的笑聲,坐在病房門外的長椅上,微微放鬆了神色。
而此刻的病房內,譚意聽著華酌對自己的告誡,不由得重重的點了點頭,然而下一刻她卻頓了頓,忽然斂著眸子開口道,「華酌,你實話告訴我,崔林江還好嗎?」
聞言,華酌輕笑一聲。
她還以為譚意能憋到什麼時候呢。結果還不是現在就開口詢問了。
少年的嘴角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容,她道,「崔林江那兒你不用擔心,他的傷勢比你輕很多。」
聞言,譚意終於鬆了一口氣。
幸好。
「那我們班裡的其他學生呢?」譚意繼續問道。
「幸虧你反應及時,大家都只是受了一點輕傷而已。反正說來說去,你的傷已經是最嚴重的了。你可以自己思考一下。」思考一下她有沒有騙人。
「這樣就最好了。不然我這心裡頭真的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