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意外與機會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鐘,馮小滿就返回了拍攝現場了。
蕾切爾拍完了一組戲，正在房車裡頭休息。見到馮小滿經過，她叫住了對方,小聲驚嘆道：「上帝啊，你也太拼了,你可以下午再過來的。」
馮小滿笑著朝她眨了下眼睛：「我是來等著開飯的，還是片場的免費午餐比較好吃。」
蕾切爾立刻高興起來，她對於美食興趣不小。剛在劇組度過了二十歲生日的年輕姑娘邀請馮小滿上她的房車,熱情洋溢地向她推薦：「你真該跟艾沃利先生合作。知道他為什麼能讓影帝影后們心甘情願拿著低片酬為他拍戲嗎？因為他真是一位棒極了的廚師。你只要嘗過他烹飪的南方菜，你肯定會死心塌地地愛上她的。」
「當然——」她看著馮小滿纖細的身形，感慨道,「也許亞洲女孩是吃不胖的。不，只要我吃的一樣少的話。」
恰好片場的工作人員正在派送零食飲料,馮小滿要了一份酸奶跟櫻桃。蕾切爾老實不客氣地要了瓶果汁,她自我解嘲道：「鮑勃?馬里說的沒錯,飢腸轆轆的烏合之眾就是一群憤怒的暴徒。我正處於暴走邊緣。」
馮小滿點點頭，表示贊同她的說法：「餓肚子是最容易情緒低落的,血糖一降低,好好先生都會爆炸的。呃，我吃的不少，真不少。我只是已經習慣了少食多餐而已。」
蕾切爾立刻露出一張皺巴巴的鬼臉,繼續大口喝著果汁補充能量。六月份拍戲已經可以讓人覺得相當夠嗆了。何況她的戲份還得不停地奔走打鬥。
馮小滿往嘴裡塞了顆櫻桃，滿意極了。她今早為了趕飛機，早飯都是在飛機上解決的。她得說一聲,真是糟糕透了，她完全吃不下去。原本奧斯蒙打算將私人飛機借給她使用，被她謝絕了。太招搖了，她還是低調點兒比較好。
蕾切爾觀看了昨晚的MTV電影頒獎典禮，對著馮小滿嘆息：「你怎麼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呢！你應該堅定地吻下去。嘿，那裡不是有台階么，完全可以滿足你躺在他膝蓋上吻他的想法。」
馮小滿瞪大了眼睛：「不！這會毀了我漂亮的連體褲的！這可是我近來最喜歡的一套行頭。」
蕾切爾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到了這件事上頭。她熱情地讚美道：「沒的逃了，你肯定能拿下最佳著裝的。天啦，我真喜歡它的設計，帥極了。」
馮小滿高興不已：「我也喜歡它，我一眼就挑中了它。」既然她的美背光滑如玉，線條又是經過時尚大師們認證的美好，幹嘛不展示出來呢。露胸露大腿已經很難在紅毯上引起別人的注意力了。
作為膚白貌美大長腿的前任超模，她選擇褲裝原本就暗藏心機，一水兒的裙子裡頭來個褲裝，多酷啊。
蕾切爾跟馮小滿聊了會兒天，導演又通知她去拍下一組鏡頭。
馮小滿跟她一塊兒出了房車，朝自己的房車去。
珞珞問她要不要休息會兒。昨晚睡得遲，今早又是一大早趕飛機，她實在需要休息。
馮小滿搖搖頭：「沒事兒，加上在飛機上，我已經睡了七個小時了，夠可以的了。」
當模特跑時裝周的時候可比現在忙多了。三更半夜還在排隊等著面試或者試裝的時候也有，哪兒能談什麼八小時工作制啊，一天下來往往只能睡四五個小時。不停地飛來飛去接各種工作，人都是恍恍惚惚的。整個產業鏈都這樣，時尚像一頭不知疲憊地怪獸，逼著所有人拚命往前跑。
馮小滿覺得自己離開運動員圈子以後第一份工作就是職業模特兒，真的挺好的。因為這延續了她不願意停下來的工作方式。
她趴在車窗邊，一點兒也不計較外面的高溫，認真觀察著同劇組演員蕾切爾跟男主角史蒂芬扮演的愛德華之間的對手戲。這是她從拍攝《罪惡之城》時養成的習慣。《秋陽》時還沒有這個意識，那時候她完全生活在秋的世界當中，對外界處於鈍感狀態。
就像以前她喜歡看其他運動員的藝術體操全套比賽一樣，現在她對其他演員的表演方式也很感興趣。在好萊塢，很多演員都不是科班出身。他們當中不少人是在實踐中摸爬滾打掌握的知識，自成風格。
馮小滿覺得蕾切爾就屬於那種天賦型的演員，她自己知道該怎麼做。即使可能還沒有形成一套體系，但她就是知道如何將人物的內心世界給表現出來。她喜歡蕾切爾為人物設計的小細節，這些小細節讓她詮釋的佐伊立體而豐滿了。
史蒂芬是另外一個風格，這位童星出身的演員顯然表演經驗非常豐富。他的表演結合電影表演和舞台表演技巧，很有特色。
看蕾切爾跟史蒂芬表演，就像是看古龍和金庸的武俠小說，非常有意思。
佐伊突然間發現愛德華頭頂上降落了專門吸食人腦髓的食人鳥（當然這要靠後期製作），她一個飛腳過去，將食人鳥給踢飛了。蕾切爾腳風過去的時候，史蒂芬本能地往下蹲。他哭笑不得道：「親愛的蕾切爾，我知道自己個子不算高，但是你也不能踢我的太陽穴啊！」
蕾切爾瞪大了眼睛：「不，你應該相信我的，史蒂芬，嘿，我絕對能夠一腳踢過你的頭頂。」
旁邊的武術指導毫不客氣地表示：「不，你的落腳點是他的太陽穴。天啦，我們都猜到了你對加里奧（影片的另一位男主角）動心了，但是請不要對可憐的愛德華如此殘忍啊。」
馮小滿都快笑翻了。
蕾切爾苦著臉，又來了第二次。這一回因為她想讓腳踢得更高一些，動作不免有點兒彆扭。
導演不滿意她的表現，於是她只能反覆地踢了一遍又一遍。
中途暫且休息的時候，蕾切爾一手扶住自己的腰，齜牙咧嘴道：「練習射箭都沒這麼辛苦。」
馮小滿跳下房車安慰她道：「放鬆點兒，小心不要扭到了腰。沒事兒，你當他是根木頭樁子就沒事了。」說著她也忍不住笑起來了。
蕾切爾皺眉道：「嘿，這傢伙老是怕我會踢到他。怎麼可能，我的腿比他還長呢。」
馮小滿愈發樂不可支。愛德華身材不高，顏值欠佳是不爭的事實，這樣的男一號重點得靠腦袋跟暖男人設拉好感啊。
好在蕾切爾吃了一塊鬆餅以後又元氣滿滿地出現在相機鏡頭下，這一回經過調整的兩位主演倒是順利地完成了這場戲。
蕾切爾開玩笑道：「其實最大的問題就是我們都餓了。」
史蒂芬露出了一個笑容：「耶，沒錯，飢腸轆轆的烏合之眾就是一群憤怒的暴徒。」
眾人都笑了起來。
一群人笑嘻嘻地去食堂開飯時，馮小滿目瞪口呆地看著蕾切爾吃了一堆大蒜跟洋蔥片。神啊，他倆下午好像是有吻戲來著。上午那場殺死食人鳥之後，兩人應該吻到一起的，不過因為耽擱了時間，只能改到下午拍了。
蕾切爾一點兒也沒打馬虎眼的意思，吃了打算跟洋蔥片之後，她還吃了不少生魚片。
馮小滿簡直要同情可憐的史蒂芬了。結果一轉頭，她看到史蒂芬居然也在歡快地吃了洋蔥圈。她真是覺得辣眼睛啊，史上最嫌棄對方的情侶CP莫過於此了。
可是下午兩人拍吻戲時，表現那叫一個如痴如醉，真正影帝影后級別的表現。馮小滿真是要豎起大拇指，喊一聲佩服。
下午就有馮小滿的戲份了。他們三個人一起攀登大海邊的懸崖峭壁，這也是之前訓練攀岩的最主要目的之一。
蕾切爾在開拍前對史蒂芬開玩笑：「你行不行啊，會不會掉下去？」
史蒂芬瞪大了眼睛：「不，女士，你擔心你自己就好了。」
馮小滿綁好了安全繩，樂淘淘地在邊上看這對相愛相殺互相嫌棄的情侶，居然覺得相當萌萌噠。動作指導跟教練都過來給他們詳細又講解了一遍動作要領，確保拍攝的時候儘可能別出意外。
「你們要小心，千萬別逞強。阿普諾爾，請你嚴格遵守設計好的動作，不要更改。」
馮小滿對著動作指導呵呵笑。她的確有這樣的毛病，跟人對手戲的時候還好，因為要顧及到對方怕傷到人，自己一個人打的時候就有隨心所欲的趨勢了。因為她會不由自主覺得她下意識做出來的動作更契合當時的場景。
三個人綁好安全措施以後就開始往上攀登。為了電影效果，這一幕戲的大海峭壁之類的背景都是真實的，而不是依靠後期電腦特技製作。
馮小滿集中注意力小心翼翼地往上攀登，導演不時對她們發出指令，讓他們調整好狀態。蕾切爾在她的左邊，史蒂芬在她的右邊，兩人位置都比她低一點兒，史蒂夫更低。這也是當時電影中三人之間地位的寫照，能力最強的娜娜才是他們中的老大。
一開始他們的拍攝進行得相當順利。雖然在戲外蕾切爾跟史蒂芬一副看對方不順眼的模樣，一進入電影拍攝狀態，大家就立刻變成了各自飾演的角色。馮小滿都覺得因為跟這樣兩位演員合作，她入戲跟齣戲都變得快多了。因為他倆總能讓她下戲一分鐘都沒辦法保持住忍者娜娜的形象。
導演不停地變化機位，進行拍攝。馮小滿主要是背影戲，特寫鏡頭留給了蕾切爾跟史蒂芬。她正盯著彷彿看不到終點的峭壁，又累又渴地想著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到頭的時候，蕾切爾不小心腳底打滑直接往底下掉。
馮小滿本能地伸手抓了一下頭大概到自己胸位置的蕾切爾。好在她身上的保險繩很給力，蕾切爾只是本能掙扎的時候，腳踢到了可憐的史蒂芬。對方被直接從峭壁上踢飛出去，因為保險繩的存在，空中盪起了鞦韆。
導演跟其他工作人員都是驚出了一身冷汗，大喊：「抓住繩子！」雖然有安全措施，不怕史蒂芬真掉下來。但是人要是因為慣性直接裝上峭壁的話，可憐的史蒂芬鐵定要血肉模糊了。
馮小滿是聽到驚呼聲才意識到史蒂芬也出現問題了，因為原先對方所處的位置是在她腳下右邊，她的視野看不到的地方。她轉過頭來，看到的就是史蒂芬的空中盪鞦韆。他這一下子盪得很有一段距離，相對應的一會兒砸回頭力度也會相當大。
情急之下，馮小滿伸出一隻腳，在空中來了個后扳腿，用腳蹬了一下繩子，幫他緩了一下砸回頭的衝勁，與此同時她手上的小刀也割斷了綁在胸前的包袱系帶，充當她行李，裡面塞滿了海綿跟舊報紙的包袱就直接直直地墜了下去，在史蒂夫毫無懸念地砸向峭壁的時候恰好擋在了他的臉跟銳利的石頭之間。
所有人都嚇得夠嗆。
導演等人圍著被放下來的史蒂芬，大聲問他感覺怎麼樣。雖然中間經過了兩次緩衝，但他的身體還是砸向了石頭。蕾切爾更是后怕不已，她不該故意捉弄史蒂芬的，她中午居然還吃了那麼多大蒜跟金槍魚。
史蒂芬捂住了發酸的鼻子，嘟囔道：「噢噢噢，我想吐。」說著他真吐出了一堆還沒有來得及消化的洋蔥片。
頓時，蕾切爾也不反省自己吃大蒜的事兒了。之前拍戲時，因為她自己嘴巴裡頭味道就很大，她也吃了洋蔥片，所以沒留意到對方的行為。
不過蕾切爾依然非常擔心史蒂芬的情況。隨行醫生給他做了檢查以後，表示還要去醫院做下一步檢查才能確定問題是否嚴重。
導演的面色凝固起來了。史蒂芬的戲份相當重，要是他不得不在醫院裡躺上好幾個月的話，這部電影就麻煩了。原本開拍以來一切順利，就連大家一貫都頭疼的男主騎馬戲都沒出問題，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種事。
蕾切爾在史蒂芬被送走以後，情緒持續低落。她感覺糟透了，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失手，可憐的史蒂芬還不至於如此凄慘。史蒂芬臨走之前還拿蕾切爾上午差點兒踢到他的頭開玩笑，表示她終於如願以償了。
她喃喃道：「這個傢伙，噢，我真是糟透了。」
馮小滿安慰她：「別這樣，寶貝，誰也不想發生意外的。」拍戲的時候，哪裡會什麼意外也沒有呢。
這場攀爬峭壁的戲份肯定是拍不下去了，大家現在有心理陰影，必須得調整一下才行。
武術指導過來找馮小滿說話：「你是怎麼做到的？阿普諾爾，你生錯了時代。你要是在功夫片最吃香的時候出道，你肯定能成為一代巨星。」
那種危險發生時的迅速反應能力，那種對周圍一切物件的運用能力，以及那種對空間方位判斷的能力；是一般沒有功夫底子的演員絕對難以做到的。他們是能夠在鏡頭前打得很漂亮，但是他們是照搬的，是死的。他們的動作戲中沒有活物作為精髓支撐。
眾人送走了史蒂芬，才反應過來剛才馮小滿的那一系列動作有多驚心動魄又多奇妙。她先是拉了一把蕾切爾，避免對方在下墜過程中被擦傷。如果說這是一位動作戲演員的本能反應的話，後面她那一系列讓人眼花繚亂的動作簡直就是讓人看傻眼了。她的反應實在太快太精準了，她到底是怎麼判斷出包袱會恰好在那個時候起到緩衝墊的作用的？
馮小滿聳聳肩膀，開玩笑道：「我練了十幾年了，器械會在何時落在何地，我得閉著眼睛都能清楚，不然我怎麼接住它們呢。估計是老天爺怕毀了史蒂芬那張帥臉，所以幫了他吧。」
蕾切爾一開始開滿臉沮喪地聽著，直到「帥臉」兩個字出現時，她立刻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噢，上帝，請你真誠一點兒。」
大家笑了起來，片場的氣氛也輕鬆了點兒。場景搭建好以後，蕾切爾跟馮小滿重新投入拍攝狀態。
劇組一建立起來，每天花錢就跟流水一樣，根本禁不起時間耽擱。既然史蒂芬受傷了，那麼就先集中拍攝其他人的戲份。導演後面的戲份主要集中在蕾切爾跟馮小滿還有扮演加里奧的羅伯特身上了。可憐的史蒂芬腦震蕩，身體有擦傷，得在醫院老老實實躺上一周，然後回頭繼續遭虐。
導演在看了攝影機拍下的意外場景以後覺得這個情節運用到電影中相當不錯，經過跟保險公司的一系列扯皮，最終這部分將會運用到電影當中去。也就是說倒霉的史蒂芬回來以後，還得接著空中盪鞦韆。
馮小滿都要為這個年紀比她小三歲的男孩子掬一把同情淚了。這得有多大的心理陰影啊。
按照導演的設想，伸手救人的姑娘應該是佐伊。因為娜娜一直非常嫌棄愛德華，覺得這傢伙一無是處，根本就是浪費給養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