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聽到陳立要出資，將張秀芝等債權人手裡對他們所持的債務直接合併過去，張小天額頭的青筋都一抽一抽的，卻也被陳立、周斌的氣勢壓得無法發作。
「我也不是要跟你為難，」客廳里擠了太多人，陳立就站在那裡跟張小天說話，「我跟周斌將張秀芝老師他手裡的債務合併過來，也不會逼著你直接掏錢——陳誠不是說你們在萬邦嘉龍投了很多資金嗎，你只要將你們對萬邦嘉龍所持的債務，劃出三千二百萬給我們接手，我們從萬邦嘉龍將這部分錢討出來，大家是不是都不用傷什麼和氣？」
聽陳立這麼說，張小天臉色還好看一些，畢竟他們只需要拿債務進行置換，並非直接要拿根繩子套他們脖子將他們勒死，問道：「我們答應將兩億資金拆借給萬邦嘉龍使用一年，這才過去三個月，萬邦嘉龍憑什麼同意提前歸還部分借款？」
要是可以，張小天也希望將拆借給萬邦的資金抽回來，那樣他們套在創新股份上的資金才有可能解套，但是事情哪有那麼簡單？
「張秀芝老師這邊的資金，我們先墊上，你只要跟我們簽署債務置換協議，我們怎麼找萬邦嘉龍將錢討回來，或者最終一分錢都討不回來，那也是我們的事情。」陳立說道。
這時候他爸陳桐走過來輕輕踢了他一腳，朝他二叔陳標那裡呶呶嘴，要他連帶將那邊的問題也解決掉。
陳立朝陳誠看過去，問道：「陳誠，你那邊有多少債務，需要我這邊一起接手的？」
陳誠坐在沙發上，見張小天的臉色黑得跟發紫的醬豬肝似的，有些話咽在喉嚨眼裡卻吐不出來。
雖然陳立答應大包大攬，這時候也同意將他這邊拆借的債務都承接過去，避免他陷入有可能會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但他娶的是張小天的妹妹，他是張小天的妹夫，今天真要跟陳立站同一條戰線，往後不要說再跟張小天混了，回到家裡也不要想能安寧。
陳標見陳誠坐在沙發里不吭聲，發狠的踢了他一腳，站起來說道：「小立，我跟張華是親家，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遇到什麼事情自然是要一起擔當的，投到小天那裡的錢是不會收回來的，只是我家現在也讓好幾十號圍著呢，很多也都是你喊過叔叔伯伯的，他們這輩子攢點錢也不容易，要是可以，那就將他們的錢先抽出來——當然，你也儘可能不要讓小天他們為難。」
「我跟小天雖然往來不多，但畢竟是同學，我怎麼會為難他？」陳立笑道，又問張小天，「張小天，你說，我剛才說的辦法，有半點為難你的意思？」
說實話眼下是陳立無償提供過橋資金，將他們纏繞到一起的債務鏈規模縮小，張小天這時候自然無話可說，掏出一盒大熊貓來，點了一支煙坐到角落裡抽悶煙，說道：「你跟周斌要能這麼解決，我肯定是沒有意見的。」
「二叔，你那邊大概投了多少錢，明天上午之前能統計出一個數據來，或者說直接將人都召集過來？」陳立問。
「我那邊統計過了，就一千七百來萬。」陳標忙說道，礙著與張家的姻親關係，沒辦法現在就將他們家投進去的三百多萬抽出來，但他在圈子裡、從左鄰右舍幫著撮合拆借的一千七八百萬，要是這次都坑進去，他家這輩子都不要想能夠翻身。
「好吧，總共也就五千萬，我相信我還是有這個臉面能從萬邦嘉龍將錢拿回來的，其他人、其他債務，我管不了，也管不著，」陳立手插在褲兜里，跟張秀芝、唐經文他們說道，「張老師、唐老師，今天也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我家裡地方也小，要不這樣，我找孔文正借個地方，明天上午你們將所有債權人召集起來，拿著借貸協議，到蓮花會所集中，爭取明天將這事都解決掉。」
見張小天撇過臉去，陳立轉過頭問陳誠：「萬邦嘉龍這兩天都有誰在青泉坐鎮？」
「萬邦嘉龍濱江新城開發有限公司的總裁方義新今天就在青泉，不知道明天還在不在？」陳誠說道。
「那行，你明天上午拿我的名片去見方義新，請他到蓮花會所走一趟，」陳立實在是不想直接跟方義新通電話，掏出皮夾，卻發現他在皮夾里壓根就沒有放名片，問周斌，「你身上帶了名片？」
「我的名片能將小方經理請出來？你太看得起我了，用你自己的吧。」周斌聳聳肩說道。
「你有兩張名片，果果下午拿著夾螞蟻來著，可能隨手扔沙發上了，你找找看？」沈建萍見陳立將衣服兜都套過來，也沒有找到名片，讓陳誠站起來，在沙發的角落裡找了一張皺巴巴的名片，遞過來。
「能用就行，我跟方義新那邊也沒有太多的講究，」陳立將名片接過來捋了捋，遞給陳誠，說道，「諾，你明天拿這個去找方義新。」
「這能行？」陳誠接過皺巴巴的名片，僵站在那裡。
他看上面字跡還算清晰，印著陳立新潮銳置業浦江分公司總裁、新潮銳置業產品研發部總監的頭銜，他這兩年只是聽說陳立跟同學將公司開到浦江去了，但他具體幹嘛，大家都誨莫如深，這會兒算是知道了，但這兩個頭銜加起來，能管什麼毛用？
「那現在沒什麼事情了吧？」張小天窩著火，覺得在這裡多留一分鐘都渾身不自在，現在巴不得脫身離開，就想看看陳立憑什麼能將方義新請過去。
陳立是想借孔文正的面子，逼萬邦嘉龍提前還錢？
屁，方義新他大伯雖然退二線了，但現在還是省人大副主任，萬邦地產身後更是省長鄭聰，有張偉任、孫建業鞍前馬後為萬邦嘉龍的業務發展小心伺候著，他們需要給孔文正這個暴發戶面子？
張小天不是沒想著將兩億資金從萬邦嘉龍提前撤出來，但他一來覺得陳立沒有這個能耐折騰，二來他也不想跟萬邦嘉龍撕破臉，省得在青泉都沒有立足之地。
張小天也惱火陳標的過河拆橋，也不理會陳誠，就帶著一臉難堪的曹林、范紅偉走出陳家看上去精緻、但還是顯得小氣的院子。
張秀芝過來的時候，心裡還有些惴惴難安的，畢竟三十多萬是準備給唐曉在浦江買房子湊首付的，要是拿不回來，不知道要熬多少夜睡不著覺，但這會兒見陳立、周斌將他們的事情大包大攬過去，也就安下心來，心思就放在打量起陳立家的布置上。
陳立家是陳至梧的舊居，不從城市博物館東側進地下車庫，從前院過來的巷子很是狹小，勉強能讓轎車通過，從外面看院子也不露山顯水，整修過的院牆除了牆基用麻石，主體還特意砌成裸磚牆，以便能跟巷子里的其他人家風格保持一致。
走進來前院不大，僅有五六十平方米，青泉人家很常見的水磨石地面，只是紋飾要精緻一些，角落裡種植小葉黃楊、石榴樹以及一些盆景，看上去是富裕人家，但也看不出大富大貴，而一樓客廳也是陳桐、沈建萍夫婦所喜歡的簡約中式風格，沒有傳統中式的沉悶，也看不出什麼奢華。
不過，張秀芝心裡也清楚，青泉這幾年房價炒極厲害，市中心的房價已經過萬，而這種位於市中心獨門獨院、有前後庭院的宅子怎麼也得七八百萬打底，心裡就不明白唐曉跟人家談得好好的，怎麼就不談了？
陳桐、沈建萍本來就是客氣人，何況張秀芝、唐經文以及另兩個人都是市一中的教師，陳立跟陳兵都是在市一中讀的高中，他們更是客氣得不行，還怕他們擔心錢的事情，一個勁的安慰他們：「你們不要擔心了，小立這小子吧，性子淡，對別人家的事情都愛理不理的，但你們都教過他書的，他怎麼都不會看著你們讓人家給坑了。」
知道周斌夜裡酒喝很多，是趙陽開一輛車過來，而張秀芝、唐經文他們四個人過來時，剛才也是擠到趙陽那輛賓士的後排過來，沈建萍看陳標、陳誠還賴在客廳里沒有挪身的意思，估計還有話找陳立說，就吩咐大兒子陳兵：「小兵，時間也不早了，你開車送一下幾個老師先回去，明天你多安排幾部車，將你們學校的老師接過去談事情……」
其中一位老師住得比較遠，坐趙陽、周斌的車先走；陳兵拿了車鑰匙，帶著唐經文、張秀芝以及另一個也住市一中家屬住宅樓的女教師，到地下二層車庫去拿車。
這時候張秀芝才看到地下二層車庫停著一輛最不常用的勞斯來斯幻影、一輛陳兵平時開的賓士S350、一輛家裡共用的悍馬越野車、一輛趙靈珊平時開的瑪莎拉蒂總裁，一輛陳桐、沈建萍平時出行用的奧迪——要不是房子買下後進行過徹底的改造，將地下二層都做成車庫，還真停不下這麼多輛車……
看到這一幕，張秀芝就忍不住伸手就在丈夫唐經文的腰上狠掐了一下，唐經文咧咧嘴，沒有說什麼。
「陳立還常回來啊？」張秀芝拉著另一名女老師坐進車後排，讓丈夫唐經文坐副駕駛位，從車庫出來，她才發現張家宅子的真正出入口是在城市博物館這邊，忍不住問陳兵道。
「他現在在浦江時間更多一些。」陳兵將車拐上大道，跟張秀芝說道。
「他在浦江怎麼不買大一點的房子？我跟你唐老師，上回在浦江見到陳立，他在浦江的房子，可是招待不了幾個客人啊。」張秀芝還想著上回在浦江，住進廟店街院的那棟袖珍院子，好奇的問道。
「是嘛，張老師、唐老師去過陳立在浦江的房子啊？」陳兵都沒有聽陳立提起過這事，笑著說道，「是啊，他前年花三千多萬，在浦江買棟房子才五百平方米都不到，院子倒有兩千多平方米，我媽都說他神經病，就這事數落他好幾次了——張老師，你也覺得他那房子小啊!」
張秀芝嘴巴張半天沒能說出話，這時候才明白過來，她上回去的房子，並不是陳立在浦江的真正住處……
唐經文、張秀芝他們離開，陳立見他二叔陳標跟陳誠還坐在客廳里沒有要起身的意思，走過去坐下來，跟陳誠說道：「張小天在情緒頭上，不會聽進我什麼勸告。目前看來，證券市場估計還會有一段時間的不平靜，很多股票都跌透了，可能還能贏得一段時間的喘息，但創興股份連去年五六月份的點位還沒有戳破，估計很難穩住——你們要是跟創興股份有較為密集的聯繫，停牌或許最好的策略……」
「我們不是沒有想過要聯繫那邊，但那邊覺得跟他們沒有丁點的關係，拒絕了。」陳誠說道。
「哦？」陳立還以為張小天跟私募公司聯手操縱創興股份，應該跟創興股份內部有互動，沒想到他們被合作方坑了一把，竟然跟創興股份都沒有聯繫，實在不知道他們有什麼自信做莊。
這麼看來，創興股份的實控人。跟當年的喬逸群這類人不一樣，並沒有貪吃這一塊灰色利益的心思。
「陳立，你說二叔投到公司的錢，不會連本都回不來吧？」陳標這時候將他之前撮合進去的債務清出來就減去身上最大的壓力，但跟張華是兒女親家，沒有辦法撕破臉將他家投進去的錢都拿出來，只是心裡始終不踏實。
陳立輕嘆一口氣，說道：「萬邦嘉龍背後是有萬邦、是有方龍地產、是有嘉禾三家大集團撐腰，看似龐然大物，但三家裡面實力最強的一家，行事風格是什麼，你們卻不清楚，怎麼就能篤定認為萬邦嘉龍不出問題？」
「最強的那家是什麼行事風格？」陳標問道。
「萬邦地產是市值過千億、手裡掌握大量資金、籌資也沒有什麼問題的地產航母，但萬邦地產這幾年來，卻非常喜歡跟地方上的房企進行合作，而且動作都非常大、激進，」陳立說道，「沒有什麼波折，對萬邦自然是有利的，他們能夠順利的實行快速擴張，而要是出現什麼波折，萬邦也不會擔心什麼，他們甚至可能將所有項目都接手過去，但問題在於，他們的合作者能不能舒坦？以及在這個過程中，耗死幾頭小魚小蝦，他們會不會在意？」
「你是說萬邦地產有可能會故意將萬邦嘉龍拖崩盤掉？」陳標問道。
「故意倒不至於，但他們可以不救，」陳立說道，「當然，情況可能也沒有我說得那麼誇張，我只是胡亂說說，你們也沒有必要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