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陳立他們在辦公室里湊合過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市外事辦的楊凱就陪著金載恩以及韓容集團駐浦江辦事處的幾名員工、保鏢，趕到淮海中路派出所處理後續事宜。
金載恩走進來，看到陳立他們竟然在會議室里吃早飯，頓時火大，轉過頭就質問吳進昨天就說要將陳立拘留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動作。
金載恩昨晚二度處理傷口包紮回酒店，頭疼了一夜沒睡好，這會兒看到這副情形，氣得直想掀桌子。
陳立坐在辦公桌后，正就著鹹鴨蛋喝小米粥，抬頭看到趙蓉蓉、錢麗從金載恩旁邊探頭看過來，點頭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然而趙蓉蓉、錢麗又驚又疑的在陳立、向秋凝兩人臉上掃了好幾眼，大概是絕沒有想到是陳立、向秋凝昨天夜裡跟韓容集團的公子爺起衝突，在門外愣怔了好一會兒，最終都沒有走進來。
吳進眼看又要鬧起來，而胡聚賢還在趕過來的路上，只能先將兩邊人再次分開，請楊凱一起分頭安撫。
「這個女人怎麼跑過來了，你打電話的？」向秋凝看到趙蓉蓉出現，疑惑的盯著陳立的眼睛，但見趙蓉蓉最終跟著金載恩他們走到其他辦公室里去，一時也猜不到趙蓉蓉為什麼會牽涉進來。
昨天怡華集團沒有人出現，就說明怡華集團沒有牽涉到這件事情里去，所以陳立昨天夜裡也沒有跟向秋凝解釋韓容集團跟怡華集團之間的關係，但韓容集團在浦江僅僅設立了辦公室，跟地方政府的關係不熟，今天想到請趙蓉蓉這個地頭蛇出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趙蓉蓉這時候看到他跟向秋凝在一起會怎麼想。
「我說你昨天看到趙蘿跟金載恩，怎麼就篤定事情一定有問題呢，原來你們之前見過面啊，」向秋凝聽陳立小聲說過原委，才恍然大悟，又忍不住悄聲笑道，「姓趙總的勾引不到你，又看到你跟我在一起，多半以為你這個小白臉轉頭來倒貼我來了……」
「是啊，她搶房子沒有搶過你，搶男人又沒有搶過你，心裡一定氣炸了！」陳立低聲說道。
「誰搶你了？」向秋凝怕引起南嘉、趙晨有什麼聯想，瞪了陳立一眼就沒有理睬他，但她也覺得這樣的誤會很好笑。
隔壁辦公室里，金載恩坐在椅子上，氣得直喘粗氣，還一個勁用韓語罵著髒話，趙蓉蓉臉色陰睛不定的坐在那裡也不說話。
跟陳立猜測的一樣，趙蓉蓉是今天早上知道金載恩昨天夜裡在酒吧被人打了，怡華作為韓容集團的女妝產品在大陸地區的總代理，她不能不露面，但她拉著錢麗，陪著金裁恩一起過來討公道，怎麼都沒有想到陳立會跟向秋凝坐在派出所里。
金載恩自然不會將詳情說給趙蓉蓉知道，只是說他跟趙蘿以及經紀人曹燕在酒吧喝酒，被浦江的小流氓——這也是金載恩跟經紀公司統一的說辭，趙蓉蓉過來時自然不會多想什麼，她也是模特出身，知道所謂的模特、演藝明星有多放得開，也只當趙蘿僅僅是貌似清純而已，而看到向秋凝跟陳立之後，更是沒有多想什麼，只是心裡窩著一團邪火，但細想想又覺得可笑，為一個見奶便是娘的小白臉有什麼好生氣的？
楊凱坐在一旁不吭聲。
吳進雖然希望他能做金載恩這邊的安撫工作，但是看金載恩氣成這樣、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樣子，他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小人物，憑什麼去安撫人家？跟金載恩說人家的來頭也很大，要金載恩忍下這口氣，大家和解拉倒？
楊凱才沒有這麼蠢湊過去跟金載恩說這話，他想明白了，他今天過來就是幫公安機關協調，調解是吳進、胡聚賢他們的工作。
「中國的警察，都這樣不加掩飾的包庇傷害嫌疑犯嗎？趙小姐，要是我想投訴，該找什麼部門投訴？」金載恩氣鼓鼓的問趙蓉蓉。
趙蓉蓉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不吭聲的楊凱，照道理這種事情應該是市外事辦直接對淮海中路派出所施加就可以了，但楊凱此時的態度，讓她誤以為南華集團已經在幕後運作這件事，想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換在其他時候，趙蓉蓉也不會去招惹南華集團。
南華集團的總部雖然不在浦江，但作為國內排名前十、資產有幾百億的地產商，誰知道南華集團在浦江能動用多深的關係網？
今天趙蓉蓉看到向秋凝那張比她還要年輕、漂亮的臉蛋，心裡就有說不出的邪火，也不管楊凱在場，就直接跟金載恩說道：「金總你或許還不知道那個女人就是中國胡潤百富榜排名第九的南華集團董事長向經義的妹妹，南華集團在浦江的能量很大，今天的事情，我們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不過，只要證據確鑿，我相信警方也不敢公然包庇他們的！」
昨天是陳立、錢達、葉南嘉三個人動了手，所以派出所這邊也就揪住他們三個人做了筆錄，核驗了他們的身份信息，這時候聽趙蓉蓉這麼說，楊凱猛然一驚，沒想到向秋凝的來頭「更大」，他就更不想摻合這事，借尿遁逃出辦公室，找了一個角落抽煙去，下定決心金載恩這邊不打電話催他，他就不出現。
看到楊凱這樣子，趙蓉蓉更堅信是向秋凝在幕後搞事情，也決意讓那個朝三暮四的小白臉吃點苦頭，知道向秋凝未必就能護住他，壓著聲音跟金載恩建議道：「趙蘿要是能過來做筆錄指證他們騷擾在先，然後召開記者招待會譴責動人毆打金總的兇手，我相信南華集團能量再大，也不可能再包庇毆打金總的兇手。」
「……」趙蓉蓉忌憚南華集團，但南華集團還不被金載恩放在眼裡，他讓助理聯繫燦美經紀公司的副總裁姚文軍，催促他們趕緊到派出所來。
這時候外面傳來敲門聲，錢麗進來說向秋凝那邊又來個女律師，正跟派出所交涉，要帶陳立他們離開。
「這個叫周儷的女律師很厲害，胡副局長好像都有些招架不住，可能會提前先放他們離開。」錢麗說道。
趙蓉蓉沒想到向秋凝這時候將律師也找過來了，猜測向秋凝她們可能先要脫身，然後將所有的事情交給律師來交涉。
趙蓉蓉還不想跟南華集團這樣的龐然大物公然撕破臉，接下來再摻合下去就有些不合適，跟南華集團的較量還是留給財勢更大的韓容集團出面比較合適，站起來跟金載恩說道：「姚總既然馬上就要過來，我相信姚總能幫金總處理好一切。我跟南華集團有些業務上的往來，金總您也是知道中國是個人情社會，要是他們找我跟金總您求情，我不說話也不是，說話也是給金總您心裡添堵——我跟錢麗先離開……」
金載恩哪裡知道趙蓉蓉什麼心思，聽她的話也在理，畢竟他所負責的女妝事務部需要依賴怡華集團在中國打開市場，對趙蓉蓉也不會提非份的要求，點點頭，同意她們先離開。
趙蓉蓉從過道里經過隔壁辦公室，瞥了陳立、向秋凝一眼，沒有說什麼，而是臉色陰悒帶著錢麗離開派出所，錢麗倒是有些替唐曉打抱不平：「唐助理以前交的什麼男朋友，怎麼是這種貨色？」
陳立倒是沒有注意到趙蓉蓉她們離去，這會兒趕過來幫他們處理問題的，是永寧律師事務所浦江辦公室的主任周儷。
陳立自然不怕金載恩能拿他們怎麼樣，但後續還有一系列的法律問題跟各方進行交涉，一方面是新潮銳的法務顧問人恰好不在浦江，另外新潮銳的法務顧問擅長處理經濟領域的法律糾紛。
臨時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鄭文遠硬著頭皮打電話請周儷出面應付相關問題。
昨天還氣勢洶洶的胡聚賢以及領事館的兩名工作人員，這會兒被周儷質問得連頭都抬不起來：
「監控視頻是我的當事人先動手的，但請你們注意到，在我的當事人動手之前，受害者有一個相當明顯的威脅動作，所以現有的證據，只能證明我的當事人是以為人身將遭受侵犯，而提前採取的反制措制——雖然反制手段有些激烈，但造成的後果極其輕微，而我的當事人初衷也是避免趙蘿小姐的人身受到不法侵犯，派出所就不應該將我的當事人扣留在派出所，對此，我將向西浦區公安分局提出強烈抗議。而我也不清楚韓國駐浦江領事館以及市外事辦，是基於什麼條款介入一樁普通的治安案件，我們也會給領事館以及市外事辦發函詢問清楚……」
「鄭哥跟周律師合不來，是不是周律師太厲害了？」錢達窩在角落裡，小聲的問陳立。
陳立作勢要將手裡的手機遞給錢達，笑道：「要不你打電話問鄭文遠？」
「你們以為找到一個嘴巴厲害的律師，就能巔倒黑白？」金載恩氣勢洶洶的站在辦公室門口，他縫了六針的額頭還火辣辣的疼，盯著陳立的眼睛想要將人給生吞了。
陳立抬頭看過去，就見趙蘿以及她的經紀人曹燕、燦美經紀公司副總裁姚文軍站在金載恩的身後。
走進派出所，摘下墨鏡、眼睛有些紅腫的趙蘿低著頭，根本就不敢拿眼睛看陳立。
經紀人曹燕卻先竄進來，指著陳立的鼻子呵斥道：「你騷擾趙蘿、動手毆打金先生，我跟趙蘿還有酒吧老闆都能作證，你以為找到律師就能抵賴掉這一切？你不要堅持要趙蘿過來做筆錄嗎？趙蘿現在過來了，看你們還有什麼話？」
「趙小姐，你的經紀人所說是不是屬實？我們警方將正式立案，向有關部門提請拘捕嫌疑人。」胡聚賢剛被周儷一通搶白灰頭土臉，心裡窩了一團火，這會兒也只能壓住心頭的火氣，問趙蘿的話。
「趙小姐，你要知道做偽證，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周儷盯住趙蘿的臉。
趙蘿看了陳立一眼，咬著嘴唇，轉回頭跟姚文軍說道：「姚總，不是多大的事情，是不是就這麼算了？」
「什麼就算了，這位律師可是在恐嚇我們啊！」姚文軍陰柔的盯了周儷一眼，從後面推了趙蘿一把。
趙蘿冷不防，差點一個踉蹌摔到辦公室里，但走進來仍然是咬著嘴唇，不願意指證陳立騷擾過她，面對胡聚賢的質問，也只說雙方是誤會。
姚文軍狠狠的盯了趙蘿一眼，但在這時候也沒有辦法再逼趙蘿說什麼，跟胡聚賢說道：「雙方起初可以說是誤會，但趙蘿經紀人在場，誤會解釋清楚后，對方仍然用極兇殘、極可能會造成重大人身傷害的激烈手段，傷害金載恩先生，如果警方不嚴肅處理，我們就只能召開新聞發布者，公開譴責這樣的暴行了！」
金載恩瞥了眼趙籮，自顧走到陳立對面坐下，接過保鏢遞來的雪茄點著對陳立笑道：「小子，這個時候你還囂張的起來嗎？我說過你走不出這裡。」
吳進看向胡聚賢，讓他做決定。
胡聚賢恨不得立刻給陳立戴上銬子，但陳立還有中原省人大代表的身份，要想拘捕，也需層層上報，需要市檢察院做出刑事拘留決定，然後向中原省人大、政協通報。
然而在市檢察院做出刑事拘留決定之前，他要繼續將陳立扣下來，而不讓周儷交過保證金后將人帶走，他顯然也要得罪人。
「楊主任，胡局長，這就是你們說的執行力嗎？現在情況已經非常清楚了，你們這樣的態度，讓我非常懷疑貴國政府能否保障在華投資的外國客商人身安全。」金載恩一手拍著桌子，一手用雪茄指著楊凱、胡聚賢叫道。
這時候陳立電話響起，接起來卻是肖華說已經到了派出所門口，陳立電話里讓肖華直接進來。
「陳總，這是你今天要看的浦江日報……」肖華站在辦公室外喊到，辦公室里人太多，他擠不進來，就隔著人群里將一份報紙遞過來。
大家一頭霧水，陳立站起來，接過報紙，笑著跟胡聚賢說道：「我這人有個壞習慣，就是每天早上到公司要先看浦江日報，今天沒有去公司，就讓助理將報紙送過來，看看昨天浦江有沒有什麼特別轟動的新聞發生……」
陳立拿到報紙，坐回到角落裡的椅子上，慢條理絲的將報紙打開。
「你這是什麼態度？」金載恩跟姚文軍都快氣瘋了，指著陳立的鼻子呵斥道。
「果然，昨天還真有大新聞發生呢，胡局長你看，」陳立攤開報紙側過一邊，給胡聚賢看，「大明星趙蘿被經紀公司設下陷阱，醉酒險遭韓商迷奸……」
姚文軍盯著頭版頭條上的大字，嘴角一陣不受控制的痙攣，怒吼道：「誣陷，這絕對是誣陷！」
「我也懷疑是誣陷，不過大家正好在派出所里，姚總可以報警，讓警方出警到浦江日報去抓人啊，」陳立瞥了姚文軍一眼，又繼續看著報紙慢條理絲的讀出來，「咦，大明星趙蘿醫院醒酒慘遭經紀公司威脅封口，咦，在姚總能證明浦江日報誣陷之前，似乎沒我什麼事情了呢！」
陳立將報紙放在會議桌上，揉了揉的腦袋，跟趙蘿說道：「趙小姐要是確實遭受到人身威脅，也可以現在就報警——這位周律師可是國內最著名的永寧律師事務所的合伙人！」
「你胡扯！」姚文軍凶氣沖沖的盯著陳立，恨不得一拳將陳立砸趴下來。
陳立不理會姚文軍的威脅，還是盯住趙蘿的眼睛，他就想看看趙蘿這時候有沒有勇氣站出來了……